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鳳凰

　　余嵐已經交代完了一切， 她就這麼站在石井前面放空自己，好像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在這座山頂上， 她已經是一個死人， 不僅殺死了自己想要殺的人， 阻止了那樣的傢伙功成名就，就連她自己都已經死在了這裡， 也算是一種償命方式……

　　既然已經死了，就不用害怕再被人傷害。

　　所以余嵐就這麼看著前方準備對抗老闆娘夫婦的白鬼和孫勤勤， 並沒有動彈。

　　「曲先生，我們也會死在這裡嗎？」孫勤勤努力縮在白鬼的身後，這個時候她能夠倚仗的就只有面前這個自稱「無業人士」的曲白，至少他還能夠從手心裡放出火來！

　　「不會。」白鬼的語氣很肯定， 「不過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 你得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什，什麼事？」孫勤勤依舊緊張地環顧著四周。

　　「記得告訴我你昨天晚上究竟做了什麼。」白鬼也在觀察著眼前的老闆娘夫婦，以及周圍的眼睛， 試圖分辨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誰讓我是一個好奇心十足的人。」

　　「我……」

　　「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告訴我好了。」白鬼說著，上前一步， 笑著看向老闆娘，「聽說鳳凰山頂上有鳳凰駐足， 卻沒有想到親眼看見的卻是一些醜陋的犬類。」

　　「那真是抱歉了。」老闆娘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這裡十年前開始就是我們的地盤， 這種骯髒破亂的小地方，怎麼可能有那種尊貴的物種降臨？哈哈哈哈，還是說你們這些弱小的人類，就等著鳳凰降臨來拯救你們了嗎？」

　　「還是乖乖當我們的食物好了。」老闆娘夫婦已經完全變成了半人半獸的狀態，不只是薑黃色的耳朵，手部和頸部這些暴露在外的肌膚也都被薑黃色的毛髮所覆蓋，隱約可見一些棕色的斑點，拿著菜刀的爪子，看起來要比菜刀本身更加鋒利可怕。

　　「人偶的身體，終究還是有些不方便。」白鬼咬了咬牙，「而且人偶的材質就算再珍貴，也仍然懼怕火焰。」

　　孫勤勤聽不懂白鬼話語中的意思，只看到白鬼的右手在眨眼間遍佈火焰，金紅色火焰所爆發出來的熱量，幾乎要讓孫勤勤覺得自己置身於熔岩附近。

　　「那是什麼力量？」老闆娘說著，就踹了一腳身邊的男人，「你不是說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嗎？」

　　「聞起來……聞起來確實只是一個普通人類而已啊！」那個半人半獸的怪物又認真嗅了嗅，「除了人類，聞不到其它的味道了。」

　　「你到底是誰？」老闆娘似乎已經放棄從身後那個傢伙口中得到答案，轉而直接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什麼？」

　　「剛才那位先生不是說過了嗎？我只是一個人類而已。」白鬼不斷地向老闆娘他們靠近，而那些半人半獸的怪物也在不斷向後退去，「我聽說有的非人類癡迷於以人類為食。」

　　「人類可以對雞鴨豬魚動手，可以面不改色地吃下去，我們又為什麼不能吃人類？」

　　「當然可以。」白老闆笑了，「反過來也是一樣，人類也覺得將野獸燒烤後的味道特別香脆。」

　　火勢越來越旺，老闆娘他們身上黃色的毛髮甚至都開始點燃火光。

　　「啊！！」

　　也就是在老闆娘他們發現點子扎手，發現白鬼身上與普通人類完全不同的力量時，不遠處四合院的方向突然傳來男孩兒的尖叫聲。

　　「是言靈！」孫勤勤立刻反應了過來。

　　「哈哈哈，那個是你們的同伴嗎？」老闆娘大笑著和身後的人一起向後退去，而周圍那些發光的眼睛依舊在虎視眈眈，卻並沒有向孫勤勤他們靠近。

　　「追上去！」雖然知道言靈那個傢伙不靠譜，但白鬼這個時候還是不禁想到了雲綿，再加上他原本就打算將鳳凰山頂上這群「野獸」解決掉，白鬼就向老闆娘他們的方向追了過去。

　　「我……」孫勤勤顯然有些害怕。

　　「你也可以留下。」白鬼一邊走一邊說，「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對付草叢裡的那些傢伙。」

　　聽完白老闆的話，孫勤勤立刻跟了上去。

　　當白鬼趕到的時候，就看到老闆娘他們站在隔壁那個據說已經停業了的仿古酒店門口。

　　另外一隻有著薑黃色毛皮和深棕色斑點的怪物也站在那裡，手中正抱著眼淚汪汪的言靈。

　　一看到白鬼他們到來，言靈就直接在抓著他的怪物手臂上咬了一口，順便在怪物喊痛的同時，伸手奪過怪物手中的短刀，反手刺進了怪物的身體。

　　做完這一切之後，言靈就在老闆娘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逃回到了白鬼他們的身邊，縮在孫勤勤的身後。

　　「好……好厲害！」看到言靈一連串的動作，孫勤勤都有些發呆，「言靈，你……」

　　「幾年前從一個大姐姐那裡學到的。」言靈眨了眨眼睛，「哦，不，是大哥哥。」

　　「你們站在這裡不要動。」白鬼手中金紅色的火焰，在言靈和孫勤勤的周圍畫出火圈，隻身向老闆娘他們走去。

　　酒店的大門在白鬼他們的面前打開，濃重到孫勤勤都可以聞見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一直以來在鳳凰山頂上失蹤的人，他們的屍體都被藏在了這裡嗎？」白鬼看了一眼酒店的大廳，能夠察覺到除了湧現的血腥味之外，還有同樣無法忽略的腐臭味。

　　這整間大酒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亂葬崗，堆滿了血液都已經乾涸的屍體，任由它們堆砌和腐爛。

　　白鬼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不願意去看酒店裡面的景象。陳浩的屍體之所以從井中消失，余嵐的屍體之所以同樣不見，恐怕就是因為被老闆娘他們丟進了這家酒店。

　　「不只是他們的屍體，還有他們的靈魂。」老闆娘猙獰地笑著，「只要他們的屍體被禁錮在這裡，他們的靈魂也無法離開這鳳凰山頂。」

　　「歡迎來到我們強大族人的食物寶庫！」老闆娘大喊出聲，「無論你是什麼人，以為形單影隻的情況下就可以勝過我們嗎？最終只會和我們的食物一樣被堆在這裡，被我的族人連同靈魂一起慢慢咀嚼，就好像是加了香料的烤肉一樣。」

　　老闆娘的話音剛落，酒店周圍的禁錮似乎被開放了一瞬間，使得白鬼和孫勤勤他們能夠聽見無數的慘叫聲和呼救聲。

　　那些恐怖的聲音來自於被老闆娘他們殺死的人類，他們有一些徘徊在酒店當中，靜靜看著自己的身體爛去。有的甚至仍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

　　隨著許許多多的吼聲響起，一隻隻看起來又像狗又像貓的獸類從酒店裡衝了出來，與此同時周圍的草叢裡也出現了許多一樣的獸類。

　　它們都有著薑黃色的皮毛，深棕色的斑點，健壯的四肢，尖銳的爪牙……

　　上百隻這樣的野獸出現在白鬼他們的周圍，正向他們不斷發出低吼。

　　「看來我的族人今天確實也想要吃一頓新鮮的。」老闆娘站在這些野獸的中間，很是輕蔑地看向白鬼，「只可惜就你們三個皮包骨頭的，最後估計連塞牙縫都不夠。」

　　「鬣狗。」白鬼認出了眼前的物種，「不，應該是斑鬣狗才對……以雌性為尊，喜食腐肉，成群行動的獸類。」

　　「認出來了又怎麼樣？」

　　「這裡是鳳凰山頂！是我們族人的地盤！」老闆娘囂張的話語，在鳳凰山的上空處不斷迴響。

　　「你錯了。」被孫勤勤護著的言靈突然開口，「既然是鳳凰山頂，那自然是鳳凰的居所，是鳳凰所守護的地方。」

　　「小鬼，一切都只是30多年前的謠言而已。」知道眼前這些食物逃不走，老闆娘反而樂得和他們戲耍，「鳳凰從來沒有出現過。」

　　「出現過哦！」言靈一派天真無邪地笑著，「30多年前我親眼看見的，而且今天……」

　　「鳳凰回來了！」

　　「無論你是誰。」白鬼的身周開始燃起火焰，但話語卻是對後方的言靈說的，「不論是你還是孫勤勤，離開鳳凰山之後，就忘掉你們今天所見到的一切。」

　　如今的鳳凰山，不再是擁有鳳凰的聖地，不再是被淨化之炎包圍著的淨土。

　　這裡有無數的屍體。

　　這裡有無數慘叫著的怨靈。

　　這裡還蹲守著一群將鳳凰山頂佔為己有的斑鬣狗。

　　這裡髒亂，這裡腐朽，這裡愧對鳳凰山頂之名！

　　那麼就再一次，讓這一切髒亂腐朽，全部燃燒殆盡吧！

　　白鬼這個時候的身體並不是什麼鬼魂，也不是屬於他自己的身體，而是一具人工製作的人偶。若是在此時此刻燃燒新紅色的火焰，這具人偶就一定會被燒燬……

　　於是白鬼以自己真正的模樣，如同鬼魅一般從人偶的軀殼中走了出來，將已經變成空殼子的「曲白」丟到孫勤勤他們的附近。

　　「幫我照顧好這個殼子，很貴的。」

　　孫勤勤慌忙扶住和人類無異，但此刻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曲白」。然後才抬頭看向前方已經變得無比陌生的紅色身影。

　　金紅色的火焰幾乎籠罩了白鬼的全身，從背影只能看見及腰的黑髮在火焰中揚起，紅色的寬袖長袍看起來像是古裝劇中常出現的式樣，長袍下露出白色的長衣，金色的穗子點綴在袖口和衣角之處。

　　這樣的穿著，如同正在祭拜神明的使者，似乎即將在一場召喚神明的祭典上進行禱告的儀式……

　　白鬼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會選擇這一身裝束，但卻意外的切合這一次出行的目的。

　　如今面對成群的斑鬣狗，以及被束縛的冤魂。

　　他說要進行的，不正是一場儀式嗎？

　　「你到底是誰？！」當褪去人偶的偽裝，老闆娘終於發現眼前的這一位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類，那力量是她從未見過的可怕存在。

　　「所謂的鳳凰，也許從未離開過……」白老闆的嘴角勾起弧度，「不信你看。」

　　火鳥的虛影出現在白老闆的身後。

　　那種火鳥的虛影曾經多次在雜貨店裡出現過，與江濤簽訂合約的那一刻，與荀寶簽訂合約的那一刻，與許許多多的客人簽訂合約的那一刻，都曾經出現過這樣難以辨認的火鳥虛影。

　　而這一刻，當火鳥的虛影快速擴張開，當虛影中的火鳥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見，就算是見識不多的孫勤勤，都能夠脫口而出——

　　「那是……鳳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