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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當關係》第5章
  5、

  原烈本來想給趙千行請一整天的假,但學校只批了半天。中午的時候,趙千行打算點個外賣,吃完去學校,但就在他拿出手機的同時,敲門聲響起。

  開門一看,外頭站著的是一位送餐員。

  他大致猜到了是誰點的,說了聲謝謝,將東西拎進去,放到餐桌上打開一看,竟然是一碗甜粥。

  趙千行有個奇怪的習慣,也不能說習慣,更是一種身體選擇,又或者說是藥物所引起的。別人發燒感冒食慾不振,但他發燒感冒,吃過藥後胃口卻是比平常要好,而且餓得還快。

  所以這碗粥,遭到了趙老師的無情白眼。他就著老乾媽裡的花生和牛肉丁將粥喝掉大半,擦過嘴後看了眼時間,就拿起手機出門。

  在開門的時候,趙千行掃了眼鞋櫃頂上用來擱鑰匙的敞口荷葉邊瓷盤,才想起自己根本沒帶這邊的鑰匙。

  從小區到學校只要五分鐘路程,趙千行打算去教師休息區坐一坐,沒想到人有些多,還挺吵。趙千行後退一步出去,緊接著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於是趙老師又被抓了壯丁,又是高二八班。

  英語自習,聽寫,一共五十個單詞二十個短語,再加三個句子。趙千行坐在講台後捧著單詞冊子,清澈的聲音有些沙啞,提不上太多力,病弱味道十足,但鑒於他昨天發狠佈置作業,底下敢鬧騰的人不多。

  李途又把座位換到了原烈旁邊,面前堆著跟小臂差不多高的書,邊在本子上花裡胡哨寫下一串字母,邊頂了原烈一手肘。

  「原狗,我怎麼覺得趙老師穿的這件衣服很眼熟呢?」李途沖原烈擠眉弄眼。

  「怎麼眼熟了?」原烈冷淡反問。

  李途:「我記得大概是一個月前,你買了件跟這一模一樣的吧,不過沒見你穿過。」

  「我不記得了。」原烈說。

  「褲子呢?你有一條同款的褲子,上周才穿過。」

  「……」原烈不耐煩地瞟了他一眼,「你這麼關注我?」

  他吼的聲音有點大,講台後的趙千行輕飄飄撩起眼皮,將書啪的拍在桌上。

  教室裡又安靜了。

  給八班聽寫完,趙千行回辦公室改作業,在連蒙帶猜、欣賞了兩個小時諸如「Yunnan is a beautiful country」這類優美語句的作文,又旁聽了一節公開課後,終於迎來了解脫——孫老師說晚自習講試卷,讓趙千行不用守了。

  於是趙千行在第二天上班就迎來了提前下班,到校門口打了個車,去周逸銘的實驗室。

  周逸銘剛好下班,見到趙千行,笑著揚了揚手裡的電影票,「下午有個實習生弄出了點岔子,現在他們還在加班,先去看場電影?」

  趙千行說好。

  電影是復聯三,看得趙千行想打人。

  因為原烈尖銳地諷刺過一次,趙千行不得不格外注意周逸銘對自己的態度。有一次他扭頭去抓爆米花,周逸銘正好看過來,昏暗的場館中,那雙眼睛映著屏幕上的光線,亮得驚人。

  「你看我幹什麼?這裡不是吐槽的點。」趙千行捏爆米花的手緊了一下,努力壓住聲線裡的顫抖,使語氣聽上去與往常無二。

  周逸銘笑了一下,「昨天晚上你沒回來。」

  「我說過了,在原烈那邊。」趙千行塞了一顆爆米花到口中,將視線投向大屏幕,聲音很輕。

  「你和原烈不是鬧得很僵嗎?」

  「突然就不僵了。」

  直到電影播放完畢,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頂燈打開剎那,場館裡有個妹子沒憋住哭出聲來。

  周逸銘單手拎著爆米花桶起身,頭偏了一下,低聲對趙千行說:「你還記得,高考完後的那個晚上嗎?」

  趙千行和周逸銘是初中同學,高中沒在一起讀,但高考考場卻是湊到了一塊兒。那兩天他們在考場學校旁訂了酒店,考完一門撕一門的複習資料,很瘋狂。

  六月八號的晚上,各自班級聚餐完後兩人又約了大排檔,喝得昏天黑地。趙千行記得第二天他是在周逸銘家裡醒來的,但具體是怎麼個過程,腦子一片空白。

  「那天晚上怎麼了?」趙千行問。

  「不記得就算了。」周逸銘聳著肩把趙千行拉起來,和他隨著人流走出放映廳。

  晚上的聚餐就在這附近,遠近聞名的海鮮大排檔店,考慮到趙千行生病,生蠔扇貝小龍蝦乃至烤魚都是點的蒜蓉的。

  因為下午工作上出了點岔子,加班加點才挽救回來,眾人心情都不怎麼愉快,一上來就要了一箱啤酒。周逸銘是實驗室的老大,陪著手底下的人喝,不知不覺,腳邊就倒了七八個瓶子,說話有些不清楚了,但仍不忘給趙千行剝小龍蝦。

  他總是這樣,從初中開始就事事照顧趙千行,以至於有些行為太過順理成章。趙千行吃了幾隻龍蝦肉後蹙起眉頭,身旁的周逸銘已被灌下第十瓶百威,對面一個小伙子還抬手一揮,讓老闆送兩瓶白的上來。

  喝混酒相當難受,但趙千行不好阻止。

  幾杯炸彈二鍋頭下肚,周逸銘手開始抖,趙千行知道這人是胃不舒服了,說什麼也不讓他再喝,拖著人往洗手間走。

  大排檔的洗手間環境不太能看,燈光昏黃,周逸銘想吐又吐不出來,撐在檯子上乾嘔。趙千行扶著周逸銘洗了兩把臉後,後者倏地拽住他的手,再一扯,將他困在洗手台和自己的雙手之間。

  這是個壓迫性很強的姿勢,尤其是周逸銘將頭湊得很近。趙千行蹙著眉後仰上半身,推了推周逸銘胸膛,語氣帶著點薄怒:「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周逸銘眨了下眼,睫毛幾乎掃在金邊眼鏡鏡面上。他腦袋又往前挪了挪,手勾住趙千行的背,然後將額頭抵在了這人肩膀上,睡著了。

  醉酒的人格外沉重,趙千行又感冒力不從心,試了兩次都沒能把周逸銘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他打算換一個方式,把周逸銘拖出去,這時洗手間的門竟被踹了兩腳。

  門是木門,鎖很老舊,晃了兩下就自動開了。人未進來聲先至,青年的聲音低沉泛冷,像是昨夜的那場大雨。

  「喲,我是不是再晚來幾分鐘,就該說一聲祝99了?」

  趙千行一抬眼就望進了原烈的眼睛,後背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他彷彿又回到那個雪夜,原烈目光如刀,直直戳進胸口,但這次的眼神比那晚多了一些東西,可趙千行還沒看明白,身上的周逸銘就被原烈給掀開。

  ——這人走進來,竟然沒忘記關門。

  「你又發瘋?」多年的好友被自己弟弟摔在地上,趙千行當即皺眉,一邊呵斥一邊轉身去扶,還沒靠近周逸銘,衣領就被一股大力扯住,將他往後拖。

  趙千行脖子被勒得通紅,就要破口罵時,原烈彷彿心靈感應似的鬆開手。但沒容趙千行喘息,原烈就粗暴地把他翻過來面朝自己,手箍上那截過於瘦弱的腰。

  「看來不能對你太好,你總是不記得我們好的時候,反而偏愛我對你的怨恨。」原烈長長的眼睫低垂,遮住眸眼中的深沉,空出的那隻手抬起來,撫上趙千行白皙脖頸上那道被他勒出來的紅痕,「也不能讓你太自由,免得一不注意就跑了。」

  原烈聲音低沉,吹氣在趙千行脖頸間,激起一片顫慄;他撫摸的動作很輕,就像羽毛掃過,又惹得那塊皮膚發癢。趙千行胸膛起伏著,凹陷的鎖骨也隨之上下,原烈盯了幾秒,低下頭去在中間舔了舔,再將舌頭上滑,掃過那抹深紅。

  又啄吻了一下,穿著素淨T恤的青年抬起頭來,對趙千行露出微笑:「哥哥,我們回家吧。」

  濃濃的恐慌在心底升起,趙千行就是再遲鈍,也能猜出原烈對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態度。他劇烈掙扎,但奈何原烈力氣太大,只花了幾下,就將他壓制在牆上。

  「一開始我很不明白,為什麼看見你被那個男的壓著,我會那麼不舒服。後來我想了很久,終於想通了。」原烈唇角勾著,深色的眼眸沉沉如水,就像永不止歇的雨夜,「因為我希望,壓著你的那個人是我啊。」

  「你瘋了。」趙千行死死盯著他,良久,才吐出三個字。

  聞言,原烈臉上笑意更深,「對啊,我瘋了,瘋到想和你一起去死。」

  「要死你自己……」

  他的「去」字還沒說出口,原烈的唇就壓了下來,不帶半絲溫柔,粗暴得像獸類撕咬食物,舌頭從趙千行微張的唇探進入,狠狠捲起另一條,打架似的纏在一起。原烈手也沒閒著,撩開衛衣下擺,不斷在趙千行腰上揉捏,掙扎狠了便掐一下。

  「哥哥,我的內褲穿著舒服嗎?」被咬了一口後,原烈不怒反笑,唇貼在趙千行唇上,低聲開口,手更是在趙千行胯間揉了一把。

  「原烈,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和你動手?」趙千行狠狠道。

  青年笑得很開心:「我隨時等你和我動手。」說完,他響亮地在那張被自己蹂躪地微微紅腫的唇上啵了一口,半抱半拖著把趙千行帶離洗手間。

  他明顯看好了位置,洗手間旁就是側門,通往一條背街小巷,路燈好幾十米才一盞,道路昏黑。

  車就停在邊上,原烈跟塞麻袋似的將趙千行塞進副駕駛,關上車門落了鎖,才繞到另一邊。夜色中原烈唇畔帶笑,坐進車內後替趙千行繫上安全帶,又在他臉側親了一下,才調頭離開。

  趙千行清楚原烈要帶他去哪,也不想在他開車的時候鬧,冷著一張臉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地盯著窗外。

  車速不快,沿街商舖的霓虹招牌在視野中劃過,絢爛成一片奼紫嫣紅的夜色,然後被甩在身後消失不見。趙千行又回憶起那個雪夜,男孩兒眼裡全是狠色,冷冽如同刀鋒;話語也毒,比頭頂腳下,飄落的、堆積的雪,還讓人心寒。

  那樣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如今的模樣了呢?

  他又是什麼時候,走上堪稱禁忌的歧途的?

  如果年少時不對他太好,不在爸媽管教他的時候護在他身前,不在三九天冒雪出門陪他胡鬧,他們的關係是否就會淡一些,不曾親密,便不至於讓他生出不該有的綺念。

  但世上沒有如果,有且僅有的,是現在。

  天空中月破雲而出,在蒼黑的幕布中暈出慘淡的影,明亮程度甚至不如擦過雲層的飛機閃燈。趙千行透過車窗玻璃,透過玻璃上映出的他和原烈的影子,去看那半輪月。

  原烈打開了車載音響,喧囂的鼓點傳出來,頓時干擾了趙千行的思緒。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哥哥。」等候紅綠燈的間隙,原烈偏頭看向趙千行冷漠的側臉,緩慢低沉地開口,「而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趙千行撩了撩眼皮,語氣很淡。

  「你在想要怎麼逃走,在車上和我槓容易出事,所以你打算趁車熄火後搶鑰匙。」原烈右手食指和中指搭上趙千行手腕,模仿人走路時的,一點點往上移動,但沒過幾秒,這兩根手指就被趙千行撥開。

  原烈笑了一下,手又伸過去,這次看準的卻是趙千行長褲口袋。他在趙千行反應過來前拿走錢包,從裡面抽出銀行卡和身份證,放入了自己的錢夾中。

  「這些就讓我先保管好了。」原烈說著,把只剩下幾張鈔票的錢包給趙千行放回去,「畢竟趙老師還要上班,偶爾買個本子買只筆的錢還是要有的。」

  這話聽得趙千行眼皮一跳。

  「你除了把我帶回去,還想幹什麼?」趙千行沉下聲線。

  「你猜。」原烈抬手撓了撓趙千行下巴。

  紅燈跳綠,車輛緩緩啟動,趙千行沒有猜,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可以補辦,最重要的,依舊是一會兒下車後如何跑掉。

  他對原烈那個小區不熟,但……總有辦法的。

  趙千行垂下眸眼,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時間跑得飛快,幾乎是轉眼,原烈就將車開進了小區,還特意鬧騰了趙千行一番,讓他睜開眼,然後開著車帶他在小區內轉了一圈。

  最後回到家樓下時,原烈邊替趙千行解安全帶,邊笑著開口,「記住小區有多少岔路了嗎?但就算你記住了,也逃不了。」

  他話音剛落,趙千行就感覺有根細長冰涼的東西抵上自己後背,接著被注入了某些東西。

  藥效來得很快,幾秒不到,趙千行眼前全黑,意識潰散。

  「真是謝謝周逸銘啊。」原烈輕輕將針管拋出窗外,正正命中對面的垃圾桶,「畢竟是搞生物實驗的,實驗室裡這種東西太多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趙千行才從昏睡中醒來,他身上的衣服被換過,現在穿著一件寬大的襯衫,而下半身光著,原烈一隻手扣在他腰上,而另外一隻,則被他枕著。他跟個抱枕似的被原烈夾在懷中,腿被後者的腿壓著,隱隱有些發麻。

  趙千行剛試圖從原烈懷裡退出去,青年就醒了,額頭往趙千行肩窩裡蹭了蹭,問:「幾點了?」

  「六點半。」趙千行掃了眼斜對面書桌上的鐘,手肘往後一頂,再抬腳一踹,掀開原烈,邊爬起來邊回答他。

  原烈揉著腹部坐直上半身,視線從趙千行白皙的脖頸往下游移,掃過微微弓起的背脊,然後是兩條修長筆直的腿,眼神灼熱,不像在看,更像在吃。

  「哥,你在勾引我。」原烈啞著聲音道。

  「你和我道歉,我可以當做昨天什麼也沒發生。」趙千行在房間裡掃視一圈,沒發現自己的衣服,回頭居高臨下看著原烈,冷漠道。

  「你怎麼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呢?」原烈從床上站起來,與趙千行不同,他偏愛裸睡,渾身上下除了內褲什麼都沒穿,可以清楚地看見手臂、胸腹上薄而均勻的肌肉。

  他步步逼近趙千行,雙眼帶笑,但氣勢凌人。

  「哥哥,我喜歡你,想睡你啊。」原烈一挑下巴,聲線泛寒。

  趙千行狠狠擰了一下眉,聲音低沉:「你還知道我是你哥?」

  「我才不在乎什麼血緣關係。」原烈一腳從床畔踩到地上,伸手按在趙千行肩膀上,臉貼過去,笑得很猙獰,「反正我喜歡你,要和你在一起。」

  原烈說的是「要」,而非「想」,語氣堅定,勢在必得。趙千行第一次覺得原烈是如此不可理喻,他試圖掙扎了一下,但昨晚打進他體內那只藥仍有一部分效力,四肢軟得很,根本使不出什麼力氣。

  和原烈講道理是行不通的,趙千行對他足夠瞭解,這人發起瘋來軟硬不吃,除非比他更瘋,否則根本治不住。

  趙千行抿了一下唇,撩起眼皮,直視原烈眼睛:「放開,讓我穿衣服。」

  「我幫你穿啊。」原烈勾了一下唇,扳過趙千行的背,推著他來到衣櫃前。

  原烈像打扮人偶似的往趙千行身上套衣服,這件搭配起來不對,就換下一件。折騰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七點,原烈才搭配出一套稍微令自己滿意的衣服。

  上身穿灰,是很輕滑的雪紡面料,腰間繡著暗色花紋,走動起來才能看見,就像是淌過的水光;下半身依舊是深色長褲,褲管很緊,繃得沒有一絲褶皺。

  「哥,你知道你看上去怎麼樣嗎?」原烈盤腿坐在趙千行面前的地板上,歪著腦袋,話語帶笑。

  趙千行沒理他,起身就走了。

  「看上去讓人想日啊。」原烈也站起來,跟在趙千行身後,懶洋洋開口。

  在衛生間裡洗漱,牙膏是原烈擠的,海鹽薄荷味。先前趙千行買的那只牙刷不知道被丟去了哪兒,現在用的和原烈的那只款式相同,不過顏色一深一淺,意義不言而喻。

  趙千行很安靜,一句話都沒說。原烈和他同時刷完牙,放下牙刷的剎那,就捏住趙千行下巴,湊過去用舌頭撬開他牙關。

  與昨晚不同,這一次原烈很溫柔,勾住趙千行舌尖,捲著戲弄,但吻得漫長,直到趙千行快要呼吸不過來,才離開。

  原烈手攬在趙千行腰上,拇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他腰間摩挲,眼裡笑意很濃,「哥哥你喜歡這個味道嗎?」

  趙千行垂下眼睫,輕聲說了句「不喜歡」。他把牙刷丟進漱口杯中,垂手時忽然按上原烈手臂,捏住他臂上的麻筋。這還不算完,趙千行另一隻手抬起,快准狠地拿住原烈左手手部麻筋。

  原烈上半身的力道都被卸去了,兩隻手麻痛至極,他眉頭擰起,只見趙千行從他身側擠出去,撈走桌上自己的手機和原烈的錢包,再拿了玄關鞋櫃上的鑰匙,開門,關門,從外面反鎖,一氣呵成。

  這裡是十八層,恰好電梯從二十層下來,趙千行摁了按鈕,只覺得這幾秒鐘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在電梯裡原烈的所有聯繫方式拖黑,而他的鑰匙串裡有車鑰匙,趙千行下到地下車庫,找到那輛啞光黑寶馬飛快解鎖坐進去,離開這個小區。

  不能去學校,陳女士那更不是可以躲避的港灣,趙千行離開這座城市太久,思來想去,能求助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周逸銘。

  而這個時候,恰好電話響起來了。

  來電顯示周逸銘。

  響第一遍的時候,趙千行沒接;第二遍即將自動掛斷時,青年才伸出了手,滑向接聽鍵。

  周逸銘的語氣很急,帶著濃濃的不安和慌亂,「千行,我現在才醒,他們說昨天你突然就走了,你……你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趙千行第一個反應竟然是你都喝成那樣了,竟然還記得昨晚做過的事?接著又想,你做的那些事和原烈做的比起來,根本就不算是事了。

  「千行,你、你有在聽我說話嗎?」遲遲沒等到趙千行的回答,周逸銘又問。

  「我聽見了。」趙千行無奈地笑了一下,「你還好吧,沒宿醉頭痛?」

  「還行,不怎麼痛。」周逸銘遲疑了幾秒,「你在哪?去學校的路上嗎?」

  趙千行搖頭:「不,我不能去學校。」

  周逸銘:「為……」

  他不等對方說完便打斷:「我在開車,先掛了,等會兒再回你。」

  說完趙千行果斷摁掉通話,甚至還關了手機。

  周逸銘的心思趙千行很清楚,和他認識了這麼多年,趙千行也瞭解他是個一旦表露出些許態度,緊跟著就會把事情挑明的人。

  趙千行沒辦法給他回應,腦子又亂得很,只好什麼都不讓他說。

  早高峰,幾乎所有的路段都堵,趙千行開了一個多小時,才通過長江大橋來到對岸。

  堵車讓人心煩,尤其車還是原烈的車,車載香水、車內裝飾都是原烈的風格,讓趙千行始終有種原烈就在他身邊的感覺,不安感也隨之而生。

  漸漸的胃開始抽痛,趙千行這才意識到自己沒吃早飯。

  趙千行把車開到曾經常去的那家咖啡廳前,等待咖啡廳開門營業。

  九點半,店員將掛牌反向「正在營業」的那邊,他拿起手機和錢包下車,快步走進去。

  這不僅僅是一家咖啡廳,還是一間書店。咖啡區和圖書區用柵欄隔開,籐蔓順著木條攀爬,開出朵朵白花。

  趙千行選了一本關於北歐神話的書,然後向店員點了一杯摩卡可可和一塊提拉米蘇,坐進了咖啡區最角落裡的沙發。

  這是個三人座,位置太偏使得光線不太好,書頁被映得發黃,看了幾行後,他便將桌上檯燈調亮。

  其實他的思緒很亂,遠不如表面上這般冷靜,腦海中畫面不斷交錯,年少時的夏夜,大雨磅礡的秋季,白雪凜然的冬日……這些時光原烈都陪他經歷,最後,腦海中的景象定格在了昨天。

  啪的一聲打斷他思緒,店員將他的咖啡和點心端上桌,用勺子戳了幾口提拉米蘇吃下後,趙千行又開始發呆。

  時間悄然流逝,身旁的人來了又走,咖啡已經涼透,而盤中的點心還剩下大半。趙千行歎了聲氣,打算起身走人,但一抬眼,竟看見有個熟悉的人拉開了他對面的沙發椅。

  是周逸銘。

  看見趙千行後,他如釋重負般笑了一下,說:「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裡,每次你有心事,都能在這裡把你找到。」

  但周逸銘的笑沒維持太久,因為視線從趙千行臉上往下移動,他看見了一抹深紅的吻痕。

  「你昨晚和誰在一起?」周逸銘瞇了瞇眼,雙手緊握成拳。

  「原烈。」趙千行對於他突然轉變的語氣有些不明所以,「怎麼了?」

  「只有他?」

  趙千行還沒來得及回答,第三把沙發椅也被人拉開,一個笑呵呵的聲音響起,「當然只有我了,畢竟哥哥是我一個人的。」

  原烈極為自然地把趙千行面前的蛋糕拖到自己面前,用趙千行用過的勺子慢悠悠挖下一塊,送入口中。

  「我猜得果然不錯,跟著你,就能找到正跟我鬧彆扭的哥哥。」對周逸銘說完,原烈轉頭看向趙千行,順帶拉住他的手,「蛋糕太甜了,回家我給你做別的。」

  趙千行淡漠地把手從原烈手中抽出,說話時連眼皮都不撩:「要回你自己回去。」

  原烈彎眼的弧度不減反增,追著趙千行的手過去,重新扣回手中。

  他喊了一聲「哥」,接著又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似的,對趙千行說:「你是不是不愛我這麼喊你?那換個稱呼好了,阿行,我們回家。」

  原烈眉眼帶笑聲音溫和,趙千行始終面無表情。當原烈試圖把他拉起來的時候,趙千行終於看了他一眼,「就算退一步,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會跟你走。」

  「阿行?」原烈挑著眉,揚高音調。

  「你看不出我對你的態度?」趙千行問他。

  「我不管你什麼態度。」

  原烈話音剛落,趙千行冷哼一聲,手指勾住咖啡杯把手,對著斜對面的人用力一潑。冷透的咖啡盡數灑到原烈身上,又順著髮絲、衣擺滴落到地面,趙千行冷冷地與他對視,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讓我覺得很噁心。」

  兩年前的雪夜,原烈對趙千行說過同樣的話,現在,趙千行將話還給了原烈。

  白襯衫被染花,劉海緊貼額前,原烈眼眨也不眨地盯著趙千行,不怒反笑。緊接著他奪過趙千行手裡的咖啡杯往地上猛砸,破碎聲響起那刻,又狠狠把這人從沙發裡拖出來。

  「這樣就讓你覺得噁心了?」原烈前傾身體,將唇湊到趙千行唇邊,聲音近乎呢喃,「那我讓你試試更噁心的。」

  他手用力圈住趙千行手腕,不由分說把趙千行往外拽,也不管身後人是否撞上了什麼,也不管有多少人圍觀。

  趙千行體力不如原烈,早上又沒吃什麼東西,胃一直隱隱作痛,根本奈不何原烈,卻卯著勁兒和他槓。原烈乾脆把趙千行另一隻手也鉗住,雙手握住他的雙手,逕直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車旁。

  「哥,你竟然想穿著我的衣服、開著我的車離開我?」原烈沉聲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輕易的事。」

  原烈拿出備用鑰匙給車解鎖,將趙千行塞進後座,自己拉開駕駛座的門坐進去,面無表情地啟動車輛。

  他依舊是開快車,這個時間段也不堵,趙千行把車開過來用了一個多小時,回程只花了三十多分鐘。但原烈把車開進小區車庫後沒急著下車,而是翻到了後座,一把將趙千行抱住。

  「你不喜歡坐我的副駕駛,那就在你喜歡的後座上來吧。」原烈邊說邊扯下趙千行腰間的皮帶,將這人的手綁在身後。

  沒有前戲,沒有潤滑,甚至褲子也只稍稍往下扯了一截,原烈就這麼乾脆粗暴地頂進去,惹得趙千行痛叫。他似乎愛極了聽趙千行喊痛,後者察覺到這點咬牙吞聲時,更是用手指將趙千行的嘴掰開。

  這根本不是一場性愛,更像是互相折磨,沒有人得到快感。最後趙千行被折騰得暈了過去,他即便失去了意識,倒向的也是後座,而非原烈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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