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攜手回虞城
晉鷹在南洹多時,日子過得還算舒適,虞兵已經停止攻打南洹多日,似乎對他盤踞在南洹毫無辦法。唯一不好的,大概是今早角山傳來的戰況令他擔憂。統帥晉矢烏在任方連吃了好幾場敗仗,將之前佔據的地方幾乎丟失殆盡。自從帝向之子到來任方,戰局完全被扭轉。
任虞兩國本為同盟,此時任方大勝,難保虞軍的統帥虞戍北不會有想法。晉鷹傳令部下提高警戒,虞兵近日可能會來攻打。後來果然如他所料,只是他意料到又如何,南洹還是被攻陷了。
最先被消滅的是晉夷的戰船,這讓晉鷹大驚。這些戰船搶自漁民的漁船,用漁船改造,配置晉夷弓手,威力還是不小的。
晉鷹站在城牆上,看到他的戰船一艘艘下沉,彷彿詛咒。
難道真是天意?當時出征,巫辛就說攻伐虞任不詳,晉東失守,天神正在怪罪。晉矢烏不信巫辛這位帝邑大巫的話,晉鷹多少還是信。晉鷹此時就感到不詳,他的戰船紛紛沉沒,虞兵的戰船已經挨近南洹河岸,準備登陸。
一位士兵匆匆跑來找晉鷹,告知他一個壞消息:“稟告事臣,虞兵攻進來了!”
晉鷹吼道:“從哪里攻進來?”
“不不知道他們怎麼進來。”士兵聲音微顫,他畏懼晉鷹。此時,他的身後,隱隱可聞廝殺聲。
晉鷹匆匆步下木梯,率兵循聲而去。他在南洹的東面,撞見一支虞兵隊伍,雙方一陣廝殺。此時晉鷹沒有意識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警戒塔上的弓手怎會放虞兵進來?
其實,虞戍北的士兵在南洹外頭,偷偷挖了好幾日的地道,今日終於挖通。帶頭挖地道的是妘周,他個頭矮小適合在地裏鑽,而且他對南洹很熟悉。
南洹此時,殺聲四起,而河岸處,不少虞兵也開始登岸了。晉夷軍的戰船一艘艘下沉,是因為有人在水裏破壞船身,這是一群水性極好的人。風葵和風川這對父子,帶上虞方的一群漁夫,潛在水底鑿晉夷軍的戰船。船體破損,漏水沉沒。
虞戍北的才智不及晉矢烏,但是他這人貴在親民。這些對付晉夷軍的方法,全是虞戍北在社屋裏,聽得社民商討,集思廣益獲得。
登陸南洹河岸的船,不只是虞兵,還有另一支軍隊。這支駕馭大漁船的軍隊,橫渡任水而來。為首的那艘船上,居然還載著一匹白馬。
這是姒昊的船,他率領軍隊渡水支援虞方。他的出現,意味晉矢烏的軍隊已經被逐出角山。晉鷹在廝殺中,並未能知曉這個噩耗,不過很快有士兵前來稟報。
見到敵軍紛紛登岸,晉鷹深感不妙,他未露驚慌,穩住軍心。晉鷹冷靜指揮部下,在他看來,他還沒輸,只不過一時被圍住而已。
晉夷軍的精銳不可小覷,他們殺退一波從地道出來的士兵,發現一側的木圍牆被攻陷,又湧過去圍堵。攻陷木圍牆的虞兵由虞戍北親自帶領,虞父的小隊也在裏邊。
戰鬥很是艱苦,虞父射光了箭,打鬥中還折斷兩柄長矛。他肩上被敵兵砍中一刀,還險些被削掉腦袋——萬幸長子虞昔捅死偷襲他的人。虞兵隊伍被打散,此時虞父身邊只有幾位老相識,虞允,虞正,風羽等人。個個模樣狼狽,身上負傷,他們負隅頑抗。
受傷的虞父,相當勇猛,率領眾人拼殺,不曾退卻。只可惜他們沒有護盔,大多數手執石制兵器,根本抵擋不住頭戴青銅盔,執精銳武器的晉夷兵。身邊的人一個個趴下,虞父浴血奮戰,沒留意牆上有一位神弓手瞄準了他。
翠羽箭射出,飛向虞父的方向,聽得一聲大叫:“阿父,快趴下!”虞父驚慌想躲避,瞬間他就被人撲倒在地,幾乎同時,站在他頭上的神弓手身中一矛,從半空墜落。
虞父失血過多,反應遲鈍,他被人扶住坐起,聽到一個聲音焦急喊他:“阿父!”虞父抬起頭一看,看到一位錦服的秀美男子,他頭戴青銅盔,身上還披著犀甲。虞父一時恍惚以為是在夢裏,他喚道:“蘇兒?”
“是我!阿父,你到這邊來,我幫你止血。”虞蘇攙起父親,把他扶到一旁去。他們身前,本來還在肆虐的晉夷軍已經處於下風,姒昊率領士兵前來援救。
姒昊和虞蘇來得及時,他們登陸後,迅速援助虞兵。适才,瞄準虞父的神弓手,便是命喪在姒昊擲出的長矛。
虞父背靠在牆上,由虞蘇幫他包紮傷口。虞蘇的動作迅速,手法嫺熟,顯然他照顧過不少傷患。救下虞父後,虞蘇返回戰場,見虞允躺在血泊中,他去拽他。虞允的大腿被砍傷,傷口見骨,血染衣裳。虞允意識還很清楚,看到虞蘇過來,他抬頭笑語:“小蘇,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阿允,你忍一忍,我這就救你。”虞蘇抓住虞允手臂,將他拖向身後。一路揪心,聽著虞允疼極的叫聲。他們四周時有箭羽射出,虞蘇平靜應對,沒有怯意。
以往,姒昊不讓虞蘇上戰場,這次是因為虞蘇的要求。虞蘇知道自己的父兄及摯友們會在南洹的戰場上,他無法躲在後方不管不顧,他必須參與。
姒昊在戰鬥中,不時留意虞蘇,他怕他受傷。好在他們四周的晉夷軍被殺退,情況並不危險。姒昊回頭一看,虞蘇在照顧虞允,他們在他身後,靠著一堵木牆,很安全。姒昊轉身命令士兵,讓士兵到另一邊支援虞兵,就在這時,姒昊聽到身後的驚呼聲。他心驚膽戰回頭,見到一位受傷的晉夷刀兵,不知打哪冒出來,正在襲擊虞蘇。虞蘇拔刀回擊,他平日執筆多過執刀,但他很英勇地進行反擊。瞬息之間,虞蘇刺倒刀兵,人也隨之倒地。虞蘇似乎受傷了,他慢吞吞從抬起身子。
姒昊見虞蘇和敵兵拼殺,他神情一滯,彷彿連心跳也要停止了。姒昊執劍狂奔而去,驚恐大叫:“蘇!”他抱住虞蘇,臉色蒼白得嚇人,驚慌失措地在虞蘇身上扒看。他的模樣太駭人,以致虞父在一旁大叫:“蘇兒,你傷哪了?”
“阿父,我沒受傷。”虞蘇連忙回道。姒昊仍在恐慌中,他摸到虞蘇身上的血,他著急問他:“哪里疼,你快說!虞蘇,你別嚇我!”虞蘇哭笑不得,將手掌抬起,手腕上流血,只是一個不大的創口。他和刀兵打鬥,手腕可能被對方的刀尖刺傷,因此受傷。
“我沒事,阿昊,我沒事。”虞蘇平靜的話語,終於讓姒昊冷靜下來。他看著姒昊驚魂未定的模樣,他感到擔憂,還有些許內疚。
如果哪天自己命運不濟,受了重傷,甚至丟掉性命,對阿昊都將是極沉重的打擊。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了,應該感到高興,但虞蘇感到的是擔慮。往後還是不要上戰場,為了自己,也為了姒昊。
姒昊不覺得虞蘇沒事,他執住虞蘇受傷的手,抓得很緊。
“阿昊,我就留在這裏,我我有人護著。”虞蘇聲音越說越小,大家都在看他。他兄長虞昔正靠過來,還有往他身邊聚集的風川和虞正,風羽。
“侍衛,你們留在這裏,保護蘇卿!”姒昊將隨身的五位侍衛留下,不容虞蘇說什麼。
虞蘇臉皮薄,臉上微微泛紅,他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傷,抬頭看向聚集來的親友。姒昊與這些虞城友人點了點頭,他領兵離開,前去和虞戍北匯合。
做為一位身經百戰的將領,晉鷹邊戰邊退,他的士兵在河岸搶奪戰船,準備撤離。此時,虞兵在虞戍北的指揮下,在河岸與敵軍作戰,晉夷兵中仍有神弓兵存活,神弓兵的餘威還在。
姒昊趕到河岸,正好見晉鷹搶得一艘船,快速逃離。姒昊指揮士兵登船,追擊逃離的晉鷹,還下了道命令:務必活抓。
南洹的捷報,由姒昊的騎兵傳遞虞城,虞君大喜,自不必說。晉鷹敗逃,南洹重新回到虞國的手中,危機解除。
黃昏,虞戍北率軍凱旋歸虞城,姒昊率領軍隊同行。虞城人傾城而出,夾道歡迎,熱鬧非常。姒昊受人矚目,遠勝虞戍北,虞城人都已知道他是帝向之子。人們或多或少有耳聞,他從未打過敗仗。
在虞戍北的邀請下,姒昊帶隨從進入宮城,一同前去的還有依齊辰。這次收復南洹之戰,身為虞人的依齊辰也參與了。
虞戍北待姒昊很是敬重,他尊稱姒昊為帝昊。虞戍北的心裏也是唏噓,時隔多年,回想當年為難姒昊之事,真是令人汗顏。幸在自己和父親最終做了正確抉擇,而姒昊並不記恨。
虞君設宴款待姒昊,兩人相逢一笑滅恩仇。姒昊胸懷寬廣,沒有銜恨虞君當年的刁難,以禮相待虞君。
夜深,酒宴結束,虞君想留姒昊在宮城,姒昊直說他今夜就宿虞蘇家。
虞蘇家中,燈火通明,熱熱鬧鬧,鄰里們都跑來跟虞蘇聊一聊。他們想聽虞蘇的經歷,更想聽帝昊的事情。傳說中的人物,突然發現就生活在自己身邊,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夜深,虞蘇將鄰里送走,回到屋中和父母交談。虞父受傷躺靠在席上,他一點也沒有傷患的模樣,反而精神百倍。虞母拉住兒子的手,邊說邊笑,她沒發覺,她這手一拉,就沒放開過。
“蘇兒也累了,你讓他先去睡一覺,明天他又不回去。”虞父看夜已深,虞母說個不停,勸兩人去歇下。
虞蘇笑語說不累,虞母問虞父:“現在幾時?”
“再說下去,天就要亮了。”虞父這是誇張之詞,不過確實已經很晚了。
“你快去睡,傷成這樣還不躺下。”虞母瞥虞父一眼,光說她,他還不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今天實在太高興,蘇兒回來,虞母就是不休不眠,也不會覺得乏倦。
“我這不是睡不著嘛。”虞父說得理直氣壯,他歡喜得睡不著覺。他今天打了場大勝仗,受得虞君褒賞,而且分別多時的兒子還回家了。
“蘇兒,阿蒿不來我們家住嗎?”虞母朝窗外探看,似乎有點惋惜。
“以後得叫帝昊,可不能亂叫。”虞父挪動身子,打算躺臥,虞蘇過去攙扶他。虞父躺在席子上,看著兒子說:“他現在身份不同以往,今夜大概是住在宮城裏了。”
“阿蒿以後都不來我們家了嗎?”虞母根本沒聽進虞父的話,她還是照舊喚他阿蒿。她挺喜歡這個孩子,雖然現在他身份非同一般,這身份變了,不知道人會不會變?
虞母話語剛說完,就聽到外頭成片的腳步聲,顯然有不少人前來。聽聲響,這群人推開柴門,正朝院中走來。虞蘇連忙起身,對父母笑語:“是阿昊,他來了。”
虞蘇最清楚,他的阿昊不曾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虞母(困惑):蘇兒,阿蒿現在是帝昊了,還會愛吃面果子嗎?
魚酥(微笑):阿母,他還是一樣啦,只是稱呼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