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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為臣》第33章
  第32章 迷途

  君臣之間,不可逾矩。

  上一世中,雲晗昱曾對那個男人反複地說過,但那個男人卻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了他為男妃。後來呢,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臭名昭彰,遺臭萬年。一人是昏君,一人是妖妃,都沒有好結果。

  而這一世……這八個字響徹耳畔,如當頭棒喝,令陳博涉有些如夢方醒。

  是啊,自己將來要一統天下,登上國君之位是要讓季先生呼喚一聲“陛下”,也是唯一有資格被他稱呼為陛下的人。

  自己是君,他是臣……這樣的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陳博涉松開了對他的桎梏,往後退後了一步,怔怔地望著他,眼神有些困惑,有些迷茫,有些……痛苦。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對季先生有著與他人不一樣的感情。

  季先生與芮深、邊興、劉仁和孫易一樣,都是他的謀士而已。他作為主公應當公平對待,一視同仁,但不知為何,每每與季先生單獨相處的時候,他便有些不能自持。

  總是想靠近一步,甚至想拆穿他,突破那層防備,看到他驚惶失措的樣子。看他抵抗,看他手足無措,看他掙紮又脫力的眼神。

  這樣的私心,對季先生是極其不尊重的,而他作為一個主公,也是失常與失格的。

  但二人之間真的就只能是這一種關系了嗎?欽慕、愛戀、憂心、思慮……那麽多的感情硬是被生生地包裹到了這層關系之中,封得密不透風,再刷了釉,點了漆,燒成一個精美的無懈可擊的名為君臣之禮的瓷器,放在那里叫別人觀瞻。

  難道自己與季先生之間,就永遠要秉承著君臣之禮不逾矩,克己複禮,從此這般生分了嗎?

  想到此,陳博涉的心里閃現了一絲淒涼。

  閃電劃破了天空,硬生生地將滿天烏雲劈出了一道縫隙來。但那又能如何?烏雲重新攏聚,積聚成雨,而閃電消失於無痕。

  春雷響徹天際,轟隆一聲,回蕩在天地之間,仿佛能把質疑之聲震得粉碎。但那又能如何?暴雨傾盆,紛繁擾亂,重新將那聲巨響淹沒於無聲。

  時間的規矩,方圓,秩序,倫常,猶如這烏雲壓頂,如同這暴雨傾瀉,終究逃不過,打不破,掙不脫,走不掉。

  被縛其間的凡人啊,就應該恪守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應該明白自己的身份,說著符合身份的話,做著符合身份的事。

  循規蹈矩,周而複始。

  大雨瓢潑傾盆,將這世間的一切都蕩滌幹凈,沖刷著一切骯臟、混亂、不合規矩與不合情理。

  心里的那絲蠢蠢欲動,硬是被大雨澆熄了。

  待到風停雨歇之時,又是浩蕩的白日青天。

  陳博涉攬在雲霽腰上的手,漸漸松開了,滑了下來。雲霽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竟然已經被逼到了墻角,退無可退。

  窗外雨聲陣陣,好久沒下得這麽酣暢淋漓了。大概是今春的最後一場春雨了吧。

  明日初晴之時,新翠變油綠,萬物生長,草木昌盛,夏天就該來了吧。

  雲霽竭力撫順著自己的呼吸,他已經亂了,忘記要問陳博涉是怎麽發覺的,只是擡眼對上他的眼神。

  陳博涉的眼里是不甘,是無措,是掙紮,那眉頭鎖得那麽深,仿佛那個男人曾經趴在雲晗昱的身上,撫著他的臉,也是用這般受傷和不甘的眼睛看著他,想讓他給一個答案。

  而雲晗昱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緊牙關,閉口不言,甚至在男人大力撞著他的時候,都不出聲。

  將心底的軟弱與仇恨也好,身體的痛楚與歡愉也好,全部都咽下去。將自己包裹成一個堅硬的石頭,一個了無聲息的,沒有情緒和反應的,已經死了的人。

  現在陳博涉用那麽相似神情註視著他,也是想要他給一個答案嗎?

  “今日天色已晚,請將軍慎重考慮,季某先回去了。”

  對不起,他給不了……

  給不了答案,給不了答複,給不了開解……因為他自己都躊躇在這漩渦之中。

  度不了劫,何談度人?

  陳博涉意外地沒有阻止他的離去。

  雲霽幾乎是倉皇而逃。

  ——

  陳博涉準許雲霽帶一小隊人馬進入隴南山中。

  自從那晚之後,陳博涉想明白了些什麽,仿佛一夜之間突然長大了似的。從初春的嫩芽,瞬間長成了連枝葉都肥厚的翠綠。

  不再對他糾纏不清,也不再私下邀約。連著看著他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公事公辦的模樣。

  如那個大雨滂沱之夜,盯著他的,帶著痛苦和困惑的眼神,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如果有什麽意外情況,先生記得發信號。”陳博涉幾只響箭遞到他手里,“雖然我知道先生神通廣大,但有時不必過於逞強。事情辦不成了,就回來,我不會怪罪。”

  陳博涉說這個話的時候,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個成熟的主公,那麽包容而理性,使得一同出使的將士們都為之動容,發誓要效忠陳將軍。

  雲霽鄭重地點頭,上馬。他不知道陳博涉是想通了,還是有意要擺出個主公的姿態。如今這個變化,他看在眼里,有些欣慰。

  就好像……自己學生終於開竅了一般。

  雖然陳博涉一直都有種與年齡不相符的睿智與精明,但這次卻多了一種願意特意呈現出來的賢明的姿態。

  雲霽寧願他是這樣。

  有時,人是需要戴著面具的。若對誰都是真心以待,坦誠相告,恐怕只會壞了規矩,亂了人倫,徒添煩惱罷了。

  退一步,偽裝起來,體面地笑著,行著君臣之禮。

  這樣一來,總是不會出錯的。

  ——

  雲霽啟程去隴南山中,隨行帶了五六個人馬。簡衣便服,低調出城。

  這次陳博涉沒來送行,似乎是意識到兩人地位之差別,而刻意回避。將他與其他謀士同等相待,也省得其他人看了說些閑話。

  這樣的“送別”,雲霽固然欣慰,只是臨行時,在與向邊興和芮深辭行之後,不自覺地往城中看了一眼。然後縱身上馬,疾馳而去。

  隴南山中不同於北方的幹燥。這里常年適溫,草木豐茂。饒是初夏時節,喬木灌木也是郁郁蔥蔥,頗為蒼翠。雖然不至於林蔭蔽日,但野蠻生長的枝枝椏椏,多少有些阻礙前行。

  打前陣的兩名士兵不得不下馬,砍掉些樹枝,才能讓後面騎馬的四人通行。

  “前方似乎已經有人砍出了一條道路來。”探路的士兵來報,“大概再走十分鐘,便可以進入隴中山道了。”

  “那條道路,會不會是殷將軍砍的?”隨行的軍長問雲霽。

  “不好確定。”若說軍刀和柴刀砍出來的樹枝斷口有什麽差別的話……恐怕還真沒什麽差別。因此雲霽也不好判斷。

  “那殷將軍他們是走的這條道,然後失蹤了嗎?”軍長又問。

  按理說從東邊入隴南,連接隴中山道的道路只此一條。若不是走這條路失蹤了的話,恐怕就是根本沒有進來。

  “先行一段再說。”

  隴中山道是一條沿河邊山崖而修的小徑,寬闊之處依山崖斷面而起,可容兩匹馬並排通過,但狹窄之處僅容一人通行。

  山崖無斷面的地方,有一條年久失修的棧道。棧道斑駁之處連木板都腐朽了,只有幾根固定木板的繩子懸在山崖之間,看著好不驚險。

  雲霽下馬走上棧道最為失修的地方,腳下只能踩著腐爛了的只剩半截了的木板,幾乎只能靠手攀著繩子或攀著山壁凸出的地方,踉蹌前行。風吹過來的時候,繩子便晃了起來,連帶著手抓的繩子也在搖擺,上下同一頻率,連站都站不穩,更別提通行了。

  好不容易通過了那段棧道,雲霽已經是滿身大汗,而身邊隨行的士兵也都是大汗淋漓,覺得有驚無險。

  “這個棧道破爛成這樣,殷將軍他們五百人,恐怕不好通行吧。”軍長擦了把汗。

  的確,一人通過都要一刻鐘的時間,五百人的話恐怕要通行五天。如果殷辰他們稍微動動腦子的話,就應該先花兩天時間修好了棧道,再走過來。但既然這個棧道沒有被修好,所以殷辰一行,應該不是從這里通過的了。

  線索至此徹底斷了。

  無法判斷殷辰是否進山,如果他們進山了的話,也無法獲知他們走了哪條路。

  “找當地人問一下,還有沒有其他入樺國的道路吧。”雲霽只得帶人暫時出了隴南山中,在山腳下的廣樺鎮歇一晚上。

  ——

  夜半時分,雲霽輕輕吹響哨子,召喚了朱雀。

  “陳將軍那邊什麽動靜?”雲霽問。

  “似乎是在查奸細。”朱雀報告。

  他之前跟陳博涉說過有內奸一事,看來陳博涉是放在了心上。這次能派他出來,恐怕多少是不想讓他被列入盤查之列。

  “查出來了嗎?”

  “似乎還沒有。”

  可能是得花點功夫,因為上次指派殷辰帶隊入山,可是在朝上之上說的。滿朝的文武大臣都聽進了耳朵里,要從這麽多的人里面找出那個奸細,確實需要花點時間。

  “那關於殷將軍的下落,可有消息?”

  朱雀猶疑了一下,不知當講不當講,“沒有殷將軍的消息,倒聽了一首民間的打油詩,是說隴南這邊的地形的。”

  “什麽打油詩?”

  “隴南山中九千九,妖魔鬼怪遍地走。層巒疊嶂近卻無,藤纏樹繞無似有。朝南晚北不相對,橫東豎西不同軸。”

  雲霽聽著這個打油詩,倒是覺得有點意思。基本將隴南山中的地形描述得有點變幻莫測。

  “層巒疊嶂近卻無,藤纏樹繞無似有”,是說本來有路的地方突然中斷,而本來看似沒路的地方突然又有路了嗎?雲霽回想起下午走棧道時的驚險,雖然名義上隴中山道的一截,但實際上基本不能通行了。

  “朝南晚北不相對”,這是什麽意思?雲霽有些疑惑。

  “大概是說早上看到的路和晚上不是一條路。”朱雀回答,“但不知道這首詩是誰作的,所以當地人也只能說個大概。他們有些人一輩子都沒進過山,只是哼著這首詩,嚇唬小孩子不要去山中玩耍。”

  “那麽橫東豎西不同軸呢?”雲霽問。

  “東面的野徑是東西走向的一條橫著的道路,而西邊的隴中山道,是南北走向的一條豎著的道路。”朱雀道。

  “僅此而已嗎?”雲霽有些疑惑,如果只是形容道路方向的,跟前面那些詩句又有些不搭。

  “那麽最開頭的一句,隴南山中九千九,妖魔鬼怪遍地走是什麽意思?”

  朱雀搖搖頭,表示不知,“大概是……押韻?我問過很多村民,無一人能準確說出詩句的含義,只是聽著順口,便跟著這麽唱了起來。”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雲霽開始以為殷將軍一行是中了埋伏,以至於全軍覆沒。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在山中迷路了?

  “你知道有沒有什麽人是特別熟悉山中道路的?”雲霽道:“明天我們先去找幾個當地人引路,後天再上山。”

  朱雀說了幾個人,雲霽一一記下,其中一人是個彎腰駝背的白胡子老頭,人稱“王伯”,號稱在隴南山下住了幾輩子,對山中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

  雲霽請他一同上山,但他因為年紀大了,腿腳不便,所以便讓他的兒子跟著雲霽上山。對於那首盛傳的打油詩,和詩中描述的山路之奇詭,王伯嗤笑了一聲。

  “隴中的道路哪有那麽邪乎?”王伯道:“那首詩近幾年才流傳開來,肯定是有人不想讓我們進山,才造出這麽個說法,嚇唬小孩子。隴南山中就兩條相接的道路,東邊一個橫道在富南國境內,西邊一個豎道進入樺國。橫道是腳踩出來的道,豎道就是隴中山道,修了棧道,只是棧道現在壞了。”

  雲霽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詞,“棧道現在壞了是什麽意思?也就是說,棧道原本是好的,不是那種連木板都腐爛的樣子?”

  王伯搖搖頭,“我好多年都沒上山了,因為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以前棧道都有人在修,近年聽說是沒有了。我看這山中,多少是有點變化了。”

  雲霽還想再問幾句,但王伯推說年紀老邁,身體不好,要吃藥睡覺了,於是讓他兒子將一行人送走了。

  王伯的兒子送他們走到門口,小聲說了句,“爹似乎有心事,自從聽那句打油詩傳開之後,他便不願意再上山了。”

  “為什麽?”雲霽問。

  兒子搖搖頭,“爹沒同我們說。”

  雲霽只得跟兒子約定了個時間,準備明日清晨一同上山。

  “最後一個問題,”雲霽問:“最近可有除了我們之外的外地人,問關於上山的事宜,來請教你父親?”

  兒子回憶了一下,“有幾撥人,你說的是哪一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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