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案

　吃完飯，陳桂芸收拾完，各家也都陸陸續續串門拜年了，有早上的那一幕，眾人的八卦之心早已砰砰直跳，所以拜年的第一站很多人都選擇了霍家。

　此時霍家屋裡坐滿了人，公式性的問候交談之後，眾人迫不及待的進入正題，「嫂子，早上我看李家的孩子來你家拜年挺早啊？」王紅梅率先開口了。

　「啊，可不是，葛同志真勤快，我剛把餃子下好，她家就吃完出來拜年了。」陳桂芸這話一出，大家都不由想到，是不是葛小花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家孩子出來蹭吃的。

　「哪啊？她家剛吃飯，我剛好從她家門口路過的時候看見正收碗呢！」陳小紅這話就更加坐實了大家的想法。「剛吃完，就是不知道嫂子給的那碗餃子是吃完了還是留著了。」李小鳳向來不愛說話，她一說話大家都挺稀奇的，李小鳳此時開口，而且一開口就直指早上的那碗餃子，她這樣說當然不是沒有理由的，自從自家男人把糧食往家多寄了以後，每個月多虧了陳大夫接濟一些，不然她家大丫早就餓死了，今天早上的事她知道，也從陳大夫的做法中明白了她的意思，自然願意此刻出頭。

　「哪能吃完啊，精白面餃子，她家幾年都見不著吧？」陳小紅說話依然辛辣，不知道是想討好陳桂芸還是純屬看不慣葛小花佔便宜。

　「也不能這樣說，早上孩子都來了，在旁邊看著，我也不好意思吃獨食。」陳桂芸說道，「這白面還是兄弟單位送的，一人一斤，我想著過年了給孩子們吃頓好的，就沒摻玉米面，包了頓豬肉餃子，給孩子拉拉饞。我想著給那幾個孩子一碗，還能剩下一半兒。」「那李大妮兒就沒說不要?」王紅梅往前探了探身子說道，「還沒等她說話，大壯就接過去了，怕涼就趕緊回家了。」陳桂芸依然保持微笑，「好了，別說這個了，我給你們講見新鮮事兒」陳桂芸見事情說的差不多了，便引導著說起來其他的事情。

　而此時，在李家，卻引發了一場由餃子而起的血案。

　當李大壯和李二壯端著餃子回到家後，李大壯便大叫道：「爹，爹，你看我端的啥。」葛小花和李拴住都湊過來看，這一看可把倆人一驚，一碗的精白面餃子，「媽呀，這是富強粉吧？」葛小花說到，富強粉是現在市面上最好最細的面，「從哪來的?」顯然李拴住更關心餃子的來路。「是霍嬸子給的。」剛進門的李大妮兒回答道，「你說啥？她家吃的白面餃子?」葛小花很顯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想想好像也只有她家有這個條件。李拴住背著手不知道在想什麼。李大壯和李二壯可不管他爹在想什麼，伸著黑乎乎的手就去抓了，也不嫌燙，塞了一個到嘴裡，一邊吃，一邊說：「好吃好吃，有肉。」現在葛小花都不想再說什麼了，白面都能弄來，肉還能難嗎？

　李家三姐妹看著弟弟吃的滿口流油，都不由得嚥了嚥口水，葛小花看見了一個眼刀掃過去，但是又想到周政委上次說要向陳桂芸學習，說不能重男輕女，要自立自強。於是對李大壯說到：「別吃完了，給你姐留三、一個就行了。」還是捨不得啊，說著從碗裡挑出來兩個，打算自己和李拴住吃。李家三姐妹聽見後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又不敢上去跟弟弟搶，只抱希望與弟弟還能給她們留一個，在她們期盼的眼神中李二壯拿起最後一個餃子，故意朝著李家三姐妹舔了舔嘴唇，把餃子放進嘴裡。李家三姐妹看見這一幕，眼圈都紅了，過年她家也包餃子了，雖然是粗糧的，也只有一點點肉末，可是也只給她們一人一個意思意思，今天早上她們吃著剩窩窩頭，看著爸媽和弟弟吃著餃子，再加上此刻李二壯此刻的刺激，李二妮兒再也忍不住了，她甩開大姐的手，朝著李二壯得意洋洋的臉打去，李二壯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葛小花見李二妮兒正在打寶貝小兒子，立刻上去抓住李二妮兒的辮子，蒲扇打的手就朝著李二妮兒的臉打去了，邊打邊罵：「你個賠錢貨，賤蹄子，誰給你的狗膽，敢打你弟弟。」李大妮兒和李三妮兒趕緊撲過來攔住葛小花，一邊求情，一邊催促李二妮兒認錯，說再也不敢打弟弟了。李大壯和李二壯見二姐被打，反而興奮的拍手叫好，而李拴住還在看著碗裡還剩的一個白面餃子發呆，對屋裡的吵鬧置若罔聞，葛小花猛的一推，李二妮兒順勢倒下，頭一下就碰到了桌子角，她發出一聲尖叫，然後不停地大聲求饒。大家聽見李家傳來兩聲尖叫，都敢去了李家，推門一看，屋裡的場景讓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只見李二妮兒倒在地上，頭上破了一個大洞，流著血，而剩下的幾個人都直愣愣的呆在那裡，見眾人進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李拴住，他立刻跳下床，抱起李二妮兒，狠狠地瞪了一眼葛小花，說到：「要是二妮兒有啥事，我叫你好看。」這句話讓大家一下子明白了發生了什麼，眾人心裡也終於對李拴住有了意見，剛才葛小花打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攔著，大家沒來的時候怎麼不見你管李二妮兒，現在倒說起狠話來了，葛小花顯然也是沒料到李拴住會說這樣的話。李拴住把李二妮兒抱到床上，張大姐趕緊從灶下面掏出一把草木灰給按住傷口，扭頭對一位軍嫂說：「快去把陳大夫請來。」眾人一聽暗罵自己嚇昏了頭，怎麼忘了這還住這個大夫呢！

　一位軍嫂急匆匆的往霍家跑去，邊跑邊喊：「陳大夫，陳大夫，出人命啦，你快出來看看。」陳桂芸在家聽見外面的喊聲，快速從櫃子裡拿出她的緊急藥箱，出了門便問情況，一聽說是李家，陳桂芸便小跑向李家去。一進門看見眾人圍在窗前，邊大聲說到：「都讓開，讓開，讓病人呼吸到新鮮空氣。」陳桂芸看到李二妮兒滿臉的血也是嚇了一跳，拿清水輕輕的沖掉額頭上的草木灰，仔細觀察了一下傷口，說道：「放心吧，傷口不深，就是流血看著有點嚇人，但現在已經不出血了但是不確定有沒有腦震盪。」便從藥箱裡拿出藥水塗好，又輕輕的纏上繃帶。這時候李二妮兒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看著眼前的陳桂芸眼淚一下子就留下來了，陳桂芸溫柔的看著她，問道：「已經沒事了，現在感覺頭暈嗎？」李二妮兒緩緩的點了點頭，陳桂芸又繼續問道：「噁心想吐嗎？」李二妮兒聲不可聞的說了聲「嗯」。陳桂芸轉過身對葛小花說道：「傷口不深，但是可能會留疤，這段時候別吃醬油醋帶色的東西，但是很有可能出現了輕微腦震盪現象。」「啥是腦震盪啊，厲害不？」葛小花此刻聽見從沒聽見的醫學名詞，終於慌了，李拴住也瞪大了眼睛看向陳桂芸，陳桂芸繼續說道：「只要休息好，不會有大礙的，讓二妮兒這段時間臥床靜養吧，對了，二妮兒失血過多，做好給她弄點有營養的東西補補身體。」陳桂芸說著把急救箱整理好，又留下了一瓶藥水對李二妮兒說道：「放心吧，只要按時換藥，不會留疤的。」又向大家說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麼狀況隨時叫來我啊！」

　一碗餃子的事情以李二妮兒的流血而告終，大院裡的人雖然不在說什麼，但心底裡對葛小花夫婦愈加不屑，愛佔小便宜不說，還為了一個餃子把自己閨女打成腦震盪，葛小花在大院裡嘗到了被孤立的滋味兒。這事也被傳到了部隊上去，李拴住發現戰友們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對，後來周政委還找了他談話，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要維護家庭團結，不要重男輕女，也要讓軍嫂提高思想覺悟，不能時時刻刻想著佔便宜，大家都是同志，要相互幫助，這話臊的李拴住抬不起頭來，而這件事對李拴住的仕前途也產生了莫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