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打聽

　　“你一回國就到我這兒來了，受寵若驚啊！”荀淼撐著下巴笑， 他氣色看起來很好， 讓人覺得跟病號服完全不搭， 也沒有弱不禁風的瘦樣，看起來健健康康一小夥。

　　顧愷削著蘋果以一貫的口吻道：“你就感恩戴德地記住吧。”

　　“哦，我還以為你是不想回家才躲這兒來呢。”

　　“怎麼可能。”顧愷慢慢轉動手削著蘋果保持一條果皮線沒有斷掉， 他傲慢自負的神色和語氣下手中的動作平穩柔和格外不同，看不出脾氣變化無常的人在小事上還能做得這麼細心， 簡直反差。

　　“這叫躲麼，這叫甩臉色給某人看。”顧愷削皮完畢，手上留著個去皮後好看的蘋果， 他將蘋果分成塊裝進盤子裡，抽出牙籤，荀淼：“你知道我不愛吃蘋果。”

　　“所以這是我自己吃的。”顧愷把盤子端在手上， 用牙籤紮上一塊吃起來，荀淼噎了一下：“你好歹客氣客氣。”顧愷紮起第二塊：“用得著？”

　　荀淼並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貴的人家，就一普通家庭孩子， 過著平民普通又幸福的小日子， 他從小學習很好，進入重點初中後跟顧愷成為同班同學， 兩人從此成為朋友，一起這麼多年，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竹馬之交了。

　　“看你氣色不錯怎麼還不出院， 待著好玩？”這是顧愷式關心法。

　　“其實早就能出院了！”荀淼伸了個懶腰：“老媽她太大驚小怪了，不過也是關心我。過兩天就能出院了，回家再養幾天，複學還趕得上我們學校文化節，lucky！”

　　“B大的文化節，我也打算去看看，到時候你給我當導遊。”

　　“可以啊，”荀淼扭扭脖子，“講真在醫院待到快發黴，連我最喜歡的遊戲都玩膩了。”

　　“玩膩了好啊，來玩劍蕩江湖，我罩你。”

　　“是該換換口味了，一直聽你們說那遊戲，我就去玩玩看。我有兩個室友也玩，綿羊的帳號好像還挺牛。”

　　顧愷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擺明的輕蔑：“能有多牛？”

　　“神級帳號，雖然我不知道神級帳號到底什麼概念，但天天聽兔子說，神級怎麼著也是牛逼的吧？”荀淼想了想，“神級帳號風卷殘陽，對，是這個。”

　　顧愷往嘴裡送蘋果的手一頓：“你再說一遍？”

　　荀淼茫然：“啊，哪句？”

　　顧愷幾乎是一字一句咬出來：“神級帳號，風卷殘陽？”贏了就跑的人，可算是被揪出來了！

　　荀淼不明所以點頭肯定：“神級帳號，風卷殘陽。”

　　顧愷的眼神動了動，“玩這個號的人叫什麼名字？”終於可以拎著脖子把人揍一頓了！當然，他指的是在遊戲裡揍人，就算風卷殘陽刪了號，再玩其他號的可能性也很大，可惜他不知道哪個角色背後才是那傢伙。

　　“徐陽，啊也就是我偶爾跟你提過的，不過我都習慣叫他綽號綿羊，跟你講，他可是個大帥哥。”

　　“……”

　　顧愷整個人都不好了。

　　徐陽！他沒聽錯，荀淼說了徐陽！

　　的確，顧愷的好朋友是荀淼，他室友什麼樣顧愷沒有任何興趣，只要不給荀淼找麻煩，他可沒有跟朋友的朋友一定得打好關係這麼概念，關他什麼事？但是，但是，重點來了——

　　徐、陽！

　　一枝梅，COSER風卷殘陽，現在告訴他不僅是自己竹馬的室友，他還是那個把自己揍了一頓就跑的風卷殘陽！？

　　讓我吃塊蘋果冷靜冷靜。

　　顧愷哢擦一口咬碎蘋果，荀淼聞聲看過來：“感覺這蘋果很脆？”他本來等著顧愷反駁他“有我帥麼”，這才是顧愷正常反應，不過卻被聲音吸引過去，這蘋果得多脆才能發出這麼清脆的聲音，荀淼也忍不住叉起一塊吃，結果發現脆是脆，但咬不出那麼大聲兒啊。

　　荀淼奇怪的想是不是吃法有問題，吃個蘋果還能玩出花樣了？他下意識把牙籤再伸進盤子裡，叉了個空——顧愷把最後一塊蘋果毫無愧疚之心順走了。

　　荀淼：“……”荀淼維持著姿勢，一臉幽怨。

　　顧愷吃完把盤子擱一邊，回過頭撞上荀淼的眼神，他抬抬下巴：“不用謝。”

　　荀淼眼神更幽怨了。他幽森森的語氣飄出來：“我覺得你萬年單身不是因為你眼光高或者對感情忠貞謹慎，是因為你活該，這脾氣是泡不到妞的。”

　　顧愷並不介意，沒關係，泡得到羊就行。

　　短暫的消化後顧愷已經從臥槽原來他還有馬甲我去居然之前揍我的是他這樣的震驚中變成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玩個遊戲都這麼六我的眼光真准兩次對手都看准了他。

　　風卷殘陽和一枝梅，都是值得他去打敗的對手，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必須為自己神一樣的直覺點贊！顧愷感覺血液裡好勝的因數在沸騰、在躁動，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不僅是對手，還有在這之上的欲求，答案非常明確，從確定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想過逃避或者自欺欺人。

　　儘管在這之前他人生中戀愛經驗為零，更沒對誰產生過這種好感，但有就是有，喜歡就是喜歡。不管是通過網路還是現實，管道並不重要，結果擺在那裡毋庸置疑——

　　他想要這個人。

　　荀淼看著顧愷臉上莫名浮起的笑容撩了撩眼皮，剛想說點什麼顧愷猛然轉頭收起了方才的笑容，一臉的高深莫測，把原本荀淼想說的話打了個支離破碎，被瞬間遺忘。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一定要說，”荀淼作為好友誠懇而擔憂表示：“實在不行去一樓掛個號，雖然這裡跟精神病院病院專攻精神疾病不同——”

　　“想這些的你腦子才有毛病。”顧愷冷冷打斷他，“坐。”荀淼莫名其妙坐到床邊。

　　“現在我們來聊聊你室友的事，你說我聽。”

　　荀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留學你碰上什麼了，以前的你不像是會關心這種事的人。”

　　顧愷抱手坐在那兒桀驁地說：“並不是關心他們。”

　　好吧，儘管有變化，但配方上果然還是他熟悉的那個顧愷。突然的行動突然的言語，一如既往的霸道與強勢，當然作為好友的自己並不反感，顧愷的無理對他熟悉的人來說其實恰到好處。令人捉摸不透莫名其妙的行動，事後你卻往往發現他總有自己的道理，並不是一時腦子發熱的衝動，他只是以最快方式來行動，為了自己的目標，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因此雖然不知道顧愷這次葫蘆裡賣得又是什麼藥，他還是準備順了顧愷心意說下去。

　　“難得你想聽，那就先聊聊我們室長徐陽，也就是綿羊，說起他啊……”

　　顧愷不動聲色，實際卻聽得很認真。

　　轉眼終於到了荀淼歸校的日子，四人寢室終於湊齊了它的住客，為了歡迎荀淼回歸大家出去開了個小歡迎會，荀淼不能喝酒，以水代酒，其他三人因為開心，包括徐陽在內都喝了不少，徐陽酒量好，腦子稍微有點暈，其他兩人直接喝趴了，胡言亂語。

　　順帶一提席間李途興奮地宣佈了他跟網卡老闆林誠正式交往的消息，慷慨大度得免去了鄒鷹直播吃鍵盤的懲罰，替換成灌酒，鄒鷹也爽快，喝就喝，反正今兒高興。

　　徐陽和荀淼一人捉住一個往寢室帶，免得他們找路人撒酒瘋，兩個人都喝得上臉紅撲撲，時不時蹦出兩句扯著嗓子的話，讓清醒的兩人頂著路人的視線好不尷尬，等把兩個醉鬼塞回寢室徐陽和荀淼一對視，都忍不住笑了。

　　“哈哈還是回來有意思。”

　　徐陽拍了拍他的背，再次重複今晚開場就說過的話：“歡迎回來！”

　　“感覺我們像兩個老媽子。”荀淼指了指喝癱的兩隻，徐陽嫌棄：“我可不想有這樣的兒子。”

　　兩人又忍不住笑起來，因為酒精的關係睡下時徐陽對自己說明早可以賴個床也沒事，橫豎是週末，偶爾偷懶放鬆一下又何妨。

　　但結果一大清早他就驚醒了。

　　他做了一個旖旎的夢，卻被這個夢嚇醒了。

　　對，旖旎的夢，年輕人血氣方剛做這樣的夢很正常，儘管徐陽需求並不旺盛，他也是個正常的年輕男人，偶爾也會做如此的夢，夢境模糊而美好，交織著喘息與汗水，整個人都浸泡在一種妙不可言的氣氛中，但這次他活生生被嚇醒了。

　　夢境裡與他纏綿的人連臉都看不清，他與人十指相扣，將人壓在身下動作，但他俯身親吻的時候胸前的平坦以及小腹上抵著的物什都分明顯示，被他壓在身下的是個男人。

　　意識到這一點徐陽立刻驚醒，旖旎的感覺煙消雲散，他懊惱的發現下半身感覺依然沒有消退下去。這次他還能說什麼？異性戀的男人會有這樣的夢？如果現在讓他再做一次性取向的問卷，分數只會朝著同的方向再度增高。

　　徐陽漠然起身去浴室解決問題順便沖了個冷水澡，等他出來荀淼已經起來了。

　　“這麼早洗冷水澡？”荀淼端著漱口杯被浴室裡撲出來的冷水汽籠了個正面。

　　徐陽用毛巾擦著頭髮：“嗯，偶爾想試一下。我去買早餐，你要什麼，那兩個傢伙就免了，不到中午我看他們起不來。”

　　荀淼也就不客氣點了餐，徐陽想自己順便跑步消耗一下身體裡多餘的精力。

　　等徐陽回來的時候荀淼已經把電腦擺上了，他一眼看到電腦上打開《劍蕩江湖》的介面，荀淼正在註冊帳號。

　　“喲，玩劍蕩江湖了，來我們服啊。”

　　雖然宿醉的兩人睡得跟死豬一樣估計打雷都吵不醒，但徐陽和荀淼還是把說話聲放得很輕，荀淼說：“是啊，但可惜我已經答應我朋友投奔他了，他在金風玉露，你們在哪兒呢？”

　　徐陽：“正好啊，我跟老鳥也在金風玉露。”

　　“咦，兔子呢？我記得你跟他在一個服啊。”

　　“那個號我沒玩了，換了個服玩。”

　　荀淼：“嗨我之前還在跟我朋友說你是神級帳號呢。不過大家可以一起玩了，他跟我吹他在金風玉露很出名，我看看你知道他不，蒼狼，你聽過沒？”

　　徐陽正準備給豆漿插吸管的手一頓，“你說誰？”

　　“蒼狼，蒼天的蒼，狼群的狼，他出名麼？”

　　徐陽不確定自己聲線有沒有變化，但他幾乎忍不住叫著說，好在他沒忘記時間場合不合適，又硬生生在嗓子眼把聲音壓了下去，才重新出聲：“他是你朋友？”

　　“對啊，死黨，叫顧愷，非常臭屁一個人，但人不錯。說起來之前我跟他說起我室友，就我出院前，我還把你是B市首富之子告訴了他，我覺得應該沒關係，他也是個富家少爺，他爸是T市三巨頭之一——”荀淼疑惑地停頓了下來，因為他注意到徐陽的神色不對勁，在他說出這番話後變得不對勁，荀淼嚇了一跳，自己說錯了？

　　“難道不能說你的身份？”他小心翼翼問，他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或者做錯了什麼才讓徐陽臉色驟變。

　　“不，並不是。”徐陽對自己的朋友從不刻意隱瞞自己身份，反正網路和其他公眾平臺上因為家裡的操縱，絕不會出現他的公開資料，他並不在意這個。

　　荀淼放心了，“還好，我差點以為我幹了什麼壞事兒。那你怎麼了，臉色一下很不好看。”

　　“稍微想到了點別的事……”徐陽含糊著說，手上的吸管胡亂紮了幾次，就是不中紅心，如同他亂糟糟的思緒連行為也變得亂糟糟。徐陽煩躁地猛然一用勁，總算是紮進了杯子裡，他端起來喝了一口，覺得這杯豆漿糖的比例有些奇怪，不然嘴裡味道怎麼感覺怪異。

　　他原本以為至少不會讓一枝梅或者神級帳號風卷殘陽在蒼狼面前跟徐陽這個人聯繫起來，起碼還有兩層馬甲、也是最重要的兩層沒有掉，結果荀淼竟然跟蒼狼是朋友！

　　特別還是在，他估摸著蒼狼可能對自己有意思的情況下。

　　荀淼已經完成了帳號的註冊，“對了你ID叫什麼，我上線加你。”

　　“一枝梅。”徐陽覺得自己此刻大概產生了一種破罐破摔的心態，就跟一大早的夢境一樣真是令人心情複雜的一天，後天就是文化節了，偏偏荀淼此刻還接著提起來，“哦對了後天文化節顧愷也會來B大，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啊。”

　　噢不，別說了，徐陽此刻很想隔絕自己的視覺聽覺，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信息量有點多他需要全部重新梳理一遍，包括對自己本身。

　　“到文化節前我都不想上遊戲了，你先把好友加著吧，回頭我上線後加你。”

　　“好，看樣子你真的很忙啊。”荀淼以為徐陽是忙到沒時間玩遊戲。

　　徐陽：“我只是稍微，找點事做。”他晃了晃手裡的半杯豆漿，液體隔著被子撞擊在手心的感覺既實在又空落落，讓人忍不住捏緊杯子想抓住點什麼。他垂下眼瞼說：“順便思考一下如何應對。”至於此話何解，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