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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童帝君》第3章
第2章(1)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5288

 一道鮮紅的巴掌印如血烙上去的痕跡,鮮明而直接地留在堪稱清逸俊雅的臉上,不大不小恰是女子的手掌,非常的熟悉,而且令人……懷念呀!

 一身秋香色金蟒袍子,頭戴束髮鑲玉嵌翡金冠,清貴非凡中帶著一點點市井痞氣,捂著面頰走近的男子有著俊美無儔的外表,表情卻有一絲絲無可奈何的輕惱和不解。

 一眨眼間,當年以離家出走為名四處玩樂的混世小魔王長成偉岸兒郎,氣宇軒昂,風采翩翩,肩寬背厚多了男子氣度,行事舉止較往常穩重些,少了浮浮躁躁和不知節制的淘氣,日漸顯露人中龍鳳風姿。

 只是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頑性堅強的喬翊怎會因為長大了而變了性子呢!他依然是個令人頭痛的小混球,只不過整治人的對象變了,由以往的市井小民、宮女太監升等為朝中大臣、富商仕紳,只要他興致一起,鮮有失手,常把人整得雞飛狗跳,怒不敢言,因為他是皇親國戚,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侄,一座大靠山擺在那誰敢招惹。

 但是天生萬物相生相剋,喬翊唯一的剋星大概只有尚儀局的司樂溫拾蘭,她是他的罩門。

 「又被蘭兒打了?」容盡歡嘲諷的說。

 喬翊沒好氣的冷橫一眼,提腳就是一踹。「什麼叫又被打了,百八十年才那麼一回,你這成天遊手好閒的傢伙老記著這些混事作啥,還能烙成燒餅吃進肚子不成。」

 玄色衣袍的男子倏地一閃,避開看似玩笑,實則淩厲的一掃腿。「遊手好閒的人指得是你吧!

 整天無所事事的調戲女官,逗弄宮中舞姬,嘖!嘖!都幾歲的人還這般幼稚,身為你的「青梅竹馬」著實汗顏,我真替威遠侯感到羞愧。」

 「去你的青梅竹馬,你離我遠一點別靠太近,我不想沾上你的酸儒味和虛偽,認識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少年無知,誤交損友。

 長臂橫了過來,勾住他頸肩。「兄弟,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惹怒了全京城公認脾氣最好、溫婉嫻淑、和善可人的小蘭兒?」與喬翊同樣出色的容盡歡溫潤如玉,容貌甚美,五官陰柔偏女相,但舉手投足間不給人有嬌柔女氣的感覺,反而有出世謫仙的清華和空靈。

 不過老話一句,物以類聚,什麼樣的人就結交什麼樣的朋友,以喬翊不受拘束的張狂性情,出身名門的容盡歡能與他相交多年,可見也是一個心黑的,只是一個是不怕人知曉,堂而皇之的黑心肝,一個藏得深不外露,以君子之姿藏住一肚子壞水,讓人不自覺走入他挖好的洞。

 說句沒良心的話,就是一狼一狽啦!誰碰上他們誰倒楣,不是被整得灰頭土臉便是無顏見人,慘不忍睹。

 偏偏這兩人還真是「青梅竹馬」,打小就是一條褲腰帶系著的難兄難弟,容盡歡的父親曾是皇子沈子揚忠心不貳的部屬,而後效忠沈子威,也就是攝政王喬灝,至今未曾有貳心,故兩家情誼甚是深厚。

 說起調皮搗蛋的混事,這兩個臭味相投的小子可沒少做過,一起偷釣養在荷花池,外邦進貢的名貴錦鯉,就在禦書房外生火烤魚,驚動皇上後妃以為皇宮失火了;厚臉皮的跑到宰相家蹭飯,順手偷走一尊高十寸的血麒麟,還囂張地在櫃上留下:小三爺到此一遊。

 諸如此類的小胡鬧不勝枚舉,把眾大臣氣得氣血翻騰,滿臉通紅,咬牙切齒閉門謝客,不歡迎為所欲為的惡客臨門,要不是皇上明顯的袒護早一棒子打出去了。

 只是大家都把帳算在帶頭搗亂的喬翊頭上,誰叫他行徑太狂妄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天塌下來他一手撐著,絕對壓不到旁人,目中無人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殊不知隱藏在後的容盡歡才是個中高手,表面上他看起來是受到脅迫的幫兇,實際上他才是出策的那個人,不時出些鬼主意,讓人防不勝防。

 「哪裡脾氣好,分明是一頭有爪子的母老虎,你們都被她騙了,你看看她瘋成什麼樣,居然讓小爺頂著她打的巴掌印見人,哼!她最好不要落到我手上,否則……」他裝出兇狠的表情,好似要將人拆骨剝皮,挫骨揚灰。

 「紙紮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涼涼的一句話飄落,喬翊氣呼呼地跳腳。「你說誰是紙紮的老虎,小爺教訓人的時候你可是都在場,有哪一回手軟了?惹了我准沒好果子吃。」

 「蘭兒,你來了呀!小三說要狠狠揍你一頓,教你學些規矩。」容盡歡眉眼含笑,朝喬翊身後輕頷首。

 「什麼,小蘭來了?!我沒說你壞話,不可以再動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他刷地臉色一變,趕緊出言安撫每回見他都不給他好臉色看的玉人兒,哪知一回頭竟是……空無一人。

 「容盡歡,你連小爺也敢騙,活得不耐煩了。」

 一記拳頭破空而至,擊向明月清風般的俊逸男子,他笑了笑回身一避。「一山還有一山高,可見你並非全無弱點,這世上總有個讓你收起狂傲性子的如來佛。」

 孫猴子翻不過如來佛祖的五指山,喬翊的死穴是嬌婉清妍的溫拾蘭,兩人是一對從小吵到大的歡喜冤家。

 「呿!我不是怕她,是讓她,好男不與女鬥,你要搞清楚了,她簡直是我的噩夢,我連夢中都忘不了她打人的巴掌有多痛。」不過不小心「壓過」她兩次,而且還是懵懂無知的小時候,她卻心眼小如針眼,居然記恨到現在。

 當年聖駕前獻藝,他看無品又無良的太子把她當玩具硬是要帶走她,雖然他有些氣惱她先前給了他一巴掌的「舊怨」,卻仍秉持俠義精神仗義出手,將她從太子手中搶了過來。

 可誰料想得到會有後來的無妄之災,明明他把太子耍得暴跳如雷,笨拙地追在他身後搶人,可是不知哪個缺德鬼忽然伸腿絆了他一下,害他反應不及撲倒在地,連帶著壓倒被他拽著滿場飛的她,一隻手很不小心地擱在她平得無一物的胸前,小牙硌到她下巴再上去一點點……

 而所謂由小看大,溫拾蘭這女人長大會是潑婦從當年就可見,當時她二話不說又給他一巴掌,眼眶噙淚的跑出熱鬧的金鑾殿,好似他欺負了她一樣,每個人都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真的很混蛋很過分。

 事後他被他的豺狼爹逼著上溫府道歉,還貢獻出他大半年的月銀,買了一隻玉雕的小兔子做為賠禮,而她「勉為其難」的接受他的歉意,才平息了這件事。

 到底是誰的錯呀!他的出發點是為了救她,結果反惹一身腥遭禁足三個月,還冠上「色中小魔」的惡名。

 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呀!好心做好事也這麼難,難得善心大發反遭人嫌棄,他何苦來哉?

 喬翊心中有諸多不滿,他紅腫的半邊臉是慘痛的證據,溫家的丫頭雖是全無拳腳功夫的「弱女子」,但對付起「登徒子」可是下了十足狠勁,沒一次失手。

 「是,小世子的男兒氣概,在下甘拜下風,只是連作夢都想著人家,未免太……下流……」

 赫!暗器。

 容盡歡話中有話的暗示,只是凡事精明,對感情遲鈍的喬翊卻參透不了,他也不曉得內心在糾結什麼,一瞧見好友過於明燦的笑容,足下那鞋發狠的甩過去。

 「你才下流,我堂堂小三爺會瞧上那個寧可餓死自己的舞癡?她的死活幹我屁事,要不是她笨笨地好欺負,小爺才懶得管她,那女人比我娘還嘮叨,還動不動賞我白眼……」

 「你這回又說了什麼?」看著好友烏青的左眼,容盡歡投以無盡的憐憫,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人。

 語氣一窒,他眼神閃過了困窘,之前的理直氣壯、漫天怒火忽地沉寂,訕訕地乾笑。「看她一顆蟹肉包子咬了兩口就不吃了,為了練舞而餓出纖盈身形,我看了很火大,隨口說了幾句遠看是一根竹竿,近看還是竹竿一根,姑娘家長得又直又平會找不到婆家,嫁不出去。」

 「活該。」想死不怕沒鬼當,這小子非常善於找死。

 喬翊把嘴一撇,哼哼兩聲。「你沒瞧見她想把琵琶彈好,十根比春蔥還嫩的指頭都彈出血絲了,叫她別練她還凶我,說我是不懂音律的粗人,除了牛嚼牡丹外就屬我最粗鄙了,讓我學驢打滾滾得越遠越好。」

 「你滾了?」以他對他的瞭解,喬府少爺的確是臉皮厚如城牆的無賴,事情只有他不肯,沒有什麼他不敢做。

 他得意揚揚地抬高下顎,一副輕狂樣。「有什麼大不了,不就在地上滾兩圈嘛,她要我滾我就繞著她腳邊滾,看寸步難行的她怎麼跳翩若驚鴻的鳳舞九天,她一抬腳我便拉腳,她一踮足我滾到她足下,那舞姿別說鳳凰了,倒像無毛的母雞,咯咯咯地踩無可踩,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所以她賞你巴掌?」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火辣辣的一巴掌,喬翊面上的興高采烈頓然隱去。「她不可理喻,溫季青那老傢伙又不缺她一口飯吃,練舞練那麼勤做什麼,想成一代名伶不成。」那老傢伙有可能是你岳父,連名帶姓的喊大不敬。容盡歡撇嘴瞥了他一眼。「也許那就是她心中所想,騰龍王朝向來男尊女卑,女子若想出頭唯有在才藝上表現傑出,為自己和家族博得好名聲,揚名立萬。」

 「聽起來你像是她的知音,她腦子想什麼你一清二楚。」他驀地語氣有點酸,心裡堵得很,氣悶。

 「雖不中亦不遠矣!我們都對音樂小有偏好。」容盡歡一說完,手腕一翻,手心多出根遍體通綠的碧玉青竹笛,對著氣孔輕吹一曲「桃花渡」。

 笛聲悠揚,聞者動容,嘹亮清音時而低婉如訴,時而高亢,似海堂春睡,撩動風情,又似白雲掠空,細細編織起透著金光的絲綢,春回大地。

 柳條細,楊花落,轉眼又是春風起,煙柳江南,青嵐漫漫,一葉扁舟綠湖漾,三兩遊人湖上泊,春光明媚好風景,人影成雙燕雙飛。

 色若春曉,翩若飛仙,一襲玄衣隨風揚起,翠笛聲繚繞中的容盡歡宛若站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抹孤影,面對穹蒼將羽化而去,回歸天雲深處。

 「小歡子,你炫耀得太明顯了,不過拿根爛笛子吹了兩下你就神氣了呀!要賣藝到天橋底下,小爺看你生得俊俏施捨你兩枚銅板。」精通音律了不起呀!拿起算盤他不見得撥得比他快。

 爛笛子?容盡歡眼皮抽了一下,笛聲岔出了音,他狀若陶醉地一傾身,避開差點擊碎玉笛的「兇器」——銅錢。「世子爺謬贊了,在下愧不敢當。」

 「少在小爺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這人心黑如墨,肯定又在背後笑話我,哼!

 你給小爺注意點,哪天捉住你的小尾巴,看你用哪隻眼嘲笑本小爺。」他是不屑,朋友貴在「誠」,不然百萬乞丐一出動,刨了他家老墳都成。

 別人手領百萬雄兵,戰場濺血立下輝煌戰功,而他喬翊手下無兵卻勝千軍萬馬,因為他後頭有無處不在的叫化子,四通八達的情報網送來他想要的消息,一個善鑽秘的乞丐可抵一百名兵士,制敵機先戰無不克。

 丐幫幫主龍七算是他兄弟,前幫主墨盡日是他師伯,前前幫主他喊一聲:朱角爺爺,乞丐堆裡就他一人橫著走,一呼百應,前簇後擁,還能不威風嗎?

 「世子爺,我同情你。」人要倒楣,喝水也會嗆到,他這人心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該覺悟了。

 容盡歡美玉般的瞳眸閃著一絲流波,湛亮靈動,如清澈湖面反映出的流光。

 莫名的,喬翊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像是被蛇盯上。「是狼?是虎?我身後。」

 「是狼也是虎。」容盡歡輕笑。

 「是狼也是虎?」什麼意思?

 「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剛從曲徑遊廊經過,他看了你的後腦勺就認出你是誰,用十分銳利的眼刀子刨了你的背。」那一眼是憎恨的,滿是寒徹骨的冰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打從我把他壓在荷花池畔痛毆他一頓後,從此仇深似海,他對我的恨意如天上之水滔滔不絕,到海枯石爛也不會消滅呀!」他這輩子得罪的小人多不可數,太子還排在後面呢!

 「你什麼時候痛毆太子?」居然沒找他「共襄盛舉」,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大好機會白白溜掉。

 手一揮,不提當年勇,當時他出手不過是氣不過,因為太子害他白挨了溫小蘭一巴掌,這個仇不討回來怎麼成。「忘了恭喜你,新任大理寺卿,好歹是個官,要好好幹,別丟我的臉。」

 容盡歡冷嗟了一聲。「看來你還沒學會自我反省,巴不得別人拿劍往你身上問候。」

 喬翊一笑,笑得很皮,但眼中泛著冷意。「有熱鬧事怎可少我一份,就等著人來砍,我看是刀子硬還是我皮厚。」

 「你真是閻王老爺的女婿,不怕死。」他笑容溫雅地搖搖頭。明眸一睞。「蘭兒,你來了,幫我勸勸這個找死的笨蛋,你蘭玉一般的小手輕輕一搧,這小子就趴下了,搧他一嘴泥。」

 同樣的老招再來一回,真當他會上當嗎?聰明過人的喬翊驗證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他仰天大笑一聲,「那個全身刮一刮沒三兩肉的臭丫頭哪敢出現在小爺面前,小爺眉毛一掀她就嚇得抖如風中燭,我再一瞪眼,大氣不敢出一聲,再動動……哈!看見了沒,我這根小指頭,她哭都來不及,咬著棉被角把爺兒當神人崇拜。」

 「嗯!嗯!有膽量。」容盡歡似笑非笑,一揚玉笛。

 「那當然,小爺可是乞丐窩裡混大的大鵬鳥……」火燒不死,刀砍不穿,箭來當棉襖,披著好過冬。

第2章(2)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5375

 「喬小三,你一天嘴巴不犯賤會死是不是,是誰發抖,是誰咬著棉被角哭,你居然敢在容大哥面前詆毀我,你這人怎麼這麼壞。」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小蘭?!」喬翊瞪大了眼。

 很不幸的,騰龍王朝最橫行霸道的威遠侯世子喬翊還是慘遭毒手,那比玉扇還薄弱的蔥白小手毫無誤差的摑上那張令眾多女子愛慕的俊顏,再一次留下鮮紅印記。

 習舞之人理應嫋嫋婷婷,弱不禁風,聞樂翩然起舞,柔弱的風一吹就倒,連拎塊豆腐都十分吃力。

 可溫拾蘭完全不是這個樣。

 承襲父親太常寺卿溫季青音律上的天賦,熱愛音樂、遍曉歌舞知識的溫拾蘭自幼展現舞藝上的才華,一手琵琶彈得極佳,因此年幼時才破例在宮中盛宴表演,獲得滿堂彩。

 可是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意外,因此認識了讓她氣得牙癢癢的喬小三,多次讓她當眾出醜、引發她的暴戾之氣,每回見著了他都忍不住生氣,一巴掌先揮了再說。

 譬如此時她又魯莽了,一時忘了他的身分,那只撥弦的手重重揮下,原本的嬌弱乍然不見,只剩下無邊的悔意和悄然縮回的手,咬著下唇等候世子爺的發落。

 她,打得有點重了。

 左臉的紅腫未消,右臉頰連著眼窩腫得像發糕,意氣風發的有神雙瞳因痛腫而成了眯眯眼,朝她發出熱火一般的瞪視,叫她好生愧疚。

 真是太衝動了,她老是不長記性,控制不住脾氣,心池常說她是炮仗,真的一點也沒說錯,一點就燃,沖上天。

 「道人小話的無恥之徒,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你喬小三絕對是無恥中的無恥,背著人說三道四,言行卑劣,你怎麼不梳髻化妝,上街當個長舌的三姑六婆。」她忍他很久了,每每令人忍無可忍,不得已出手。

 瞪大眼,做出「受害者」姿態的喬翊雙手捂著腫得半天高的面頰,痞性外露。

 「哎呀!哪來的瘋丫頭惡人先告狀,做賊的喊捉賊,瞧瞧我這俊俏的小臉蛋,你怎麼狠得下心下此毒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讓我愧對府裡的爹娘,我都要哭了喔!」

 「你……你好不要臉,這麼可恥的話也說得出口,你到底曉不曉得什麼叫羞恥。」冷靜、冷靜,一定不能再被他激怒,他是天下第一混球。

 論起口才,喬翊認了第二沒人敢搶第一,他舌粲蓮花,妙語如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古靈精怪,花招百出,叫人沒法捉住他的心意。

 養在深閨的溫拾蘭碰上這個冤家真是她命裡一大劫數,除了歌舞方面的專精外,她對其他事物可以說一竅不通到令人汗顏的地步,更別提和在外頭打滾過成精的妖孽較勁,三、兩句話便落了下風,一敗塗地。

 「我爹說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要臉做什麼呢,我這俊逸非凡的臉你要打便打,要摑便摑,我喬小三也只能含淚吞下屈辱……」他垂下眼睫,一副受了多少委屈的模樣,令人看了於心不忍。

 「喬小三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手太快……」她這話有道歉之意,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忸怩。

 正值二八年華的溫拾蘭有張精緻嬌俏的臉兒,柳眉不描而黛,杏目含春,小巧可人的瑤鼻溫潤無瑕,一點朱唇不抹而豔,玉肌勝雪透出一抹酡紅,人不多情也嬌媚,淡淡揚散處子馨香,即使一橫眉亦妙不可言,如花綻放。

 她身著紋繡心字翠色羅衣,胸前裹著寬片斑紅錦緞小衣,外罩碧色春羅短衫,下著繡著金線的芙蓉纏枝百褶裙,長年習舞的玲瓏身段婀娜多姿,纖穠合度的身形襯托出飄然出塵的婉約,一舉手一投足皆是千種風情,美得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來,引人神往。

 蓮步輕移,綽約娉婷,半挽的墮馬髻垂落幾許青絲,小編成辮盤於髮鬢,以蝴蝶紋金鈿貼服著,斜插一根銀絲纏系滴珠金步搖,她一走動金珠搖便跟著搖曳不定,髮絲亮如烏木,奪走多少目光。

 「再快也不能往我臉上問候呀!我全身上下就剩下這張爹娘給的俊顏堪能見人,這會兒肯定被你毀了,溫小蘭,你說你要怎麼賠我,你讓絕世美男子變成賣豬肉的豬頭三。」他掩也不掩地將臉湊近,讓她看清楚他有多慘。

 「我……我……」看著那張腫得不象話的臉,溫拾蘭想笑又內疚不已,輕咬著嫣紅下唇。

 「別忘了他還有個世子身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人涼涼地丟下一句,提醒怒摑皇親國戚的嚴重性。

 「啊!對喔!他是世子爺……」花一般的容顏變得沮喪,微微絞著的白玉纖指透著惶恐。

 「少管閒事,容盡歡,哪邊涼快哪邊待。」小爺正玩得起勁,「柱子」就安分點,少來壞事。

 像沒瞧見狠厲瞪眼似的,容盡歡神色悠然地把玩手中碧玉青竹笛。「沒瞧見咱們蘭兒快哭了嗎?

 你這人一向粗枝大葉,粗野慣了,不懂得什麼是憐香惜玉,花兒再美也要有人憐惜才開得嬌豔。」

 只有這個傻瓜看不見自己的心,整天嘻皮笑臉地逗弄人,人家有心也會被他的笨氣到吐血。

 「她哭不哭幹你屁事,你少來摻和,小爺看她順眼才逗她兩句,那些阿貓阿狗我才懶得理會……啊!疼呐!誰敢膽大包天偷襲小爺……怎麼又是你這個臭丫頭。」他們八成天生犯沖,八字不合,每回在她面前他都沒得顯威風。

 收回擰人的纖纖玉指,溫拾蘭表情不悅的橫豎黛眉。「不許對容大哥大呼小叫,你知道他一曲清笛多少人為之傾倒嗎?他是天上的神人,雲中的仙鶴,高潔如最純淨的白玉,容不得一絲玷污。」

 「他是出土白玉?」呿!是死人的陪葬品吧!看似白玉無瑕卻內心污穢,一身的屍氣。臉有點臭的喬翊心裡很不是味道,齜牙咧嘴。「你幹麼喊他容大哥,有那麼親近嗎?叫聲小三哥,小爺就原諒你的大不敬。」

 「……世子爺,你可不可以稍微長大些,像容大哥這般沉穩自持,不要老像個無賴,盡做些損人不利己的無聊事。」她睜著水亮眸子,擺出教訓人的嘴臉。

 「左一句容大哥,右一句容大哥,你嘴巴不膩呀!小爺都聽煩了,春心亂動也要看物件,不要明明是一匹狼卻當成神來拜,小心拜出個邪魔歪道,不過神和鬼其實差不多,全是往上飄的。」一說完他自覺有趣,拍著肚子哈哈大笑。

 「你……你不要說容大哥壞話,太可惡了。」她氣得臉頰紅通通,為自己崇拜萬分的樂神受到侮辱而滿心不高興。

 「蘭兒,犯不著為了點小事動氣,他就是個五音不全的俗人,你和他一般見識反降低我們的氣度,不在同一等級是不瞭解我等對音律的喜愛。」人要笨到無藥可救,那就只能勸他節哀順變了,黃泉路上好走。

 「容、盡、歡——」這傢伙在說什麼鬼話,他真的太久沒練練拳腳了,生銹的骨頭不中用了吧!

 容盡歡笑笑的一撫水眸晶瑩的佳人髮絲,順手一攏她落下的亂髮,以粉藕色水絲發帶紮系烏黑雲絲。「瞧你跑得慌,頭髮都亂了,容大哥幫你梳攏梳攏。」

 「謝謝容大哥。」她低下頭,雙目垂視,有些羞赧。

 「不用客氣,自己人何須言謝……」他眸底泛著笑意,修長手指溫柔而輕巧地滑過柔順黑髮。

 「誰跟你自己人,你不要往臉上貼金,胡亂攀交情,你是個官,好歹有個分寸,對個臭丫頭動手動腳成何體統。」覺得刺眼的喬翊一掌拍開好友的手,抽掉粉藕色水絲發帶,故做捉不牢隨風飛走,煞有其事的數落一番。

 「還有你呀!回去背背《女誡》,小楷抄上一百遍,男女大防你丟哪裡去了,人家陰險地朝你一笑你就暈頭轉向了,是狼是虎搞不清楚,那種貨色不是你這個臭丫頭能沾的,給小爺離他遠一點。」容盡歡就是頭不動聲色的白眼狼,她這個傻子,給他塞牙縫還不夠。

 看到溫拾蘭對好友的溫順行徑,以及晶亮的傾慕眸光,喬翊心裡發酸,牙關一咬,用眼刀把兩人瞪得千瘡百孔,走向他們,將兩個人隔開。

 沒有理由的,他就是覺得小蘭應該和他比較親近才對,畢竟是他先認識她,混了一陣子才藉由他才和小歡子有了交集,所以她是他的人,不該「見異思遷」

 和別人「眉來眼去」,無視他的存在。

 而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容盡歡根本是真正的黑心鬼,他最擅長用謙和表面拐騙無知世人,裡頭是腐朽的爛泥,哪來風華絕代供人景仰,只是一隻空具美色的臭蟲。

 「蘭兒,你被世子爺嫌棄了。」面容平和的容盡歡繼續搧風點火。

 「容盡歡你給我閉嘴,少曲解小爺的原意。」他瞪向好友。你想給爺添亂是不是,小蘭的巴掌會打出人命。

 真抱歉,我和你不熟。他愛莫能助地聳肩,隔岸觀火。「世子爺用心良苦,下官省得了。」「省什麼省,你在爺兒面前耍花樣。」喬翊狠狠一瞪,警告他少瞎起哄,把他喬小三兜進一片火海。

 他笑若春陽地一揚唇。「世子爺的意思不就是嫌她女德有缺失,為人不知進退,身為司樂卻膽敢犯上,衝撞了身嬌肉貴的世子爺,你是金鑲玉嵌的權貴,我等犯了殺頭大罪冒犯了「您」,理應提頭來見。」

 銳利的黑眸倏地一眯,迸出無數淩厲。「小歡子,我忽然覺得大理寺卿這個官兒太委屈你了,也許我該向小皇叔吹吹耳邊風,讓你到太子身邊當個言官,有你這般八面玲瓏的敵人,相信騰龍王朝千秋萬世,蠻夷不敢來犯。」

 兩個同樣絕頂聰明的男子目光對個正著,交會出旁人無從得知的驚濤駭浪。

 不過心思單純的溫拾蘭看不見兩人以眼神對話,她耳朵裡轟隆隆地響起喬翊滿嘴的傷人言語,她微帶傷心地抿起殷紅小口,難過自己的心意不被瞭解。

 容盡歡的話更是火上加油,原本她只是小氣喬翊口無遮攔,把人損得一無是處,但這會兒是越想越氣,熊熊怒火由胸口燃起,燒得她渾身發痛。

 「世子爺瞧不起人就別來了,小女子的十六歲生辰不敢驚動世子爺大駕,小門小戶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他不希罕,她何必湊上前自取其辱。

 「小蘭,我沒有門第之見啦!你……」他急著解釋,就怕她聽信容盡歡的讒言,真的跟他翻臉。

 不給他機會辯白的溫拾蘭取出滾金的請柬,當他的面撕個粉碎。「哼!我們切八段,以後別來找我了,我也不會理你,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喬三爺。」

 就像小孩子吵架嘔氣一樣,盡說些言不由衷的話,頭一甩,揚長而去,噘高的嘴唇足以掛三斤豬肉。

 「哎呀!真糟糕,蘭兒好像生氣了,瞧她小腳踩得多重,世子爺不趕緊追過去說兩句好話,哄哄小炮竹,一旦炸了,不知道是誰要叫苦連天了。」容盡歡一臉的幸災樂禍。

 「閉嘴,還不是你造的孽,哪天沒見我慘兮兮的哀號,你身上會癢是吧!」

 他邁開的腳又縮回來,一臉殺氣騰騰,似要尋仇。

 「真不追?她看起來很火大,說不定回府釘你草人。」他好意提點,算是盡一份兄弟情義。

 喬翊手一撐,輕躍,坐上九曲回廊的雕福壽欄杆。「這一氣准會氣很久,我不自找苦吃,等她氣消了再逗逗她,從小在一塊兒的交情斷不了。」

 「你確信?」人太自信不是好事。

 「當然,小蘭的脾氣像一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忘性大,很快的會忘了有這回事。」

 看似精明,說穿了是心軟如豆腐的傻姐兒,少去記恨別人對她做了什麼,也不容易積怨難平。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容盡歡嘴角微微一勾。「也許她胸有丘壑,不去掛懷此事,可是世子爺勿要忘卻一件事,她已經十六了,以我朝律法是到了出閣的年歲,說不定下一次再碰面她已為人婦,挽著相公話閨房事。」

 他一聽,不作聲,兩眼眯起。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人要及時行樂,切勿錯放良辰美景。」

 開開竅吧!世子爺,別以為一切不會變,佳人仍在原處等待。

 「幫我盯著他。」喬翊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讓人聽得滿頭霧水,但他冷肅的神色又叫人不得輕忽。

 「蘭兒?」他狐疑。

 「太子。」

 「太子?」

 「我調差了,在刑部,過兩日要南下查一件貪贓舞弊的弊案。」約莫月餘不在京裡。

 容盡歡面上一肅,少了謔色。「太子知道這件事嗎?」

 他撇了撇嘴,冷笑。「朝中有多少皇后和國丈的勢力,你認為他們會不知情嗎?」

 「皇上怎麼說?」不會真讓他以身涉險吧!

 「多點歷練也是好的,不出去闖一闖怎知深淺。」多年來皇叔始終不改初衷,執意將他當儲君培養。

 先是禮部,後是吏部,戶部轉了一圈又到了兵部,收攏了大部分兵馬又轉向刑部,挖出大小官員私底下見不得光的齷齪事,整肅朝綱。

 「多帶點人去,別自恃才智過人而給人可乘之機,想到你靈前上香的人排到城外,你一條命吊著無數人的心肝。」暗箭難防,毒蛇一張口是注滿毒液的尖牙。

 喬翊笑著一眨眼,神態頑劣。「帶太多人就不好玩了,總要讓人家有表現的機會,不先給點餌哪能釣到大魚。」

 「喬翊,不要拿自身安危開玩笑,他們不是在跟你玩的。」若是有個萬一,後悔就來不及了。

 喬翊重重地往他肩上一拍,交付重任,「所以我才要你盯緊太子,他一有風吹草動立即通知我,還有,別讓色欲熏心的他碰小蘭,他要敢起邪心,你一刀剁了他子孫根,有事我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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