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虛實
十三阿哥府。
胤祥焦慮地來回踱著步眉頭深蹙著,面前滿臉慌張彎著腰與他稟報事情的是胤禛身邊的近侍,說是他們爺被太子爺請去蕉園已經有兩個多時辰,一直沒見出來,他們去打聽,太子爺的人半點消息不肯多透漏,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爺說,他要是一直沒出來,您就不要再耽擱了,親自去把東西呈給皇上,告訴皇上是太子爺扣下了爺……」
胤祥有些猶豫,他的手裡握著的是足以整垮太子爺的證據,但其實他並不想自己去交給康熙。
「爺,不要再猶豫了,奴才擔心王爺在太子爺那裡會有意外,您還是趕緊去呈給皇上請皇上派人去救爺吧!」
來報事的人焦急催促著,胤祥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裡有些不快,用力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吩咐了身邊奴才:「去備馬。」
「你要去哪裡?」突然出現在屋門口的胤禎滿臉陰沉,大步走進門來,冷冷橫了一眼一屋子的奴才,吩咐道:「都下去。」
胤禛的人黏著不想走,不停地用眼神向胤祥求救,又被胤禎一眼瞪了過來:「滾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之後,胤禎搶過了胤祥手裡那份所謂的證據,草草瀏覽了一遍輕嗤了一聲,轉身就扔進了一旁的火盆裡,動作快得幾乎叫胤祥措手不及。
等到胤祥反應過來撲上去搶的時候,已經燒了一大半。
「你做什麼?!你瘋了你!」
「爺問你要做什麼才是,」胤禎沒好氣道:「四哥要你去把這東西交給皇上是不是?」
「你知道這是什麼還把它燒了!」胤祥看著已經幾乎燒成灰的東西,氣得雙臉通紅:「你腦子壞了是不是?!」
「你才腦子壞了!」胤禎惱道:「你以為你做這種事情能撈到什麼好處?!他怎麼自己不去交給皇上非要你去?!就算真整垮了太子你以為你就能好過到哪裡去?!收集這些東西處心積慮對付太子皇上會放過了你?!到時候好處都是他的你不過就是個給他墊背的而已!」
「閉嘴!」胤祥氣急敗壞地大聲叱道:「你是不是真瘋了!你怎麼能這麼說四哥!」
「我為什麼不能說了!我早就想說了!你做什麼要跟他蹚這攤子渾水!最後當皇帝的那個不管是誰都輪不上你!你給誰做臣子做奴才不是做牛做馬?!又不是為你自己爭你費這麼大工夫有什麼意思?!而且眼下這個形勢你覺得老四他會有機會?!皇上一早厭棄他了!就算整垮了太子爺也不過是看其他人坐收漁翁之利罷了!你能得到什麼?!我看老爺子最後就是把位子給老七也不會給你們!」
胤祥臉色難堪不已,一時卻又找不到話出來反駁,胤禎不客氣地繼續嘲道:「你們以為就你們會算計太子爺他就不會?!他能弄這麼一支海軍隊伍出來十幾年到現在才被你們發現就一定早有其他準備你們以為他是傻的?!到底最後是你們整死他還是他玩死你們爺看還玄乎得很!你以為你們就穩操勝券了是不是?!可笑至極!」
胤禎話音才落下,胤祥身邊的奴才匆匆推門進來,滿臉恐慌地與他們稟報外頭才傳來的消息,胤祀和胤俄聯名上奏彈劾他們意圖謀反。
胤祥聞言跌坐在椅子裡,當下白了臉,胤禎也徹底愣了住。
半響過後,胤祥突然站起身,大步就要朝外頭走,胤禎回過神,追上去伸手攔住他:「你要去哪裡!」
「滾開!」胤祥雙眼通紅罵道:「你不想蹚渾水但現在是太子爺不肯放過我們!也包括你!」
「爺不會讓你去的!」
「滾!」
一個是覺得事到如今除了徹底把事情鬧大已經沒了其他退路,另一個則是覺得胤礽一定還有後招,直覺告訴他還是先看看事態如何發展再做打算為妙,倆人爭執間,另一個人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都別爭了,爺看你們還是一塊好生在這待著吧。」
說話的是雅爾江阿,身後還跟了幾十兵卒,擺明了就是硬闖進來的,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兩個。
胤禎大怒:「簡親王!你這是做什麼!你是想造反不成!」
「要造反的可不是爺,爺奉太子爺的命令,將意圖唆使他行大逆不道之事的人全部拿下,去與皇上請罪聽候皇上發落。」雅爾江阿說著微抬了抬下顎,慢悠悠地添上一句:「說的就是二位爺,你們。」
之後一揮手,他帶來的人就把胤祥和胤禎兩個團團圍了起來。
胤祥府上的護院與跟著雅爾江阿來的人交起手來,惡鬥過後到底是寡不敵眾,全部被壓制住,胤祥兩個也被五花大綁了起來,雅爾江阿搖了搖頭,吩咐道:「看好了兩位爺。」之後轉身而去。
胤祀和胤俄的彈劾奏折幾乎是一呈上,就在朝廷上下掀起了狂風大浪,再加上之前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太子爺意圖謀害皇上有不臣之心的傳言,實在是不能不叫人聯想,一時間各種小道消息瘋傳,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眾說紛紜。
折子是響午之前呈到康熙手裡去的,到了下午,胤祀和胤俄兩個就被傳去了行宮問話。
對此,倆人也早就有所準備,面對康熙的咄咄逼問,不慌不忙地表示胤禛幾個確實從幾年前就開始在京裡京外養暗探籌兵馬蠢蠢欲動,絕不是他們信口雌黃在污蔑他。
康熙臉色難看至極,折子敲著桌案啪啪作響:「幾年前?!既然幾年前他們就有了這樣的心思為何你們不早與朕說!」
胤俄道:「兒臣和莊郡王也是才知道,因為事情重大,也不敢貿然上奏……」
「朕問你們!這事和太子有沒有關係!外頭那些太子要造反的傳言是你們放的還是胤禛他們在搞的鬼!」
倆人支支吾吾地不肯說,康熙惱火不已:「都啞巴了你們!給朕把話說清楚!」
「是不是與太子爺有關我們不敢肯定,」胤祀道:「但恪郡王一貫與太子爺走得不算遠,這個……真的不好說,至於外頭那些傳言,從哪裡來的不清楚,但絕不是我們在興風作浪造謠生事,還請皇上明察。」
胤祀這敷衍打馬虎眼的話說了等於沒說,康熙氣結,還想著要罵人,梁九功進來,低聲提醒他:「皇上,人來了。」
康熙微蹙了蹙眉,揮手示意:「你們兩個給朕滾下去,回府上待著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再出門一步,少給朕再生事端。」
胤祀和胤俄對視一眼,同時鬆了口氣,跪安離開。
賈應選低著頭躬著身被人帶了進來,一到康熙面前就趕緊跪了下去請安。
康熙沒好氣地道:「這幾日都有哪些人出入過蕉園,去和太子說了什麼,你給朕一五一十地都交代清楚了。」
「施大人,簡親王,恪郡王,還有方才奴才悄悄出來的時候,長泰大人和格爾芬大人也去了,」賈應選一邊說一邊哆嗦:「太子爺不讓奴才聽,奴才在屋外候著,只隱約聽到恪郡王和簡親王施大人他們發生了爭吵,恪郡王似乎說了什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簡親王爭辯說是『太冒險了還不是時候』,吵得還挺厲害的,奴才後來進去添茶水的時候看著太子爺一言不發臉色很難看似是在猶豫,兩位王爺則俱是氣急敗壞。」
聞言,康熙的臉色又更沉了一些:「太子說了什麼,你就一句都沒聽到?」
「沒……」賈應選猶猶豫豫地咬著嘴唇又改了口:「只聽到似乎是說了『再考慮一下』。」
再考慮一下?
康熙的眼神徹底冷了下去:「長泰,格爾芬他們去找太子做什麼的?」
「這個……奴才不是很清楚,奴才只知道這兩位大人從前也時常出入東宮,每回與太子爺說話,太子爺從來不讓奴才在旁聽著。」
「外頭那些傳言太子可有耳聞?他是什麼反應?」
「太子爺都聽說了,很生氣,後來恪郡王就去見了太子……」
「有人說恪郡王幾個私下裡招兵買馬行事可疑,這事你可有聽太子說過?」
「恪郡王並不時常去東宮,每回都是太子爺私下裡命施大人或是其他人給他傳話,這些……奴才實在是打聽不到,還請皇上怒奴才無能。」
賈應選說得也是語焉不詳,但至少給了康熙暗示,康熙看他哆哆嗦嗦,說話猶猶豫豫害怕不決的樣子,便已經信了七八分,之後覺得從他嘴裡再打聽不到什麼,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一旁的梁九功見康熙面色十分不豫,將添滿了的熱茶盞推到他面前,輕聲提醒:「皇上,可要派人去傳太子爺來?」
康熙橫了他一眼,片刻後,哂道:「傳他來做什麼?等他『考慮』清楚了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