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司命》從劇本完成到後期修改就用了四年的時間，李樹作為導演，早年也曾為電視劇市場的噴井式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後來幾年，電影市場成為主流，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都以大銀幕為終極奮鬥目標。李樹正是在那幾年轉戰了電影市場，至今已有十多年未曾執導電視作品。

　　能一手把陸川送上金馬影帝寶座，李樹在圈內無論是名氣還是口碑都算得上是大佬級別。當初也有媒體採訪李樹時發問，好奇李導之後是不是一心專攻電影，不再回電視圈撈金了。

　　當時的李樹回答得很官方——還是要看有沒有好的劇本。

　　事實上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電視產業不景氣，並不是說在經濟上的落魄。每年投資商拿錢不當錢一樣狠命往電視劇上砸，不是專門為了享受打水漂的快·感的。事實上，電視行業才是真正讓所有人都賺得盆滿缽滿的撈金聖地。

　　可伴隨著巨額投資的加入，市場上每年產出的電視作品都可以用流水線作業來形容了——劇本內容固化單一；製作粗製濫造；角色刻板單薄……事實上很多差到讓人想罵人的劇本和製作都是靠著所謂的流量明星硬生生地撐起來的。

　　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是電視劇本選角以流量和名氣為衡量演員的標準，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不能看。製作方強行甩鍋，聲稱如今電視劇行業的亂象全是觀眾審美單一惹下的惑。要不你看，每年的電視劇爆款不還是那幾個大熱IP改編的麼？這能怪誰！

　　李樹如今重回電視領域，而且還是欽點了裴景澤出演男主角，就這兩個卡司的強強聯手就多少讓人夠期待了的好吧！最最重要的是，無論是李樹還是裴景澤都是在之前幾年專攻電影市場的，兩個人手牽手重回小銀屏總覺得要搞事情！

　　可不管外界再怎麼好奇，李樹就是什麼都沒對外公開，到目前為止外界可知的消息就是——李樹導演要拍電視劇啦！而且拍的作品還是純劇本呢~還有男主角是裴景澤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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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便是一無所知。

　　葉慈到了劇組才知道女主角裡面還有傅欣容和慕暢，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和劉夏相顧無言了一會兒，然後才不太確定的詢問——

　　“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只是來試演，不算劇組定下來的演員也沒有正式合同，所以我才不知道具體演員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很有可能傅欣容和慕暢都知道她會來試演女二號……

　　劉夏歎了口氣，頗為沉重地拍了拍葉慈的肩膀，看樣子李樹沒在見面後就把女二號給定下來對自家女神的打擊還是不小的啊！

　　“我堅定以及肯定地告訴你，不是。因為我老爹是投資商，都不知道除了男主以為的演員都有誰。”劉夏斬釘截鐵地開口。

　　她知道葉慈要來這個劇組，早就想方設法地多打探些消息了好吧？可是真的打探不到的啊！

　　葉慈默了默，有些不解：“可是投資商連演員是誰都不知道就可以甩錢的麼？”軟妹幣是大風刮來了麼……

　　劉夏歎了口氣，推了推葉慈的頭：“你傻了就當我爹也傻了啊？光看李樹和裴景澤兩個人的名字還猶豫要不要扔錢的才是傻好麼？！”

　　葉慈：“……”

　　所以一切的條條框框在絕對的實力和名望面前還是要讓道的啊……

　　眨了眨眼睛，葉慈直接趴在了自己的大床上：“我也好想讓導演和投資商光看我的名字就花花扔銀子啊……”

　　“少女，你想多了。到目前為止，你男人都沒有這樣的實力。”劉夏目無表情地拆臺。

　　葉慈愣了愣，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懂就問：“為啥？”

　　在她看來，陸川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啊，無所不能且無比強大。當然……她也得承認，這裡面是有了很大程度的感情分的。

　　劉夏聞言沉默了幾秒，她家裡就做影視投資的，之前又是陸川的資深粉，有關他的情況自然會比較關注。

　　“你也知道我是川神的鐵杆粉吧？”劉夏開篇很繁瑣。

　　葉慈皺了皺眉：“說重點，你現在是我經紀人的迷妹了。”

　　歎了口氣，劉夏索性就一股腦把知道的情況和葉慈說了個清楚。其實這次《俠少》被退片，算是有點板上釘釘的意思了，起碼幾個受眾基礎廣泛的上星衛視是確定了不要。

　　《俠少》是真·武俠題材的電視作品，這年頭吧，除非是有錢燒的而且還有個什麼武俠夢的，一般都沒有人會往這種本子上砸錢，可當時很多投資商一看主演是陸川，倒也算是捧場，錢掏了，戲拍了，現在悲催的賣不出了。

　　嚴格來說也不是賣不出，只不過是上不了幾大上星衛視，其他電視臺還是照收不誤的，而且就算電視臺都不要了，視頻網站就算是奔著陸川的名頭，也絕對會高額買入。

　　聽到這裡，葉慈腦子已經有點發暈，這些行業內的門道她倒現在也就勉強搞明白了拍戲部分的，至於之後的宣發就完全懵了。只能困惑地開口詢問：“既然能賣出去，那不就是沒什麼影響麼？”

　　劉夏又是一聲歎息：“你要知道，這件事背後傳遞的信號不是什麼好消息。至少今後投資商看到川神的片子，多少也會猶豫一下了，不可能向以前一樣照單全收。”頓了頓，她又猶豫地開口，“其實……圈子裡一直有一種說法，川神自從前年拿了金馬獎以後……事業就在慢慢走下坡路。”

　　看著葉慈怔愣的眼神，劉夏點點頭：“我知道你不信，我一開始也不信。畢竟陸川的名字在娛樂圈裡簡直就是一尊金字招牌，粉絲依舊活躍，片約依舊不斷。”

　　“可是……如果真的認真分析，川神自從《出逃》之後，真的就沒什麼特別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了。之前的《清宮寒》也是大女主戲，陸川的演技一直線上，可戲份在那擺著呢……”

　　陸川24歲摘得金馬影帝，之後兩年要麼就是一些專捧女主的戲，要麼就是在綜藝節目裡火得冒煙。可是就算是當初粉絲拿來懟李倫粉絲時羅列出來的證明陸川實力的所有證據，也都是在他24歲之前的。

　　葉慈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不自覺地為自家男人說話：“可是這才兩年啊，能看出來什麼呀？”

　　劉夏搖了搖頭：“《出逃》是川神的巔峰之作，在那之後卻沒能更上一層樓，原本粉絲和觀眾對他的期待就比之前高了很多，沒有進步就已經是可以被黑被噴的理由了。”

　　葉慈默……她從來沒有想過陸川會有一天走下坡路，就好像自從她知道這個男人起，他就一直是高高在上地站在金字塔頂端，如今這麼突然地告訴她這個消息……

　　“那陸川他知道麼……”葉慈問了一個有些蠢萌的問題，想起了臨行前那男人忙得不見蹤影的情況。

　　“只怕不只他知道，過幾天全國人民都該知道了。”劉夏很直白地說出事實，這件事既然已經在投資商的圈子裡傳開了，那離“面世”也就不遠了。

　　葉慈沉默了片刻，然後小聲開口：“夏夏……這件事陸川他沒跟我說過，我是假裝不知道比較好還是主動去問問他好？”

　　劉夏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才建議道：“要不你再等等？我覺得川神吧……表面上玩世不恭都是裝出來的，骨子裡其實挺高傲的。這種事由你去跟他談，換位思考下，他大概會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你放心，而且還得反過來安慰你。”

　　葉慈不解：“可我不需要他安慰啊，我想安慰他。”

　　劉夏默了默，視線飄向了遠處，半晌後才仿佛自言自語般開口：“我小的時候，我爸生意做得不好，好幾次都面臨破產那種。我記得我媽當時都會陪在我爸身邊，不停地安慰他，還會讓我爸把情況如實地跟她交代。”

　　“……我爸那時候自己都焦頭爛額，開始的時候還能耐著性子跟我媽解釋，給她寬心，可心底的憋屈根本就排解不出去。後來兩個人就總是吵架，沒過一年就離婚了。”

　　劉夏語氣平淡，看不出有多大的情緒上的波動。

　　葉慈原本不知道劉夏家裡的情況，聽到這裡便輕聲說道：“對不起……”

　　劉夏聞言輕聲笑了笑：“你道的是哪門子歉啊？而且那時候我才上初中，過去這麼久了早就沒什麼感覺了。”

　　湊到葉慈身邊，和她並排趴在床上，語氣不復剛剛的沉悶：“後來我懂事了，也問過我爸，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媽離婚。我記得當時我爸特悲涼地歎了口氣，然後才跟我說——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女人反過來安慰自己，是一件特別窩囊的事。”

　　葉慈這下難得地點了點頭，古時候出嫁從夫，那家裡的漢子就是自己的天，讓自己的妻子擔心……是挺有損威嚴的一件事吧。

　　打定了主意不打算主動開口提及和劉夏的聊天內容，當晚葉慈和陸川視頻的時候隻字未提這件事。

　　而另一邊，劉夏深深得地覺得自己能夠制止葉慈去安慰陸川是一件成功地把葉慈拉在了“即將失去陸川”的懸崖邊上的壯舉。興沖沖地和蔣非講完自己的風光偉績，隱去當時勸慰葉慈的自家父母的例子沒說，劉夏等著老蔣真誠地送她一句誇獎。

　　結果，蔣老四只是無比嫌棄地回復了一句話：“你把陸川想得是有多脆弱？”

　　最後還不忘發自肺腑地規勸劉夏：“你千萬別告訴他這件事，否則到時候知道你攔著他媳婦兒不去安慰他，小心陸川跟你急眼。”

　　劉夏：“……”

　　第二天一早，葉慈按照以前的習慣，老清早就乖乖爬起來跑去了片場，劇組裡通常沒有什麼時間概念，什麼時候都是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

　　以前吃不慣劇組的盒飯，一來是剛“穿”過來，味蕾和嗅覺還沒跟著過來，二來是當時她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演員，輪到她吃飯的時候基本上盒飯都涼了。

　　過了這麼久，葉慈倒是也慢慢適應了一些，之前在《十七歲》劇組又享受了女主角的待遇，小助理做事也體貼，基本就沒有讓她吃過太不能入口的盒飯。現在再混到人群中吃早餐，葉慈甚至還覺得吃出了一種“參與感”。

　　早餐豆漿燒餅，葉慈端著一杯豆漿，手裡拿著燒餅找了一個角落裡的板凳就隨意地坐下吃了起來。李樹叼著根煙，眼神迷離地走進片場，一轉角一低頭，就瞧見了抱著燒餅啃得正香的葉慈。

　　李導頓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葉慈愣，這還有演員不能來片場的道理啊？

　　“這裡沒有戲的演員不能來？……”葉慈小心求證，沒聽過劇組有這個規矩。

　　李樹沉默幾秒，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沒再理會躲在犄角旮旯的“葉小花”。

　　嗯，葉慈的《十七歲》還在熱播，馬上就要迎來大結局。雖然高中甜蜜期過後的劇情很紮心，觀眾們一開始也是全身心抗拒的——每天都定時撒糖，習慣了這麼久你突然給我撒苦瓜？這不是搞事情麼！

　　原著黨很淡定，本來這本小說在晉江走紅的時候，就是青春疼痛文學盛行的時候，那時候的書迷們還比較吃這一款的。更何況這本小說也算不得上是“為了虐而虐”的狗血套路，整個故事走向基本沒偏離現實，所以當時也一度成為了年度必讀的經典愛情小說。

　　可剛入坑全程看劇的觀眾們很崩潰，每天都是處於邊罵邊看的糾結中，看著看著發現……其實青春大概都是一個德性，痛痛快快地愛過一次，然後再用更久的時間療傷……所謂的“青春”就定格在了某個特定的畫面裡。

　　不過就算劇情再虐心也完全對葉慈的人氣沒有絲毫影響，由於女性觀眾大多習慣性代入女主去觀劇，一點點地看著葉慈飾演的唐小雨從失戀時的執迷不悟到中間的一度破罐子破摔再到後面在平常的歲月裡漸漸成熟和穩重……

　　葉慈的微博粉絲數第一次突破了千萬，光榮地成為了新生小花中的一名。

　　劇組對於一個跑龍套的和一個正式出演過主角的演員，要求自然不一樣。當初葉慈飾演映秀的時候整天在劇組泡著，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和側目，可如今……一個正走紅的小花坐在犄角旮旯非常接地氣兒的一口豆漿一口燒餅……

　　那畫風也是有夠清奇的。

　　等到裴景澤出現在劇組的時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大家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放到了某個角落裡。裴影帝很磊落，直接邁著大長腿朝葉慈的方向走了過去，低頭俯視著坐在小板凳上的姑娘——

　　“怎麼坐這兒了？”依舊是清冷的嗓音，讓聽到的人第一反應是不自覺地肅然起敬。

　　葉慈剛好啃完了最後一口燒餅，聞言趕緊把嘴裡的東西吞了下去，匆忙起身：“裴老師好。”

　　然後……葉慈發現……自己面對李樹的時候比面對裴景澤時還要自然，這位影帝一出現，身上自帶的氣勢太彪悍，她會秒慫。

　　裴景澤則是被她這麼鄭重其事地打招呼給弄愣了幾秒，然後才緩緩開口：“聽說你要試演子良？”

　　葉慈這才想起來之前蔣非和她說的，眼前這個男主角曾經在導演面前推薦了她。

　　“嗯……之前裴老師推薦了我，還沒有當面感謝。”葉慈趕緊說道。

　　裴景澤不在意地笑笑：“我也就是跟他說了你還不錯。”

　　葉慈笑笑，沒再糾結這個話題：“我進組後每天都泡在片場，今天也就過來了。”這句話是解釋裴影帝的一個問題。

　　裴景澤意外地看了看她，然後大手一揮，隨意說道：“那別在那兒蹲著了，搬上你的小板凳跟我走吧。”

　　葉慈先是一愣，隨後就按照裴景澤說的搬著小凳子跟在他屁股後慢慢走到了李樹的旁邊。

　　李樹回過頭，只是掃了眼埋在裴景澤身後的葉慈，便轉身看向了裴景澤，沒開口，但眼神中寫滿了疑問。

　　裴景澤不在意地笑笑：“這丫頭就坐你身邊吧，這裡看拍攝情況看得比較清楚。”

　　李樹沒有拒絕，也沒有點頭贊成。可葉慈一聽到這句話，就非常“配合”地立刻把小馬紮擺在了李樹的專屬座椅旁邊，然後抬起頭，笑著對李樹說道——

　　“導演，這個真不占地兒。”

　　李樹輕哼一聲，斜了眼在自己腳底下“安營紮寨”的葉慈，然後抬頭對裴景澤慢吞吞地說道——

　　“沒想到你還挺憐香惜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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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命》開機的第一天早上，所有在場人員都親眼目睹了裴影帝帶著葉小花去到了李樹的旁邊，之後葉慈就全程坐在了李樹身邊觀摩學習。

　　然後……當天劇組的最大八卦就是——

　　#震驚！裴影帝和葉慈關係匪淺！！#

　　#勁爆！李導親口蓋章：憐香惜玉！？#

　　睡到日上三竿的劉夏慢悠悠地晃進劇組，本來打算靠著自己之前混劇組的經驗探聽點什麼有趣的消息。

　　結果聊完一圈，土豪夏晃了晃神，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

　　“我是打算來著看八卦的，可也做好八卦女主角是自己姐妹兒的心理建設啊……”

　　隨後劉夏見到了蔣非，蹦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說我要不要為了彌補我昨天犯下的錯誤，和咱們川神提個醒？告訴他他家後院好像要著火了？”

　　蔣非被她這句不著頭腦的話弄懵了，當下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蔣老四依舊十分嫌棄——

　　“你真的決定要在陸川和葉慈之間做牆頭草？通常這種立場不堅定的角色下場不會太好。”

　　劉夏：“！！”

　　後反勁兒地拍了拍自己腦門兒，然後恍然大悟般輕呼：“對啊！葉慈是我閨蜜啊！就算她有心出·軌我也要竭盡全力幫她隱瞞好！”

　　蔣非：“……”

　　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有時候搞不懂是現在的年輕人腦回路都這麼清奇，還是只有劉夏一個人是思維這麼跳躍的。

　　輕歎一聲，他決定放棄去深入分析劉夏的“成因”究竟是什麼，只是淡定中透著一股子無力地吐出了幾個字——

　　“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