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上兩人睡一個炕上,之前昏迷剛醒的時候,嚴秋還以為是床,後來能下地了才發現是火炕,怪不得這麼硬呢。快入冬了,早晚氣溫已經很低。現在早上起來和晚上臨睡的時候要將炕底添點柴火,燻燻炕,睡覺才不會太涼。
屋裡黑乎乎的,夜裡風很大,能聽見沙沙的響聲。
石懷山平躺在外側,嚴秋側著身子,面向石懷山,隱隱約約的能看見男人的輪廓。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這場遭遇太奇妙,太不真實。
嚴秋不自禁地往石懷山身邊挪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圈自己懷裡,才覺得踏實。
石懷山僵硬著,直到聽見嚴秋的小呼嚕聲,才放鬆下來。他伸出手,想摸一下嚴秋的臉,怕自己手重,把人弄醒。手伸出去半道又改為給嚴秋掖了掖被子。他有想過,像大成他阿爹說的那樣,把這人的身子佔了,也就不用成天擔心他是不是在起別的心思。可是又忍不住的想,要是能讓這人心甘情願的跟自己過日子,那該多好。每每想到這,他就安慰自己說,再等等,自己好好對他,肯定能把這人的心捂熱的。
又過了幾天,嚴秋的腦袋基本好了。他第一時間就把藥斷了,這藥是從城裡的藥材鋪抓的,價錢不便宜,雖然沒好意思問石懷山家裡的存款情況。但聽大成他阿爹說話間的意思也能感覺到,怕是沒啥錢了,都花在買他和結親的事上了。
大成他阿爹見嚴秋好了,便每天帶著他出去走走。指給他哪塊是他家的田地,哪家是村長家,哪頭有河,井在哪裡之類的。
嚴秋都細心記下了,還在自家田地裡轉了一圈。
地裡種著白菜和籮蔔,不管是這身體原主還是現在的嚴秋都不懂種地,看不出啥苗頭,只聽大成他阿爹道:「再過一個半月,就差不多能收了。收完這回,就能好好歇三月了。」
嚴秋點點頭,想著到時候跟著石懷山一起下地收菜,正好鍛鍊鍛鍊,還要學學怎麼種地。
「喲,嚴小哥兒能出門了?」就在嚴秋和大成他阿爹準備回去的時候,迎面走來兩人,正是石柳和他阿爹。
嚴秋被這聲音刺激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想著,太監估計也就這嗓音了。
大成他阿爹眉頭一皺,「叫什麼嚴小哥兒!」
小哥兒結了親,就隨了夫家,外人稱呼得叫誰誰的齊君或者誰誰家的齊君這樣才行,等有了孩子,就改叫誰誰他阿爹。村裡人守舊,最重這方面的規矩。
石柳被說的不高興,哼了一聲。一雙眼睛不錯眼珠的打量嚴秋的衣裳,心裡泛酸,這布料一看就好,懷山哥可真捨得給齊君花錢!
嚴秋的衣裳都是石懷山在城裡給挑的好布料,家裡錢不多,也買不了多少,只做了兩件。一件是結親當天穿的,大紅衣裳。一件就是現在嚴秋身上的藍襖。素藍色的布,裡面絮了層薄棉,正是秋天過渡到冬天的時候穿的。嚴秋長的俊,皮膚白,配著素藍,更顯得俊雅。
邊上石柳他阿爹自然知道自家小哥兒的心思,但今天可是有事找人家的,可不好鬧的不愉快,便接過話問道:「懷山他齊君,身子好了?」
「嗯,好了。」人家問了,雖然不認識,嚴秋禮貌上也答了一句。
「你肯定不認識我們吧?懷山也是的,也不領你來串串門,認識認識。以前他剛回村時,我們家也對他照顧不少呢!」又拉著石柳給嚴秋介紹,「這是石柳,我家小哥兒,跟懷山算是一起長大的呢。」
這話聽的嚴秋挺不舒服,石懷山12就離家了,17才回來,剛在村裡待3年,這也能算一起長大?!嚴秋應付的「哦」了一聲,也不接話。
邊上的大成他阿爹也翻了個白眼,照顧?他怎麼沒見著石柳他們家有人照顧過石懷山。
石柳他阿爹自顧自地又道:「這可趕巧了,我們正要去你家,沒成想就遇上了。」
嚴秋疑惑的問道:「有事?」
石柳他阿爹道:「嗐,這不麼,最近不好買肉。家裡好些天沒見肉腥了,想問問你家有沒有富餘的,給我家換點。」
「換?!用啥換?」大成他阿爹不等嚴秋說啥,就先擋了下來。嚴秋是晚輩,又是剛來村裡的,有啥話也不好說,他自然得幫襯著。
「哎,一個村裡的,誰家有啥還不知道麼?我家也沒啥好東西,就這些玉米麵,我磨的細著呢!換兩個麅子腿就行!」石柳他阿爹胳膊上挎著個麻布袋子,不太大。
大成他阿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一袋能有三斤玉米麵不?就這點玩意還想跟人家換兩麅子腿?!」
石柳他爹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懷山家又不差這點肉,還能跟我計較?」
大成他阿爹道:「誰家的肉是大風颳來的啊?」
石柳在邊上跟著囔,「我家又不是跟你換,你管啥閒事?」
「我就看不過去,有人太不要臉!」大成他阿爹比石柳的阿爹要大幾歲,說話自然不客氣。
嚴秋在一邊看的頭大,他頭一回見著男人吵架。雖然這裡小哥兒是可以生孩子的,但外形上還是男人的樣子,所以他實在沒辦法把他們當女人看。
嚴秋也挺看不上石柳和他阿爹這樣的,按說一個村的,你說你家想吃肉,沒別的東西,拿玉米麵來換,那也沒啥不行的。換兩麅子腿,至少得12斤玉米麵,沒他家這樣的,不到三斤的玉米麵也好意思拿出來說,佔便宜沒夠呢!
「我怎麼不要臉了?!我這不是跟懷山他齊君商量呢麼?要是不行,我再給你添一斤唄?」石柳他阿爹瞅著嚴秋,試探著問。
嚴秋都被氣樂了,這人不要臉,你說啥也沒用,他也不想跟他們在這歪纏,於是道:「石柳他阿爹,我們家裡的事還得懷山做主,給不給換的,還得他說了算。眼下他還在林子裡打獵呢,得晚晌才回來,你們晚點再來吧。」
石柳他阿爹道:「那麼晚才回來啊?」
嚴秋又道:「嗯,現在動物都找洞貓冬了,不好打了。而且,我家懷山說了,一斤肉15個錢,或者兩斤玉米麵,頭兩天給村裡人就是這麼換的。」
去了骨頭單算肉的話,兩麅子腿至少得6斤肉,「那,那兩個麅子腿不得10多斤玉米麵?」石柳他阿爹怕是嚴秋在蒙他,又問:「給誰家換過了啊?」
「給石添青他家就這麼換的。」石添青是村長的侄子。村長家的人都這麼換的呢,你家多個啥?
嚴秋這麼一說,石柳他阿爹也就沒話了。「那行吧,我晚點看看再說。哎,還想著今天晚飯能吃上肉呢。」
大成他阿爹向來是爽快的人,被石柳家這賴皮樣氣的不輕,「著急吃肉就把你家養的豬宰了啊!」
「那哪行,那還等著過年宰了賣肉錢呢。」
「哦,敢情就你家的肉等著過年賣高價,別人家的就能拿玉米麵換是吧?」
石柳他阿爹訥訥道:「那懷山不是有本事的人麼,弄點肉還不容易?」
「就是的,懷山哥到上山隨便轉轉就有了,咋還跟我們計較這點玉米麵。」石柳很是憤憤不平,他小時候還跟懷山哥一起玩過呢,怎麼就一點情面也不顧。
「反正這事就是這麼定的了,沒別的事我和大成阿爹先走了,還得回去做飯。」嚴秋說完不再理會石柳和他阿爹,拉著大成阿爹就走了。再待一會,他就想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