202、鬼扯
稟報完了事情,巴爾圖先退了下去,只剩扎爾圖一個,看著胤礽欲言又止。
胤礽看他一眼,側過了頭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緩緩道:「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太子爺您失蹤這兩個月,奴才一直很擔心您,您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有沒有受傷?」
「你有心了,」胤礽道:「我無事,接我們回來的是你們兩兄弟,回去之後我會和皇上說,到時候自會論功行賞。」
「奴才不是……」扎爾圖本想說他不是為了求封賞才出言關心,但對上胤礽冷淡的眼睛,話哽在喉嚨,最終是改了口:「謝過太子爺。」
看著他陰鬱的樣子,胤礽心下無奈一聲輕歎,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那一次的事情,是我喝醉了亂了分寸,你別再記在心裡了,你若是願意忠心於我,日後我必然不會虧待了你,其他的,就別再想了。」
扎爾圖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這個,一下愣了住,也白了臉:「太子爺……奴才……」
胤礽打斷他:「我不想讓你覺得難堪,也希望你別讓我難堪,到此為止吧。」
胤礽這話說著就覺得有些彆扭,他跟這個康王府的阿哥其實根本沒什麼,不過就是之前他還是自己侍衛的時候出於某些原因對他頗多照顧,讓他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後來自己又借醉調戲過他一回,真要說起來這個比起他上輩子那些荒唐韻事完全是差得遠了,當然從前那些人也幾乎都是衝著他的身份和權勢來的,他只要給了他們想要的便也就扯平了,但眼前這個不一樣,每一回他看自己流露出的那種眼神,胤礽不是傻的,又怎麼會不明白,只是裝著不知道而已。
那種求而不得隱忍含情的目光,他和胤禔冷戰那幾年同樣在他的眼裡看到過,不過不管是那之前還是之後,一旦本性暴露了,那傢伙其實就還是只厚著臉皮無賴又無恥的大尾巴狼,尤其是在某些時候……
思路越跑越偏已經發展到了某個詭異的地方去了的胤礽輕咳了一聲,回過神,注意力再次落到了面前的扎爾圖身上。
若只是個普通的奴才便也就罷了調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就是,但對方的身份說起來也算是自己的堂兄,這讓胤礽覺得有些困擾,一直裝無知似乎也不是個辦法,乾脆就把話挑明說清楚的好。
而且,他也不想某個醋罈子因為這事時不時就酸溜溜地擠兌上他兩句。
扎爾圖暗暗握緊了拳,胤礽話說得這麼明白再要聽不懂就是他自己自討沒趣了:「太子爺放心,奴才明白了,以後絕不會再讓您為難。」
「嗯,」胤礽點了點頭,依舊有些尷尬:「若無其他事你別先下去吧。」
人走了,胤礽也鬆了口氣,賈應選打了熱水進來伺候他更衣,胤礽見他眼眶都是紅的,有些意外:「可還是有什麼人敢欺負了你不成?」
賈應選袖子背著手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太子爺您終於平安無事回來了,奴才高興,這些日子您失蹤了奴才日日都吃不下睡不著,時時刻刻地求菩薩保佑,好歹是把您給平安盼回來了。」
胤礽笑了:「爺才知道你對爺有如此忠心……」
「奴才這輩子生是爺的人,死是爺的鬼!絕無二心!」
賈應選急著表忠心,胤礽卻撇了撇嘴,打斷他道:「這話光靠說是沒用的,只要你別有一日讓爺看到你成了第二個何玉柱就行。」
「奴才絕對不會!」賈應選大聲應承。
胤礽哂笑了一聲,只怕有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就是了。
第二日清早,太陽快曬到頭頂了許久沒有睡得這麼舒坦的胤□打著哈欠才起了身,雅爾江阿就來給他問了安。
倆人一塊用著早膳,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來,胤□問雅爾江阿:「你去給二哥請過安了嗎?他起了沒?」
雅爾江阿笑道:「九爺,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可以睡到這個時辰起也沒人管?太子爺貴人事忙而且剛回來很多軍中要事要處理的,說是一會兒還要巡查軍營。」
「哦……」胤□嘴裡叼著個餑餑慢慢咬著,含含糊糊道:「那一會兒陪我去外頭逛逛。」
「別了吧,」雅爾江阿無奈提醒:「昨晚我們才被裕親王一頓訓斥,還被禁了足,一大早的又不聽他的話出門去,傳到他耳朵裡不定得怎麼罰我們呢。」
胤□垮了臉,他都差點忘了,昨晚他們兩個也去裕親王那裡請了罪,留信出走雖然是為了去救太子爺,卻依舊是被裕親王一頓狠斥,說他們莽撞衝動沒理智云云,然後就被禁足了,在收兵回京前都不能再踏出軍營一步。
「那算了,」胤□不忿道:「二伯也偏心眼,都沒聽他訓斥大哥的,就逮著我們一頓臭罵。」
雅爾江阿樂了:「九爺,你可別忘了大貝勒失蹤是為了追敵寇,和我們可不一樣,就算真的我們都回不來了,大貝勒是為國捐軀,你我,就只是如裕親王說的,不守軍規,隨性妄為,枉送性命。」
「那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還不是為了救太子二哥,當時那種情況,我們能考慮那麼多嗎?」胤□說著示意一旁伺候的小太監給自己再倒杯水,繼續喋喋不休:「要不是我們,大哥能回得來嗎,原本這麼好的機會……要不是二哥最後心軟了,他這會兒一准還在羅剎國。」
「可九爺,他好歹也是你親兄長……」
「誰讓他跟二哥不對付,」胤□說著又搖了搖頭:「我反正都聽二哥的,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四哥比二哥心還硬些,哈薩克人都找上門來了說知道大哥在羅剎國的消息,他不與二伯提就算了,還下得了手故意殺人滅口,嘖。」
「我倒是覺得……」雅爾江阿想了片刻,猶豫道:「沒準他也是想幫太子爺呢?」
胤□對這話頗為不屑一顧:「他幫二哥?笑話,幫他自己還差不多吧,沒了大哥要是二哥有個三長兩短,再想想現下三哥那個樣子,誰還能跟他爭。」
「九爺你別這麼說嘛,」雅爾江阿笑瞇瞇地提醒:「雖然太子爺沒說過,但你不覺得他和四爺關係其實也還不錯嗎?」
「你這話是想說什麼?」
「四爺跟太子爺關係應該不錯的,要不太子爺怎麼會這麼信任讓他代掌神機營,擺明了是想給他機會立功,而且哈薩克人被四爺滅口這事太子爺不是都說了叫我們裝著不知道幫他給隱瞞了,不管四爺是出於私心還是為了幫太子爺,既然太子爺都願意幫他瞞著,想必是不計較的。」
聞言,胤□對這話卻有些不大信:「你的意思是四哥也是二哥的人?我怎麼看著一點都不像……」
「這就難說了,也許是也許不是,這話事情虛虛實實也不好說,九爺你向著太子爺,我也幫太子爺做事,經過這一回就已經是明面上人盡皆知得事情了,但到底有多少人私下裡也是向著太子爺的,太子爺又怎會輕易讓人知曉,即使是你我,他也未必會告訴。」
「你這話也有道理,」胤□又撇了撇嘴:「不過我還是不喜歡四哥,他心態狠了,上一回也是,放三哥出軍營的事情明明他也有份,倒是叫八哥一個人擔了下來,八哥還挨了鞭子呢,他倒好,一聲不吭高枕無憂地看戲,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不管他安的什麼心,」雅爾江阿提醒道:「九爺別忘了那事只有你我看到了,我們也只告訴了太子爺,太子爺雖然驚訝,不依舊是叫我們不要聲張當做沒看到,擺明了也是想替四爺隱瞞不是?」
胤□洩了氣:「這麼一說太子二哥還當真事事都偏著他,不過我不信太子二哥會是不明辨是非之人,會由著他這麼胡來,三哥那事,二哥當時也是又生氣又擔心,大家都有眼睛也不是假的,總不能說那事也是四哥他想幫二哥吧,明明是他自己居心叵測。」
「這就不是九爺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太子爺一貫有分寸,四爺做太過了,總會私下提醒的。」
「我才不擔心他。」胤□不以為然,顯然是對胤禛的德行很看不過眼:「我只希望他別連累了二哥才是。」
「九爺你儘管放寬心,我相信太子爺心裡都有數的。」雅爾江阿寬慰他道。
伺候茶水的太監退了下去重新換過一壺,胤□看著人出了帳篷,狡黠一笑,沖雅爾江阿眨了眨眼睛,雅爾江阿也終於憋不出,悶笑著搖了搖頭。
他們都相信,在他們回去之後,這些話定會一字不差地傳進康熙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