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會喪屍

　　車子就快要到剛才他們死裡逃生的服務區的時候，侯穎還沒有回過神來。

　　據這個叫孟杭海的孩子說，他與他爸爸是從湖城而來。他爸爸是個醫生，在醫院出現第一個傳染病死亡病例的時候就想把他送到外面避難，而且走得十分匆忙。當時這條路還沒有被封鎖，他們在路上廣播時還聽說了湖城地震死了很多人的事情。

　　後來他們就到了之前相遇的江海服務區，緊接著道路就被封鎖了。

　　他們滯留在服務區的人被勒令不許離開，需要接受傳染病是否感染的檢查。但一直到晚上的時候，負責檢查的醫療隊卻遲遲不到，而他們之中確實隱藏了從湖城逃出來的感染患者。

　　那個感染者發病了，把好幾個人都咬了，那些被咬的人全都暈過去了。他爸爸想帶他走，但是圍著他們的員警叔叔不允許。

　　不久後那些被咬的感染病人全都醒過來了，開始到處咬人。孟杭海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他和爸爸一直被困在車裡，還從廣播裡聽到了公共部門公佈的全國範圍內都發生了這種病毒感染，死了非常多人的重大新聞。

　　公共部門稱世界末日已經到來，他們把感染患者稱呼為喪屍——是已經腦死亡的不能算作人類的物種。

　　直到第二天車上已經沒有吃的，他爸爸不許他出去更不許他開車門，就下車去了。他親眼看見他爸爸和那些喪屍打架，還殺了幾個喪屍。

　　可是最後，他爸爸還是被感染了。

　　起先他在車上並沒有被喪屍發現，但他看到他爸爸經過的時候，一時衝動想去找他，結果車門才打開喪屍就瘋狂地撲向了他，把他重新逼回車上。在侯穎救了他之前他已經在車上已經待了有兩天兩夜了，如果侯穎沒有出現的話，他即使僥倖沒被那些人咬死也會被餓死。

　　侯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首先，據那個孩子和車上的日期顯示來看，今天是2月25號。可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在2月22號的晚上，就抵達江海服務區——和孟杭海以及他的父親一樣，那晚都在服務區內。

　　更可怕的是，他絲毫想不起來那空白的兩天是怎麼回事，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對時間流逝也沒有任何察覺。

　　其次，就是這孩子父親交代的遺言。

　　——末世來了。

　　那些喪屍就像生化危機的電影裡的感染者一樣，一旦被他們咬到……也許只是被抓破了皮，都有可能被感染，淪為他們中的一員！

　　侯穎想到匆匆看見過的那些喪屍扭曲的面貌和嗜血的完全沒有思想的眼神，頓時後背又冒了一層冷汗，幾乎要被自己的想像嚇壞。

　　車子停了下來。江海服務區在地圖上顯示就在兩公里之外。

　　孟杭海哭喪著臉道：“叔叔，我們真地要過去嗎？”

　　“嗯。”侯穎打破了他的幻想，而後道：“如果你怕的話可以在高速路口等我，要是我回不來……你就趕緊走吧。”

　　孟杭海哭了起來，“不要，我不要一個人！”

　　侯穎以前沒發現自己的神經比下水道還粗，這種生死關頭竟然還能被他哭得皺巴巴的臉給逗笑了，“那你想怎麼樣？”

　　“反正我不要一個人。”

　　孟杭海十分堅持，比起會遇見的危險，他更怕的是孤身一人。被困上車上的那兩天記憶實在太折磨人了，要不是現在末世來了，這孩子被救出來後至少也要得一個幽閉空間恐懼症或者嚴重精神創傷什麼的。可在這種連能不能活到明天都無法確定的時刻，誰也沒有矯情逃避的資格了。

　　侯穎覺得這個孩子怪可憐的，最終沒有拒絕他。

　　在手機沒有信號沒辦法確認外甥是否安全的情況之下，他想積點德，對這個無意中救下的孩子報以最大的善意，奢望著如果王賀賀也遇到了和這個孩子一樣的狀況，會有一個好心人對他伸出援手。

　　做了心理調整，侯穎帶著孟杭海再一次靠近江海服務區——如果可以的話，他一輩子也不想再路過的地方。

　　但超速往返這一路上，他車上的油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待會兒你就到後面去，記得不要動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侯穎交代道。

　　孟杭海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戰鬥力太弱了。他一方面不想讓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孩子白白喪命，另一方面也不想讓他拖自己後腿。

　　他對不贊同這個做法的孟杭海說出了自己的計畫：“我會把車停到加油站，最好能多弄一些汽油。然後去便利店儘量拿水和食物，如果能活著離開這裡的話，我就開車回葉城。我的親人在那裡，你如果不想去的話，等出去了，隨便你去哪兒。”

　　“我跟著你！”

　　小孩堅決地說，怕他拋棄自己一樣，緊緊抓著侯穎的衣角。

　　侯穎笑了笑，感覺自己背負了了不得的東西，一時之間心裡更加沉重。

　　減速滑下匝道，原先追他們的喪屍一路上都沒有看見，侯穎懷疑他們肯定退回來了。果不其然，下了匝道還沒進服務區，就有動作遲緩的喪屍朝著車聲移動過來。

　　侯穎手心裡冒出了汗水，心想拼了，於是大踩油門衝向了加油站！

　　“你躲好！千萬別出聲！”

　　對所在後座前的孟杭海吼了一聲，侯穎慌手慌腳地下了車。

　　哪怕他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冷靜點，再快一點，可盯著那些越來越靠近的喪屍，拔油管掏油卡的手卻失控地發抖。讓他罵娘的是，這種千鈞一髮的關頭，油卡卻完全刷不出來，機器一直顯示系統故障。

　　“艸！”

　　侯穎狂罵，看著離自己五十米不到的喪屍，他眼睛一紅狠心道：“孟杭海你給我待車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出來！”

　　孟杭海趴在車窗上哭得不成人樣，見他跑進了加油站的員工室，沒等他出來，就有喪屍開始撞車了。

　　孟杭海嚇得捂緊口鼻縮成一團，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些喪屍並沒有執著於他，拍了一會兒車，居然就散開了。孟杭海還是不敢動，等了不知道多久，他實在挨不住恐懼，小心地抬起頭看向窗外，想看看侯穎怎麼樣。

　　——猛地，一張喪屍臉砸在了車窗上！

　　”！！！“

　　孟杭海睜大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整張臉霎時脹紅，眼淚都被逼了出來。

　　等到那張喪屍臉從車窗上滑下，露出他身後舉著鐵棍的侯穎之後，他才恢復了心跳，沒命地呼吸。

　　侯穎看了他一眼，急促做了一個向下的動作讓他躲起來。一把將鐵棍夾在自己的腋窩下，用狠勁將注油管從機器上扯下來，也不管淋了自己滿身的石油，他急躁地將注油管一頭插進自己從員工儲藏室找到的油桶，一頭插進汽車注油孔，舉高油桶將油注入車中。

　　侯穎滿頭是汗，憋著氣不敢呼吸，舉著鐵棍防備隨時可能撲向自己的喪屍——但是很奇怪的是，那些喪屍明明離他沒有多遠，但好像沒有發現他一樣，竟然全都對他熟視無睹！

　　侯穎心裡驚疑不定，竭力冷靜下來想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繼而有些懷疑這些喪屍是不是只能根據聲音判斷他們的存在。

　　左思右想，他停下了不知道加到什麼程度的輸油，將油桶輕輕放下，還是決定冒險試驗一下。

　　侯穎敲了敲車窗，就發現那些喪屍猛地朝自己看來——更確切地說是從聲源上看來。且喪屍們湊過來，貼近車上等了一會兒，又遲鈍地散開了些。

　　侯穎對聽見聲音抬起頭看自己，又被喪屍嚇得小臉慘白的孟杭海比劃了一個靜音的手勢，然後帶著鐵棍，輕手輕腳地往旁邊走遠。待走到二十米開外，他掏出之前在車上抽煙之後順手放在褲兜裡的打火機，用最大的狠勁砸向前方！

　　嘭！

　　打火機炸開的聲音果然吸引了喪屍！

　　見他們朝爆炸聲處湧去，侯穎大喜過望，趕緊趁這個時間，衝回他剛才探過路的儲藏室，在肩膀上扛了四大桶的油桶——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他一個坐辦公室的斯文人，雖然固定跑步健身，但手提兩桶石油已經是極限了，完全沒想到自己可以爆發出這麼大的力氣。

　　他打開後備箱，把油桶往裡頭塞，又把剛才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油桶也同樣放進去。關上後備箱——動作再輕，後備箱關上的聲音也足以讓探尋爆炸聲處無果喪屍看了過來，更改了目標。

　　侯穎毛骨悚然，拍著車門讓孟杭海從裡頭開鎖放他進去！

　　他連爬帶衝地坐回位置上，倉促地關上車門，重新發車開往的便利店的方向。

　　“聽著小鬼！”兩三百米的路程很快就到了，侯穎停車，轉頭對身後抱緊駕駛座座椅的孟杭海急促道：“我剛才試過了，只要你不發出聲音，喪屍不會發現你的。你待在車裡別出聲，千萬別被他們發現，聽到沒有？”

　　孟杭海只知道點頭。

　　侯穎也顧不上多說一句，把車門關緊，看了眼離車子還有幾米的喪屍轉身狂奔進便利店。

　　餅乾，麵包，桶裝速食麵。

　　侯穎打眼看到貨架上這三類食物，急忙東張西望從收銀天上扯下所有的袋子，慌手慌腳地搓開，往裡頭塞東西。

　　他相信自己的速度比新聞裡暴露過的國外哄搶超市的難民還快，一邊拿一邊不斷回頭看遊蕩進便利店的喪屍，回過頭將貨架上最後一桶速食麵拿開——毫無防備的，貨架後出現了一張女店員喪屍臉！

　　“啊！”

　　侯穎短促了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