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定計除賊
燕清與曹操交談許久,終有送別之時。
燕清直將人情送到底,不但命人為即要歸譙的曹操裝滿行囊,再送至廳門處,才返身回去。
然而甫一轉身,眼角餘光就在那屏風後捕捉到了一抹怪熟悉的衣角,使他的步履,也不由滯了一滯。
燕清向一臉漠然的呂布投去一瞥,倏然一展摺扇,好笑道:“好個隔牆有耳。還藏什麼?”
“主公好眼力。”
姿態閒散地倚在屏風後頭,聽了不知多久對話、這會兒還笑眯眯地以玩笑的語氣讚美燕清的膽大包天之徒,可不就是郭嘉郭奉孝?
也唯得所有人都知曉他極受燕清信任、可盡情放行的郭嘉,才能在不驚動殿內人的情況下,做這去而複返之事了。
燕清挑了挑眉:“聽了好一陣,敢問奉孝有何看法?”
郭嘉大大方方地向前幾步,笑道:“主公已有主張決斷,為人臣子,又如何好多加贅言?”
燕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郭嘉並不怎麼在意那曹孟德,一本正經道:“只因剛收了些前線軍函兵報,嘉斗膽,猜測主公定想早些過目,方取來在此恭候,好待您事了了,便可立馬現身遞出。”
前線軍報,那的確是十萬緊急。
燕清頷首,不急不慢地將那一小疊信件接了過來,坐在一方乾淨案桌前,凝神逐一覽閱。
見上頭火漆完好,燕清不由搖了搖頭:“下次不必等我,見我在忙,你大可先讀一遍。”
“唔。”
郭嘉慵懶一應,自不是會恭敬站著,老實傻等之人,他壓根兒就不等主公招呼,已在案前的席上落了座。
呂布對此熟視無睹,只認真專注地看著燕清那被燭光鍍上一層柔軟光暈的側臉,還有那優雅纖細,卻並非瘦弱的漂亮輪廓。
郭嘉嘴角微抽,看著倒是一派怡然自得,一邊以掌輕擊膝頭,一邊口吻隨意道:“戰況如何了?”
燕清翻看文書的速度向來極快,況且孫堅、張遼和高順,都是結結實實的惡虎悍將。
也就是沙場上殺伐決斷、難遇敵手,而一捧書誦讀,就兩眼蚊香,只想悶頭大睡。
倒不是文盲,但大字也寫得慘不忍睹,識只識得半籮筐。
引經據典、落筆成章雖是癡心妄想,好歹也能湊合著用。
向燕清彙報戰果時,自是能多簡略直接,就多簡略直接,有些較生僻的字不認識,就直接畫個畫兒來替代。
高順看著最嚴肅認真,一絲不苟,這性格特徵,也完美地映射到了所寫的軍報上——識字最少的他,愣是畫了一套泛著艱苦樸素氣息的連環畫。
在一目十行下,這一小疊很快就被看完了。
燕清略略沉吟,面上的神色,也從淺淡的擔憂,變成了抑制的歡喜,再到輕微的不可思議。
聞言道:“一路東追,他們已經打到徐州了。”
郭嘉微訝:“怎打到徐州去了?”
“還不是那孫堅孫文台的一身衝勁?這下糟了,還得與陶使君(陶謙)交涉一番。”
燕清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雖早已料到,盤踞豫、揚兩州,多是虛有其表的這些黃巾軍,不可能是這明星璀璨的豪華陣營的對手,可又哪猜得到他們攻勢竟是那般迅猛兇惡,直接將兗州給打穿了去,讓黃巾軍似沒頭蒼蠅一般亂跑,慌亂之下,只能鑽進好欺負的徐州?
呂布微嘲地提了提嘴角。
沒啥意思。
牛刀殺雞,何以為傲?
要換了他來,哪兒會耽擱這麼久,只怕早已打到海裏頭,讓跑無可跑的黃巾同那海底蝦蟹作伴去了。
燕清看重的卻不只是這傲人戰果,還有他們自行解決了軍糧短缺的問題這一點,不禁贊道:“江東猛虎,果真名不虛傳。”
當孫堅所領的先頭部隊衝至鄄城時,身為浩浩湯湯的十萬余萬黃巾主力軍的將領,又是一路告捷的何儀何曼他們,根本未將他放在眼裏。
要是換了那凶名遠揚的赤兔呂布來,還能叫他們懼怕一二,一個孫堅孫文台,又算什麼東西?
何曼出於謹慎,才派出黃劭領雙倍兵力相拒,就繼續全心強攻似那風中殘燭一般、將要告破的鄄城了。
連兗州最大的官兒,刺史劉岱都被他們輕鬆宰了,區區一個前長沙太守,又算得了什麼?
他們無從得知的是,史上可是連稱橫一時的董卓,以那隨他征伐多年、善戰直前的西涼鐵騎,都沒法抵禦江東猛虎的兇猛攻勢,被一路過關斬將,打得落花流水、顏面大失不說,還趁勢選擇了避去洛陽,甚至試圖嫁女于孫堅好行拉攏之事。
而不看那註定被改寫的史冊,只看不久之前,答案也是一目了然的:能同勇絕天下的呂布相戰一百回合,仍不相上下的悍勇驍將,又豈是尋常之輩?
小覷孫堅的黃巾軍,很快就為這份想當然而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從大意輕敵而挨了迎頭痛擊,再是惱羞成怒要一雪前恥,再到為了面子苦苦相持,最後傷亡慘重,不管不顧地抱頭鼠竄了。
因騎兵大多被呂布帶走了,黃巾賊們跑得散,又只顧著逃竄,帶著步兵為主的孫堅,也不可能輕鬆追上。
等確信鄄城保住後,高順並不願追那窮寇,而寧可安撫百姓,固守戰果,安心等燕清回歸。
張遼對燕清一向有這近乎盲目的信任,想也不想地也留下了,孫堅卻是心大,見他倆不作為,就直接獨領一軍,大大咧咧去追。
直到吃了一次埋伏,被重傷了條胳膊後,才提高了警惕,追得謹慎起來。
郭嘉蹙眉:“他們哪來的糧草?”
燕清將信遞過去:“你慢慢看。”
燕清懷著收服民心的主意,走前再三勒令過眾將每克一城,都必須嚴明軍法,務必保證秋毫無犯。
一是因此戰為大義而征,所得當悉數歸還民眾,而不宜據為己有;二是燕清有意入主兗州,留下的爛攤子越大,回頭要負責收拾的,不還得是他?
許是這分毫不取,還耽誤時日完璧歸趙的做法極大地博得了當地百姓好感,也可能是孫堅那天生就極強大的親和力發揮了作用的緣故,竟有過半人願將大半失而復得的糧食捐出,充作軍糧。
得了這意外收穫,也有了追殺下去的底氣,而不必一邊焦頭爛額地計算著距糧草耗盡還有多少時日,一邊為難著是否該催促主公儘快回來了。
於是孫堅意氣風發之下,乾脆一鼓作氣,繼續追著那見他即潰、卻又不得不繼續劫掠百姓來維持生活的黃巾軍。
就跟貓攆老鼠一般,全逼進徐州了。
對這情況,燕清既沒預料到過,自然也沒有過交代。
到了兩州接壤處,孫堅卻是奇跡般從衝頭熱血裏恢復了清醒,刹住腳步,想起要向燕清請示了。
燕清見郭嘉一臉若有所思,放下了手中信件後,就不慌不忙地詢道:“依奉孝看,我軍當何為?”
郭嘉一雙眼角微微上翹的狐狸眼看向燕清:“等。”
燕清頷首道:“正合我意。”
又忍不住笑駡了一句:“要是徐州刺史不是陶恭祖,孫文台怕是要越境百來裏後,才會反應過來。”
郭嘉頗感興趣道:“哦?這是為何?”
燕清道:“陶使君素來輕蔑張溫行事之道,曾對他公然羞辱。而孫文台曾在張溫手下效力,自是不喜曾對上司出言不遜的陶使君了。”
對陶謙這種能恩怨都不曾有過、全憑自身喜好就枉顧公務大事,當眾羞辱上司的人,燕清也是敬謝不敏的。
反觀張溫,雖氣這前參軍對自己出言辱駡,卻能聽得進旁人勸解,主動與他和解,不顧冷眼厲言,對他一如既往的好。
這胸襟之差,就如鵠雀之別。
陶謙不向他求援,他就不越境去救,省得做了好事,反倒招來厭惡。
呂布眸底無波無瀾,聽得燕清對孫堅的高度評價,也只是眉頭稍微動了一動。
燕清歎氣,看了眼彷彿無動於衷的呂佈道:“當日奉先若肯聽我話,不執意隨我回來多好?現大材小用,還使你錯失了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
呂布漠然垂眸,心中微哂。
他是半分悔意也無,還不急不緩地回了句:“魚與熊掌歷來不可兼得,況且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燕清原以為,呂布見孫堅被他這般誇讚,且剛立下赫赫戰功,晉升指日可待,應會心急懊惱。
不料呂布心性較他所想的要豁達得多,是真不在意這點損失,還頗得其樂。
還回得巧妙,讓他都被噎了一下。
郭嘉甚感驚奇地看了雲淡風輕的呂布一眼,一念驀然生出,微笑撫掌道:“主公此言差矣。”
燕清:“哦?”
郭嘉道:“呂將軍隨主公回來,卻是正好,橫豎兗州已下,不必趕回增援,可否請您割愛,將呂將軍借嘉一用,再紆尊降貴,配合嘉計?”
呂布倏然將眼一眯,極不友善地剜了眼儼然不懷好意的郭嘉,下一刻,就恢復平靜無波地將視線挪走了。
燕清卻心念一動,試詢道:“宗賊?”
郭嘉頷首:“可不正是大好時機?”
一發現燕清將軍隊調走大半後,假裝老實安分了一些時日的宗賊就死灰復燃了,在城中橫行霸道,惹得怨聲載道。
郭嘉卻早吩咐下去,讓底下兵士約束自身,忍氣吞聲。
見他無所作為,赫然軟弱好欺,他們愈發囂張,並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
正是警惕最鬆懈的時刻。
燕清道:“既然如此,以你的名義請罷。”
此時郭嘉向他們許以重利,邀來赴約,只會讓他們以為他是不堪其擾,不得不破財消災,而不會生出疑心來。
不愁不上當。
郭嘉點了點頭:“還請主公先秘行蹤,藏於軍中,匿於廳府,免叫他們知曉。”
要是讓對燕清頗為忌憚的他們得知燕清已歸一事,怕就會若無其事地做些收斂了。
燕清莞爾道:“全由你做主就是。”
郭嘉掀唇一笑:“嘉自當傾盡全力,主公大可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寶貝兒們知道,在正史上其實並沒有五虎上將嗎?
趙雲一輩子都是個雜號將軍(前後左右將軍才是名號將軍)。四大將軍分別是關羽張飛黃忠馬超。關羽為首。
而這四大將軍死後,都被劉禪追封了諡號。
可是被趙雲救過命的劉禪,在封諡號時也沒想到過要給趙雲。
還是姜維等大臣打抱不平,聯合上奏,他才給趙雲追了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