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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兒臣之二)》第2章
第2章(1)

更新時間:2017-07-04 17:00:03 字數:5755

 天光亮起,五公子封將起程前往林國。

 頭戴金冠,一身尊貴紫袍的大王、儀妃立於城門之上,穿上朝服的王公大臣與一身華貴青衫的諸位公子則羅列于青龍大街兩行,送別公子封。

 看熱鬧的百姓站在樂師之後,拉長脖子記住眼前所發生的事,日後好對無法躬迎盛會的人詳述。

 青龍大街上種植的兩行楠木高大成蔭,樹蔭下假扮成俞思凡的晨露一身華貴粉衫,梳著優雅的高椎髻站在其中,冷眼旁觀即將出城的公子封。她表面效忠于公子封,實則不然,公子封心知出使林國將會凶多吉少,與之對立的公子淳與公子爵絕不會放棄殺他的大好機會,連同派遣公子封出使的大王都不懷好意。

 君王之家,果然夠狠心絕情,她不曉得公子碧是否另有盤算,他要不要殺公子封都與她無關,反正她看戲便是,就俞思凡愛到發傻,竟想與公子封同生共死,那有什麼好?

 雖是這麼想,她竟有一瞬間羡慕生死與共的公子封和俞思凡,不由看向傲然立於身側,沒了先前狠絕的公子碧,他一派溫文的送別公子封。

 察覺她的視線,心知會有人暗中觀察的公子碧轉頭對她溫柔微笑,不論他喜歡她與否,他都會作足戲,不讓有心人有機會見縫插針。“夫人,會累嗎?”

 面對他的惺惺作態,晨露報以溫柔微笑,“我不會累,夫君。”公子碧牽起她的手,一副與她恩愛夫妻的模樣。

 兩人牽握的手,於她的心湖掀起萬丈波濤,勾起太多美好回憶,她的眼暖融融對上他藏在眸底的冰冷。他幾不可見厭惡的皺了下眉,言不由衷道:“不累就好。”

 一旁的公子策聽見他們的談話,好奇揚聲,“二嫂身子不適嗎?”公子碧代為回答,“昨晚折騰了一夜,我擔心她會太累。”

 晨露垂首不語,狀似嬌羞。公子策不知她假扮成俞思凡,平日他與俞思凡較常往來,她不確定公子策知情後,會不會不小心洩漏,此事越少人知曉,她越是安全,所以她儘量不與公子策有過多接觸。

 公子策恍然大悟的看著嬌羞回避他目光的晨露和意有所指的公子碧,心底冷笑。這俞思凡本和老五愛得難分難舍,可父王賜婚,經過一夜風流快活,加上老五出使林國,想來此行有去無回,她自是見風轉舵緊緊攀住老二。

 “看來二哥很快就能讓二嫂懷上孩子,小弟先在這裡恭賀二哥與二嫂。”公子策朗笑恭賀。

 晨露心裡打了個突,意外發現公子策與公子封並不如想像中友好,或者公子策見公子封已毫無用處,便捨棄了。

 “若能如此,那是最好。”公子碧狀似充滿期待,實則不以為然,老七平時與他並無多大交情,今日漾著笑臉恭賀,他只當笑裡藏刀。

 晨露不作聲,卻是希望公子碧不會真想讓她懷孕,昨夜他過於兇狠,直到現在,她餘悸猶存。

 溫潤如玉的公子淳和公子爵自對面走過來,唇角上揚的譏嘲,“二哥與二嫂真是好氣色,父王這婚賜得可真好。”

 危險!晨露心下警惕,公子淳外表善良無害,實際上城府甚深,他與公子封為了大位明爭暗鬥,俞思凡是公子封的女人,昨日拜堂時,公子淳為了確認新嫁娘真假,當眾以琴測試俞思凡,若非公子封有先見之明,她早被當眾拆穿,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暗忖俞思凡面對不懷好意的公子淳,會有怎樣的反應?最後她決定悶不吭聲,別過臉不看公子淳。

 公子碧對老三的恭賀只覺可笑,他可沒忘老三曾派人燒毀他的書樓,亦曾請求父王賜婚,老三這聲恭賀,絕非真心真意。

 他慢條斯理道:“相較之下三弟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莫非昨夜一夜無眠?”言不由衷的公子淳被他說中,唇角的笑容凝結。

 “看來真被我說中,不知三弟為了何事睡不著?”公子碧得意燦笑。

 向來和公子淳同聲一氣的公子爵挺身出頭,“三哥開心都來不及,豈會為芝麻蒜皮大的小事而睡不著。”悶不吭聲的晨露深知話越少越不容易被拆穿,她在一旁靜觀其變。

 “是嗎?我以為三弟並非真心祝賀我與思凡成親。”

 “二哥何出此言?”

 “當日三弟不也在大殿上求父王賜婚嗎?”公子碧的眉優雅的向上一挑。

 “哈!三哥中意的人壓根兒就不是她,求父王賜婚不過是……”心直口快的公子爵意識到說溜嘴,及時閉嘴。一旁看戲的公子策見縫插針,“三哥求父王賜婚正是為了氣五哥。”

 公子碧目光森森的掃過老七和老八,理出頭緒來,所以真正中意俞思凡的人是老五?老七和老八也在大殿上求父王賜婚,難不成是想攪亂一池春水?就他傻得跟著蹚進來。他看向默不作聲的俞思凡,她呢?心裡可是向著老五?

 若是如此,他可得小心防範,以免一時不察,連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見公子碧帶著審視的目光掃到自己身上,孤立無援的晨露背脊發涼,這些公子心狠手辣,她得步步為營,否則會遭他們吞吃入腹。

 如履薄冰的晨露心思轉了轉,眸底立即盈滿淚光,無聲低訴她對命運擺弄的無能為力。公子碧對她的委屈及淚光無動於衷,漠然看向老三。

 公子淳硬著聲說:“我當日求父王賜婚,自是認為二嫂秀外慧中,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可父王既將二嫂賜給二哥,便是覺得你們更適合結為夫妻,既然二哥與二嫂已成親,我斷然不可能對二嫂有非分之想。”

 “我也不會對二嫂有非分之想,老七,你當日不也求父王賜婚,難道你是為了氣五哥?”公子爵反將老七一將。

 公子策佯裝拍拍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我不過是看大家爭來搶去,覺得好玩,才會跳出來鬧鬧。”這些各懷鬼胎的兄弟,最好是讓他們狗咬狗,滿嘴毛。公子碧不以為然的在心底冷哼。

 “你和五哥素來好交情,你會鬧他?”公子爵根本不信。公子策雙手一攤,“我無聊。”

 公子淳對上老二的藍眸,眼下老五已與至尊寶座無緣,可嗜書的老二意向不明,加上老二身分尊貴,是不容忽視的對手,他暫時不宜與老二正面衝突,他忍氣吞聲,露出溫和微笑。

 公子碧緩緩開口,“五弟要出城了。”想殺的,想算計的,全都出手吧,他樂得看他們互相殘殺。

 晨露眉眼低斂,不看公子封逐漸遠去的背影,大王的兒子死了一個又一個,下一個會是誰?美麗的唇角幾不可見的勾揚。

 公子策和公子爵同時閉嘴,目送有去無回的老五出城。

 一陣風徐徐吹過,拂動樹葉,沙沙作響,宛如在為公子封送葬。

 燦爛陽光下,目送公子封踏上死路後,更大的難關在等待晨露。

 晨露抬眼望向戒備森嚴的王宮,只覺一股寒氣自腳底竄上,瞬間遍體生寒。

 如果可以,她不想踏進宮門一步,如果非要進宮,她會希望自己是為了刺殺大王,而有萬全準備,而非是現下揣著滿腔不安與恨意進到久違的王宮裡。

 在宮人內侍迎接下,公子碧與晨露穿過重重侍衛,進入宮內。走在前方的公子碧傲然昂首闊步,不理睬後頭的女人。

 晨露端莊垂目,雙腳輕盈踩在刻有鳥獸花卉的青石地板上,再次進宮,恍若隔世。還記得初次進宮前,爺爺、爹和姨娘一再對她耳提面命,要她謹記規矩,沒人問話,不得放肆開口,只能待在宮人內侍要她待的地方,不得擅自亂闖。

 王宮大內如同往昔貴氣逼人,彷佛時間未曾流轉,百花仍舊嬌豔綻放,群樹依舊蒼翠昂立,可那些過去的美好回憶,都再也回不來了。

 宮人內侍見公子碧偕同新婚嬌妻進宮面聖請安,皆屈膝一福問候,發現該是新婚燕爾的兩人一前一後,公子碧的臉龐如同以往,並未特別溫柔,想來就算是長得國色天香的俞思凡,到了二公子眼底,吸引力仍舊不如一卷卷冰冷的竹簡。

 公子碧敏銳的察覺宮人內侍對身後女人的嘲笑與審視,他雖不喜歡她,卻也不容有人輕蔑她。

 他停下腳步,朝身後的晨露指著沿途綻放的花卉,笑道:“夫人,你瞧,這花開得多燦爛嬌豔。”晨露走到他身畔,跟著漾起絕美笑靨,“是啊,夫君。”

 公子碧為何突然對她友好,並不難猜測,他從小就是這樣,自己的人不論喜歡與否,絕不容他人輕慢。他們兩人站在一塊兒欣賞盛開的花,宛若自畫中走出的天仙人物,美得教人讚歎不已。

 他們怎會以為二公子不喜歡俞思凡?瞧他目光溫柔得彷佛是暖洋洋的海水,盛載滿到溢出的情愛,許是從前

 他都沉浸於書海,性格內斂,不好意思表露感情,但一見到美麗的花朵,便再也關攔不住滿腔澎湃的情感。公子碧順手采了朵開得正豔的紅花,簪在她發上,低吟,“果然人比花嬌。”

 晨露嬌羞微笑,美眸熠熠,腦海裡不期然想起兒時他曾嗤之以鼻的說過:女人頭上為何要簪花?醜死了,尤其是大紅花,更是不堪入目。

 也就是說,他拐了彎說她醜得不堪入目,若非她所頂的這張臉皮人人都說美麗絕倫,她真會以為她醜到見不得人。

 晨露很想把花拔下來,改插在他頭上,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可宮裡有太多雙眼睛在看,那也不是俞思凡會做的事,她只好忍了。

 公子碧溫柔簪花的舉動,使宮人內侍發出羡慕的歎息,原來二公子不是不解風情的書呆,誰能想得到不過一夜間,成親後的二公子竟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父王和母妃還在等咱們拜見,走吧。”他笑得好溫柔,好溫柔。

 “好。”她同樣笑得好溫柔,好溫柔,與他如同是對恩愛夫妻。

 這回公子碧不再大步走在她前頭,而是與她並肩同行,宮人內侍走在他們身後,與他們維持一段距離。

 “夫人有好一陣子沒進宮了吧?再進宮有什麼感覺?”她口快回道:“景物依舊。”

 他挑了挑眉,心裡自動接下一句:物是人非。她在感歎什麼?

 察覺說錯話的晨露心下懊惱,徉裝無事,漾起笑臉,轉移話題,“夫君最喜歡宮中哪一處美景?”公子碧沉吟了一會兒,口是心非道:“王宮處處美景,真要本公子挑,還挑不出來。”

 這座王宮占地廣闊,小時候他在宮中成長,在宮中遇見晨露,也在宮中收到她的死訊,那一天清晨他被窗外不斷莫名呼嘯而過的強風驚醒,心頭沉甸甸的,彷佛壓了塊大石頭,還來不及緩過神來,誘娘便進房通知他惡耗。

 他當下心神俱裂,赤腳急著奔出宮,要親眼確認白府上下已遭父王視為亂臣賊子下命誅殺,可母妃早給誘娘下令,命誘娘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踏出房門一步,以免遭受父王余怒波及。

 誘娘是母妃自海國陪嫁而來的侍女,她不僅是普通侍女,還擁有一身好武藝,在他出生後,她便被母妃指派為他的貼身護衛,他的武藝是誘娘教的,他豈會是她對手。

 他被誘娘困在寢房,外頭還有母妃派來的重重守衛,無論他咒駡或是懇求,都動搖不了誘娘及母妃的決心,直到一個月後,在母妃的同意下,他才能踏出寢房,但白府九族皆亡,無人出面收屍的晨露早被丟到亂葬崗草草掩埋,連個墓碑供他想念都沒有。

 從此之後,這座王宮於他,苦澀與痛苦多過歡樂。

 他的身分比其他兄弟更為尊貴又如何?不僅連心愛的姑娘最後一面見不著,連好好安葬她都不成,他這二公子當得有夠窩囊。

 一回想起從前過往,滾滾怒焰便梗在胸口,父王所謂的銳司徒反叛謀逆全是無中生有,皆因當年父王爭奪王位時,銳司徒並不支持父王。

 父王登基後,表面上不追究,仍重用銳司徒,實則慢慢削去銳司徒的勢力,待時機成熟,便安上謀逆造反的罪名,將白氏一族斬草除根。

 晨露見他臉色難看,有些擔心,“夫君怎麼了?不舒服嗎?”他淡淡一笑,收藏椎心刺骨之痛,“沒事。”

 她心下狐疑,卻也不說破,眼前重要的是別讓大王起疑,她才能全身而退。藏在袖中的手沁著冷汗,她好恨大王毀了白氏一族,弟弟是那樣小,連話都說不清,姨娘待她如同親娘,在最危急的那一刻,讓她和奶娘的女兒交換衣衫,躲過暗夜追殺。

 她幸運活下來,卻無時不刻都感到愧疚,老想著如果那一夜由她擋下狙殺的衛兵,由姨娘帶著弟弟逃走,該有多好。

 前塵往事教她心痛如絞,眼眶微濕。

 他們走到海妃的寢宮,即見裡頭有一大池子,池中置有珊瑚、礁石及細細的白沙,魚兒蝦蟹在水裡自在優遊,池畔擺上石桌與石椅,讓遠嫁異國的海妃思鄉時,可以坐在此處,聊以慰藉。

 大王身邊的內侍見他們出現,恭敬上前,“參見二公子與二夫人。二公子、二夫人,大王與海妃正在花廳等你們。”

 “有勞公公。”公子碧微頷首,端著瀟灑笑容,盡是對這門親事非常滿意的模樣。晨露斂定心神,吞下心底所有苦澀滋味,豔紅的唇角揚起完美笑靨。

 他們倆在內侍引領下穿過美得如夢似幻的花廊,拂了滿身馨香後,踏進花廳,即見大王和海妃端坐在椅上等候他們。

 公子碧瀟灑撩袍一拜,“兒臣拜見父王、母妃,請恕兒臣姍姍來遲。”

 “媳婦拜見父王、母妃,請恕媳婦姍姍來遲。”她跟著公子碧的說詞,盈盈一拜。大王呵呵笑道:“快起來。”

 頭戴金絲花冠,美麗端莊的海妃揚唇笑望獨生愛子,迷人藍眸轉到晨露身上,嬌嗔道:“大王您瞧,碧兒與思凡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不是,當日碧兒在大殿上求本王賜婚,本王便想,碧兒與思凡氣質相近,定會是琴瑟和鳴的一對,你 瞧,他們倆才剛成親,碧兒便紅光滿面,這全都是思凡的關係。”若說疑心甚重的大王比較不懷疑哪個兒子不覬覦王位,應當是整天沉浸書海,甚少與其他兄弟往來的公子碧。書呆碧兒最大的野心,無非是搜羅全天下所有室日簡。

 因為公子碧沒有野心,因為海妃貴為海國長公主,大王自是對這個兒子較為慈眉善目。

 公子碧牽著她的手,一同起身,笑道:“兒臣滿心感謝父王賜婚,讓兒臣得到思凡這如花美眷。”

 晨露故作嬌羞,垂眸噙笑,心下命自己別去想大王的嘴臉有多令她憎惡,不去聽大王的笑聲有多刺耳,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乖順陪笑,不教人起疑。

 海妃見兩人雙手交握,又是開心揚笑,“大王,您這婚哪,賜得可真好。”

 “本王與公主心有同感。”大王與海妃相視一笑。

第2章(2)

更新時間:2017-07-04 17:00:03 字數:4887

 服侍海妃的宮女以茶盤端來兩杯熱茶,讓剛嫁入王家的晨露為大王與海妃奉茶。

 晨露雙手端著茶盤,蓮步輕移來到大王跟前,盈盈跪拜,雙手高舉,“父王請用茶。”

 好不容易如此接近,她恨不得雙手成爪,撲上前刨挖大王的雙眼,恨不得打翻茶盅,以碎片劃破大王的喉嚨,她好恨,卻在即將出手時,忍住了。她不得不思量,當她出手,公子碧也會同時出手,她最不願的就是與他刀劍相向,是以,她就算忍不住,也得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反正她當初的計畫是,設法讓大王失去三公子、五公子、七公子與八公子,她的人則會在城裡製造動盪,讓王城陷入混亂,使大王難以高枕無憂,終日憂慮與驚恐交雜,他們再見機行事。

 一想到這,她逐漸平靜,不讓滿腔恨意主宰思緒。

 尊貴的大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滿意頷首,放下杯子。

 壓抑恨意的晨露再轉向海妃,盈盈跪拜,高舉茶盤,“母妃請用茶。”

 海妃見到簪在晨露頭上那朵想忽略都難的大紅花,不著痕跡的瞅了兒子一眼。母子倆眼神交會,公子碧狀似無辜的微笑。

 這孩子也真是的,思凡美麗端莊,論家世,論容貌,論人品,皆無可挑剔,他日碧兒若有其他想法,思凡的娘家會是一大助力,不論碧兒喜不喜歡,都不得怠慢輕忽,是以當她知悉大王為碧兒賜婚,她是樂見其成。海妃不著痕跡朝兒子投了警告的一眼,要他不得過於放肆後,便揚著滿意的笑容取過茶杯,輕啜一口,優雅放回茶盤。

 宮女款款上前,收走茶盤,公子碧跨步上前,溫柔的將妻子扶起。海妃見狀,再次揚唇微笑,幸好碧兒不蠢,懂得作戲給大王看。

 這是晨露頭一回見到海妃,不知為何,面對美麗溫柔的海妃,她竟比面對大王還緊張,唯恐海妃會瞧出端倪。

 “這回因為五公子要出使林國,所以你和碧兒的婚事倉卒舉行,無法大肆慶賀,真是委屈你了。”海妃拉過兒媳婦的手輕拍,為她抱不平。

 “媳婦一點也不覺得委屈。”

 “莫怪所有見過你的人,都說你懂事有禮,左相真是生了個好女兒給我當兒媳婦。”海妃刻意在大王面前讚美兒媳婦。

 “左相本就為人謙沖,知書達禮,本王一直都很看中左相的才幹。”

 “謝父王。”

 “昨兒個夜裡,我苦思該如何補償媳婦兒,才不讓她覺得委屈,金銀珠寶過於庸俗,可配不上媳婦兒的清雅脫俗。”

 大王一怔,笑了,“公主心細,本王倒是粗心了。那公主可想出什麼補償的法子?”海妃嬌媚瞅著大王,“我一介婦道人家,想得再多,也不如大王思慮周全。”

 “公主過謙了。”大王低笑沉吟。

 公子碧不動聲色的看海妃為達目的使出小手段,母妃的心思不難臆測,無非是想讓他的地位更加穩固。

 “本王記得思凡的兄長俞思翔文武雙全,是為士大夫。”大王盤算著,該將俞思翔放在哪個位置最為恰當。

 “是,父王。”晨露恭謹回應。

 海妃聽出大王的盤算,幫腔道:“左相所教養出來的孩子,能力與人品皆出類拔萃,將來定是國之棟樑。”

 “公主說得極是。既然是人才,自是不能埋沒,近來銳司徒老說人才難覓,或許可以讓俞思翔到銳司徒麾下一展長才。”

 海妃一聽,心下大喜。左相從文,俞思翔到了銳司徒麾下,從武,如此文武兩方皆有人可使,將來好辦事。銳司徒三個字同時刺痛晨露與公子碧的心,公子碧面上無任何表情,漠然望著大王身後牆上以貝殼鑲制而成的山水畫。

 晨露盈盈一拜,故作喜悅,“謝父王賞賜!”

 大王朗聲低笑,“這是你應得的,起來吧。倒是碧兒,你怎麼好似不喜不樂?”

 海妃不待兒子開口,啟唇嬌笑,“大王還不瞭解碧兒這孩子嘛,他從小到大,對那些加封晉爵全都不感興趣,唯一能吸引他的,唯有那些竹簡,我還擔心他成天忙著看書,冷落媳婦兒呢。”

 公子碧朝他父王露溫文無害的笑容。

 大王見了,加深唇角的笑容,“讀書作學問是好事,碧兒是所有兄弟裡最長進的。”

 “謝父王。”公子碧拱手道。

 “以後碧兒與思凡夫唱婦隨,一個讀書,一個彈琴,多愜意美好。”海妃刻意引導大王想像,碧兒就是沒野心的書呆。

 大王聽了不住點頭,眼都笑眯了,“公主說得極是,多愜意美好。”

 晨露陪著笑臉,一顆心已經緊張到揪成一團,倘若大王和海妃要她彈一曲,她就完了。

 公子碧感到憋悶不痛快,銳司徒三個字掀起他那從未結痂的傷痛,此時此刻,他只想遠離令他憎惡的爾虞我詐。

 海妃眼尖瞧出兒子的不快,微笑道:“大王,碧兒與思凡昨兒個忙了一天,今兒個又早起送行,定是累壞了,不如讓他們早些回府休息。”

 “瞧瞧本王,太過開心,便忘了兒子與媳婦兒累了,你們倆回府去好好休息。”大王擺擺手,允許他們先行告退。

 公子碧與晨露行禮後,這才離開海妃寢宮,轉身時,晨露的背脊已冷汗涔涔,慶倖安然無恙過了大王這一關。

 離開父王與母妃的視線,公子碧本是快步疾行,讓晨露在後頭追趕,可他走了一段路後,便停下來等她,在宮人內侍的目光下,再次牽起她的手,對她溫柔一笑。

 “瞧本公子這書呆,竟又忘了已與夫人成親,夫人可別見怪。”他的笑容燦爛生輝,讓見著的人無不著迷。晨露望著兩人交握的雙手,一顆心滾燙,明知他在作戲給宮人內侍看,她的心仍舊止不住激蕩。“不打緊,只消夫君回頭,便會發現我就在您身後。”

 公子碧定定望進她的眼,瞥見一抹熟悉的英氣,他詫異發愣,這一瞬間她的雙眸竟與來不及長大的晨露重疊。

 心痛的他茫了。

 她要離開他!

 越早走越好,公子碧不願再與她同床共枕給了她好機會,當晚晨露趁著夜深時分,披上黑色披風,全身包得密不透風,悄然無聲離開新房,前去與約好的小憶會合。

 她已耽擱太多時間,待在公子碧身邊越久,她越是會回想起與他的過去種種,她是回來報仇,可不是要緬懷過去。

 她不要回想,不要留戀,她要一走了之。

 她刻意避開巡夜的護衛,公子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會被牽扯其中,刺客暗殺事件層出不窮,不久前公子樂死後,公子碧在進宮的路上遇襲,為了避免同樣的事情再發生,海妃便指派更多高手護衛,讓公子碧的府邸固若金湯。

 晨露躡手躡腳的躲著,藏著,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就怕被發現。

 一列護衛忽然迎面而來,她嚇得立即蹲伏在樹叢後,屏氣凝神,等待他們走過去。

 昨日公子碧成親,府裡賓客眾多,出入分子複雜,她要離開輕而易舉,可到了今日,守備森嚴,她與小憶必須分別躲過層層護衛,才有辦法離開。

 護衛們雙眼如鷹隼般銳利,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領頭的大洋敏銳的察覺不對勁,輕聲朝著樹叢走去,手中的三叉戟已蓄勢待發。

 面臨危機的晨露將身形伏得更低,緊張咬唇,假如她被發現該怎麼辦?出手攻擊,打出二公子府?或者另尋藉口,日後再伺機離開?

 大洋目露凶光,步步逼近。

 他身後的護衛亦不敢松卸,紛紛執起兵器戒備。

 晨露全身肌肉緊繃,她的呼吸深長緩慢,緊握袖中暗藏的匕首。突然間,後方出現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護衛們見到主子出現,心下驚訝,無須言語,他們便自動將主子護在中間。

 公子碧淡笑的看護衛們訓練有素的動作,眉淡淡向上一挑,以不重不輕的嗓音道:“夜寒露重,辛苦你們了。”

 “屬下一點也不辛苦。公子爺可是要回房休息?”大洋不解,主子明知他們已鎖定目標,正準備擒抓,為何故意打草驚蛇?

 “夜色正美,本公子不急著回房,你們到別的地方去巡邏吧。”公子碧擺明瞭要他們退下。

 大洋心下一驚,他可是奉長公主之令保護主子,豈能明知有危險,還任主子陷入險境。公子碧不容大洋無視他的命令,高傲的低喝,“退下。”

 “是,公子爺。”大洋不得不聽從命令,帶著護衛們恭敬退下,但他們不敢走遠,以防主子遭遇危險時,他們會來不及救援。

 護衛們一走,月夜下的花園更顯得幽靜。

 躲在樹叢後的晨露仍不敢掉以輕心,她儘量壓低身子,無聲收起匕首,如非必要,她絕不對他動刀。他最好已賞完月色美景,快些離開,她也好快點遠走高飛。

 公子碧雙手負在身後,一下若有所思的站在榆樹下,一下又走到尚未開花的桂樹旁。躲在成排桂樹後的晨露嚇得一顆心躍到喉頭,他看見她了?

 “嘖!”

 他果然發現了。晨露懊惱認栽,正要站起來時,便又聽他嘖了聲,這一聲使她莫名全身僵硬不敢動作。

 “人心難測。”他的嗓音清冷,不帶任何情緒。

 她愣了愣,心想,他現下是在感歎?或是指桑駡槐?

 正當她滿腹疑惑悄悄抬首時,公子碧突地蹲下來,隔著枝葉與她眼對眼,她驚得倒抽了口氣。公子碧揚唇一笑,“抓到你了。”

 晨露心猛地一顫,扯動僵硬的唇角,乾澀著聲,“夫君真愛說笑,哪有什麼抓不抓的。”

 “夜深露重,夫人為何鬼祟跑到花園?”

 “我……”

 “偷人?”

 晨露瞪大雙眼,氣惱的跳起來,“我沒有鬼祟,更沒有偷人。”

 公子碧優雅起身,望著氣急敗壞的妻子,慢條斯理道:“你穿得一身黑,難道不鬼祟?你沒有侍女陪同,難道不是偷人?”

 “夫君,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既然如此,還望夫人說明,為何會穿這一身?”他右手輕輕一擺,要她解釋清楚。

 今夜又是無眠的夜,他連書都讀不下,便到花園走走,想將雜亂的腦袋清空,結果沒多久便見她鬼鬼祟祟的出現,她一路躲躲藏藏分明有鬼,他也不驚動她,想看她要做什麼,直到巡夜的護衛發現她的行蹤,他便不再隱身暗處,親自現身揪她。

 晨露一時語塞,無法解釋她的衣著。

 公子碧揚唇輕道:“夫人該知道,夜裡一身黑,通常不是要當刺客就是行竊,再不然便是偷人,夫人究竟是哪一種?”

 這個女人非常可疑,堂堂左相千金,夜裡不睡覺,卻是一身黑得在外頭遊蕩,她有何目的?他懷疑她懂武。

 “我都不是。”

 “是嗎?”眉眼低斂的公子碧淡淡一笑,突然以指尖朝她彈出一顆石子。

 石子來勢極快,眼看就要打中她的眉心,晨露一時情急,沒有多加思考,下腰閃躲。

 公子碧見她露了一手,縱身躍過桂樹,五指成爪的抓向她。她果然懂武,向來被左相嬌養在深閨,精通琴棋書畫的俞思凡懂武?他得派人好好查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晨露心下大驚,唯恐假臉皮會被他抓掉,忙背過身去,掩面佯泣,“夫君,別打我。”公子碧本要再動手抓她,因她這句話,動作訝異一滯。

 她嗚嗚咽咽,滿腹委屈道:“我知道夫君不喜歡我,才會羅織罪名,但動手打我,便有失夫君身分,望夫君三思。”

 公子碧自嘲一笑,“現在是誰羅織罪名來著?”

 晨露肩膀抖動,狀似哭得好不傷心,“我會努力成為夫君的好妻子,求夫君給思凡機會。”

 這個女人夠狡猾,她心裡究竟在盤算什麼?倘若她是老五安插在他身邊的暗樁,那麼,她就留不得!

 “回房吧。”

 她一怔,不敢抬頭看他,以免被他發現她臉上一滴淚也無。他的嗓音諷刺高揚,“你不是要當本公子的好妻子?”

 她全身緊繃,惴惴不安。

 “本公子善心大發,今夜你就好好服侍本公子就寢。”公子碧殘忍佞笑。

 晨露登時呆若木雞,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要求,她竟蠢得自掘墳墓,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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