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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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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寓,我剛想敲門,手卻停在半空,似乎聽見屋子裡有說話聲,再集中注意力聽卻又什麼也聽不見。難道是幻覺?

 一敲門,一個細小的聲音應了一聲。門打開了,直子不安地抬頭望著我。

 「你剛才在聽收音機?」我問。

 「沒有,怎麼了?」

 「我好像聽見了說話聲。」

 「啊,那一定是電視的聲音。我剛才在看新聞呢。」直子答道。

 現在是播新聞的時間嗎?我沒有追問。

 我坐下來,把在醫院發生的事告訴她,即醫生對於京極的症狀也就是我的症狀的解釋。

 「戀母情結啊,哦……」她似乎對這個詞具備一定的認識,「也許是有這個原因。」

 「如果那麼想,有件事就可以理解了,我被京極的妹妹強烈吸引,肯定也是受到戀母情結的影響。」

 直子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沉默不語。

 「這下暫且可可說京極的事我都能理解了,也明白那傢伙扭曲的意志在朝哪個方向走,那也就是我的意志將要去的方向。」

 「如果不加以阻止……」

 「不,我估計已經不行了。」我說道,「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我的人格正在逐漸被京極控制和取代。樂感變得敏銳,相反,畫卻畫不了了,這表明變化的程度有多強烈。」

 「不要放棄,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一起努力吧。所以有什麼事都要和我說哦,說不定會在意外的地方找到提示呢。」

 「你是為了研究這麼說,還是——」

 「當然是為了你啊。」她搶過我的話頭說道,「再想想辦法,我希望你能康復。不要緊,一定會康復的。」

 我握住直子的手。她驀地吃了一驚,但沒現出厭惡的神色。

 「你是讓我相信嗎?」

 「嗯,相信我。」

 「直子……」我一下把她拉了過來,她驚呼一聲,打了個趔趄。我抱著她的肩:「你不會出賣我吧?」

 「不會的。」

 我把唇貼了上去,把她放平。透過薄薄的衣服,我感覺到她怦怦的心跳。

 「和我?」她的臉有些發青。

 「沒錯。」我說。

 在堅硬的榻榻米上,我們做愛了。

 之後,我滿身是汗地抱緊直子,看著她虛脫的表情,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愛這個女人。以前我一直沒發現,直子和京極亮子不知哪兒很相像——這不就意味著也像京極的母親嗎?

 我想,抱著直子,大概意味著我的腦已經被京極支配。

 「有辦法了,」直子在我的臂彎裡說,「腦移植委員會集中了腦科學權威,就算完全治癒有困難,不讓病情繼續惡化大概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

 「不可信,」我說,「我討厭被他們用來沽名釣譽。」

 「你可以不信他們,相信我吧。我先去調查,再把能接受的東西告訴你。也就是說,我來當聯絡員。」

 「你也會上當,事實上你就被他們騙過。」

 「現在沒關係了,我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你為什麼這麼護著我?」

 「還用說嗎?」她把手放在我胸口,「因為我喜歡你。」

 也許我應該問問,我這個腦子快要瘋掉的男人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吸引她,但一產生這疑問,頭痛就要發作,只好故意往別處想。「幫我做件事。」

 「什麼?」

 「書架最上層左邊第二本是植物圖鑒,那只是書皮,裡面是我現在的日記本,盡可能客觀地記錄了我的變化過程。」

 直子凝視著書架,輕聲說:「啊,原來那是日記呀。」

 「怎麼了?」

 「沒有,只是以前覺得你看的書真怪。為什麼要套上那樣的封皮?」

 「為了不讓人隨便看。比你幫我做的是,如果我失去了成瀨純一的心,你就幫我把它毀掉。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在那之前你也別看。」

 直子抬起頭:「你不會失去你的心的。」

 「我也希望這樣,但不能逃避現實。總有一天,我會被京極完全取代,就算記憶和意識還是成瀨純一的,人格將變成別人的,然後會去哪兒,那個精神病院。」

 直子閉上眼,搖了幾下頭:「別那麼說。」

 「不是我想這麼說。今天看了那家醫院,條件還不差,覺得我在那兒度過餘生也還合適。你能接受我的請求?」

 她看看我,又看看書架,終於微微點頭:「明白了,假如有那麼一天的話。我相信不會有那一天。」

 「夢想大了,失望也大。」

 「我不管,我不會拋掉希望的,只是……」

 「什麼?」

 「把日記毀掉真是可惜,它有相當大的學術價值呢。」

 「……哦?」我看著直子的側臉,她的鼻樑像滑雪台般畫出優美柔和的弧線,眼睛如深不可測的湖水,閃著奇異的光。我覺得有什麼沉重、不祥的東西在胸口滋長,就像喝了鉛一樣。我下意識地擋住了這種感覺。

 我對她說可以住下,但她說有今天必須完成的事,回去了。她走後,我在屋子裡回憶她柔軟的肌膚、熾熱的呼吸,很奇怪,我沒有一點對不起阿惠的意識。難道成瀨純一的良心也正在消失。

 我得把今天的事寫在日記裡,這是近來最重要的一天。要寫的東西太多了:關於支配著我的是俄狄浦斯的化身,關於我輸給他、抱了直子。直子就是俄狄浦斯的母親。

 我剛要打開日記本,忽然詫異地發現,書架上書的擺放位置好像變了——英語字典放在我從來不放的地方。

 我又看了看書桌抽屜,也是一樣,有被誰碰過的痕跡——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厭惡之心油然而生。我不想深究,但發現了決定性的一個疑點。把就是電話,和平時擺放的位置不同,被轉了九十度——我從來不這麼放。

 我想起在門外聽見裡面有說話聲,直子說是電視的聲音,其實是她在打電話。是在給誰打?為什麼要隱瞞?

 我的腦子裡又浮現出她剛才的話,她說日記毀了很可惜。科學價值?日記是我為自己寫的,不是為其他任何人,這難道她不知道?要是在乎日記的科學價值,和堂元他們有什麼區別?

 我想到了電話的重撥功能,便拿起聽筒,摁了重撥鍵。電話鈴響了幾聲,對方拿起了話筒。

 「喂,京和大學。」聲音愛理不理的,大概是傳達室。我掛上電話,心跳開始加速。

 心頭的不快在蔓延。我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懷疑直子。她說她喜歡我,打開身體接受了我,我要珍惜這樣的事實。

 回過神來,我在觸摸紅色的琴鍵,它發出的聲音能讓我平靜。可琴聲被隔壁傳來的學生們的喧鬧聲淹沒了。我忍耐了一陣,終於忍不住衝了出去,在隔壁門上猛踢。臼井驚恐地走出來,我抓住他的衣領,威脅說再吵就不客氣了。他嚇傻了,不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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