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省親
虞母和虞蘇打開屋門,見到月光下玄服高冠的姒昊,還有他的六位護衛。今夜月光皚潔,虞母將姒昊看得清清楚楚,他改變許多,似乎更高大了,顯得那麼威嚴。
“阿……天冷,快進來吧。”虞母招呼,她要喊姒昊名字,才意識到似乎不方便喚。
“虞母,夜深打擾了。”姒昊步入屋門前,朝虞母躬身。他待她仍舊敬重,甚至他的背壓得更低。
見到虞母的第一面,姒昊心裏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欺瞞了她,他還帶走她珍愛的兒子,去了那麼危險的地方,害他吃了許多苦頭。
其實虞母早把這些事拋之腦後,虞蘇安安全全回到她身邊,她已心滿意足。
“不打擾,不打擾,蘇兒,你快去將湯溫上。”虞母歡喜應道。她就知道這孩子沒多大變化,還是那個阿蒿。
姒昊和虞蘇一起進屋,虞蘇忙著溫湯,姒昊坐在火塘邊。姒昊打量屋子,虞蘇家還是那麼熟悉,幾乎沒變化。眾多回憶都在這屋中,彷彿有種回到老家之感。
晚飯虞母燉大鱉湯,給虞父和虞蘇補身體,還有半隻鱉沒動過,正好給姒昊吃。虞蘇將裝鱉湯的陶鬲架在火上,便去坐在姒昊身邊。兩人相視,微笑,聽著屋外虞母在招呼護衛們進屋歇腳。
已是冬日,夜裏寒冷,虞母待人親和,不區分身份。護衛們不肯進屋,他們職責所在,務必保護好帝昊,謝絕虞母的好意。
“虞父還好嗎?”姒昊朝角落的一間房看去,那是虞父虞母的房間。
虞蘇低語:“肩膀上被砍傷一刀,傷口深,叫巫醫醫治過了。”他心裏挺後怕,如果當時他們沒及時趕到,父親怕是就死在晉夷神弓手的箭下。
房間裏傳出虞父的聲音,他問:“蘇兒,是帝昊嗎?”他的聲音挨房門很近,顯然已經下地行走。姒昊和虞蘇聽到虞父的聲音,立即起身,他們迎上去,見虞父走到門口。姒昊攙住虞父一隻手臂,虞蘇攙住另一隻,虞母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一點小傷,沒事。”虞父對受到的待遇挺無奈,他無奈歸無奈,還是被兒子和帝昊給攙到一旁,伺候他坐下。
虞母看著丈夫表情豐富的一張臉,笑著走到火塘邊,自去忙活。帝昊也罷,阿蒿也好,都一樣,都是當年在家砍柴挑水,待他們敬重的那個人。
虞父起先有些拘謹,漸漸恢復如往常,跟姒昊談起這些年來的事情。他有問,姒昊必答,兩人交談的樣子,猶如多年以前。虞蘇走到母親身邊,虞母跟他低語:“蘇兒,阿蒿沒變。”虞蘇微笑點頭,他知道母親這是在為他擔慮。如果姒昊變了個人,那麼他也可能會變心,人心是複雜的。
一碗鱉湯,一盤蒸面果子,尋常而又不尋常的食物,被端到姒昊跟前。姒昊見到熟悉的面果子,嘴角勾起,勾起了他的記憶。他拿起一個,咬上一口,溫熱柔軟,帶著絲絲甜味,真是令人懷念。
在虞母的注視下,姒昊吃完一個面果子,笑語:“在外時,偶爾會想起虞城的蒸麵食。”他什麼好吃的沒吃過,只是這份食物帶著一份親情,也是他和虞蘇最幸福時光的回憶。
“阿蒿,多吃點。”虞母將盤子遞給姒昊,她很高興他口味沒改變,還喜歡吃面果子。
“多謝虞母。”姒昊再拿起一個,看向手中的面果子,又抬頭去看眼前的老婦人。她臉上有溫柔的微笑,眼神溫暖,她待他親切,像對待自己兒子那般。
她沒有怪罪他的欺瞞,甚至沒有埋怨將虞蘇帶上九死一生的艱難旅程。這三年的牽掛,對任何虞母而言,必是很痛苦萬分,何況一度消息還不通,虞蘇生死未蔔。
何止虧欠虞蘇,就是他家人,亦是虧欠許多。
“吃吧,吃完睡一覺,這些日子打仗把你們都累壞了。”虞母別過臉,偷偷揩了下眼淚。看見坐在一起的虞蘇和姒昊,兩人安然無恙,親密歡喜的樣子,她心裏高興。
虞蘇回道:“阿母,你和阿父也去睡吧。”此時已是淩晨,明早還會有不少親友聞訊到家裏來,父母要招待他們,會很疲乏。
“你們早些休息,我回房去了。”虞父站起身,向姒昊和虞蘇點了下頭。這次兩人不再攙扶他,而由虞母扶住。虞父人前不好拒絕,等走遠了,才嘟囔:沒事,我又沒傷著腳。虞母說:不攙你,一會頭暈摔著,還得讓人擔心。
虞蘇和姒昊在身後相視而笑,看著兩個老人家,他們還是老樣子。他們感情很好,令人欣慰。
虞父跟虞母進房關門,他們自去歇下。
姒昊將手中的面果子掰開,一分為二,兩人坐在一起分食。
院中,護衛們在矮房和樹下歇息,輪流值夜。他們穿著厚實的外衣,又吃飽喝足,美酒暖胃,不懼夜風。
虞城的淩晨如此寂靜,在屋中的姒昊和虞蘇,只聽到木柴燃燒的聲音。姒昊舀起一勺鱉湯,淺嘗輒止,他看虞蘇進入他的房間,在房中點上油燈照明。昏黃的房間裏,心中之人的身影,影影綽綽。姒昊看他走向草泥台,牆面擋住了他的身子,再見不到。
放下鱉湯,姒昊朝房間走去,見虞蘇在給草泥台鋪層羊皮,這裏便是他們今夜睡覺的地方。姒昊將門帶上,虞蘇抬頭看他,四目凝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姒昊邊走邊解開纓帶,摘下發冠,來到草泥台旁,他已經在扯衣帶。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虞蘇看,燈火闌珊下的虞蘇,低下的臉龐柔美,眉眼含笑。虞蘇解開自己的腰帶,把腰帶放好,然後才去解上衣的衣帶,他動作沒姒昊那麼乾淨俐落。衣帶解開,姒昊已站在他身後,為他將衣服脫下,放在衣箱上。
“手還疼嗎?”姒昊從背後抱住虞蘇,執住他的傷手,他嘴鼻呼出的溫熱氣息,吹在虞蘇的脖子上。虞蘇的手腕纏著布條,有一滴血滲透布條,他的手臂白皙,那滴血看起來讓人心疼。“阿昊,不疼,傷口很小。”虞蘇沒想到他到現在還在意著,他話語一落,就覺身後人提起他的腰。
虞蘇的身體離開地面,他被姒昊抱起,輕輕放在草泥臺上。虞蘇仰躺在席,他抓住姒昊背上的貼身衣物,順勢將他拉向自己,兩人貼合在一起。
他們擁吻,愛撫,在黑夜裏相纏,享受他們最美妙的時刻。
這一夜,沒有戰火,沒有紛擾,唯有他們兩人。在意識渙散之前,虞蘇彷彿見到了春日的紫藤林。流水,野鹿,還有低垂的紫藤花串,那時和風輕撫過他們的臉龐。
許久後,姒昊鬆開兩人緊扣的手,他們的手掌心全是汗。姒昊抬起手,去撥虞蘇的濕發,見他閉著眼睛,在自己身下倦得蜷曲。“蘇……”姒昊拇指揉過虞蘇柔軟的唇,他低頭親他,虞蘇睜開眼,眼尾洇著風情,他的嘴角笑意潺湲。
姒昊攬抱虞蘇,將他收進懷裏,並拉來被子,把兩人蓋住。他的言語柔情,動作溫柔極致,他喃語:“睡吧。”
虞蘇舒適地靠在姒昊懷裏睡去,姒昊抱住他,撫摸他的肩背,頭髮。此時姒昊有些不忍睡去,在虞蘇的小房間裏,他的草泥臺上,他們摟抱相伴,夜是如此安謐。
對姒昊而言,他一生所求,不過是讓懷中人和自己能過得幸福。他無法割捨他,無法和他分離,他很感激,最艱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他感激上蒼,讓懷中這人安然回到虞城來,回到家人身邊,並在今夜和自己相伴。
早上,虞蘇醒來,身邊的姒昊已不在,太陽老大,窗外傳來了人語聲。虞蘇探出手,從衣箱上拿衣服穿,他穿戴好,爬下草泥台想站起身,雙腿突然一軟。他搭住草泥台邊沿,讓自己緩緩站起來,臉色頓時如同紅豔的朝霞。
虞蘇坐在草泥臺上歇息一會,他才緩緩走出房間。在堂上,他見到火塘邊忙碌的母親,還有抱著木柴進來的一位護衛。護衛們有的在院中劈柴,有的去井邊挑水,忙進忙出。院門外站著好幾個探頭探腦的鄰居,虞蘇笑著過去打招呼。鄰居們知曉帝昊在院中,護衛又全是高大魁梧的武夫,他們沒敢進來。
虞蘇和鄰居們寒暄幾句,回頭去找姒昊,見他居然在雞窩那兒抓雞,想是母親的差遣。一隻肥雞掛在姒昊手腕上,悲慘地啼叫不休,姒昊隨手遞給一位護衛,交代:“宰了。”
他一身高冠禮服裝束,袖子上卻沾著雞毛,虞蘇忍俊不禁,過去幫他將雞毛摘掉。姒昊抓住虞蘇手,低語:“天快亮才睡,再去睡會。”虞蘇將手抽回去,悄悄看向左右,怕有人瞧見,他回道:“你幾時起來?”
昨夜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害,以至自己天快亮才能睡下。不過眼前這人,怕是都沒怎麼合眼吧。
這一早上,虞母準備上豐盛的早飯,全是以往虞蘇和姒昊喜歡吃的食物。虞母不忘多煮幾份,於是連護衛們都吃得油光滿面。
吃過早飯後,姒昊跟虞父虞母辭行,他不能久留,得起身返回角山。虞母頗驚訝,問道:“怎麼就要走了?”虞父清楚戰事,勸虞母:“晉軍還在鉞關,夷城那邊也有戰事,他忙著呢。”
“等戰事結束,我還會再來虞城。”姒昊笑語,他向虞母和虞父行禮。虞父回禮,說道:“刀劍無眼,戰場裏多加小心。”
“我走了,二老保重。”姒昊揖手,率領護衛離開。
虞蘇陪同姒昊出院門,兩人坐上馬車,一起出城。虞父,虞母沒有跟過去,虞蘇讓他們在家中等待,他去送送姒昊就回來。虞蘇將在虞城多住兩日,陪伴父母。
城門外,虞戍北率領隨從為姒昊踐行,送行隊伍頗壯觀。離開時,姒昊讓護衛將大白牽給虞蘇,大白屁股上有一處砍傷,它得留在虞城養傷。
“阿昊,我過兩日會去角山和你匯合。”虞蘇摸著大白的頭,跟姒昊說道。
“多留幾日,陪陪親友無妨。蘇,照顧好自己。”姒昊捏了下虞蘇的手指,他希望他能在虞城好好過幾天安逸日子。
“嗯,你多加保重。”虞蘇輕語,他深情看著姒昊。
姒昊擁抱虞蘇,隨即放開,兩人相互點了點頭。他們在外人面前,很少流露親昵之情。
姒昊登上馬車,帶領士兵離去,虞蘇目送。姒昊身影逐漸離開自己的視線,虞蘇因為看不見他,而感到心慌。哪怕他一時不在身邊,都要為他牽掛,分離對虞蘇而言是很艱難的事情,他的心思全在他身上。
曾想過,也許有天,自己需要止步,在旁看他入主帝邦,登上王位。
這一時的分離都難以忍受,何況是一輩子。
虞蘇清楚,自己會一直陪伴他,這人無論日後在多高的位置,他都是與自己相許一生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昊總真是如狼似虎啊
昊總(煙):底片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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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斯萊斯白:為什麼我屁股要挨一刀?
導演:有得出場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