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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童帝君》第11章
第10章(1)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5331

 「我要出宮。」

 「不行。」

 「我要出宮。」

 「不行。」

 「我要出宮。」

 「不行。」

 「我說我要出宮。」

 「不行就是不行,你這小身板想去哪裡,不為自己想想也該讓興安公主安心,你娘當年費了多大的勁才把你生下來,九死一生的驚險,你今天拿什麼來回報她!」

 要是有個萬一,他拿什麼賠給公主佟欣月。清明帝難得的板起臉。不過她還在其次,最難應付的是這小子的爹,皇兄若是討人,他上哪兒弄個活蹦亂跳又聰明絕頂的兒子還。

 「就是不想讓娘擔心才要出宮一趟,我總不能一輩子都長這樣子吧!長不高、不會老,我不要當個只能吃喝玩樂的孩子……」很多事他想做卻做不了,有想保護的人也保護不了。

 那一日,他只要多善用「立羽」的天真撒嬌,以小孩子身分做身為大人不敢做的事討好,軟硬兼施的死磨活磨,以她藏不住心事的個性早晚會被他磨出她的心上人是誰,兩人之間再無秘密。

 可是就在他準備施展磨功之際,眼角掃到一道深青色身影潛伏於不遠處的大石後,對方發覺他已然察覺有人竊聽便飛快的離去,等他追上去時已遠遠落於身後,只能任由那人揚長而去,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由背影看來,對方是名女子,極似當日狙擊他的黑衣人首領,從她身穿宮中太監的服飾,在宮中來去自如的狀況來看,宮中必有接應之人,而且來頭不小,才能令她如行走于無人之地,沒有一位侍衛、禁衛軍攔阻。

 原本他是可以追到人的,若是以往成年男子身軀的話,可惜現在的他身小個矮,對方一步是他的好幾步,追著追著就把她追丟了。

 容盡歡的提醒並無失誤,一旦喬府未對外發喪,欲致他於死的那夥人便會發現他未死的事實,多次襲擊喬府未果得知他未在喬府,於是便轉移目標。

 而這時候皇上「恰巧」帶了一名孩子回宮,模樣、個性肖似行蹤不明的喬府世子,這還不啟人疑竇?不論是不是和喬翊有關連,他的出現同樣是個阻礙,擋了某些人的路,必須摸清他的底,以絕後患。

 「朕知道你著急,朕也明白你急於恢復本來樣貌的焦慮,可是你體內有不明餘毒未清,上次的傷雖已結疤,但內部臟器損傷極重,若沒好好的調養,日後你會落下冬喘畏寒的哮症,朕不忍心你多受磨難。」翊兒外表看起來無病無傷,是個健康無虞的孩子,但內傷看不見,棘手難治。

 「小皇叔,我的身子沒什麼大礙,你看我不是照樣又跑又跳,一天能吃好幾碗白飯,不信你問傅太醫,我的傷勢是否好得十之八九了。」運氣時雖小有阻塞,但沒大影響,只是要多點氣力而已。

 又成了傅太醫了,不喊太醫爺爺了,這位世子爺真善變。人微言輕的傅太醫眼觀鼻、鼻觀心,目光垂視,沒人召喚他絕不吭聲,宮裡的明爭暗鬥能不管就不管,省得引火上身。

 「傅太醫你說呢?世子現在的狀況能否出宮,他有能力自保嗎?」以前他能單槍匹馬的混入北蠻軍營,救出受困其中的鳳瑤國邀鳳公主,那是他身體正常的時候,有武功傍身,如今時不我與呀!

 當年的邀鳳公主鳳棲嵐奉鳳瑤國擒鳳女王命令,出使騰龍王朝與鳳瑤國協議共同出兵禦敵一事,在簽定兩國合盟約定之後返回鳳瑤國,卻在途中被北蠻王爺薩瑪塔所擒,以此破壞兩國的聯兵,好一舉拿下騰龍王朝。

 年紀小小的喬翊居然潛入敵營,以計謀令敵人陣腳大亂,最後護國將軍墨盡日率大軍攻破北蠻防線,打得他們潰不成軍,從此不敢再有犯境的野心。

 傅太醫故作思忖的摸摸所剩無幾的鬍子,其實是避開某個孩子帶著威脅的瞪視。「大致上來說,世子爺的身體已算康復,臣最多只能以藥物調理他的氣血,把流失的血氣補回來,但要遠行嘛……」

 「傅、太、醫——」小心你的鬍子不保。

 喬翊一橫目,傅太醫撚須的手忽地輕顫。「臣的意思是說別太勞累還是可行的,他與一般孩子無異。」

 嗯!這還差不多。某童滿意地一點頭。

 「可你不是說他體內仍殘留餘毒,若不悉數盡除將危及生命?」這孩子不僅是皇兄的嫡生血脈,更是他騰龍王朝的希望,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傅太醫為了「保胡」,呵呵地乾笑。「那是臣所不明白的地方,臣多日來觀察,發現世子爺體內的毒並不傷身,反而是因治他的傷所排出的廢毒,在他身上傷口迅速復原的主因沒找出來前,這毒還是會跟著他,但對世子爺並無害處,甚至有解毒作用。」

 以毒攻毒,任何毒素進入體內都會化為烏有。

 不過對本身百毒不侵的世子爺而言,那一點點毒並不礙事,他的身體是個容器,能接收各式各樣的劇毒。

 「是嘛!我天生福相,是個生來享福的好命兒,有朱角爺爺疼我、淇兒姑婆疼我、小墨子師伯疼我,最最疼我的是小皇叔你呀!我怎麼敢不保重自己,讓你們為我傷心呢。」他滿嘴甜蜜,讓人拒絕不了。

 「你就這張小嘴會哄人,你爹你娘不疼你?」他把最重要的人遺漏掉,真是小沒良心。清明帝嘴上雖怪罪,可心裡為兩個「最」字樂得很,表示他和小皇侄最親,連皇兄等人也比不上。

 喬翊癟起嘴,故作委屈的模樣。「我爹老是霸佔我娘,娘親又一天到晚守著她的醫書和藥圃,我就像個沒人要的孤兒被人踢來踢去,要不是小皇叔你疼我,我就流浪天涯,四處為家了,當個人見人厭的小乞丐。」

 這話要是讓喬灝聽到,幾十下板子逃不掉,喬翊每回「離家出走」的藉口不盡相同,但爹娘的關心不曾少過,他身邊隨時有喬灝派的暗衛保護,直到他有了自己的親衛為止。

 聽他說得可憐兮兮,清明帝忍不住發噱。「少灌迷湯了,朕是疼你,但也不許你拿自個兒的性命開玩笑,皇兄把你交到朕手中就是不想你有事,朕不能有負他所托。」有句怕丟臉的話沒說出口——他也怕皇兄踢他龍臀呀!

 「小皇叔,小三出宮不是因為貪玩,而是接到聖女姊姊的飛鷹來信,她說我中的是蝕心蠱,要找施蠱者解蠱,而丐幫的龍七已為我尋到施蠱人,我出宮是治蠱毒呀!」他一刻也不能等,再等就真要出事。

 他一早便在他盥洗用的淨面銅盆邊緣發現被人抹了毒,那種毒無色無味,遇水則融化入水裡,人一淨面便會毒入肌膚,皮膚先是長出紅色的斑點而後潰瀾,慢慢地腐肌蝕骨,將人一點一點地折磨到死。

 而在之前他也遇到相同的情形,在飯菜裡,在碗筷上,在他接觸的器皿中,已經有幾回被動了手腳的跡象,因此他故意發了脾氣不讓宮女、太監們服侍,以免他們誤食或碰到而中毒。

 對方大概曉得他已注意到他們的陰謀,所以顯得有些急躁了,大覺不妙想儘快除掉他,頻頻以毒謀害以免走漏風聲,讓他反咬一口。

 所幸對方沉不住氣先露了餡,不是什麼難應付的角色,真要處理起來不費事,可惜敵暗我明,他又是個「孩子」,連自保都有問題,何況得顧及他人安危。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下毒和偷聽的不是同一路人馬,若是他猜得沒錯的話,一方是急昏頭的太子,一方是謀定而後動的老奸國丈,他們之間已經互不信任了,表面合作但私底下動作頻頻,各顯神通,看誰技高一籌。

 而這情形對他反而有利,讓他有機可乘,暗中策劃讓兩方的不和浮上檯面,彼此互扯後腿。

 「什麼,你中蠱了,難怪……」先帝駕崩主因是蠱毒,那是一種玄妙又難解的蠱術,宮中太醫唯一人能解。

 「知道我不是調皮胡鬧了,可以放我出宮了吧!那個人四處遊走行醫,若不趕緊趕到他的落腳處他又要離開了,我會追得很累。」他迫不及待想恢復男子身長,孩子身形讓他吃了不少暗虧。

 清明帝並未因他的急迫而點頭,深思熟慮一番才開口,「你一個人上路朕不放心,但是派太多侍衛護送又太醒目,朕擔心半路有人攔截。」

 「小皇叔不必為這件事苦惱,我把富春從青城調回來了,還有我爹的幾名暗衛隱身暗處保護,不會出任何差池。」他是何許人也,豈會在毫無準備下出京。

 他思忖了一下,做了決定。「好吧!朕放你出宮,你一路上不可因多管閒事而逗留,解了蠱馬上回來,讓朕瞧見完好無缺的你。」

 「知道了,謝謝小皇叔。」童顏喬翊最後一次展現笑顏,再見時是十八歲的原樣。

 心急的喬翊一拜別清明帝,便要去見第一個浮現腦海的溫拾蘭,上一回出京為刑部辦案時沒能平安歸來,害她為他的安危哭了好幾天,他不能讓她再為立羽的消失而難過,以為立羽同某人一樣沒良心,一出去就是丟掉了,連個人影也沒瞧見。

 在不確定能不能還原前,道別是不能避免的,起碼她不會太傷心,知道他是平安的。

 只是喬翊先遇見的是等在曲橋邊的容盡歡,他看似逗弄,實則心黑地揉捏粉嫩的小臉蛋,下一回想再為所欲為可就沒機會了。

 「急著趕去哪兒呀?立羽小公子。」真不錯,小孩子的皮膚比抹了羊脂還滑嫩,令人愛不釋手。

 「滾開,別攔我,我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在那兩方人馬沒察覺前出宮,不然就走不了。

 「趕著離情依依是吧!你這重色輕友的色胚,別以為我不曉得你這般急迫是唯恐那些人對你身邊的人伸出魔手,全無防心的蘭兒首當其衝,你和她走得太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和立羽多親近,而且她還是喬翊最在意的青梅竹馬,兩人都和她關係匪淺。

 溫拾蘭傷了、殘了、死了,喬翊或立羽必會出現,這是他們最後的絕招,也是到了走投無路的下下策。

 聽到他說中自個兒的心中事,喬翊捉起他大手狠狠咬了一口。「給小爺看好她,不許監守自盜,要是她掉了一根頭髮擦破皮,小爺讓你光著腦袋當禿驢。」

 嘖!真狠,咬出血印子。「聽懂了,小公子,不過監守自盜是指你自己吧!

 不知是誰對人又抱又摟,臉貼臉磨磨蹭蹭,這年頭不要臉的壞胚子還真多呀!」

 「容盡歡,你敢消遣小爺!」又不是他主動索摟索抱,是她自己貼過來而他不好推開而已。

 八歲的孩子臉紅得像著火似的,輕輕一摸還燙手呢!

 「聽我一言,真要不想放開就緊緊捉住,唯有成為「你的」才不會被搶走,與其千防萬防防止別人心存邪念,還不如想想自己要什麼,你的心想要的是誰。」

 他言盡於此,明不明白看個人悟性,好朋友做到這種地步也不容易了。

 一個感情遲鈍的笨蛋,容盡歡在心裡可惜。

 你的心想要的是誰?

 喬翊的心震撼了一下,這句話像天雷劈中他腦殼,轟地炸出很多他以前從沒想過的事,也讓他靜下心想想自己要什麼。

 人會長大,不可能停留在最純真的童年,他由愛玩的小男孩長成頑劣的少年,又從青澀少年漸漸蛻變成為皇家事奔波的世子爺,他的世界在推進,人也非昔日做錯事就能耍賴的孩子。

 那小蘭呢?她也脫離稚嫩的小女娃模樣,成了個如花朵一樣嬌嫩的大姑娘,因為能歌善舞、精通音律,加上長相不俗,不少王公大臣拜倒石榴裙下,有意進一步締結良緣……但都被他破壞了。

 想起求愛被拒,死纏不休的石玉棠,喬翊心裡仍然殘留憤怒,他憑什麼跟他搶人?!

 喬翊邊走邊思索,在看到和丫鬟說笑的溫拾蘭後,他的心豁然開朗了,他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了。

 他要溫拾蘭的心、溫拾蘭的人、溫拾蘭的全部,他要她只屬於他一個人,一生一世相伴左右。

 「咦,你要走了?」

 聽見男孩的道別話語,溫拾蘭表情愕然。

 「我爹娘來接我了,所以待會兒就要離宮了。」溫小蘭,你等著我,不許你心裡有別人。

 「你不是皇上的私生……呃,我是說為何走得這麼匆忙,我還沒猜出你是誰家的孩子。」忽然間被告知,她好捨不得,即使只是短暫的相處,她也已經非常喜歡他,喜歡到不忍分離。

 「猜不到就猜不到,改歲末一起去放河燈吧!來,勾勾小指,約定了,誰也不許遲到。」他伸出小指頭勾住她小指,蓋章。

 「你真的會來嗎?」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感覺再也看不到常逗她開心的立羽,他們的緣分就要斷了。

 他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小蘭姊姊,你蹲低一點,我有悄悄話要告訴你,不可以給別人聽見。」

 「什麼話?」溫拾蘭身子一低配合他的高度,猜想著他有什麼私密話想說,他們常分享各自的小秘密。

 「是這個。」他小手捧著她的臉,冷不防地將小嘴印上嫩紅唇瓣,嘖了好大一聲。

 「啊!你……你這孩子……」跟誰學的壞毛病,溫拾蘭錯愕又羞赧,捂著唇冷瞪不學好的小孩子。

 「你的吻我拿走了,不許忘了我,記住我是第一個,聽見了沒,溫小蘭。」

 他得意揚揚地兩手叉腰,一副「強搶民女」的小霸王樣,但微紅的耳根洩露他的赧意。

 溫小蘭?看到立羽張揚得不可一世的賊笑,溫拾蘭心口打了個突,他多像狂妄囂張的喬翊,只有他會喊她溫小蘭。

 立羽和喬翊,他們相似的地方真的太多了,兩人不是同一個人嗎?她有著深深的迷惑。

第10章(2)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4833

 「別動,要是一針紮偏了,不僅前功盡棄,而且你的武功也有全廢的可能性,自己考慮清楚。」他只是醫者不是神,不能保證全無風險,一針見效。

 「可是會癢,我會受不了……」而且光著身子躺在青玉石床上,讓人感到寒冷。

 「這才第七針,等到了第十八針,我相信你想笑也笑不出來,別哭得太難看。」

 他還有折磨好受,這是剛開始。

 「……岳師伯,你真不會安慰人!」為什麼他覺得岳師伯好像在準備後事,叫他節哀順變。

 原來喬翊遇刺傷重後,左輕雲等人一路護送他躲避追殺,回京城找人醫治,途中遇到正在采草藥的嶽思源,也就是他娘佟欣月的師兄,見他傷重緊急施援手醫治。

 可是那一劍實在刺得太深了,雖然有隨身配戴的玉佩使劍鋒歪斜,但劍傷心脈是相當嚴重的事,一有疏忽便命喪當場。

 那時他已流血過多奄奄一息,傷口太深止不住血,若是血流不止的話,他這條小命也就去了,不用等敵人來取。

 無法可想的嶽思源決定試試他嘗試當藥引的新法子,將剛養成的蝕心蠱放入他體內,蠱一般會保護宿主的安危,宿主生,蠱活,宿主亡,蠱死,藉由蠱蟲的護主吐絲將破損的心包起來,進一步修補破洞,暫時讓他的傷口處不再流血,蠱涎會使傷處迅速癒合,生肌去腐。

 因為從未用在人體上,嶽思源也是第一次使用蠱蟲救人,所以無法預估結果會是如何,因此保住喬翊一口氣後立刻要人送回京裡,唯有宮中的九轉回魂丹才能令他回魂,重新再世為人。

 當嶽思源看見出現在門口的孩子時,說實在話,他也嚇了一大跳,以為喬灝背著師妹偷生一個兒子,怕東窗事發送到他的地方一避,以免夫妻情斷,各行其路。

 不過再仔細一瞧,眼前的孩子活脫脫是喬翊小時候的模樣,他沒聽說師妹又生了孩子,喬灝若與他人生子也不可能生出一模一樣的孩子,驚訝過後他做了一番診療,發現八歲的孩子身上有和喬翊相同的傷痕,又聽了男孩的敘述,他才霍然明白是用了蝕心蠱所導致的後遺症。

 蠱吐絲結蛹是蛻變,不可能變大的喬翊只能縮小,由六尺男兒身返回兒童,變成粉嫩討喜的孩子。

 「噗哧。」一聲禁不住的輕笑聲噗地一出。

 「啊!有人,是誰,快拿件什麼給我蓋上,富春、富春,你死了呀!沒聽見小爺喊人……」

 死到哪兒去了,居然不顧主子的死活。

 一道秋香色身影走近,以手掩口噴笑。

 「喊什麼喊呀!不是人會有鬼嗎?你這小屁孩的身子有什麼好看的,早就被我看光光了,你想遮也來不及。」不就是個孩子嘛!還怕人家看。

 聽這沙沙的女聲是……「芥子姊,你好歹是姑娘家,不怕看多了眼睛生膿,嫁不出去。」

 一身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下面一條水仙紋長裙,看來清清爽爽的秦芥玉笑著為師父擦拭額上汗水,不時遞水、遞器皿,收拾汙物。「有師父會治,我怕什麼。」

 「是啦!師伯醫術高明,可你會什麼,學了這麼多年還是半吊子,你沒再開錯藥吧!把拉肚子的藥開給體虛的病人。」讓人拉到虛脫,差點一命嗚呼。

 「我會幫你擦身子。」面對他的取笑,秦芥玉毫不在意,前些年剛跟在師父旁邊學的時候她的確什麼也不會。

 一條溫熱的巾子甩到喬翊的大腿內側,他嚇了一跳,連忙想把雙腿夾緊,但是一隻大手壓住了他。嶽思源一瞪,「不要動。」怎麼這麼不聽話。

 欲哭無淚的喬翊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岳師伯,翊兒的身體小雖小卻也冰清玉潔,請你好心點讓芥子姊轉身,不要玷辱翊兒誓死維護的貞操。」

 「冰清玉潔?」嶽思源像聽見什麼好笑的話,嘴角微揚,眼泛笑意,似乎感到很有趣。

 「岳師伯,我覺得有點痛了,你是不是紮錯穴位了?」一股抽痛由臍下三寸處傳來,他……

 「那個」會不會廢了。

 「才有點痛嗎?我再下一針。」對準曲池穴,他下針又快又准,毫不遲疑,一針入半。

 「啊!痛……好痛……」天哪!岳師伯是不是打算殺了他?活活痛死驗不到傷口。

 「嗯!這才對,鼓起來的肌肉是因氣脈阻塞,我下針讓它通暢。」

 痛到無法開口的喬翊咬緊牙根,冷汗直冒。「岳……岳師伯,你確定不是……呼!在報復。」

 「報復?」他挑起眉。

 「因為我爹搶走你心愛的女人,既然奈何不了大的就找小的……噢!疼……

 父債子償……」

 一定沒錯,坦蕩蕩的君子也有小心眼,而他爹是裝好人的偽君子。

 聽了他孩子氣的話,嶽思源忍不住笑出聲。「師伯沒你爹的心狠手辣,他能笑著殺人,師伯做不到。」

 「所以你就一臉仇深似海地板著冷面,一針一針淩遲我……」他就知道壞事做多了會有報應,可是爹的惡果為什麼報在他身上,他可不可以不要。

 那種痛說不出來,像要將人撕開一樣,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身體像有無數隻小手在拉扯,喀喀喀的骨頭聲清晰可聞。

 「忍著點,翊兒,你在長身子,我不能一下子取出蝕心蠱,蠱一離身你會迅速地恢復原來的身長,但是你會承受不住,你的骨頭直接撐開皮肉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疼痛。」他會痛到想死,失去求生的意志。

 「還……還要多久?」這還不夠痛嗎?他感覺骨頭被拆開來又重新組回去,拉開的肉是用刀子切的。

 「至少要重複三到五次,你現在的模樣已有十歲,一次比一次痛,但是痛習慣就不痛了,再忍耐三天就好了。」他也不太有把握,死馬當活馬醫。

 什麼叫痛習慣就不痛了,他來痛痛看。喬翊很想笑,但是他更想大聲咒駡。

 「……岳師伯,我能換人嗎?不要芥子姊,畢竟我還會再變大,富春他……」

 他雖然很痛但還沒有完全死透,一隻手在他的手呀腿的擦來拭去,真的很羞人,他不是屍體。

 「你出汗了,汗水有毒必須拭淨,否則毒會回滲入體,富春在外頭顧著柴火,慢火燒熱桶子內加了上百種藥材的藥湯,等師伯拔了針後你得泡上一個時辰,祛除毒性。」他的意思是除了秦芥玉外沒有多餘的幫手,病人要體諒。

 為什麼不兩人交換呢?富春擦身,芥子燒水。這話喬翊問都不問,因為他心知肚明,秦芥玉不夠細心又粗枝大葉,嶽思源說慢火她會一把火燒幹藥湯,連木桶也一併燒了。

 而富春是太監出身,是伺候慣人的,為人謹慎又心細,上面吩咐什麼就做什麼,一板一眼,有條不紊,絕不私下多做什麼或偷懶不做,兩顆眼珠子一定盯著小火慢慢燒,不操之過急,也不慢如牛步,恰到好處。

 「岳師伯,你真的沒有存心折磨我的意圖?」他現在當自己是死人,不會痛也無知覺。看到芥子粗手粗腳地把十歲孩子的皮膚擦到血紅,嶽思源莞爾。「有點吧!誰叫你偷走不少我煉好的丹藥,還踩死我珍貴的藥草,頑劣不堪,是該受點教訓。」

 把眼睛一翻,喬翊裝死,他知道自己不該問的,以他歷年來的「豐功偉業」,誰不想在他最無還擊能力的時候踩他一腳,連他爹都隨時等著暗算親生兒子。

 所以他一點也不怪岳師伯的小人行徑,守護多年的心上人,又是即將入門的未婚妻,名義上的老婆被人橫刀奪愛,導致師伯行為上的偏激是可以接受的,人在一再被錯待後多少會有些瘋狂,他真的能體會發瘋的人想做什麼。

 痛就痛吧!他爹他娘欠人家的,做兒子的割點肉代親償還一點也不為過……

 才怪!痛死了,別人作的孽憑什麼要他承受,他爹才是殺千刀的土匪,惡貫滿盈……

 喬翊痛得幾乎暈過去,昏昏沉沉之際感覺身體變輕了,有人將他輕輕抱起又放下,燙人的熱水迅速圍住他發冷的身子,他又痛又舒服的昏昏欲睡,不知有多少人為了他的事忙碌,擔憂得夜不成眠。

 同樣的痛苦重複了好幾回,童稚的身體也一次次拉長,十歲、十二歲、十五歲、十七歲……

 最後一次自行從木桶走出時,男子一身的水濺得滿地濕淋淋,寬大的腳丫子、厚實的大掌、肩寬腿長、背厚胸口結實,賁起的臂肌能扛起百斤的重鼎。

 「真的會沒事嗎?我實在不放心,他那麼小的孩子獨自去治病,中途不會遭遇到危險……」

 她該陪著他才是,至少她一身醫術能救救急。

 「那猴兒似的小人精會有什麼事,他不讓別人出事就是老天保佑了,收起你的瞎操心,不用對來討債的煩心,他以前還敢跑到鳳瑤國釣巨鯰呢!」土匪頭子……喬灝輕擁著妻子,笑她多愁善感。

 「可是那時候他身子無恙呀!又沒人想要他的命,墨師兄和龍七會護著他,他玩得再野也是他的本事,但現在他身體裡有只蠱,還不知道會不會噬人,蠱這玩意兒最難預料,一發作起來相當難控制。」蠕動來蠕動去的小蟲子呢!想想都害怕。

 當年傣兒族聖女阿魯娜要送她一隻蠱王,還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金蠶蠱,有起死回生、百毒不侵的功效,任何毒物到了蠱王面前是起不了作用的。

 可別說是蠱了,光是蟲她也怕,看到蠕動的小白蛆她已經先作嘔了,哪肯把蟲往身體放,用心頭血養蠱。

 翊兒倒是不怕,讓阿魯娜試了幾回,是她看不下去才叫阿魯娜取出,自己兒子體內有只蟲,那真是不太好受的感覺,雖然他嚷著很有趣。

 不過也因為曾經入過蠱王,兒子的身體能抗百毒,只要不是比蠱毒更劇烈的毒,通常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月兒,你信不過令師兄的醫術嗎?」

 果然是功力深厚的老狐狸,一句話止住妻子的嘀咕。

 「你就知道怎麼治我,這麼多年了還老是把我當小女孩護著。」他太在意她了,希望她不為塵事煩惱,凡事一手撐起,給她無憂無慮的生活。

 要不是為了她,他早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平夷安內,後宮佳麗無數,子嗣繁多,不會只有翊兒一個兒子。「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為夫是大禍害,你兒子是小禍害,兩個禍害禍害蒼生,你說你該為誰叫屈?」她就是太良善了,才會被馬玉琳逼迫得委曲求全。

 馬玉琳是馬皇后的侄女,當年曾是騰龍王朝有名的才女,一度欲許配給太子沈子揚為妃,但因沈子揚被她和馬皇后聯手害死,這樁婚事也就黃了。

 佟欣月沒好氣的橫了丈夫一眼。「宮中的變動你會毫不知情?曾經身為攝政王的你怎會放任皇后母家的勢坐大?」

 他身受其害,最恨皇后專權,後宮干政,怎麼可能不預做防範,在還政時一併拔除潛伏的威脅。

 他們父子倆都認為她單純,不懂朝中政局的變化,兩個人把朝廷官員耍弄在手掌之間,卻不知她是他們最親近的人,怎會看不出兩人的小心思呢!她只是不想點破而已。

 「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有趣,居安思危,沒有敵人的朝廷還有什麼意思,我是為小熙子著想,背後有人覬覦他的皇位他才會更兢兢業業,努力當個好皇帝,免得有人謀朝篡位。」他不在乎誰當皇帝,反正他富甲天下,錢多得是,到哪都活得下去。

 「結果把兒子也捲進去,你算計別人,別人算計你兒子,到頭來你是吃虧還是佔便宜?」皇上把主意打到翊兒頭上,他反成了眾人箭靶。

 這點是他失算了,他原意是培養兒子成為能臣輔佐帝王,不想翊兒坐上人人爭奪的龍椅,沒想到……「算是給他的磨練吧!磨磨他的猴性。」

 聽到丈夫不負責的說詞,佟欣月好笑又好氣。「要是淇兒姑姑知道你欺負她最疼愛的侄孫,你等著皮痛。」

 一聽到「淇兒姑姑」四個字,神色張狂的喬灝黑瞳瑟縮了一下。他這輩子怕的人並不多,但是曾經對他照顧有加的大姊,如今身為靖王妃的姑姑喬淇是其中之一,因為只有她敢揪著他耳朵破口大駡,不管會不會讓他顏面掃地,說打就打,絕不留情。

 所以,這件事還是瞞著好,絕對不能洩露出去,否則會在天子腳下看到赤腳逃命的威遠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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