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暑假

　對於在顧文靜家裡見到從天而降的齊君澤這件事明暖並沒有往心裡去，至於為什麼要從屋頂上跳下來，那也不關自己的事情。

　自從進入六月以來天氣越來越熱，尤其一到下午院子裡傳來的聒噪的蟬叫聲，叫人連午覺都睡不好，又熱又燥，終於在孩子們的期待下，暑假終於要來了。

　做完卷子的明暖把筆放進鉛筆盒裡，拖著下吧，明暖看向窗外的大柳樹，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照進來，灑下斑駁的樹影，似乎這時候連平常令人討厭的蟬鳴聲也變得可愛起來。林老師看著這個小姑娘，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姑娘，漂亮又聰明，待人也很有禮貌，慢慢走過去，看著桌子上的卷子，站在桌子旁邊，一題一題看下來竟然沒有一到錯的，這時候她看見旁邊的明和也放下了筆，這個孩子更絕，放下筆後也不檢查卷子，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起來，林老師在心裡搖了搖頭，他知道明和也聰明，他的機靈不比他姐姐差，但是這孩子太隨便了些，不管上課下課，說睡就睡。

　終於到了交卷的時間，明暖明和交完卷子和小夢一起先回家了，明城還有一門俄語要考。

　「暖暖，你這個暑假要幹什麼？」小夢問道。

　「應該就在家裡呆著啊，怎麼了？這個暑假你有事？」明暖問道。

　「是啊」小夢無奈地點了點頭，「前幾天我奶奶拍了電報過來，叫我和我哥回老家呆上一段時間。」

　「那挺好的啊，老家應該有很多好玩的吧？」既然事已至此，明暖也不能讓小夢留下來，只能安慰她。

　上樓的時候，正好碰見齊君澤下樓扔垃圾，笑著打了個招呼，齊君澤依然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會到家後，陳桂芸正在做涼粉，其實明暖早就說過讓陳桂芸儘量什麼都不要做了，已經及七個月的肚子愈發的大了，也許是因為這次懷孕吃的比以前好，這次的肚子格外的大，剛開始還想過是不是又是一對雙胞胎，陳桂芸還專門找了他們醫院裡有經驗的老大夫看了，確定是單胎，陳桂芸怕到時候胎兒太大不好生產，現在這段時候陳桂芸有時間就去樓下散步，增加體力，以備生產。

　見到小兒子和小女兒回家了，陳桂芸也不問考的怎麼樣，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快去洗個澡，然後涼粉就差不多能吃了。本來家裡是沒有洗澡的條件的，許多人家都是拿個大盆裝滿水放在院子裡曬暖，等到孩子和男人回家的時候就可以洗了，但是明暖不喜歡這樣，她讓霍建國找來了一個黑色的大鐵桶，每天灌滿水，夏天的太陽光很強烈，每天都能把水曬得熱熱的，再接上一個管子和開關，每天大家都能洗上澡，涼快涼快。這個創意很好，顧文靜看見後也讓白師長在家弄了一個。

　陳桂芸做的涼粉很細很滑，配上陳桂芸自己調好的料，爽口。

　吃完一小碗的明暖還想再吃，被陳桂芸阻止了，說女孩子吃太多的涼東西對身體不好，明和又盛了一小碗，朝著明暖做了個鬼臉，明暖給他了個白眼，真是不懂，在外面這麼高冷的明和怎麼在家就這麼的逗比。明暖突然想到隔壁的顧阿姨，就說到：「媽，我去給顧阿姨送一點吧！」

　「哎呦，你瞧我，一孕傻三年，都把這茬給忘了，快點，趁著涼粉還涼著快送點過去。」陳桂芸說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明暖拿了個大海碗，盛了滿滿一晚，又拿了一個小碗，盛上調料，走到白家門口，沒有手了，明暖就用腳輕輕地踢了踢門，齊君澤剛剛洗完澡，髮絲還在滴著水，聽見敲門聲，齊君澤腦海中浮現出明暖的樣子，會不會是她？

　打開門，上帝果然是善待他的，小姑娘端著兩個碗，笑盈盈的站在門口，看見開門的是齊君澤，明暖詫異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說道：「我媽媽剛做好的涼粉，讓我送一些過來，顧阿姨不在家嗎？」

　「嗯」齊君澤說完後停了一會，好像反過來不太對，繼續說道，「進來吧，舅媽這周不回來，軍區最近有匯演她最近比較忙。」齊君澤難得的解釋了起來，明暖進去後吧碗放到桌子上，剛才靠近齊君澤額時候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明暖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齊君澤，水流順著脖子留下來，胸前的衣服打濕了一大塊，這場景真是……很有誘惑力。

　……

　「那君澤哥哥，我先走了。」明暖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嗯」齊君澤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

　考完試的孩子們就像離了籠的鳥兒，大熱的天，就好像那些孩子們都感覺不到熱氣，在院子裡你追我趕，或者結伴出了院子去玩，這種情況下只要有大點的孩子帶著，家長們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明陽每天在家自己學習，順便招呼母親和弟妹，而明暖明和也都不願意出去玩，只有明城每天不著家。

　這天難得的是個陰天，明暖再次提議去淘寶，兄妹幾個趁早出了門，這時候天還濛濛亮，他們打算在太陽曬人之前回來，明城挎著一個軍用水壺，裡面是熬好的綠豆湯。

　這段時間他們為了不讓人起疑，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濟市的廢品收購站都讓他們翻遍了，所以現在他們不再去廢品收購站了，他們找了幾個小孩，讓他們去找東西，並拿錢票作為報酬。

　「這會兒天還早，百貨大樓還有半個小時才開門，咱們先去百貨大樓附近轉轉吧！」明陽抬頭看看天，這時候只漏出了一點微熹。

　百貨大樓周圍的居民本就不少，再加上離煤廠也不遠，許多煤廠的員工和家屬就住在這裡，所以人就更多了，明暖聽陳桂芸說起過，這裡的住房很緊張，一家七八口人擠在一件不超過十平米的小房子裡的情況比比皆是，明暖很好奇的問起晚上怎麼睡覺，陳桂芸告訴她在半空中掉上一個大網兜，做一張吊床也能睡，明暖瞬間想起了小龍女，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小龍女的絕技，正常人睡在吊床上一晚上怕是累的胳膊腿都抬不起來了。所以這時候很多新婚的夫婦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擁有一張屬於自己的床。

　兄妹幾個慢悠悠的在胡同了轉著，一個小院子裡住著好幾戶人家，有時候聽見他們起來做飯的聲音，充滿了生活氣息，透過半開的門看見院子裡掛著的衣裳，女人們來來往往，接水做飯，把衣服拿進屋去給男人和孩子穿。

　明暖突然噗嗤笑出了聲，明城問她笑什麼。明暖回到：「我想起來了以前聽過的一件有意思的事兒。」

　「什麼事，說出來讓我們聽聽。」明和說道。

　明暖先不說故事，先問道：「你們知道哪裡的人最會過日子不?」

　「哪裡?」明陽反問道。

　「是首都，對不對。」明城迫不及待的說道。

　「肯定不是啊，首都人有錢，生活條件好，肯定不是最會過的。」明暖還沒回答，明和先否定了明城的答案，「我猜肯定是個特別窮的地方。」明和繼續說道。

　「哈哈哈，都不是，是滬市」明暖笑著說道。

　「滬市?為什麼？」明城問道。

　「哎呀，你聽完我的故事就知道了。」明暖假裝不高興的樣子說道，「你猜一塊豆腐乳，滬市一家人能吃多久。」

　「嗯，一塊豆腐乳，一頓飯就能吃完了，但你暖暖你說滬市人回過，那得吃上一兩天吧！」明陽分析道。

　明暖搖了搖頭，說：「不對，再猜。」

　「那就五天。」明城說道。

　「還不對，再猜。」

　「從不能超過十天吧？」明城說道。

　「就是要吃十幾天，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桌子上就放一塊豆腐乳，每個人用筷子沾上一點點，還不能多沾，就這樣，能吃十幾天。」明暖說完話，明城表示不能理解，這幾年霍家的生活水平一直很高，就算是以前，也沒有過過這種日子。

　又在附近轉了轉，看時間差不多了，又回到了百貨大樓正門。這時候剛剛開門，但是來的人已經很多了，因為這個時候物資匱乏，許多東西尤其是各種食物供應量很少，只有趁早來買才能買到。

　明暖幾個進去以後直奔二樓，趙春華一抬頭看見明暖幾個整整齊齊的站在面前，從櫃檯裡面出來，向旁邊的趙大姐招呼一聲，便帶著他們上了四樓。

　「你們幾個小鬼怎麼來了?」這段時間霍家和趙春華一直沒有斷了聯繫，有一次趙春華還邀請陳桂芸和幾個孩子去他家做客，趙家的老爺子也太太都很很好相處的人，看見一溜的幾個孩子都很喜歡，陳桂芸也與趙春華的妹子也很聊得來，前段時間他妹子結婚陳桂芸還去參加了。

　「我們是出來玩的，就過來看看叔叔。」明陽作為大哥最先開口。

　「等著。」趙春華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紙袋子，從裡面倒出了許多的瓜子和花生。「不用了，叔叔，我們現在肚子還撐著呢！」明暖說道。

　幾個孩子也都一塊推辭，趙春華也知道他們家不缺這些吃的東西，也就沒再拿出東西來了。

　「你們先吃著，我上那邊去看看。」趙春華說道。

　沒過一會，趙春華拿過來了一個熱水袋，紅色皮子的，離近了還能聞見一股皮子的味道，「是去年冬天賣剩下的，前兩天整理倉庫的時候看見的，蓋上的扣壓壞了，還能用，那回去，到冬天給小孩用。」明陽接過來看了看，確實是蓋子那裡的扣斷了，不影響使用，到冬天有了小孩也用的上，就沒推辭，道了謝便收下了。

　「明陽，你回家問問你媽，你家裡有多的糧票油票啥的嗎？」趙春華跟明陽說道。

　「好，叔，你要票幹啥？」明陽問到，本來趙春華在百貨大樓工作，趙老爺子是肉聯廠的主任，這都是大肥缺，他們家是吃喝不愁的。

　「不是家裡用，是我大姐家的姑娘，這一批上山下鄉名單上有她，在家裡是吃喝不愁，家裡也有，可是帶不過去啊，就想多給她弄點錢票，到時候下鄉了也不委屈。」趙春華說道。

　「行，我問問，我估計應該有，過兩天我給你送來。」明陽說道。

　出了百貨大樓的兄妹幾個朝清河橋走去，那裡已經有幾個小孩子在等著了，都是十二三十四五的年紀，看見他們走過來都紛紛把自己的袋子打開讓明暖他們挑。

　兄妹幾個在袋子裡一陣子翻騰，把覺得有價值的東西找出來，按照東西的多少給錢，沒被挑到的人也不惱，因為剩下的東西他們可以賣去廢品收購站，換來一些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