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良心良知

　春天總是不知不覺的就來了，樹上的嫩芽，地上的小草，還有飄落的榆錢，班上調皮的男孩子總是拿著樹上的毛毛蟲來嚇唬女孩子，當她們一轉頭就有一個毛毛蟲出現在眼前，往往會被嚇得一聲尖叫，或者偷偷的把毛毛蟲放到女同學的書包裡，拿書的時候猝不及防摸出一條毛毛蟲來，真是魂都給嚇掉了。

　明陽一般都是待在家裡，偶而去一趟學校，有時也會被要求參加他們的活動，但明陽總是儘量避免參加一些過激的活動

　明陽與他們說好，每週三與他們匯合，其餘的時間都用來搜索革命的先進事例或是去和別的革命小將交流經驗，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關鍵是明陽出身與軍人家庭，又住在軍區大院裡，由明陽來蒐集資料是最合適不過的了，霍建國有時也會幫忙，每次說上一些打仗時期的故事，再由明暖潤色，一個個感人肺腑的故事就誕生了，都是極附和當下審美的，在這時候軍人是受到格外尊重的。

　這天一大早，黃小林就來找明陽複習功課了，兩個人進了男孩兒的屋，坐在桌子前面開始寫起自己給自己佈置的作業來。

　沒多久，黃小林就像一個猴兒一樣坐不住了，看看桌子上的小檯燈，又看看明城的小學課本，看著明城的字大聲笑道，明城的字可真醜。

　「明陽，你說現在高考都被取消了，咱們學這些還有什麼用啊？」黃小林吊兒郎當的問道。

　「肯定是有用的吧，比別人知道的多你就比別人多一個機會，別的不說，我聽我爸說現在招兵也有文化程度上的要求了，就是工廠招工你有文化也先錄用你。」明陽輕輕的說道。

　「那你看那些老師教授們呢？」黃小林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能做的，只是不違背自己的良心。」明陽淡淡的說道。

　「不違背自己的良心?說出來簡單，哪裡是這麼容易就做到的。」黃小林褪去了臉上的吊兒郎當，看起來還有一些落寞。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明陽繼續說道，「我們可以提前畢業。」

　「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不想去參軍。」黃小林慫了慫肩膀說道。

　「我也不想，要不咱們下鄉吧，咱倆一起。」明陽提議道。

　「下鄉啊？也行，你爸媽同意嗎，我聽說下鄉可苦了，每天還得幹活，連飯都吃不飽。」黃小林看著明陽說道，「你想好了嗎？」

　「那不然怎麼辦？我們也每天上街嗎？就去去工廠上班，也得從臨時工做起。」明陽說道。

　「唉～先不說了，你先把這道題給我講了。」

　……

　明陽連著幾天興致都有點不高，這一天是週末，明暖看著明和和明城都在客廳玩，自己就偷偷溜進哥哥的房間，推門進去看見明陽坐在書桌前面，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書，但是明暖知道現在大哥肯定什麼都沒有看進去。

　明暖悄悄地走到明陽後面他都沒有發現，明暖猛的拍了一下明陽的肩膀，明陽下的一哆嗦轉過頭來看見是明暖，拿手摸了摸明暖的頭。

　明暖坐在床頭，趴在桌子上看著明陽，「哥，你是不是最近不太開心啊？」

　「沒有啊，有什麼不開心的?」明暖看得出來是強顏歡笑。

　「哦，還不承認呢，讓我猜猜，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你覺得很不好的事情，你很自責，也很矛盾。」明暖神神叨叨的說。

　「你怎麼知道！」明陽驚訝的說道。

　「猜到，怎麼樣，我厲害吧！」明暖的小尾巴都要敲到天上去了，「其實這兩天你不高興，咱們家人都挺擔心的，就連小狸都不敢大聲叫了。」

　明陽捏了捏明暖的小臉，嘆了一口氣，說道：「前幾天，我去給戴紅文他們送資料的時候，他們剛好有活動，我也參加了。」

　「是批鬥嗎？」明暖問道。

　「小丫頭，你還知道批鬥大會啊？」明陽笑了笑說道，「不是批鬥，是抄家。」

　明陽繼續說道：「我跟他們一起去了，到了城北，你知道吧，原來在解放前，城北是富人居住的地方，這次他們的目標是解放前的大工廠主，叫楊修德。」

　「他們在每個房間裡面亂翻，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客廳的地毯上。」明暖知道這時候明陽最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楊修德和他的太太就坐在沙發上，十分的淡定，好像我們搜出來的不是他的東西，高紅軍和戴紅文不相信只有這些東西。」

　明陽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他們不是真的想要拿到東西上繳，他們是想放進自己的口袋，在她們找東西的時候我和小林就看見了，他把一條金項鏈悄悄的放進了自己的口袋。我怕他又偷做手腳，便提議登記造冊，把每一樣東西都登記上。等到等級完了，他們覺得楊修德還藏了東西，便開始毆打他，逼問他東西在哪裡。」

　說道這裡時明陽的雙手緊緊的攥起來，「我看見楊修德的眼睛，像困獸的眼睛，他沒有喊過疼，也沒有服過軟，我走上前去，拿腳踢他，我沒有真踢，只是輕輕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始喊疼，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我不知道我做的這一切是對還是錯」明陽保住自己的頭說道。

　明暖站起來，抱住明陽，輕輕的拍著明陽的後背，說道：「大哥你，你知道嗎，我很高興，我很高興我的哥哥是一個清醒的人，你能明辨是非，能夠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別人，我真的很開心。」

　過了一會兒，明暖又繼續說道：「我們不是聖人，我們沒有能力去幫助別的人，所以我們做事情只能求問心無愧，不違背自己的良心就已經很難得了。」

　過了良久，明陽抬起頭來，把明暖抱在懷裡，說道：「暖暖，謝謝你，謝謝你。」

　「那你還沒有告訴我後續的公式發展呢！」明暖撒著嬌說道。

　「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