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鬧劇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已到了深秋時節，明暖最喜歡站在凳子上，透過陳桂芸辦公室的窗戶向外看，外面是一個類似於小公園的地方，風一吹來，樹葉就嘩啦啦的響，每天都有家屬扶著病人在那裡散步，小公園裡還有一些長椅，累了就可以坐坐，有時太陽好時，明暖會拉著弟弟去小公園裡玩，會甜甜的叫人家叔叔阿姨，用著童言稚語跟別人聊天，明暖的上一世從來都沒有這麼悠閒幸福過。

　這天，陳桂芸正在檢查明陽的作業，並把錯誤的地方一一糾正講解，在明暖聽來，陳桂芸講的完全不比老師差，簡潔明了，抓住重點。

　「咚咚咚」明暖感覺這一定不是哪位軍嫂在敲門，敲門聲很有節奏感，果然，來客是三個穿著軍裝的人，陳桂芸看見他們後明顯一愣，隨後又迅速掩蓋過去，說：「周政委，你怎麼過來了，快請坐。」

　「好的，陳同志。」三位軍人朝霍媽媽敬了個禮，陳桂芸下意識的抬起手也回了個軍禮，明暖看著，心想，不愧是軍人，坐下後，上身筆直，三個人腿分開的角度都差不多，雙手放在膝蓋上。

　軍人的風格一向是直來直往，不愛兜圈子，周政委先開口了：「陳同志，這次我們過來主要是告訴你關於霍團長的事情，希望你能做好心裡準備。」

　明陽一聽這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爸怎麼啦？」大哥顯得很激動。

　明暖聽見這話心裡也是咯噔一下，心想，不會吧，好不容易有了爸爸，這就沒了。

　明暖看見陳桂芸的手猛的攥了一下，又迅速鬆開，臉色依然保持著微笑：「您說，我都能接受。」

　「噗嗤」周政委一下子笑出了聲，「不好意思，我的話讓你們誤會了，霍團長的任務完成的十分成功，霍團長本人受了些傷，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應該沒有大礙，霍團長很快就會回來了，我過來就是通知你們一聲。」

　「好的，謝謝你，周政委。」陳桂芸暗暗鬆了一口氣，「你們吃飯了嗎？要不在家吃點。」

　「啊，我們吃過了，謝謝。」這次開口的事一個黝黑的小夥子，個不高，看起來很壯，「那嫂子，我們先走了。」周政委怕呆的時間久了會有什麼閒話傳出來，走的時候聽見霍團長的小女兒脆生生的說了句：「周叔叔再見，以後常來啊。」周漢平看了眼這個小姑娘，長得很可愛，笑起來眉眼彎彎，又看看了站在陳桂芸旁邊的四個孩子，心中暗羨霍團長好福氣。笑著朝明暖點了點頭，說了聲「再見，小朋友。」便率先邁出了門，兩個小戰士也跟著出了門。

　院子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的湊在窗戶上暗中觀察著，暗暗猜測解放軍戰士大晚上的來霍家有什麼事兒。

　「呸，不守婦道，大晚上的，還不知道在屋裡幹啥見不得人的事呢。」住在最東頭的葛小花啐了一口，她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陳桂芸，憑啥都是參加過戰鬥的，她男人能當團長，自家男人才是個副營長，還說啥是醫生，天天在別人男人身上摸來摸去，啥時間叫人家女人逮住打一頓才好，還天天穿著身列寧裝，不知道要去勾引誰，倒是會生，生了三個男娃，男娃不稀罕，倒把女娃當個寶，昏了腦袋，看女娃能給她養老。

　「你胡說啥，人家那是有事才晚上來的。」李拴住聽見自家婆娘罵罵咧咧，說了一句。

　「咋啦，我說她你還心疼啦，你咋不跟她過去啊，有啥事白天不能來，非要晚上來。」葛小花聽見自家男人為陳桂芸說話，瞬間進入戰鬥模式，梗著脖子，顯得理直氣壯。

　「你懂個屁啊，軍事機密能在白天眾目睽睽之下說啊。」李拴住翻了個身繼續說到，說完後便不再說話，到時葛小花聽見這話，尋思了半天，突然冒出來一句：「你說是不是霍團長犧牲啦，這大晚上的，是來送撫卹金的吧！」越說越覺得有理，還拍了一下大腿，李拴住聽見自家婆娘這話，睜開眼，眼珠轉了轉，扯了扯嘴角，最終沒說什麼話。

　第二天早上陳桂芸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看不出來因為得知丈夫要回來的興奮，也看不出來對丈夫傷情的擔憂，就像昨晚從未有人來過一樣，明暖看著不由覺得敬佩，不愧是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人，在明陽和明城上學前，陳桂芸把他們拉到一邊，小聲的囑咐著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陳桂芸把明暖和明和抱到前槓上，正準備走，就看見一個女人衝過來，近了才看清是葛小花，過來後就一手拉著霍媽媽的自行車把，一手拉著霍媽媽的胳膊，然後靠近霍媽媽，說到：「陳妹子，我知道你心裡苦，你有啥困難都告訴大姐，大姐肯定幫你。」做出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樣子，聲音卻大到半個院子都能聽見，果然，聽見這話，大家都刻意放慢了手裡的動作，支起耳朵，都想知道昨晚部隊來人到底是為了啥，看這意思，莫不是這葛小花知道啥內幕。

　明暖和陳桂芸都是一臉的懵逼，霍媽媽開口問道：「葛同志，您這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懂。」這都同志了，連聲大姐都不叫，明擺著拉開距離了。

　「哎呦，咱們誰跟誰啊，你跟大姐不用藏著掖著，我都知道了，你們家老霍那事兒。」葛小花說著拍了拍陳桂芸的胳膊，一副我都明白你不用裝的表情，繼續說到，「這年頭啊，寡婦不好過日子，大姐能幫的肯定幫。」

　大家一聽這話都倒吸一口涼氣，這意思，莫不是，霍團長犧牲了，這霍團長有大半年沒回家了，都聽自家男人說去執行任務了，還說啥密級高，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啥任務，這，難不成真是犧牲了？

　陳桂芸一聽這話眼刀子搜搜的忘葛小花身上飄，葛小花只覺得一陣寒意，但想著自己的話有理有據，又把身子直了直。

　「我都不知道我們家老霍犧牲了，葛同志怎麼知道的？」陳桂芸語氣生冷。「那這不是昨天晚上部隊來人了嗎？那不就是給你送撫卹金的嘛，你說按你們家老霍的等級，這錢得不老少吧？！」

　「不是」這次陳桂芸只答了兩個字。「那他們……」葛小花繼續追問。「軍事機密」霍媽媽冷冷得看向眾人，大家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霍媽媽說完不在看大家，騎上車就出了院門，留下後面一院的人，大家反應過來，都不由笑了出來，開始明裡暗裡的嘲諷葛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