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更新時間:2017-08-19 18:00:03 字數:5262
“事情查得如何?”閻玖央詢問走進書齋的樓昭。
何記爆竹作坊爆炸共計死傷二十一人,六死十五傷,因他是其中一人,皇兄聞知此事大為震怒,下令徹查此事是無心之過,抑或是有心人意圖想謀害他。
當時他因文靈菲的糾纏而延遲了前往何記爆竹作坊的時間,那時他正要踏進何記爆竹作坊時,裡頭便傳來轟然爆炸聲,緊接著便屋毀牆塌,火光濃煙四竄。
他只受了輕傷,手臂被炸得四散的屋瓦砸到流了些血,當時樓昭擔憂有人意圖對他不利,急忙護著他先行離開。
樓昭稟道:“姜大人審問後,分析是作坊少東和他三叔在製作火藥時不慎引燃,才會引發爆炸,那少東和他的三叔也全都死在那場爆炸中。”遲疑了會兒,他再說道:“王爺,前日靈菲小姐曾一再阻止您,還說您若再前往會有危險,屬下懷疑,這靈菲小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雖經刑部姜大人調查,此事應屬意外而非是有人蓄意想謀害王爺,但前日文靈菲的話卻令他有所疑慮。
閻玖央沉吟道:“此事確實透著古怪,但前日到何記爆竹作坊乃是本王突然決定,除了你,並未告訴任何人。”
他當時正在擬寫治水的細則及施工之法,突然思及那日雖詢問了爆竹鋪子使用火藥炸山的可行性,但關於火藥劑量等細節問題還要再商議,這才又再次前去爆竹作坊,因是臨時起意,連隨行的侍衛也沒多帶。
瞅見樓昭似是想說什麼,閻玖央說道:“我自是相信你不會出賣本王。”樓昭打小跟著他,這些年來幾次危急之際,都是他保護了自己,他信得過樓昭。
聽見主子充滿信任的話,樓昭舒開微攢的眉頭,“那靈菲小姐為何會事先得知王爺會遇到危險?”
“今日下午我要前去丞相府議事,待明日我再親自到文大人府上查問個清楚。”當時若非文靈菲一再阻止他,拖延了時間,只怕他已在那場爆炸中同那少東一樣被炸得粉身碎骨,因此說起來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吏部尚書府裡的下人這幾日來進進出出忙著籌辦大小姐將要出閣之事,唯獨當事人文靈菲很清閒,沒什麼事可忙。今日閑著無事,文靈菲取出娘親留給她的那五箱十分貴重精緻的頭面首飾,看著那些首飾,她想起已逝的娘親,心頭酸澀,喃喃說道:“娘,女兒終於要出嫁了,是太后親自指的婚,嫁的是瑾親王,以後女兒就是王妃了。”
外祖父曾在朝為官幾年,後因不喜官場的那些是是非非,是以很早便辭官退隱,大舅和二舅皆未入仕,轉而從商去了,積累了不少財富,因此當年給娘的陪嫁很是豐厚,也因此繼母才會在娘過世後,覬覦娘的那些嫁妝,意圖據為己有,幸得被她及時發現,才保住了娘留給她的這些嫁妝。
見她睹物思親,席珞只是在旁默默陪著,並未出聲安慰。這些年來每當她思念她娘親時,就會搬出這些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一一細看,然後一邊同她娘訴說近來發生的事情。
這會兒文靈菲已同娘提到了前日爆炸的事,“……娘,那天那個王爺也不知是生是死,珞珞打聽到前日在作坊爆炸時死去的那六人裡,似乎並沒有什麼王爺,反倒有個王爺在那時受了傷,珞珞猜那個王爺也許就是瑾親王,他生得倒也符合爹所說的豐神俊朗,可他對女兒一點也不好,每次見了女兒就沒好臉色……”
席珞心忖,你上回撞倒人家,前日又突然攔住他的去路,雖說是想救他,但人家哪裡知道這些,自然沒好臉色給你。“要是那人真是瑾親王,日後成了親,他會不會仍對女兒橫眉冷目?”文靈菲有些憂心。
這時,外頭有名侍婢進來稟道:“大小姐,四小姐派人過來問,今兒個是張丞相三小姐生辰,問您要不要一塊過去向她祝壽?丞相府裡準備了不少可口的茶點菜肴。”
聽見可口的茶點菜肴這幾個字,文靈菲眼睛一亮,她與那丞相三千金雖算不上是知心好友,但也有幾分交情,覺得她為人還算溫婉和善,因此沒有多想便答應道:“好,我去。”
席珞卻皺起眉,這四小姐以前時常欺負文靈菲,忽然邀她一塊去祝壽,總覺得她似乎沒安好心眼。
本想勸她不要去,但見她已收起那五箱嫁妝,興匆匆開始換衣裳,明白嗜吃的她定是沖著那些茶點菜肴而去,縱使勸阻,只怕她也聽不下去,遂沒多言。
況且有她跟著,相信那四小姐也不敢使壞。
不久,文靈菲便帶著席珞與小妹文玉櫻和兩名侍婢乘坐馬車一塊前往丞相府。
馬車裡,文玉櫻瞅著文靈菲,一臉假笑地說道:“聽說爹為了姊姊要成親之事,一再囑咐姊姊要少吃些,連廚房送去的飯菜也都比平常還要少了一半。”
“嗯。”文靈菲輕應了聲。
文玉櫻心中鄙夷,嘴上卻道:“姊姊也別怪爹,他這麼做也是為姊姊好,他擔心姊姊這副模樣嫁過去會被瑾親王嫌棄,畢竟姊姊胖乎乎的身子站在英挺俊朗的瑾親王身邊,委實不相襯。”
聽出妹妹是在嘲笑她,文靈菲沒在意,因為以前比這更難聽的話她都說過,直到席珞來了後,她才收斂一些。
她能容得了,但席珞可容不得文玉櫻糟蹋她,“太后會選上靈菲小姐,自然是認為她最配得上瑾親王,倘若四小姐不這麼認為,下次可當面告訴太后。”
她哪裡敢這麼告訴太后,文玉櫻氣惱地嬌斥,“你給我閉嘴,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分。”
席珞冷橫她一眼。
那冷厲的眼神讓文玉櫻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不敢再開口。雖然席珞不曾傷過她,但她武功高強,隨便出手都能奪人性命,府裡頭那些護院沒一個是她的對手。
有一次她故意欺負大姊,命人抓了幾隻蟑螂放到大姊的飯菜裡頭,席珞知道後竟對她揮劍相向,那劍擦著她的臉而過,只差一寸就要刺到她,劍鋒斬落了她一綹頭髮,把她嚇得花容失色。
當時席珞冷冷說道:“再有下一次,這劍可能會不小心畫花你的臉。”
她氣得要母親攆她出府,可她是爹特意留在府裡保護大姊的,除了爹沒人能趕走她。
另一方面她也害怕她欺負大姊的事被爹知道,因此不敢將此事鬧到爹那裡去。
文靈菲可以忍受妹妹的嘲笑,但不喜歡妹妹這麼不尊重席珞,於是鄭重說道:“小妹,我拿珞珞當姊妹看,而且她也不是咱們府裡頭的奴僕,我希望你對她尊重一點。”
“哼。”文玉櫻不悅地冷哼了聲,卻也沒敢再說什麼。
一路上文玉櫻沒再開口,來到丞相府,幾人被引進花園裡的一處閣樓。
閣樓裡,除了衛丞相家的三小姐衛旋茹,另還有幾位與她交好的千金。 她們聊得正歡,看見文玉櫻與文靈菲一塊進來,幾人相覷一眼,互相使了個眼色,笑臉起身相迎。
衛旋茹非常熱絡地招呼文靈菲,命下人端來一盤盤的茶點和菜肴。
桌上那些美食傳來的香氣誘得文靈菲食指大動,腹裡的饞蟲也開始叫嚷不休。
但她們卻圍著她你一言我一句不停地說著話,讓她無法享用擺在桌幾上的那些美食,只能拚命吞著唾沫。
“靈菲姊姊就要出嫁了,那嫁裳都做好了嗎?”
“靈菲姊姊要嫁給瑾親王,想必文大人為姊姊準備的嫁妝一定也不少吧。”
“聽說太后很讚賞靈菲姊姊的廚藝,改日一定要向姊姊討教討教,說不得將來也能因此嫁一個好夫婿。”
見她們終於停下來歇口氣,她伸長手想拿塊銀絲卷來嘗嘗,可剛伸出去的手頓時被衛旋茹握住。
“靈菲姊姊,以後你成了瑾親王妃,可得關照我們,不能忘了咱們這些姊妹哦。”瞟見文靈菲盯著那銀絲卷一臉饞相,衛旋茹暗自發笑,就是要讓她看得見吃不著,饞死她。
當初在得知這胖女人竟幸運地被太后欽點嫁給瑾親王時,可讓她嫉妒得快咬碎一口銀牙。
她早心儀瑾親王許久,就盼著有朝一日能嫁他為妃,想不到這等好事竟落到這又胖又老的女人頭上,怎不讓她氣憤難平。
因此今日才藉口要過壽,讓文玉櫻帶她過來,想暗中出出這口惡氣。
“就是呀,靈菲姊姊以後可別嫌棄咱們。”其它人也附和。
侍立一旁的席珞見她們只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心想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便悄然離開去解手。
文玉櫻本來還在思索著要找什麼理由把席珞打發走,瞄見席珞離去,她趕緊出聲提議,“哎,這花園裡的花開得很美,咱們也別盡在這兒坐著,去花園賞賞花吧。”席珞不在,接下來的事才好進行。
文靈菲想留下來吃甜點不想去,剛開口道:“我……”
可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另外兩人一左一右地拉著,往外拖去。
“走走走,靈菲姊姊,咱們賞花去。”
她們扯得她太緊,她一時掙脫不了,只能苦著臉回頭看一眼擺滿桌幾的茶點。
來到一片玫瑰花叢前,文玉櫻再提議來玩踢毽子比賽,誰踢得最多下,便能提出一個要求。
其它幾人也紛紛附和,為了能儘快嘗到那些茶點菜肴,文靈菲也沒反對,她毽子一向踢得不錯,待會努力一點,得了第一,就可以要求回去吃茶點了。
幾人輪流踢著,有些人踢了三、五下便掉了,有人撐到三十幾下,文玉櫻則踢了六下,最後輪到文靈菲,見前面的人踢得都不太好,她有信心踢超過四十下。
她抬起右腳,很專心地踢著,毽子一下一下高高被拋起,想到待會就能吃到茶點,她嘴角彎起深深的笑容。
此刻附近一座書齋裡,衛丞相正在與一位貴客談論事情,那位貴客眼神不經意瞟向窗外,瞅見玫瑰花叢這邊有一人正在踢毽子,他被她臉上那笑盈盈的表情給吸引了,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就在這時,文靈菲已踢到第四十下,猛然間,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把,她瞬間栽進一旁那片帶著尖刺的玫瑰花叢裡。
“啊——”她被那些花刺刺得慘叫出聲。
文玉櫻假意上前去扶她,在她還沒來得及站穩時,故意放手讓她再次摔下去。
被剌了第二次,文靈菲痛得哀號,艱難地想從花叢裡爬起,卻沒人上前幫忙。
她掙扎間,手不小心抓到花剌,那些細剌刺入掌心,痛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
文玉櫻幾人見狀,掩著嘴直笑著。
忽然間,一名高大的男子快步走過來,伸手扶起她。
幾人望見竟是閻玖央,頓時一驚,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你沒事吧?”閻玖央低頭詢問文靈菲。
“……好疼!”她眉眼全都雛成一團,眼眶還泛著淚花。
見她秀髮淩亂,身上發上沾著花葉,一臉狼狽,閻玖央眉峰微皺。
方才的情景他全都瞧見了,看見是有人蓄意將她給推向玫瑰花叢裡。他雖不喜這門婚事,卻也不樂見自個兒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子遭人如此陷害欺負。
他橫眉冷目瞪向方才蓄意推人的女子,喝問:“你是何人?竟膽敢將本王的末妻婚給推入玫瑰花叢裡”
文玉櫻被他一問,嚇得臉色發白。她沒想到她推人的事竟被瑾親王給瞧見了!
文靈菲含著淚,吃驚地望向妹妹,“小妹,方才是你推我的?”
在閻玖央面前,文玉櫻緊張地支支吾吾地想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是……”
見她嚇得結結巴巴,衛旋茹擔憂她們相約作弄文靈菲的事洩露,趕緊出聲為她緩頰,“王爺,事情是這樣的,方才玉櫻是見靈菲姊姊已踢了最多下,好心上前想告訴她不用再踢了,不想靈菲姊姊大約是嚇了一跳,這才不小心跌進花叢裡。”
其它幾人也連忙附和,“是呀,就是這樣,玉櫻不是故意的。”她們今天過來,都是為了幫忙作弄文靈菲,如今竟讓瑾親王當場撞見,怕被牽連怪罪,因此都紛紛幫著解釋。
是不小心嚇到她還是存心推她,閻玖央方才看得一清二楚,他冷眼掃了在場的眾女一眼,令他意外的是那推她的人竟是她小妹。
他看了文靈菲一眼,見她雖然疼得眼眶泛淚,臉上卻沒什麼怨恨之色。
他不禁想起幼時她隨她母親進宮那次,那時因她一直纏著他,他曾不耐煩地甩開她幾次,但她每次都不死心再纏上來,後來他用力一推,她被他推得跌倒了,卻沒有怪他,仍是很快爬起來,再跑過來牽住他的手,用著軟嫩的嗓音說:“沒關係,靈菲不疼。”
那時看著她圓嫩嫩的臉龐上天真無邪的笑容,他不知不覺心軟了,便不再甩開她。
他此刻也不知不覺有些心軟,抬手替她撥去她發上沾到的花葉,再小心替她挑去臉上那些刺。
她細長的雙目怔怔望著細心為她挑刺的閻玖央,不知為何,她忽然間鼻頭發酸,更想哭了,可不是難過而是感動。
大家都不幫她,就連親妹妹都故意害她,只有他,扶起她後還好心地替她挑剌。
她眼淚忍不住呐啦地掉下來,滴到他的手背上。
閻玖央訝異地覷向她,“很痛嗎?”
她吸吸鼻子說:“我錯怪你了,原來你是個好人。”
聽見她的話,閻玖央有些啼笑皆非,難不成在這以前她都把他當成壞人了?
第3章(2)
更新時間:2017-08-19 18:00:03 字數:5370
這時如廁回來的席珞找了過來,看見文靈菲竟然哭了,她驚訝地上前,“發生什麼事了?”
“珞珞,我不小心跌到玫瑰花叢裡了。”看見席珞回來,文靈菲委屈地撲過去。
“你怎麼會跌下去?”席珞皺眉。
“我方才在踢毽子沒留意才摔進去。”她沒有將适才的情況告訴她,只將兩手伸到她面前,可憐兮兮地說,“珞珞,有刺刺進我手裡,你幫我挑出來好不好?”
這時衛丞相也跟了過來,見文靈菲受了傷,吩咐下人去找大夫過來。
文靈菲婉拒了,“不用了,衛伯伯,這點傷我回去抹個藥就好,用不著看大夫。”她現下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閻玖央也出聲說道:“本王正要回去,就順道送靈菲小姐回府。衛丞相,方才商議的事就交代工部依本王所說的準備,其它的明日再議。”
“是。下官送王爺。”衛丞相恭敬地送他們到大門處。
臨走前,閻玖央意有所指的暗示了衛丞相幾句,要他除了朝政也要注意子女的德行。
衛丞相知道他是在敲打自己,定是女兒對未來的謹王妃不禮貌了,不由得老臉通紅,回去後便把女兒狠狠教訓一頓。
文玉櫻因心虛,沒敢跟他們一塊走,說要晚點再走,因此尚書府的馬車便留給她,文靈菲與席珞搭閻玖央的馬車回去。
這輛馬車是皇族專用,內部陳設雅致寬敞,只安置了兩個坐榻,底下鋪著繡花的氈毯。
兩個坐榻自是由閻玖央和文靈菲坐,席珞原想步行回府,但不放心文靈菲,只好將就地坐旁邊的矮櫃上頭。
坐上馬車後,文靈菲欲言又止地瞅著閻玖央。
留意到她似是有話想說,他開口道:“你有話就直說。”
“你是……瑾親王嗎?”方才在丞相府大家都喊他王爺,她還不確定他是不是真是她要嫁的那個瑾親王。
閻玖央頷首。
“你真的是瑾親王!”文靈菲瞪大眼。雖然先前已聽珞珞提過,但此刻聽他親口承認,她仍是不免有些吃驚。
見她似乎直到此時才知他的身分,閻玖央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她搖頭,“先前我不知道你就是瑾親王。”她只知他是某位王爺。
“那你前日為何要一再阻止我前往何記爆竹作坊,還說我會有危險?”閻玖央狐疑地問。
聽他這麼一問,文靈菲有些惶然不安地絞著手,沒回答他。
“你是不是知道有人想謀害本王,所以才阻止本王?”閻玖央再追問。
“我先前又不知你是誰,怎會知道有人想謀害你。”說到這兒,文靈菲一愣,訝問:“王爺的意思是說那場爆炸是有人想害王爺?”
“此事正在調查。”閻玖央把話轉回來,“你既不知這事,為何那日要阻止本王?”
“我、我那日只是……只是……”
見她支支吾吾,閻玖央不耐地喝斥,“不許吞吞吐吐,從實招來。”
被他一聲冷喝,文靈菲嚇得脫口答道:“我只是感覺到王爺會有危險。”說完,她有些委屈地想著,這個王爺為何每次見面都要凶她?
“你感覺到?這是什麼意思?”閻玫央訝問。
文靈菲無助地覷向席珞求救。席珞似乎沒察覺到她投來的眼神,掀起繡簾望著外頭。她不希望文靈菲太倚賴自己,再過不久便要屆滿六年,待她離去後,很多事她都要自己面對,尤其她身旁那人還是她未來的夫君,她得學會怎麼應付他。
見她躊躇不答,閻玖央催促,“還不快說?!”
他盯著她的眼神銳利得宛如一把鋒利的刀子,似乎只要她不肯老實交代,便要狠狠刺向她,回避不了,文靈菲只好坦白答道:“有時候……有些事情發生時,我能預先看到。”
這事除了珞珞,她不曾再告訴別人,連爹爹都不是很清楚,只知她似乎隱約有些預感的能力。
閻玖央面露驚詫,“你的意思是說你能預知?!”這可是一種了不得的驚人能力。
文靈菲搖頭,圓潤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困惑,“以前只有關於爹和我自個兒的事才能隱約瞧見一些端倪,不知為何那日竟也能看見你的事。”
像數年前宮中發生變亂那次,她便瞧見爹四周一片混亂,有很多屍體,還有官兵在殺人,當時她害怕得拚命拉著爹不讓他出門,結果那時是幾位皇子意圖謀反,當時宮裡死了很多人,虧得她死命拉著爹,爹那時才沒進宮,否則他恐怕也要死在那場叛變中。
閻玖央沉吟道:“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將要成親的緣故?”她爹是她至親,等他們成親後便是夫妻,也成為了至親,因此她才能預見那事。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這樣似乎就能說得通了。”
對她這種能力,閻玖央大感驚奇。思及前日她拚命攔阻他,其實是想救他,他卻怒斥了她一頓,不禁有些歉疚,因此再開口時神情和語氣都緩和了下來,“你常能預見這些即將發生的事嗎?”
文靈菲搖頭,“不常。打小到現下,大約只有四、五次吧。”並非每次出事她都能預見。
她記得最開始是那年繼母想拿走娘親嫁妝,她不知為何眼前竟閃過那畫面,因此才找來爹及時阻止了繼母。
後來有次奶娘在酷寒的天氣裡逼迫她用冷水洗浴的事,她也事先看見了,她極力想逃開,卻沒能躲過,被奶娘抓住後死死按在充滿冷水的浴桶裡泡著。
另外是宮廷發生變故的那次,還有一次是她早晨剛醒來時,眼前閃過一幕,有條毒蛇出現在她床上,當晚就寢時,她特地小心留意,果然在床鋪上發現有條蛇,這才避開沒讓那毒蛇給咬了。
“多虧前日你攔住本王,本王才沒被炸死,你想要本王如何答謝你,儘管開口。”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她於他有救命之恩,這恩情得還。
她輕搖螓首,“不用了,這只是小事,我既然瞧見你有危險,能救自然要救。”
閻玖央深看她一眼,見她那雙細長的眼裡透著抹溫潤的眼神,圓潤的臉龐也流露出一抹和煦的神情,他的心不知不覺沉靜了下來。
原先因她撞倒他的事,令他對她全無好感,然而與她交談後,他才發現她是個心性純良的女子,原先那抹不滿頓時消散一空。
“你可知道方才在丞相府時,你那小妹是蓄意推你入花叢的?”
聞言,席珞回頭不動聲色睇了閻玖央一眼。
文靈菲沉默片刻才答道:“我想小妹應是不小心的。”
見她受了欺負還一意維護自己的妹妹,閻玖央有些不快,“她一向都這麼對你的嗎?”
文靈菲低垂著臉沒答腔。
看這情況,閻玖央已明白這種事定然不是頭一回,莫名地有些生氣,因此語氣有些重,“你不是文大人的嫡長女嗎,怎麼能放任妹妹這般欺到你頭上?”
被他這麼斥責,文靈菲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性子平和,素來不會爭不會鬧,因打小就沒了親娘,繼母壓根就不管她,爹又很忙,府裡頭那些下人因著繼母的緣故也沒人敢同她太親近,她受了委屈無處可訴,以前都只能悶在心裡,直到珞珞來了,才有個人可以幫她。
席珞聽見閻玖央如此訓斥她,並沒有開口為她說話,反而當沒聽見似的繼續望著窗外。
閻玖央會對文靈菲說出這樣的話,似乎是在為她不平,她想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見文靈菲不吭聲,閻玖央再訓道:“你既是長姊,就該拿出長姊的樣子,管教好那些弟妹,不能讓他們如此放肆無禮。”
“他們每個都比我還凶,我壓根吵不過他們。”文靈菲也很氣惱自個兒這樣的性子,可沒辦法,她的性子就是不會同人爭嘛,能怎麼辦呢。
而且爹在外面很辛苦,她不想他回府後還要為這些事情煩,反正繼母只是不待見她而已,對爹還是很盡心盡力的,她也不想戳破這一切,讓爹難過。
瞟見她那雙細長的眼裡透著委屈,知她這種性子定是吃了不少虧,閻玖央緩下嗓音說道:“你要記住你是長姊,要拿出長姊的樣子,若他們膽敢對你撒野,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他們才不會吃定你。”她的遭遇讓他想起了以前在宮中時,幾位皇兄為了爭奪皇位,不顧手足之情互相殘殺的事,不由得心有所感地對她生起了一抹憐惜之情。
知道他是為她好,且先前他在丞相府裡幫了她,她對他很感激,因此暖笑著告訴他,“你放心,自從珞珞來了之後,就沒人敢再像以前那般欺負我了。”她指著一旁的席珞說道,眼裡充滿了對她的信任。
“那先前你跌進花叢是怎麼回事?”閻玖央目露質疑地覷向席珞。
“那時我去了茅廁。”席珞這話是對文靈菲解釋,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這事怪不得珞珞,是我自個兒太不當心了。”就算席珞不解釋,她也不會因此怪她。
朝夕相處五年多,席珞自然瞭解她的性子,只淡淡地說了句,“以後要多長些心眼,要不然怎麼被害死的都不知道。”
“有珞絡在,我……”文靈菲話還未說完就被席珞打斷。
“我不可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文靈菲聞言整個人愣了愣。
席珞再補上一句,“期限一到,我便會離開。”
文靈菲愣了愣,接著想起當年珞珞似乎曾說要保護她六年,算一算,如今一晃眼都過五年多了。
她有些慌張地抓住席珞的手。“珞珞,你要走了嗎?!”
見她一臉心慌意亂,席珞溫聲安撫她,“還有幾個月。”
“你不能不走嗎?”她緊握著她的手央求。
席珞搖頭拒絕,“不能。所以你要好好學會怎麼保護自個兒。”
文靈菲那雙細長的眼隱隱發紅。這五年來她早已把席珞視為最親近的人,此刻忽聽她要離開,就彷佛即將要失去最親的親人,心頭很是難過。
見她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席珞將眼神投向窗外,不忍多看。不論如何,時限一到她終是要走的,早點提醒她,她也早點有個心理準備。
閻玖央有些好奇地注視著兩人,看她們相處似乎不像主僕,倒像姊妹,他也看出文靈菲似乎很依賴這叫珞珞的人。
從知曉席珞幾個月後就要離開的事,文靈菲便愁眉不展,沒再開口,一路沉默地直到回到吏部尚書府。
馬車才剛停下,便見到尚雨陽正走出吏部尚書府大門,他看見剛下馬車的文靈菲,欣喜地快步迎上前去。
“靈菲小姐。”
“侯爺怎麼在這兒?”看見他,文靈菲勉強打起精神。
尚雨陽俊雅的面容噙著熱絡殷勤的笑意,“尚某來拜訪靈菲小姐,不巧靈菲小姐外出,正要離開,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他的眸光不經意一瞥,瞟見站在一旁的閻玖央,兩人雖未直接照過面,但他先前因想知究竟是何人橫刀奪愛,故而特意遠遠瞧過他一面。
他望向閻玖央的同時,閻玖央也瞅著他。
尚雨陽微笑拱手道:“這位是瑾親王吧,久仰久仰。”
“你是誰?”他沒漏看他适才在見到文靈菲時流露出的那股殷切,兩人似乎很相熟,閻玖央心頭微感不豫。
尚雨陽自我介紹,“在下大鑫國安靖侯尚雨陽。”
閻玖央眉峰微蹙,想起母后曾提過,這安靖侯這趟前來大智國本欲向文家求親,迎娶文靈菲,母后得知消息搶先一步下了懿旨。
原來就是此人!
閻玖央暗中打量他,見他面容溫雅俊秀,渾身散發出一股儒雅的氣度,站在文靈菲身旁,體態豐腴的她絲毫不顯遜色,圓潤的臉龐嬌嫩可愛,與他倒也十分相配。
這感覺讓他有些不快,不著痕跡地暗中插入兩人之間。
尚雨陽似是渾然未覺他的刻意舉措,有禮地溫笑道:“聽聞王爺即將大婚,尚某先在此恭祝王爺。王爺能娶靈菲小姐為妃,委實讓尚某羡慕不已。”
他語氣裡流露出一抹遺憾之意,接著說道:“實不相瞞,尚某心儀靈菲小姐已久,此番前來大智國,原有意想向靈菲小姐求親,不想在下福氣不如王爺,竟晚了一步。王爺有幸得靈菲小姐為妻,還盼王爺能善待她。”
閻玖央沒想到他竟會當著他的面,毫不顧忌地說出他對文靈菲的仰慕之情,還要自己善待她,心頭甚是不悅,他的事還輪不到旁人來管。且既已得知他與文靈菲的婚事,他若知禮就該避嫌,竟還敢跑來文家。
他臉色冷了幾分,淡淡回道,“既晚了一步,何須再掛念。本王要送靈菲小姐回府,恕不相送。”
“王爺請稍候。”尚雨陽叫住他。
“還有何事?”他有些不耐煩。
“是這樣的,聽聞王爺在大婚後將前往饒江治水,尚某冒昧,不知是否有幸與王爺同行,參觀王爺的治水過程?”
閻玖央一口便回絕,“此次前往治水能否成功尚在未定之天,不便讓侯爺同行。”
尚雨陽並未因被拒絕而顯露出不快的表情,仍一派溫文儒雅地表示,“聽說王爺已擬了一套治水之策,皇上先前還當著百官面前稱許有加,言道若依王爺之策,此番定然能徹底治理饒江水患,因此尚某不才,才想一觀。”
“這些目前都是紙上談兵還不知結果如何,待日後完成,安靖侯再來觀看也不遲。”說完這些,閻玖央懶得再多言,領著文靈菲走進文府大門。
尚雨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沉的目光閃動著一抹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