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情竇初開(真)
燕清派人相招時,郭嘉正在帳中用膳,聞訊也顧不得啃完剩下半張餅子,只以濕帕拭去嘴角餅末,就起身趕來了。
他趕到時,燕清剛將鬧彆扭的呂布哄好不久,卻多少有點心有餘悸。
看他來得這般快,不由眼前一亮,往跟前那張厚席上一拍,示意讓他趕緊坐下。
郭嘉挑了挑眉,盤腿箕坐下後,見案桌上還有一碗原封不動的湯水,毫不客氣地就端起喝了:“味道不錯。”
燕清道:“如此大善。就是專程為你留的。”
郭嘉微訝:“主公待臣下這般精心周道,嘉受之有愧矣。”
燕清莞爾一笑,憐愛地上下打量著他:“以前總擔心你虛不受補,縱有滋補好物,也不敢拿給你用。現你鍛煉得很是勤快,不復以往孱弱,當然就能多用一些補品,輔身健體了。”
不難窺出燕清眼角眉梢帶出的幾抹欣慰慈祥,郭嘉霎時眼皮狂跳,瞅著剩下一點詭異湯渣的碗底,油然生出點後悔的情緒來。
他試探道:“這行軍打仗的,何來補品?”
燕清不忘給呂布刷一波存在感:“還是多虧了奉先。立寨清野時,他順道掃了一波林中獵物,尋常野物,就給將士們改善伙食了。又恰巧有頭大虎送上門來,肉自不用說,虎皮給完整扒了,我預備留著給他做件新氅的;虎骨可入藥,叫扶傷營要去了;虎鞭單獨割了下來,一部分煮湯,一部分釀酒,都只給你用。”
一次性補多了也不好,省得流鼻血了,慢慢來罷。
郭嘉:“…………”
他覺得必須鄭重聲明一下了。
自己雖不似呂二傻子孫大莽夫那般一個就能撂翻幾十個,但經這麼一段時間的跑圈折騰,早已今非昔比,連入冬那陣都不曾生病了,還要什麼虎鞭來補?
燕清秉著要將好東西留給最合適的人的心思,才難得將這好物昧下的。熟料郭嘉毫不領情,還義正言辭地推讓一番。
怎麼就不需要了?
燕清不以為然地往郭嘉腰身上瞟了幾眼。
虎鞭有暖腎壯陽,益精補髓之效,郭嘉又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流鬼,拿來防治精血衰少,腰膝酸軟之症,正是恰到好處。
燕清心思一旦拿定,那是任誰也改不了的,郭嘉磨來磨去,他起初要敷衍過去,未果,索性將對方的手一把擒住,握在手心裏,眼睛亮晶晶地道:“我有一計,還請奉孝幫著參謀一二。”
郭嘉明知是轉移話題,卻也無可奈何,只好歎道:“主公請講。”
燕清道:“要是李傕真像徐榮這般,果斷棄暗投明,也就罷了,可他猶猶豫豫,心裏不知如何藏奸,哪怕出自權宜,我仍不願招攬進來。如今徐榮叛逃,投誠于我,卓軍定受震動,內部想必要清查一波,何不給他們亂上添亂,在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帳中摻入通敵文書,叫董卓草木皆兵?”
燕清倒不是指望,董卓這一波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清剿能逼反多少人,他純然是將壓力砸到李傕頭上了。
要以別人的角度看,這些通敵文書來得蹊蹺,真偽度可真說不準,只要這些身處機要的將領們坦坦蕩蕩,任人調查,還個清白,董卓再混不吝也不至於臨陣就為點猜疑,把將給斬了。
但李傕,卻是心裏有鬼的。
他一聽說燕清已暗中策反了這麼多人,這些人還不動聲色,說不定也跟他打著同樣的算盤,出於競爭心態,就多少有了底氣,也開始感到著急。
再被董卓派人一調查地逼迫,怕是會當是真走漏了風聲,恐真被控制起來,那狗急跳牆下,能做出什麼都不出奇。
郭嘉略作沉吟,唇角略微上揚:“主公此計,依嘉看來,完全稱得上是巧妙的了。”
燕清一樂之下,就有點忘情,忍不住將他往懷裏抱了一抱,才感歎著笑道:“能得奇才奉孝一句‘巧妙’,我實在感到幾分受寵若驚啊。”
燕清說這話時,實是真心實意。
換了別人,能被以‘才策謀略,世之奇士’這一極高評價名垂青史的郭嘉郭奉孝,給認認真真地贊上一句妙計,不異于叫呂布或是項羽誇一句武藝高強,還不得激動一把。
只可惜放到此情此景下,郭嘉絲毫不能理解燕清的高興。
忽被摟到燕清懷裏去,他莫名其妙之餘,只翻了個白眼,當主公是樂昏頭了在說傻話,懶洋洋道:“事不宜遲,當趁著徐榮臨陣投敵之波尚在,速將此計完成。”
燕清笑眯眯道:“好好好,那便勞煩你了。”
郭嘉早料到會落到自己頭上,是以只挑眉笑笑,就爽快應下,起身告辭。
燕清親自送他出去後,再遙遙望了眼燈火通明的卓營,心情頗好地讓典韋派人去通知一聲呂布:“同呂將軍說一聲,我這已好了。”
總得給呂大秀女一個焚香沐浴的時間吧?
燕清施施然地回了帳,典韋抓了抓腦袋,決定不琢磨裏頭機鋒,撒開腳丫子親自跑去告知了。
呂布此時正在扶傷營中,既是代主公寬撫受傷將士,也是為了嘲笑躺在榻上,沒精打采的孫堅。
孫堅雖吃了顆桃,得以擺脫瀕死狀態,傷勢依然嚴重,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怕不算那些皮肉傷,他這腿都斷了一條,不躺個一兩月的,是決計好不完全的。
燕清對孫堅那閒不住的好戰性格所知甚詳,卻也是鐵了心要讓他領個教訓,徑直下了死命令,道不等扶傷營營長說好,決不許他離開這頂軍帳半步。
要不肯聽,直接捆上。
孫堅最初還不知燕清這一招的厲害,直到神志清醒地躺了幾天後,就感覺整個人都快發黴了。
他正感到苦不堪言的當頭,見呂布來了,還以為是主公改了心意,都顧不上斷腿的,掙扎著就要起身:“奉先,主公可是——”
呂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躺下。”
孫堅饒是極著急知道答案,也還是依言照做了。
對著那殷殷期盼的臉,呂布漠然同他對視片刻後,線條冷硬的唇角微微挽起,露出個十足幸災樂禍的弧度來,毫不留情地兜頭一盆冷水潑上:“文台啊,你就專心養傷,你捨生忘死,立下的功績,主公是不會忘記的。”
“至於打仗的事兒,就不消個傷號費心惦記了。”
話一說完,欣賞夠江東傷虎目瞪口呆表情的呂布,便心滿意足地拍拍屁股走了。
離開孫堅那,呂布又去瞅了眼被奪了妻子、綠雲罩頂還不自知的張濟。
張濟:“?”
在這兩人慘狀對比下,他那點小小的鬱悶,也就更加不足為道了。
典韋尋來時,呂布已徹底恢復了精神氣,一邊威風凜凜地巡視著剛築好的營寨,一邊心裏盤算著何時去找主公,還順道照料了一下寶貝仙桃樹。
“曉得了,”聽完典韋所言後,呂布心花怒放道:“布很快便到。”
立馬喚了幾個那得力副將來,將今晚要注意的事項給交代一遍,然後就火急火燎地趕回帳中,把昨日就熏好香、就為今晚準備的新寢服鋪在榻上待換,旋即傳水沐浴。
等他一身神清氣爽,步履生風地到燕清所在的主帳中後,見到的主公正仰躺在席上,手裏還拿著一封文書,眼闔著,面色平靜,顯然是在批閱公文的中途預備假寐一會兒,不想真睡著了。
呂布緩緩地眨了眨眼,心驟然蹦了一下。
他一邊慢慢靠近,一邊貪婪地凝視著那張俊美精緻、無暇美玉一般的面容,被這毫無防備的姿態,給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方才所受到的一些肆意又親昵的小動作的回憶。
被揉過的胸口,不知不覺地就發燙起來。
等近到跟前了,呂布慢吞吞地蹲下,漆黑的瞳仁裏倒映著小小的主公,聽著那平緩的呼吸,嗅著令人安心的淡淡的木香……就抑制不住地鬼迷心竅了。
呂布小心翼翼地放輕了吸氣聲,就怕擾了主公安眠。
也是怕自己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要抑制不住,叫人看穿了。
他沉浸在小小的歡喜,小小的緊張中,絲毫未察覺到燕清呼吸的平穩節韻,中途小小地亂了一拍。
——燕清其實醒著。
燭光再明亮,到底不比現代的電燈好使,在讀久了文書,就太過費眼,多少讓人疲乏。
況且在處理完了急務後,期待就都跑到郭嘉那的進展去了,還忍不住分了點心神在行為愈發好玩的呂布身上。
做事最忌三心二意,他發了一會兒呆後,就明白自己怕是看不進去了。
他也不勉強,索性躺下小眯一會,既是養養精神,也是沉澱一下心緒。
不料典韋人粗心細,把席鋪得極厚實舒適,他躺著躺著,眼皮便變得沉重起來,睡意也越來越濃。
結果呂布在這節骨眼上進來,就把這半夢半醒的微妙平衡,給一下打亂了。
燕清之所以裝睡,是因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他的打算,是要等以為他睡著了的呂布躡手躡腳地過來,就猛然一蹦而起,把對方狠狠嚇上一跳的。
誰知呂布的情緒波動,被那吸氣聲和腳步聲都暴露無遺,叫他心裏一軟,倒不知幹什麼好了。
這一晃神,就錯過了最佳的嚇人時期。
聽著呂布越來越近,燕清也來了興趣,乾脆繼續裝著,看看這可愛的大傻子要做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他饒有興致地等著,就感覺到透過眼皮的光忽然一暗,唇上倏然一沉,一冰涼顫抖的唇瓣,不輕不重地覆了過來。
燕清幾乎要笑出聲了。
就知這傻蛋沒什麼新招,果然是故技重施,又偷親他了!
不過跟上次比,這次渾身香噴噴的呂布貪心了一些,也可能是被上回的沒有穿幫、這回燕清的毫無反應給養肥了膽子。
他不似之前那回虔誠又惶恐地一觸即分,而是略作停頓後,壯著膽子,輕輕地吮了一下,悄悄探出前牙來,親昵地在那柔軟下唇上按了一按。
燕清正暗懷寵溺地隨他玩這舊把戲,卻做夢也沒想到,呂布無師自通下,還來這麼一手。
他可不似郭嘉身經百戰,猝不及防地被來了這麼一下,渾身就跟觸電一般一個激靈,眼也反射性地瞬間睜開了。
心笙蕩漾的呂布才剛嘗到甜頭,就被抓個正著,登時如墜冰窟。
呼吸驟停,虎目惶恐地圓睜,瞳孔卻惶惶然地緊縮至最小,身體就跟塊木頭似地徹底僵住。
他是動都不敢動,也是不知該如何動。
燕清:“……”
都被抓現行了,倒是給點反應啊。
在剛剛的意外過後,他重新鎮定下來,看呂布一副魂兒都被嚇飛,只剩軀殼的模樣,不禁好笑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真是笨蛋……罷了罷了。
爺們就得主動點,呂布都邁了九十九步了,剩下這一步,就讓他來吧。
呂布還是被嚇破了膽的模樣,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裏,就跟他大眼瞪小眼的。
燕清想通之後,也懶得多加廢話。
他直接以左手攬上對方脖頸,往自己這邊用力一拉,簡單粗暴地以加深這個吻的方式,從從容容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
呂布魂魄徹底出竅,腦中嗡的一聲,已然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