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舉州來降
雙足驟然離地的那一瞬,燕清渾身都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
只是一等神智回爐,搞這場突然襲擊的罪魁禍首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這北地的普遍身高都只在六尺半到七尺間徘徊的東漢時期,燕清有氣質撐著,身形看著勻稱纖細,卻是不折不扣的八尺兒郎,放哪兒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只不過常年伴他身邊的幾位心腹,撇去郭嘉賈詡姑且不提,如荀彧、趙雲、諸葛亮一流,具都十分高挑挺拔。
尤其還有呂布這一九尺出頭的魁梧壯實的軍漢在,也就讓燕清的高個子沒那麼醒目了。
——能把他當孩童一般輕易抱起的人,除呂布外不作他想。
感受著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黏糊糊地附過來,又有炙熱的鼻息在敏感的耳際徘徊,燕清唇角一揚,無聲笑著,親昵地拍了拍環住自己腰身的有力臂膀:“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這麼突然地就回來了?”
呂布蹙著劍眉,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故意甕聲甕氣道:“說到打招呼一事,布還想問問主公,那飛牛究竟是怎的了,何故整一月不歸?”
自月初起就一去不返,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光留他乾著急個不停,也無濟於事。
他先開始以為是主公事務繁忙,不便回書,又有幾分頻繁騷擾的心虛,便老實安分了數日。
結果一直杳無音信,他再坐不住了,以為是豫州出了什麼變故,趕忙遣信使遞信問詢。
誰知信使才出去不久,荊州刺史曹寅就死氣沉沉地來舉州相獻,毫無預兆地投降了。
哪怕有法正在旁協助,也忙得呂佈滿頭是包。
等非他出面的事兒一畢,軍中就再沒人攔得住歸心似箭的呂大將軍,眼睜睜地看著他火急火燎地拎了原刺史和其家眷、在一小隊親兵的追隨下,頭也不回地飛馬溜了。
剩下個裨將張郃被趕鴨子上架,與法正一同調動著部曲,慢慢往豫趕。
呂布一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把全力馳騁的赤兔累得快口吐白沫,愣是將趕路的時間縮短了一倍不止。
等進了城門,卻見一切安寧如故,毫無動亂的跡象,遂放下心,抱著一肚子的疑惑,先匆忙衝個澡,就奔府邸來了。
一到府門前,呂布幾乎是從馬背上飛了下來,直往廳裏去,留精疲力竭的赤兔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地趴到在地,歪著大腦袋一動都不肯動了。
“……”
燕清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地朝袖中瞅了一眼,旋即動作中帶著些僵硬地將木牛流馬給取了出來,緩緩地放在呂布右手虎口上。
呂布一臉‘就知如此’的表情,居高臨下地輕哼一聲,仍是虎視眈眈,儼然一副要問個明白的架勢。
饒是燕清有一萬個法子糊弄過去,在自知理虧的情況下,也不好意思如此,便局促地輕咳一聲,赧然道:“錯確實在我,近來為商議修築運河之事,給忙昏了頭,忘了與你通信了。”
聽著‘運河’這一陌生名詞,呂布卻是毫無興趣地過耳就忘,倒是捕捉到其他更重要的資訊,一挑眉,低頭仔細打量懷中人幾眼,登時萬分不滿道:“方才一抱,就覺分量不對,怎清瘦了這麼多!”
“莫要激動,”燕清笑道:“我還算好的,你得看看奉孝,文若和文和他們三個,如遊魂一般既瘦又憔悴,只剩雙眼是亮的,這下得好好養上一陣了。”
正心疼著的呂布聽了這些,非但沒有心情好轉,臉色頓時越來越臭了,醋溜溜道:“身為臣子,無法替主公分憂,倒將主公給累成這樣,主公還掛心著將他們再養好些?也就是主公才會這般厚待他們了!”
燕清知道他只是說著遷怒的氣話,也不在這當頭火上澆油,而是自知失言,趕緊順著毛捋了幾下,把他誇得舒服一些,又側轉過身來,同還板著臉的呂布甜甜蜜蜜地接了個吻。
呂布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任燕清輕輕吻上。
唇與舌纏綿一陣,燕清剛要撤離,就被呂布給按住了後腦勺,繼續攻城掠地了許久,才戀戀不捨地放開。
燕清笑吟吟地看著他:“氣消了吧?”
呂布喉頭如大貓一般“呼嚕”一聲,撇了撇嘴,倒不像方才的冷若冰霜了。
燕清知道,自己已將對方的怒火給平息了大半了,遂安心勸道:“許久不見,還是快些放我下來,我好好看著你說話罷。”
呂布毫不猶豫地應下,抱著燕清的手臂卻是紋絲未動,而是繼續摟著他,大步流星地邁了幾步,才把人輕輕地放在榻上。
燕清被他這小心翼翼的舉動給逗得哭笑不得:“你這是哪兒學來的誇張作態?我已忙完最關鍵的這陣,交由奉孝他們將事務分派安排下去,接下來就可好好歇上一歇了。”
呂布宛若未聞,只專注地輕輕攥住燕清的手,深深地歎了一聲,幾乎悔青了腸子:“早知如此,就不離那麼遠了。”
先頭那幾個月,由於每天都能通信個上百回,極大程度上緩解了相思之苦,呂布還不覺得那麼難熬。
卻一時疏忽大意,忘了主公慣來那對他報喜不報憂、關心臣下身體勝過自己的壞毛病……
往後還是得放在眼皮底下,緊緊盯著的好。
呂布心念電轉,卻一直保持冷著臉一聲不吭的模樣,可不是一般的唬人。
偏偏燕清與他可謂是老夫老妻了,只看出呂夫人英俊的優點,一點不為所懾。
他笑眯眯地任呂布捏著自己的手,也不收回,空閒的另一手則在榻上拍拍,寵溺道:“我的大將軍啊,怎不坐下?”
呂布嘴角微揚,迅速依言照做。
燕清道:“荊州戰況如何了?實在怪我,未及時回信於你,也耽誤了軍報。”
呂布漠然道:“曹寅降了。”
這早在燕清看到呂布的那一刻,就已有所意料了,是以並不訝異,只淡定地點了點頭,又問:“是降了朝廷,還是降了我們?”
呂布一愣:“自是降了主公。”
燕清莞爾:“看來荊州的世家豪族,對這位使君可不是普通的看不上眼,不然怎麼連簡單提點幾句都不肯?”
而曹寅本人身在局中,又被焦慮所困,竟沒想到除了將治地心不甘情不願地拱手相讓給燕清外,還有條能充分膈應到這惡鄰的路可走。
那便是向朝廷上表,以德不配位來自汙,旋即請求離去,讓朝廷重新委任刺史來接替荊州一地。憑這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識時務,只要運作得當,說不定能換得朝中一虛高的職位,順順當當地頤養天年。
那只要燕清暫時還不想與朝廷翻臉,多半就得捏著鼻子,眼睜睜地看著這眼前的熟鴨子飛了。
呂布聽完燕清這話,卻是不以為然,冷冷一笑:“他若真幹得出這損人不利己的事來,布即使得追上一萬里,也要將他腦袋給摘了。”
還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就此安享晚年?
癡人說夢!
燕清不知為何十分想笑,忍住了,還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他已被你一塊帶回來了?”
呂布頷首:“家眷具在,布親自核對過,一個不少,主公可要見見他?”
“不必。”燕清搖頭:“既然如此,就問清楚他家鄉何處,再贈上一筆錢財,客客氣氣送走罷。”
呂布愕然:“不關著?”
燕清拍拍他肩,笑道:“難得有這麼個主動投降的榜樣,怎能喊打喊殺?”
況且曹寅稱得上得勢時,都沒勇氣反抗,更何況是心灰意冷的如今了。
就這麼縱虎歸山,呂布老不甘心道:“要不,就留個小崽子做質子?”
燕清搖頭:“只要人還活著,何愁子嗣?而對於那些個真有野心成大事的,你莫說是關押一兩個質子,哪怕是將他老父捉了,也無任何用處。”
呂布訕訕道:“好罷。”
燕清又問:“益州那的戰況,可有甚麼變化?”
呂佈道:“走時還是老樣子,這會兒約莫也差不離罷。”
燕清若有所思:“那你這會兒將部隊撤走了,可有記得讓荊州的州軍補上?”
呂布拍著胸口道:“主公盡可放心,法孝直已安排黃祖帶人屯守在老地方了。”
荊州可供原來那位曹刺史調度的兵力並不多,還不乏尸位素餐之徒。
然而那些人裏,也多是只敢挑軟柿子捏的欺軟怕硬之輩,一被煞氣騰騰的呂布一嚇,就乖乖就範了。
將州兵的人馬悉數集中起來調集過去,對這會兒被皇甫嵩這塊硬骨頭給折騰得欲哭無淚、勢力大減的劉焉而言,也不是能簡單忽視過去的。
燕清好奇道:“依你看來,這僵持戰局,最後會是哪邊獲勝?”
呂布不假思索道:“朝廷那一直有主公的糧草馳援,劉焉處啃得卻是自個兒的老本,還被荊兵分薄了軍力。此消彼長下,加上皇甫嵩戰術還老辣一些,自然是朝廷那頭略勝一籌了。”
燕清笑道:“你這麼說,會不會太小覷了劉焉這十幾年來的苦心經營?”
不過綜合起來,他也認同呂布的看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