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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為人下》第139章
第十章 來生再會

 劉卓回國安葬後,阮韶就越發低調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寧王府裡,看書習字,侍弄花草,活得像個老年人。阮臻召他進宮,他也不拒絕,去陪他下棋飲酒,兩人如老友一般相處。許書寧也時常請他過府玩,他也次次應邀,主賓盡興方歸。

 大越的春天來得早,立春一到,春雨綿綿,天就漸漸暖了起來。一年之計在於春,阮臻國事繁忙,阮韶進宮見駕,大多時候反而都陪他在書房裡批閱奏折。許書寧婚後一直沒有孩子,今年春天卻突然有了喜訊。阮韶也不便打攪她安胎,連公主府也少去了。

 阮臻偶爾召寧王府的馬總管問話,打聽寧王平日作息。馬總管說寧王一切如常,就是孤單寂寞了點,精神還好。他還迷上了玉雕,這些日子來,雕了不少小玩意兒。

 端午的時候,許書寧進宮來給太后請安,阮臻和她聊到阮韶,不安道︰“我總覺得他平靜得太不平常了。”

 許書寧沉吟片刻,道︰“心如死灰,說的就是他此刻的狀態吧。生無可戀,但總不能辜負劉卓以命相救之情,於是又得好好活著。可活著又沒有樂趣,只為等死,於是就這麼一天天地挨著。”

 “怎麼會沒有樂趣?”阮臻道,“他有孩子,有家人朋友,還有我……”

 “陛下,”許書寧嘆氣,“他這人有多死心眼,你該是最清楚的。”

 阮臻苦笑,“那我們該怎麼辦?”

 “讓他自己好好地,清靜地過吧。”許書寧道,“也許有一天,他自己會想開。”

 六月中的時候,阮韶的妹夫做壽。此時京城裡已經很熱了,阮韶便借此機會打算回清江老家消暑,順便把阮祺帶回去拜見一下久別的親生父母。

 阮臻賜了他不少東西,叮囑道︰“到了那邊,常給我寫信,天氣一涼了就回來,我還等你與我一同喝著桂花釀賞月呢。”

 阮韶淺笑道︰“陛下後宮三千佳麗,何愁沒有陪你一同賞月之人。”

 “可是她們都不是你。”阮臻柔聲道。

 阮韶苦笑。他也有想一同賞月之人,只是那人已不再了。

 回到了清江,阮祺如魚得水,在父母膝下承歡,又帶著弟弟妹妹們到處玩耍。阮祺還結識了隔壁莊子上的小少爺,兩小無猜地玩得開心,倒是叫大人在一旁看著羨慕。

 荷塘裡的荷花次第盛開,慕名而來的游人又漸漸擠滿了江面,不分晝夜地喧囂作樂。偶有文人墨客的小船在荷塘深處迷了路,還總得勞煩當地漁民送他們出來。

 妹妹和妹夫要打理莊子,孩子們彼此為伴,阮韶孤單一人,便也弄了一艘烏篷小船,白日裡撐出去,在荷花蕩裡游玩,打發時間,傍晚的時候才回來。

 阮韶獨自一人在船上,穿得和尋常漁夫沒有兩樣,捧本書看著,困了就在船艙裡打個盹,餓了就自己弄點吃的。日頭不是很烈的時候,他便在甲板上垂釣,晚上拎著一串兒魚回去,給晚飯加菜。

 二外甥吃著魚,問︰“舅舅,您可捉過胭脂魚?”

 阮韶剔刺的手頓了一下,道︰“當然捉過。我小時候可是捉魚好手,不信問你娘。”

 孩子又問︰“那您現在還會捉嗎?”

 阮韶思緒有片刻的恍惚,半晌才道︰“會……但是不會去捉了。”

 孩子聽不懂這會又不會的話,還想問。妹夫看出大舅子情緒不對,喝止住了孩子。

 孩子委屈地撇著嘴。阮韶溫柔淺笑,把剔了魚刺的肉夾到他碗裡,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

 又到月中,頭頂圓月皎潔如銀盤。阮韶葡萄架下納涼,妹夫帶著孩子們在水塘邊捉著飛舞的螢火蟲,妹妹坐在屋檐下的燈旁,正和僕婦們話著家常。

 空氣裡有一種靜謐雋永的甜香,直教他在恍惚間回到了童年。母親也是這般坐在葡萄架下,看著他帶著妹妹追逐著螢火蟲奔跑。那時候的他是那麼快樂,並且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到老。

 那時候他也未想過自己將來居然會愛上一個男人,和他生死相許,深深相愛,最後,他死在自己懷中,結束了一切,也關閉了他通往幸福的大門。

 他想起自己當初和劉卓跌落山澗後,他對著昏迷中的劉卓說,只願從未認識過他。可之後的每一天,他其實都在心裡感激他們相遇,感激他們曾痛苦地折磨糾纏,才能換來那如此美妙的相知相愛的一年時光。

 人生是一條長河,劉卓就站在河對岸,和他遙遙相望,他過不去,劉卓也過不來。他們這樣望著、望著,他也就老了,劉卓卻還容顏依舊,那麼俊美挺拔,面帶輕笑。他蒼老的軀體站在他的面前,一定會很自卑吧,生怕他認不出自己來。

 劉卓帶著自己的愛而死,他也帶著劉卓的愛而繼續活著。盡管是苟延殘喘,一日日地挨,就像苦苦等待著黎明。可他也要這麼堅持下去,堅持到力所能及的最後一刻。

 朦朧之中,那雙有力的手臂又擁住了自己,將他抱進堅實溫暖的懷中。他滿足地微笑,只願從此不用再醒來。

 次日是個明媚的艷陽天,阮韶如往常一樣,帶著魚竿和常備用具出了門,撐著船駛進荷花蕩中。輕舟熟路地穿過一叢叢荷花,順著彎彎曲曲的小道,他又來到了那塊熟悉的地方。

 荷葉依舊碧綠,荷花依然嬌艷,包圍住的這方池水也清幽透徹,隱約可見紅尾的胭脂魚在水底一晃而過。

 “我回來了,阿卓。”阮韶低聲呢喃,帶著笑,手又摸著懷裡的那個錦囊。

 風從耳邊吹過,似乎是劉卓在回應著他。

 看書、垂釣,再小憩一番,醒來日頭已偏西。阮韶懶洋洋地躺在船艙裡,望著天空中淡淡的紅雲,輕聲道︰“阿卓,沒有你在,每時每刻,都太難熬了……”

 水波靜靜蕩漾。阮韶自嘲一笑,坐起身來。他走到船頭,脫去了外衣鞋襪,只穿裡衣,然後將網兜咬在嘴裡,撲通一聲就跳入水中。

 荷葉瘋長,在水下盤根錯節。胭脂小魚就在這睫睫蔓蔓之間游來游去,仿若一個個幽靈。

 阮韶輕輕撥開荷葉的根睫,朝魚群靠近。手執著網兜,猛地出擊網去,迅速一收,數只來不及逃跑的魚兒就被他困在網裡,再也無法逃脫。

 他抓著網兜轉身,腳突然被一股力量束縛住,無法掙脫。那是荷花的根睫,或者是水鬼的手,又或者什麼都不是,只是他自己的幻象。

 阮韶心裡並不驚慌,嘗試著掙扎了一下,然後把手探向懷裡,去摸那把從不離身的魚腸小劍。

 阿韶……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呼喚。

 手遲疑了一下,再摸去,卻只摸到柔軟的錦囊。

 阿韶……

 那人又在呼喚他了。

 阮韶的手指勾著錦囊,將它取出來,緊緊握在了手心裡。奇跡一般,原本因窒息而痛苦跳動的心逐漸趨于平靜,束縛著腳踝的力量也消失了。

 阿韶,快起來吧……

 阮韶在水中眨了眨眼,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游去。胭脂魚從網兜中掙脫了出來,歡脫地繞著他游來游去,與他為伴。

 阿韶,別玩了。快上來呀……

 他加快了游動速度,離開了黑沉沉的水底,朝著頭頂亮光處沖去。嘩啦一聲,終於浮出了水面。

 外面天色已經黑盡,他竟然在水下待了那麼長時間。

 正迷惑著,就聽那熟悉的聲音從船上傳來︰“快起來吧,當心著涼了。”

 阮韶望過去,劉卓正站在甲板上,朝他溫柔淺笑。他還穿著那件月白色的夏衫,髮髻上插著白玉簪,劍眉星目,俊美如玉。

 “快過來呀。”劉卓蹲下,朝他伸出手。

 阮韶滿心歡喜,朝他游了過去。劉卓俯下身來,摟住他,將他一把抱上了船。阮韶腳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擁住他,愉悅地吻住他的唇。

 劉卓輕柔地回吻,漸漸熱情,輾轉吮吸,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才鬆開。

 “怎麼突然這麼熱情?”劉卓摸著阮韶濕漉漉的鬢角。

 “因為想你。”阮韶痴痴地看著他,“我們分別好久了,我每一天都想你,想得心痛如焚,卻怎麼都見不到你。”

 “現在你不是見到了?”劉卓又捧起他的臉,細碎地吻著他的唇,無限憐愛,仿若珍寶失而復得,“我就在這裡,哪裡都不去,陪你天長地久地廝守在一起。”

 阮韶開心地笑,笑了又哭,道︰“你再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劉卓擁他入懷,幽幽嘆息,也似終於松了一口氣,“離開了你,我也焦躁不安,根本無法就此歸去,這才回來接你。”

 “你這次答應了我,就一定要說話算話了。”阮韶含笑,“只可惜我今天沒有捉到魚。”

 “沒關系。”劉卓牽著他的手走進船艙,拿著衣衫將他裹住,“我答應了帶你去看盡秀麗江山,我們這就動身。”

 阮韶這才發現自己胸膛光潔白淨,兩道傷疤已無跡可尋。一切都已結束,他們兩人也回到了最初的潔淨。

 小船無人撐著,從荷塘中緩緩穿行,漸漸出了荷田。

 阮韶劉卓的十指相扣,依偎在他懷裡,與他一同望著滿江月色。

 “阿卓,來世,我們還要在一起。”

 “當然會的。我會去找到你。我要和你一起,做盡天下所有快樂的事,還要和你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那,我等你……”

 小船駛入了滔滔清江主流之中,隨波逐流,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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