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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為人下》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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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裴下了車,大步走進別墅的花園裡。

  董俊成出事住院後,他匆匆飛回來,就在醫院對門的酒店住下,方便照顧,一連半個多月都沒有回來。如今院子裡的積雪無人清掃,堆得沒過腳踝,屋裡沒開暖氣,冷得像個冰窖。但是趙裴絲毫不在意,脫了大衣丟在沙發上,就開始了他的清掃活動。

  別墅裡還保持著事發那日的景象。趙裴後來也只回來過幾次取換洗的衣物,什麼都沒動。門窗一直緊閉著,也沒有多少灰塵,只是室內的那些花草沒了澆灌和暖氣,枯萎耷拉著,垂死掙扎。冰箱裡的食材也統統壞了,被趙裴拿出來全部傾倒在垃圾桶裡。

  趙裴並沒有打算救那些要死不活的花草,儘管他知道那都是董俊成的心愛之物,似乎每一株花草上都寄托著他和某人的一段纏綿往事。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巴不得這些東西統統死掉的好。

  趙裴先從臥室開始收拾。他準確地找到了董俊成放置證件和一些私人物品的盒子,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篩選了一遍。

  斷了的表帶似乎是從李赫送他的表上摘下來的;便簽和生日卡片也出自李赫之手,寫著甜言蜜語;還有幾張夾在記事本裡的發票,買的是領帶和男士香水,看日期,也是當年董俊成送給李赫的禮物。

  董俊成是個細心的人,他記得每個情人的喜好,送禮物從來不會弄混。趙裴也不管這些發票是董俊成送給李赫的,還是送給他之前那些小情人的,統統一視同仁,丟進了垃圾筐裡。

  趙裴知道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的道理。反正董俊成也不記得了,於是他將屋裡所有來歷不明的東西,全部清查了一遍。

  擺在飄窗上的白瓷小鹿,衣櫥裡幾件穿了很多年的舊衣服,手錶領夾,棒球帽和手套。書桌上的黃銅相框,書架裡的每一本書趙裴都翻過一遍,以防哪本書裡夾著一張董俊成和李赫的親密照片。最後是董俊成的那幾個筆記本電腦,趙裴都知道密碼,董俊成對他向來坦誠。趙裴幾乎把每一個文件夾都點開,打開了所有的隱藏文件,把凡是能找到的和李赫有關的圖片文字視頻,大部分都刪得乾乾淨淨。董俊成不是電腦工程師,他也不會突發奇想恢復電腦硬盤看垃圾。

  不過趙裴還是留了點小尾巴,畢竟董俊成現在以為李赫和他算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於是幾張毫無曖昧氣息的照片被保留了下來,免得董俊成起疑。

  做完這一切,趙裴打電話聯繫了一個園藝公司,清理打點董俊成的花草。因為沒有暖氣,屋裡和玻璃暖房裡的花草凍死了大半,統統一車拉走。沒死的那些,擺在了角落裡。園藝公司的人進進出出地忙碌著,把院子裡的積雪踩得一塌糊塗,但是很快就把亂糟糟地暖房收拾得像模像樣。

  少了花草,多了籐椅和圓桌,擺著功夫茶的茶具,還有一個紅泥小爐,上面放著銅壺。一對日光椅擺在最亮堂的地方,半舊的燒烤架放在旁邊,角落裡還有一堆園藝用具,和倖存下來的花草可憐地放在一處。不論誰走進這裡,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普通又溫馨的小憩之地,想不到之前這裡還是個花草茂密的花房。

  等到園藝公司的人清掃完積雪,領了工錢告辭後,趙裴把從屋裡清掃出來的東西統統倒進了一個用來培土的大盆子裡。酒櫃裡取出來的用來調酒的伏特加就在手裡握著,趙裴卻突然沒有了把酒倒上去,再一把火燒個乾淨的衝動。

  李赫留在董俊成心裡的痕跡,哪怕他失去記憶,也永遠都無法抹滅。他今天所做的,只有一種亡羊補牢的倉促和可悲。但是他又不能不這麼做。

  就像手裡捧著一把細沙,你明明知道它無論如何都要流逝掉,可你還是小心備至地捧著,一邊忙著堵住指縫的漏洞,一邊護著剩在手心裡的份量。這樣折騰到最後,手裡的沙子只會越來越少,最後拍拍手,只剩指甲縫裡的細灰。

  可是趙裴還是願意捧著董俊成這抔沙,雖然只能這麼捧著,拿他做什麼都不行,但是他就願意這樣捧他在手裡,捂在心裡。心裡有火,看能不能把兩人燒融化在一起。

  趙裴最後把那些東西都裝進了一個紙盒子裡,丟在了地下室的角落。鬼知道董俊成多久後會恢復記憶,又或者哪天突發奇想到地下室把東西翻出來。命運是一條直線,他現在只是在徒勞地繞著S路,能繞多遠且繞多遠吧。

  趙裴收拾好了一切,這才返回酒店套間,洗了一個澡,再前往醫院。董俊成甦醒的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洩漏了出去,這兩天醫院裡來了不少記者,拍到了趙裴探病陪床的照片,網上又鬧了起來。趙裴沒讓這些事打攪到董俊成。他進出醫院也低調了許多。

  提著保溫盒走到高級病房外的走廊,趙裴遠遠就望到廖小佳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怎麼不在裡面陪著俊成?他又睡了?」

  廖小佳用一種「我是你們家童養媳嗎」的眼神瞪了趙裴一眼,沒好氣地說:「李赫在裡面。」

  她如預期地看到趙裴黑了臉,想笑,不過忍住了,「他向我保證了不亂說話。」

  「他保證?」趙裴冷笑。

  「就算他不保證,我也沒權利不讓他和俊成說話。」廖小佳說,「你別這個臉色給我看,你也沒這個權利。」

  「俊成是我的人。」趙裴朝病房裡走。

  廖小佳在他身後冷冷地吐槽,「法律上來說,我們都沒權利干涉他的決定。」

  趙裴壓抑著怒火,「你這是怎麼了?打定主意跟我唱反調了?」

  「我可從來沒和你在統一戰線上過。」廖小佳才不怕他,「我只關心俊成好不好,至於你們這些男人,來了去,去了來,俊成高興留,不高就就打發你們走,和我都沒關係。」

  趙裴聽著一肚子火,可他到底是男人,沒辦法和一個女人斤斤計較。再說廖小佳說的也沒錯。他們的確都是來了去,去了又來的人。董俊成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把他拋棄了。

  廖小佳勸道:「李赫對俊成的感情,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會再傷害他的。他只是想陪陪俊成而已。他們倆到底剛剛共同經歷過生死,情緒還沒平復下來。」

  趙裴盯著她,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了?」

  「你想知道?」廖小佳望著他,笑得幾分陰險,「我剛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而這個秘密對你可沒有什麼好處。你真想聽?好吧,本著公平競爭的原則,我其實也該告訴你。」

  此刻,病房裡,董俊成在病床上沉睡著。他只和來探望他的李赫聊了一會兒家常話,就又昏昏欲睡。李赫這次沒有走,而是握著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睡去。

  時間就在監控儀器的滴滴聲中,在透過百葉窗的斜陽中一點點流逝,如同他們過去分別開來的日日夜夜,可以一點點聽到那溜走時帶起來的風聲。手掌裡蒼白細瘦的手指總是那麼冰涼,好不容易捂暖了,稍微一鬆手,就又立刻冰涼。李赫有時候有一種錯覺,覺得董俊成是死了。儀器上的心跳是假象,他的沉睡也是錯覺。他再也不會張開雙眼,不會朝他露出虛弱的微笑,說一聲,你今天又來看我了?這麼麻煩,真讓我不好意思。

  他當這個總來看望自己的男人是朋友,又對自己不記得這份友情而抱著愧疚。

  「不麻煩……」李赫低語,儘管昏睡著的董俊成聽不到,「我以後天天來看你,你也不嫌我討厭。你會好好的,我也會。我們的時間還長,還有未來。我要……我要重新把你找回來。我們兩個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小心翼翼地離開了病房,李赫轉身就對上趙裴燃燒著冰冷怒火的雙眼。兩個男人一言不發地用視線打了一個招呼。廖小佳在旁邊朝李赫使了一個眼色。李赫知道,廖小佳應該是把什麼事都告訴趙裴了。

  「李赫。」趙裴說,「我不管那事是不是真的,也不管你們是因為誤會,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分的手,那畢竟是幾年前的事了。現在俊成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你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不要插手到我們中間來。」

  趙裴一派文質彬彬,話語聽著也很斯文,語氣卻是冷得像一塊剛從冰窖裡拿出來的凍肉,摔在地上梆梆響。

  李赫笑了笑,說:「我作為他的朋友,他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常來看看他也是應該的。」

  「你要真感激他,就別老來打攪他。」趙裴說,「反正他又不記得你了,不是嗎?」

  李赫臉上的肌肉細微地抽了抽,「醫生說他也許會想起來。」

  「那是以後的事。」趙裴果斷地說,「你以後不要再來看他了。這裡不歡迎你。而且如果讓下面的記者知道,鬧出點什麼緋聞,到最後受傷的還是俊成。你傷他還不夠多?你和你的家人,先是殺了他的心,這次又差點殺了他的身。他到底欠了你們李家什麼債,這樣還還不夠?」

  廖小佳在一旁,一邊努力地讓自己隱形,一邊暗暗吐槽,心說趙裴這影帝不是白拿的,如此煽情狗血的台詞信手拈來,天衣無縫,只差背景音樂響起給他煽情。

  李赫的臉色,廖小佳看不到,估計必然臭得像一塊醃壞了的鹹肉。不過他沒有如廖小佳期待的一樣也對應一段煽情台詞,而是十分沉穩地說:「不要欺騙自己了,趙裴。不是你的,就永遠不是你的。我可以不再來看俊成,是因為我不想把他牽扯進什麼緋聞裡。不過將來的事,我可不能向你保證。除非你把俊成拴在床上不讓他出門,不然,我總會找到他的。公平競爭如何?你我都知道,他最愛的那個是誰。」

  李赫從醫院後門離開。老張開著車在路邊等他。李赫坐在後座,點著煙,一路沉默。

  老張說:「後天去新加坡的事,我幫你調整了。」

  「不用。」李赫說,「按照原定計劃吧。我以後不方便來醫院,阿姨煲的湯,你安排個做事穩妥的人每天送過來,就說我有事出國了。」

  老張應了一聲。

  兩人沉默著,一直到車開出外環,在寬闊而車流稀疏的新幹道上奔馳著。

  這時,李赫才說:「大哥當初除了讓你幫他發了那通短信,還做了什麼?」

  老張的手一抖,差點握不住方向盤。後面的李赫還沉默著,等著他的回答。說死人的壞話損陰德,不過李炎做過的事也是事實。老張斟酌了片刻,選了最保險的回答。

  「炎少做那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雖然那是他一廂情願,但是他並沒有想害你。」

  李赫冷笑,「他是不害我。卻讓我把別人傷害了一個徹底。」

  「他對這個事,也是一直很愧疚的。」

  「是呀,臨死前還要我原諒他。我一直都在想,他肯定背後算計了什麼事,卻猜不出具體的。」

  「炎少是覺得,如果你們兩個真的感情好,他也拆不散……」老張一不小心又說多了,趕緊閉嘴。

  李赫一直沉默到手裡的煙燒盡,在指間留下灼熱的痛楚。

  那一刻,他又想起董俊成冰冷的手,和他若有若無地氣息。他忽然有點羨慕他。忘了也好,什麼都不記得了。李赫給過他的好,趙裴也能給他;李赫給過他的痛,他也不用再為此傷心。

  大雪白茫茫地覆蓋了一切,呈現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等待著來人的足跡踏出蜿蜒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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