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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戲烈紅妝》第6章
第6章(1)

更新時間:2017-06-21 19:00:03 字數:4690

 大雨來得又猛又急,陸長興執傘走來時,沈蓉清已渾身濕透。

 陸長興將她遮進傘下,撥去黏在她額上、頰邊的濕發,看著她空洞的眼神,他感受到的不是折翼的快感,而是滿滿的心疼。

 她得不到支持,一個人默默努力了四年,跌得滿身傷痕,其中還有幾道是他親手劃下的,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退,反而早一步把自己的後路全數掐死。

 為了父兄豁出去一切,但她得到了什麼評價?不配姓沈?

 “回去了。”他抑下怒氣輕聲說。

 沈蓉清恍若未聞,雙眼空洞得像活死人一樣,看也不看他一眼。

 “回去泡個湯浴,喝碗姜湯祛寒,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他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水痕,恨不得把惹她心情不好的傢伙,統統叫到她跟前來跪。

 沈蓉清還是不為所動,陸長興有些擔憂地覆上她光潔的額頭,並沒有異常的熱燙,他松了口氣。

 “沈清?沈清?”他連續喚了兩次,拍了拍她有些冰凍的臉頰,她再不回應,他就直接把人扛回房了。

 “沈蓉清?”

 他突然想起她的真名,試探地喊了一聲,果然看見她空洞的眸子像填入靈魂一樣,徹底亮了起來。

 “你都聽見了?”她緩緩抬頭,防備地看著他。“你想怎麼做?把我交給曹永祥?”

 “當然不會,我——”陸長興正想解釋,沈蓉清卻不給他時間,直接往他咽喉出拳,奪他命門。“你冷靜點,我怎麼可能把你交出去?”

 沈蓉清不信他的話,只要把她交出去,說他早就懷疑她動機不單純,馬上可以把他摘得乾淨,聖上說他寵愛姨娘的誤會立刻解開,名聲又上了一個層次,這種機會他豈不把握?他不是最會做這種事嗎?

 見到大哥讓她深受打擊,四年來如履薄冰的日子歷歷在目,累得她說不出話來,也無從思考,只能任由無助如狂沙般狠狠將她卷起,直到他喊她一聲沈蓉清,一把將她扯回現實。

 她不能放棄,再辛苦都不能放棄,雖然陸長興早就對她的來歷略知一二,只是兩人遲遲沒有捅破真相,她便硬著頭皮裝了下來,在虎口下謀生,如今什麼事情都攤到太陽底下,沒有任何陰影讓她躲藏,就算機會渺茫,她也得拚出一條生路。

 沈蓉清像不要命似的只知道進攻,陸長興一手執傘、一手抵禦,看她雙眸重新燃焰,不知道自己是歡喜比較多,還是難受比較多。

 第一次失敗,重新振作還有餘力,第二次、第三次,還能找回當初的自信嗎?這四年來,她經歷了多少次把自己毀掉之後,又得咬牙重新站起來的痛苦?

 他還為她成了瘦馬的事而生氣,明知她性情倔強,作出這樣的決定,最痛苦的人肯定是她,他還刻意折辱……

 “別打了,讓我幫你。”陸長興就算沒有喜歡過別人,也知道自己陷下去了。

 沈蓉清招式未停,看他的眼神跟防賊一樣,陸長興百般無奈,這也算他自作自受,平常逗她跟逗小貓一樣,突然好心說要幫她,換作是他也不會信。

 陸長興突然還手,一把將她雙手反制於後,貼在她耳邊,邊舔邊說:“你的容貌在京城裡已經不是秘密,就算換了名字,你也換不掉這張臉,如果你會易容,根本不會以真面目進集玉閣,除了讓我幫你,你已經無路可走。”

 他現在只能使壞讓懷裡的女人放心,說起來還真可悲,想寵她還得繞一大彎。沈蓉清閃躲著,如何都避不開他的唇舌,便怒駡道:“你已經不需要作戲了!”

 “假戲真作也是一種樂趣,不是嗎?”他順著她的頸線細吻而下,剖白了他的心思之後,對她的感情就像漕河大開的閘門,以萬鈞之力暴沖而出,身下的欲望也控制不住地表態了,貼著她磨蹭了兩下。

 “你——”沈蓉清自然感受到了,臉上浮起的紅暈不知是羞還是氣。現在大雨滂沱,兩人又上演武行,他居然還能生起這種念頭。“你到底想做什麼?要就給我個痛快!”

 不上不下地折磨她的心智,幫主有這麼閑嗎?

 “別急,等下一定讓你舒服。”他親了親她的唇,見她閃避,忍不住在她頰邊咬了一口。“過河拆橋。”

 之前為了搭他這座橋千依百順,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嗎?“乖,你現在還是我陸長興的姨娘,你不會想我到外頭嚷嚷你跟沈閣老的關係吧?就算你當閨女的時候足不出戶,沒道理京裡的沈氏族人沒一個見過你的,你說對不對?”

 沈蓉清雙眼都快燒出火來了。

 “乖,跟著陸爺有肉吃。”他蹭了蹭她的臉頰,極為不舍。“瞧你冷的。先回去梳洗,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都等整頓完了再說。”

 沈蓉清無言以對。

 她真的摸不清楚陸長興的想法,落實了她的身分後,對她說話反而輕聲細語,可她現在雙手還被他反剪在後……

 “我暗中派人護送你大哥,你要乖乖的,不然我不知道會護送他回哪個老家。”陸長興在她耳邊低喃,兩人身軀貼得緊緊的,她身子一僵,他馬上就發現。

 這丫頭的軟肋從來不在她自己身上,真是讓他又氣又嫉。要是沈蓉清在乎他了,也是這種不管不顧的性子嗎?

 萬一是,真讓他心癢難耐;倘若不是……陸長興眯起眼,這個結果他不接受。

 孫嬤嬤差人領沈蓉清到後院,一看西方烏雲籠罩,便馬上轉頭吩咐廚房燒熱水、熬姜湯,以備不時之需。

 這下,還真用上了。

 陸長興抱著沈蓉清走了回來,由懷裡的她撐傘,對於已經濕透的兩人來說,此舉甚是多餘,不過外人看來還是甜蜜得緊。

 一桶桶熱水在孫嬤嬤的指揮下,送入沈蓉清居住的小院淨房內,兩人各喝了一碗熱呼呼的姜湯,等熱水兌好。小翠先替沈蓉清褪去緊貼在身上的濕衣服,只著中衣,身上披了件毯子,卸去一頭髮飾,再以乾淨的布巾包覆長髮,按壓發上的水分,前後更換了三條布巾。

 陸長興披了件布巾,靜靜地坐在房中,地上淌了一灘水。他看沈蓉清像布娃娃一樣被擺弄,淋過雨的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嘴唇都沒血色。

 “大人,熱水兌好一桶了,您先用。姨娘的我已經命人抬另一隻浴桶過來,馬上就好。”孫嬤嬤過來通報,請他移駕淨房。

 “不用了,我與姨娘共用一桶就好,命人多備些熱水到淨房外。”陸長興揮手,看著沈蓉清抬頭望向這裡,朝她笑了笑。“你們下去吧,讓姨娘服侍就好。”

 沈蓉清默默地看了眼陸長興,模樣狼狽,氣勢卻不損,銳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似在嘲笑她不敢拒絕。

 是的,她確實不敢拒絕。

 在孫嬤嬤她們面前,她還是陸長興的姨娘,今早兩人還好好的,下午一場雨打下來就風雲變色,分明是在大哥來找她之後起的禍端,她們會怎麼想?依照大哥那說一不二的頑固個性,肯定是報了本名來找她的,傳出去,當真顏面無存。

 “請讓芙渠為爺寬衣。”沈蓉清走向他,滿懷恭敬,盈盈福身。

 “乖。”他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雙臂大開,等她為他解開腰帶,貼近他胸膛的時候,才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陸長興愛極了他的姨娘,萬一她不見了,肯定茶飯不思、夜不成眠,把京城每寸土地都翻過來找一遍,漕幫每處分舵都會貼滿那姨娘的畫像,如此至情至性的男子,誰不同情感慨?屆時她頂了個新的身分出現,你說,陸長興會不會因為相思成疾,做出更瘋狂的事,只為了把她留在身邊?”

 沈蓉清沒有說話,一層一層地為他褪去濕衣。

 陸長興執意將她留下,利誘、威脅全用上了,一時半刻她確實走不了,也不曉得能否按照她起初的打算,把閣主給她的名單拿出來用。

 還是先拿無關緊要的事情試探他?

 沈蓉清將褪下來的濕衣服交給孫嬤嬤,兩人只著中衣,一前一後走至淨房,裡頭煙霧彌漫,熱氣蒸騰。皂球、黃酒、布巾、衣物都備好放在浴桶旁,還有一簍玫瑰花瓣。陸長興挑了挑眉,面色不改地將整簍花瓣都倒進熱水裡,一股淡淡的香氣飄了出來。

 沈蓉清決定無視他這舉動,上前脫去他的中衣,露出精壯的胸膛與結實的腰線。她目不斜視,搬來矮凳要讓他踩腳。

 “爺請進。”

 “不是應該先把我洗乾淨了,再讓我入桶嗎?”他兩手搭在浴桶邊緣,半倚著身子跟她說話。

 沈蓉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取來皂球,先在掌心發起泡沫,踩上矮凳,從他耳後、頸間一路搓洗下來。

 兩人磨蹭太久,水已經退了熱度,淋在身上有些涼意,好在孫嬤嬤機警,淨房外的熱水半刻鐘就換一輪,陸長興出來添了兩桶水,先替她沖乾淨身子,抱進浴桶,才來解決自己。

 “竟然換我來服侍你。”陸長興正對著她跨入浴桶,人高馬大的他立刻坐出一波水,長腿霸道地夾在她身側,不讓她轉身。

 沈蓉清氣到不想看他,撥著所剩不多的花瓣。“我說過了我自個兒來。”

 “你自個兒來就不會跟我共浴了。”他要是還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底下人都白帶了。陸長興輕撫她水面下的肌膚,像心愛的東西缺了角似的,不斷叨念。

 “怎麼冷成這樣呢?風邪入侵了該如何是好?讓我來暖暖你。”

 “別鬧!”沈蓉清砸了一把花瓣到他胸口,氣呼呼地瞪著他,殊不料卻跌入他如幽潭般的雙眼。他神情嚴謹,與他說出口的話全然不符,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大哥說,這道疤是你自個兒劃的?”撫上她頸間的疤痕,陸長興的心情很複雜,有欣賞,也有心疼,更有怒。這道疤的來歷不出他的猜想,只是他的心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你就不怕嗎?”

 “怕,我當然怕。”沈蓉清笑了,淡淡的、淺淺的,卻像拿了把柳葉刀,在陸長興的心上片了幾千幾百下。“所以我劃得很輕,很仔細。”

 她比誰都愛惜她這條命,萬一她死了,父親一事就沒人翻案了,可是有時為了活命,她只能拚命,想來還真諷刺。

 “很輕怎麼會留疤?”陸長興皺眉,不信她的話。

 沈蓉清看了他一眼,瞧他一臉深惡痛絕,也不曉得他情緒哪來的。

 不過這事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天底下最知道沈蓉清底細的,說不定就是眼前人。

 “我故意把創口劃大,一結痂馬上挑掉,反覆數次,就——”

 陸長興一手捂上她的唇,不敢再聽。

 她要疼上幾回才能留下如此明顯的印記?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你這人,對自己真夠狠。”他失控地將她摟進懷裡,水又潑出桶外一波。他手腳並用地纏住她,緊緊的,不留縫隙,想藉此遏斷他不停冒出來的酸楚。“還有其他傷嗎?當年落水,可有什麼影響?”

 “沒有,都好全了。”天曉得他在發什麼瘋?沈蓉清只能把自己當死人,忽略他熱呼呼的體溫,還有硬邦邦的某處。

 “我不信,我得親自察看察看。”陸長興由她頸後開始向下撫摸,側頭吮上她頸間的疤痕,滿是疼惜地以舌尖描繪,恨不得將之抹平。

 沈蓉清想當死人,卻忘了陸長興最厲害的功夫就是氣死人。“別鬧了,從狩圍場回來那天不是瞧過了嗎?”

 “有嗎?我忘了。”陸長興臉不紅氣不喘地反駁,其實她的身體他已經很熟悉了,但還是摸到他滿意了才收手。

 “嗯,身上沒有其他舊傷。”

 他攤開她曾受過劍傷的掌心,摩挲了數回,才寬慰地說:“這處痕跡也淡了。”

 “……”沈蓉清已經說不動他了,幾回打鬧下來,她有些疲倦,眼睛半合。

 “你當年投河,怎麼活下來的?”陸長興見她有些睡意,手掌便在她背上,輕輕地拍打著。“是誰救了你?”

第6章(2)

更新時間:2017-06-21 19:00:03 字數:4474

 沈蓉清身子陡然一僵,她還沒報答阿牛母子的恩情,豈能先把麻煩帶給他們。她搖了搖頭。“沒人救我,是我攀在粗繩上,趁人少的時候爬上岸逃掉的。”

 “是嗎?”他似乎不怎麼相信,可等了老半天,遲遲沒有下一句話。

 她累了,睡意不斷上湧,陸長興的手在她背上拍呀拍的,更是讓她難以抵抗,眼皮掉下來了好幾回。

 只是這時候在他面前睡著,醒來也不曉得在什麼地方。沈蓉清咬著下唇想保持清醒,卻抗不過濃濃睡意,最後還是倒在他的懷中,枕著他的胸膛進入夢鄉。

 陸長興輕拍著她的手未停,另一隻手撈起水面上的玫瑰,湊到鼻間嗅聞。

 “好好睡吧。”他以指腹輕抹她眼下青影,幽幽地歎了口氣,將她抱出浴桶,以布巾仔細地裹住她。

 那簍玫瑰花瓣是他特意吩咐孫嬤嬤準備的,裡面灑了安神的香露,對於大悲大喜過後的人,有很好的舒緩效果,只願她能好好地睡上一覺,夜裡不要反側難眠。

 鳥啼聲,聲聲入耳。

 沈蓉清悠悠醒轉,看著頂上繡著百花的棉帳,一時間居然想不起來此為何處。

 她好像睡了很久,骨頭有點酸疼,撐著身子掀帳而出,見是她在陸府暫居的小院房間,陸長興就坐在房內靠窗的羅漢椅上,一手持著卷宗,一手叩著杯蓋,在杯緣繞著圈。

 “醒了?”他從卷宗後方抬頭,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暖了他嘴角的笑容,美好得、讓沈蓉清誤以為她還在夢中。

 他擱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溫熱的掌心托著她的臉頰,看著她迷迷糊糊像沒醒透似的,不由得笑了出來。“睡得可好?”

 沈蓉清點點頭,神情有些恍惚。她很長一段時間沒睡好了,如今睡足了反而不習慣。

 其實最不習慣的是他的轉變。

 陸長興坐上床沿,愛憐地摸了摸她披散在身後的長髮。“起來吃點東西,收拾一下,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沈蓉清警戒起來。

 “別緊張,那個地方你去過。”他撩起她一綹髮絲,湊到唇邊一吻,鼻間還有淡淡的玫瑰香氣,深得他的喜愛。

 “放心,我們現在是在同一條船上,我不會棄你而去的。”

 “……”沈蓉清發現這兩天她說不出話來的次數很多,他賣著關子不說,她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七天后,戴著面紗的沈蓉清下了漕船,看著眼前熟悉中又帶點陌生的地方,感慨無語。

 睽違兩年,她居然又回到了這裡,漕幫鎮江南分總舵。

 “我記得當初這裡有個小夥子,長得異常瘦小,為了求我讓他留下來,直說他力氣大,儘管要我考他。”陸長興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在她耳邊笑著說。

 沈蓉清暗自腹誹了一把,這人不會閑到腦子壞了,專程帶她南下,只為了嘲笑她當年的失敗吧?

 “可惜呀。”陸長興惋惜歎道。“之後沒再見過這麼有趣的小夥子了。”

 “爺想見,也不是沒辦法。”她套件男裝再進漕幫,他想回味幾回都不是問題。

 “還是算了,相見不如懷念,我還有寶貝芙渠要照顧呢。”他怕一見到她男裝打扮,就想起她投河的那一幕,太椎心。

 陸長興護著沈蓉清,走沒幾步,就有人上前迎接,而且是黑壓壓的一群人。

 “屬下鄭邳率鎮江南分舵幫眾恭迎幫主大駕。”年前就任南分總舵主的鄭邳一見陸長興,立刻拱手作揖,沒有得令,不敢起身。

 這人沈蓉清眼生,不過他身後的張一強,她就有印象了,兩年不見,他蒼老許多,也不復以往盛氣淩人,即便鄭邳小了他二十來歲,氣度還是甩了他很大一截。

 “起來吧,以後別擺這麼大的排場,省得我抓不住偷油腥的小老鼠。”陸長興這麼一說,就看到張一強狠狠地縮了下脖子。

 “我來這裡巡視幾天,你們大可當沒我這個人存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特意表現給我看,平常鄭邳都記著,我只看他呈上來的記錄。”

 他來是要辦正經事的,成天一堆人在他面前晃過來繞過去,光是應付這些人就是一個日落月升,哪來這麼多閒工夫?

 “屬下會多加叮嚀。敢問幫主可要擺宴?”鄭邳恭敬地問道。

 陸長興來訪,也不過是他們下船前才有船夫過來通報而已,事前準備不足,這回還多了女眷,很多人因此慌了手腳,沒想到陸長興如此疼愛新納的姨娘,連外訪都要帶著她,也幸好他平時急件處理多了,這事比起船隻擱淺還不算嚴重,很好應付。

 鄭邳會這麼想,是因為當年鎮江南分總舵一夕間風雲變色時,他人在魏水河段清遊泥,並不清楚這裡的幫眾對陸長興異常敬畏。

 “不用了,剛才才在船上吃過。你也不用費心,照平常作息跟菜色就好,我不是來享福的,什麼奢侈的東西都別上,有閒錢就留著給弟兄們過年過節加菜。你現在是南方所有分舵的頭,要多為幫眾們想想。”漕幫每年都缺人力,新的召不來,舊的還不想方設法留住?

 “是,屬下謹記幫主教導。”鄭邳抱拳,語氣高揚。

 “好了,都下去做事吧,一群人擠在碼頭處,都不用下貨了嗎?”陸長興揮了揮手,護著沈蓉清就要離開,卻見她不動聲色地在人群中尋覓。

 “想找阿牛?”

 沈蓉清一愣。“沒有。”

 “口是心非。”陸長興笑睨了她一眼,她大概是怕阿牛受她所累,得到嚴懲吧。

 “鄭邳,去把一個叫阿牛的人找來文書房,我要見他。”

 “是。”鄭邳雖然好奇,倒沒有把疑惑顯現在臉上,等幫眾都返回各自崗位,他才去找阿牛過來。

 南分總舵的人不少,像阿牛這種底層的工人,是不會記入舵主腦海裡的,還真費了番功夫才找到人。

 阿牛聽到陸長興要見他,手中的貨差點滾進漕河裡,他在滿是補丁的衣服上擦了擦兩手的汗,抱著赴死的心情,隨著鄭邳來到陸長興面前。

 “幫、幫、幫主。”阿牛嚇得講話三字有兩字抖。

 “別來無恙?”陸長興坐在主座上,目光如鷹,身後掛著一幅五尺長寬的大樑漕運圖,一幫之主的氣勢表露無遺。

 “羊?”阿牛搖搖頭。“我家沒羊。”

 文書房裡頓時靜默。

 坐在下位的沈蓉清默默地撇開了頭,不忍直視,面紗下的唇角卻是上揚的。

 陸長興瞧不見她的笑容,但沒有忽視她眼底流轉的愉悅色彩,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簡單卻又難得。

 他清了清嗓子。“阿牛,你還記得沈清嗎?”

 “阿清?”阿牛扭著衣角,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記得,我娘的乾女兒。”

 “我年初在京師遇見她,說開了誤會,她說我若回鎮江,記得把這東西交給你。”陸長興自懷中取出一錦袋放到桌子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阿牛。

 “她要我謝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阿牛,是你救了沈清的,對吧?”

 沈蓉清驚詫地看了陸長興一眼,他居然在套阿牛的話!

 “是、是……不過這沒什麼,她是我娘的乾女兒,也就是我的妹妹。”阿牛筋很直,想也不想就跳進陸長興挖的坑。

 “幫主,阿清過得好嗎?我跟我娘都很擔心她。我沒錢給她請大夫,害她當年養傷養了三個月才好,我娘說女兒家最怕受寒,她在河裡泡了好久,也不曉得有沒有落下病根。”

 沈蓉清很想開口要阿牛別說了,又不曉得該怎麼跟愣頭青解釋她跟陸長興的關係,只好死死地忍了下來。

 “有機會,你聽她親口說吧。”陸長興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沈蓉清好不好,他當真說不出來。“鄭邳,把這袋東西給他,領人下去吧。”

 “是。”鄭邳得令,上前取走錦袋,帶阿牛離開,出了文書房之後,才將錦袋交給阿牛,囑咐他先收回家放,交給他母親開啟。

 若他猜得不錯,這只錦袋不是沈清託付,而是陸長興贈與的,他拿出手的東西肯定十分貴重,掉了可不好。

 鄭邳與阿牛離開後,文書房僅剩陸長興與沈蓉清兩人。他率先站起,走到她的身邊。

 “正事還沒處理呢,走吧。”

 沈蓉清抬起頭,猶疑了好久才說:“你別為難他。”

 “豈會?”陸長興將她扶了起來,低頭在她頸邊蹭了蹭。“感謝他都來不及了,等我們事情處理完,再登門道謝。”

 “你不為難他就好。”其他的,她當說過就算了。

 陸長興領著她來到冊庫,沈蓉清以為他要推門進去,他卻走到冊庫後方的小屋,敢情這才是他真正要來的地方?

 兩年前這裡有小屋嗎?沈蓉清細細捜尋著記憶,發現她對這座小屋陌生得很。

 “我帶你來,就是為了讓你看這屋裡的東西。”陸長興推門入內,屋中擺放單一,全是平凡的木箱子。

 沈蓉清不解地看著他,就見他露齒一笑,得意地說:“這些是四年前龍磐、號山、碧沙分舵四月到七月運送貴重物品的清冊,合計一萬兩千五百二十三本,共一百二十八隻木箱。”

 “這些不是燒了嗎?”沈蓉清不敢相信,來回地看了好幾次。

 “你自己做過記簿,不知道清冊可以重謄的嗎?”他笑了笑,勾了她臉頰一把。

 “我給曹永祥的是謄本。”

 沈蓉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曹永祥府裡的那把火是你放的?”

 “不是我。”陸長興攤手。“是駱冰。”

 “……”還不是一樣嗎?

 “這些清冊裡究竟有什麼幹坤?”陸長興走了進去,隨意打開一隻箱子,取出某本紙張已有些泛黃的清冊,快速地翻了一遍。

 “曹永祥誣陷我爹賣官,抄家的時候,清單上多了許多沈家沒有的東西,庫房卻在此刻拿出一本暗帳,說是我爹收禮的記錄,我沿著這線索慢慢找,發現這些東西都是從龍磐、號山、碧沙這三處運出來的,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操作,所以才放出風聲,混入漕幫。”

 “一萬多本,你一個人找得完嗎?”就算沒有遇見他壞事,也很難在清冊運入首輔府前,找出她要的證據來啊。

 沈蓉清斂下目光。“總是機會。”

 “唉。”陸長興歎了口氣,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她的臉、她的脖間。為了她口中的機會,她付出了多少?

 “我幫你找吧,手邊還有禮品的記錄嗎?”

 “你真的要幫我?”她退了一步,戒慎地看他。

 “不然呢?帶你來這裡做什麼?”陸長興不急不惱,一派自然。“眼下你只能信我了,記錄呢?”

 “我進漕幫的時候,縫了一份在衣服裡,就是被你劃開的那一件。”沈蓉清知道說這個也是白搭。

 “我還留了幾份在老家,得回去拿。”

 “不用了,你那件衣服我還留著。”他曾想丟,最後捨不得,就放在此處他休憩的廂房內。他笑著看她。

 “信不信我找了你兩年?”

 “……”沈蓉清回望著他,分不清楚他這句話的真偽。

 “你會信的。”陸長興在她唇邊落下一吻。“總有一天會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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