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兆
那並不是會讓人特別留下記憶的事,只是令在場的人稍微留下奇妙的印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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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九八七年三月,在宮樣滑雪跳躍大會中發生的事。天空不時細雪紛飛,風向儀不斷轉變方向,就滑雪跳躍選手來說,這是很難捉摸的狀況。
「二十一號,深町和雄選手。日星汽車。」緊接在廣播聲之後,一名身穿藍色連身服的選手,從閘門開始滑行。
他是一名不起眼的選手。在比賽中從未擠進前面名次。這位選手以曲膝姿勢滑下,接著猛然一蹬。同時間,位在跳台旁邊的教練區裡的幾名教練和指導員,紛紛叫出了聲音。「糟了」、「怎麼會?」,有些則單純只是不自主地發出叫聲。
不管怎樣,眾人肯定都對深町選手這一跳作出同樣的判斷。
他的身體動作古怪至極。身體飛出後,並未以流暢的飛行姿勢移動,而是像發條故障的人偶般,以不自然的姿勢停格在空中。發出「啊──」這聲大叫的,是深町選手自己。他雙手亂揮,猶如被擊中的飛鳥般,一面掙扎,一面墜落。
身體重重撞向落地斜坡後開始打滾,藍色的連身衣轉眼已沾滿雪花。
滾了幾圈後終於停住,他慢慢地起身,拆下滑雪板,邁開步伐。似乎完好無恙,目睹經過的群眾也都鬆了口氣。
「好像平安無事呢。」教練區裡的人以無線對講機聽聞狀況後,也都放心許多,從這裡是看不到落地斜坡的。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有人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跳躍時沒跳好。」
「時機掌握得不錯,也許是沖太猛了吧?」
「深町是嗎?他最近狀況調整得不錯,可能是太求好心切了。」
眾人針對他跌倒的事所作的交談,就僅止於此。滑雪跳躍比賽跌倒是常有的事,指導員和教練們不久便忘了此事,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隊伍的選手身上。
選手們依序跳躍。宮之森跳台滑雪場,是進行七十米級跳躍的一般跳台,若有人跳出超越八十米的佳績,便會博得群眾歡呼。
三十號的選手開始滑行,也是位沒甚麼特色的選手。從三十六度角的陡坡上滑下,衝進十一度角的跳台。但他蹬地躍起後,教練區又是一陣驚呼。那不自然的動作,與剛才深町選手一模一樣。動作僵硬,一點都不流暢。
這位三十號的選手也同樣墜落。
此事同樣沒引發多大的話題。
不過,這名選手和深町選手同屬於日星汽車,這點引起了指導員和教練們的注意。
「真教人同情,杉江先生應該很頭疼吧。」某位指導員偷瞄坐在包廂角落的杉江泰介。這位姓杉江的男子,是日星汽車滑雪隊的教練。此刻他眉頭深鎖,靜靜望著跳台方向。
「俗話說,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這應該會對接下來的島野帶來不少壓力。」有人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島野是日星汽車所屬的另一名滑雪跳躍選手。
輪到島野了。傳來廣播的聲音,跳台旁的燈號由紅轉綠。
各隊的指導員和教練,都是從教練區向選手下達開始的暗號。杉江泰介以嚴肅的表情舉起了右手,迅速揮下。
這陣風來得好,正好改為迎面的逆風。
然而……
島野跳躍的模樣,比前面兩人更加古怪。蹬地後理應伸直的雙腳,竟然依舊彎曲,就在如此尷尬的狀態下停住不動,身體被拋向空中。
他就此墜落,離七十公尺遠的目標還有一大段距離,揚起一陣雪煙,一路往下滾。這次大家都沒說話,面面相覷。只有杉江泰介臉部肌肉抽搐,面向滑雪纜車。
日星汽車的三名跳躍選手,全都異常墜落。
天候沒有異常,也沒有突來的強風。這天跌倒的,就只有他們三人。
滑雪跳躍的比賽,每位選手各跳兩次,以距離分和姿勢分的總合一決高下。這天,日星汽車的三名選手全部放棄第二次跳躍。
眾人將此事解釋為壓力的連鎖反應。
除此之外,大家想不出任何理由。
而這起事件,只被當作是一件有點玄疑的小插曲,留在少部份人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