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知道老傑瑞的存在後，邊靜玉攔下了弗萊先生給兩位大公的信，親自參與了給老傑瑞的回信。

　　弗萊先生有個鑲滿了寶石的小匣子，只有成年人的巴掌那麼大，匣子上刻滿了繁複的花紋。仔細看去就知道，這些花紋其實都是魔法陣的紋路。這個小匣子有一對，一隻在弗萊先生這裏，另一隻在管家傑瑞那裏。小匣子上的魔法陣啟動後能傳遞一些小東西。他們就通過這個小匣子進行信件往來。

　　不過，這樣的物件傳遞需要耗費魔晶。而魔晶價格昂貴。

　　作為知名學者，弗萊先生的作品總會讓貴族趨之若鶩，他的著作銷量一直很好。但就算是這樣，如果弗萊先生用小匣子傳遞書稿，傳遞時耗費的金幣遠遠不如他賣書時從出版商那裏得到的收入多。

　　可見，從魔法衍伸出來的魔法陣、煉金術確實方便了生活，但只是方便了富人的生活而已啊。

　　在遙遠的恩卡特公國首府、弗萊家族的祖宅中，忠心的傑瑞懷著虔誠的心情從匣子裏取出了信。當他讀完了信，他愣住了。這封信的遣詞造句雖是弗萊先生的風格，但分明還有第二人參與的痕跡。

　　瞧瞧弗萊先生是怎麼說的：“我的小鳥兒，密林中的天使，要向你獻上真誠的問候。”

　　傑瑞當然知道弗萊先生口中的小鳥兒就是家族中的小少爺了，一位常常出現于弗萊先生信件中的漂亮又機靈的孩子。一想到白白胖胖的小少爺一本正經地向自己問安，傑瑞的心立刻化成了一灘水。

　　知道弗萊先生在雲霧森林中過得很幸福，傑瑞便得到了巨大的安慰。

　　要知道，弗萊先生也是個可憐人。他不足滿月時，他的母親，一位從提瑞斯法嫁過來的身份高貴的公主，就死於產褥熱。之後不久，他的父親死于一場決鬥。傑瑞至今仍覺得，那場決鬥是個陰謀！

　　儘管弗萊先生還有兩位嫡親的舅舅，那貴族間的聯姻本來就是為了利益，忠心的老傑瑞咬牙給出了弗萊家族明面上將近一半的產業，弗萊先生的那兩位舅舅才鬆口保護他。隨著弗萊先生漸漸長大，老傑瑞又發現，他可愛的就如天使一樣的小主人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他不擅長貴族間的勾心鬥角。

　　貴族之間的你來我往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殘酷戰爭，而弗萊先生根本沒有戰鬥的天賦！

　　老傑瑞又咬了咬牙，在弗萊家族的榮光和弗萊先生的安全之間，他選擇了弗萊先生的安全。他一面低調地調整了弗萊家族的產業結構，將那些惹人眼紅的產業一一脫手，一面又調整了小主人的培養方向。在老傑瑞的幫助下，弗萊先生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學者，游吟詩人將他的名字傳遍了整片大陸。

　　還沒等弗萊先生成年，人人就知道弗萊家族已經沒落了。現存的產業不足以前的十分之一，而且弗萊先生這位家主還沉迷於學問、毫無野心。上層的貴族不屑于對付他，中下層的貴族不敢對付他。

　　就這樣，弗萊先生平平安安地長大了。

　　等到弗萊先生和一位精靈締結了神聖的婚約，他雖然放棄了自己在兩個公國的繼承權，但弗萊家族在公國的地位卻上升了。這會兒徹底沒人敢對弗萊家族出手了，畢竟他們不想因此得罪精靈一族。

　　要知道，精靈一族雖然人口稀少、避世不出，但他們是天生的魔法師，族中有好幾位法神。

　　老傑瑞一直保持著謹慎，就算有了精靈族作為靠山，他依然沒有把暗地裏的產業轉到明面上。人人都知道弗萊家族又開始有錢了，卻不知道他們私底下有多少產業，只知道弗萊家族現在做著獨一門的精靈族的生意，販賣從雲霧森林運來的清酒、魔獸蛋和其他精美的精靈製品，生意別提有多好了。

　　這門生意是和精靈族合作的，精靈族賺了大頭，弗萊家族跟著賺小頭。

　　老傑瑞回憶了一番以前那種艱難的日子，忍不住從口袋裏抽出了一塊疊成鬱金香形狀的絲巾，擦了擦通紅的眼角，然後再次低頭看信，見信裏提到了封地的事，老傑瑞沉思片刻，心裏便有了主意。

　　弗萊先生現在就是有封地的，面積不大不小，收益不好不壞。如果弗萊先生將現有的兩塊封地換成雲霧森林之外的無人區，至少用世人的眼光來看，肯定是弗萊先生吃虧，因為一位領主能從自己的封地上得到多少稅收，這和封地上的人口數量息息相關。因此掌權者巴不得弗萊先生把無人區拿下。

　　“但光拿下還不夠……”老傑瑞自言自語道。

　　作為一名優秀的管家，老傑瑞習慣了要為他的主人謀求更大的利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操作的，不過半年的時間，他就完成了邊靜玉的委託，正式簽發下來的兩塊領地的面積竟然比邊靜玉想像中大了很多！並且兩位大公都簽署了免稅令，在未來的一百年的時間裏，這兩塊領地都不用向大公上貢。

　　“爸爸，傑瑞爺爺是個天才！”邊靜玉一邊端詳地圖，一邊感慨說。

　　兩塊領地連在一起，呈不規則的半圓形把雲霧森林的西邊和南邊全都包裹了進去。儘管領地中並沒有多少人口，但是它們面積大啊！兩塊領地加在一塊竟然有二十萬平方公里，相當於兩個浙江省！

　　如果再算上雲霧森林，那面積真是了不得了！

　　邊靜玉忍著激動的心情給空巢老人傑瑞回了一封以讚美為主題的信，把老人家高興得連最喜歡的劇團的演出都顧不上了，當夜就挑選了很多適合小孩子的禮物，讓弗萊家族的車隊送去了雲霧森林。

　　邊靜玉又拿著地圖找上了精靈族的長老。

　　考慮到精靈族的人口太少了，官僚主義根本興不起來，因此精靈族中的長老選拔非常簡單，只要一位精靈的實力達到了法神，他就會自動晉升為長老。長老們中有一大半因為芝諾的烏龜閉關去了。

　　“在雲霧森林外建立一座精靈的城市，這座城市還對人類開放？”長老問。

　　邊靜玉點了點頭。他直言，精靈現在的處境並不妙。

　　精靈一共只有不到五千的人口，封閉在雲霧森林中，被巨大的魔法陣保護著，雖然吃穿不愁、生活無憂，族中亦有另其他種族忌憚的強者，但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閉關鎖國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拋開別的種族不提，只拿人類和精靈做對比吧。

　　第一，拿一個精靈和一個人類比，一個精靈的實力確實強過了一個人類，但如果拿一個精靈和一萬個人類比呢？和十萬個人類比呢？精靈的人口一直在四五千波動，但人類的繁衍速度卻是驚人的！

　　在邊靜玉生活的第二世，在人類的起源問題上，有一種多峇巨災理論。雖然現代人類表面看上去差異很大，但根據遺傳基因突變的平均速率推算，現代人全都源自一個在多峇巨災發生的年代的只有一千至一萬人的群體。按照這一理論，二十一世紀的全球七十億人口就是由最初的幾千人繁衍來的！

　　多麼驚人的繁衍能力啊！螞蟻多了就能咬死大象。

　　第二，儘管在精靈、龍、矮人等種族看來，人類是一種非常弱小的且不完美的造物。但是，人類具有別的種族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適應能力和創造力。適應能力讓他們在任何環境下都能活下去，創造力讓他們的文明不斷朝著更高的層次推進。儘管晨曦大陸上現在的科技文明程度很低，但也許人類忽然哪天就製造出原子彈了。等到了那時，哪怕精靈族人人都是法神，他們真能抵擋人類的武器嗎？

　　就算不提科技，只說魔法，人類的創造力在魔法上也有顯露。在魔法方面，精靈族現在還是占優的。可是，百年之後呢？千年之後呢？五千精靈的創造力能比得上無數人類嗎？封閉意味著落後啊！

　　第三，精靈族的榮耀呢？難道精靈族要一直這麼封閉下去，直到這片大陸忘記了精靈的傳說？

　　“最差也不過是現在這樣了，不是嗎？”邊靜玉說。最差也就是這樣了啊，精靈族避開其他種族，封閉在雲霧森林內。但如果和外界交流能給精靈族帶來好的變化，他們為什麼不抓住這一線生機呢？

　　邊靜玉留下了地圖，也在長老們的心裏留下了一枚不到最後不知道會長出什麼植物來的種子。

　　閉關的長老們被叫了出來，長老團進行了很多爭論，最終決定讓邊靜玉試試。正如邊靜玉說的那樣，最差也不過是這樣了。反正城市建在弗萊先生的領地裏，雖然靠近雲霧森林，到底不在雲霧森林內，就算日後的發展證明了邊靜玉的想法不可行，那也只需要把雲霧森林的防護級別提升就可以了。

　　取得了長老團的同意後，邊靜玉拿出了自己加班加點做出來的城市規劃圖。別的都不說，只說規劃圖上的地下排水系統就讓此時的人無比驚歎。精靈族有錢，弗萊家族也有錢。老傑瑞以弗萊家族的名義對外發出了招募令，招募建造城市的工人。當然，招募令上沒有說要建城，只說要建立領主府。

　　確實也是先建領主府，然後通過一系列的優惠稅收政策和廉價的土地資源吸引平民的到來，最後慢慢建成新城。增加人口和建立城市必須雙線並行。按照邊靜玉的計畫，整座城市會在未來十年內建成，與此同時，弗萊先生領地中的人口數量也會在十年中增長到十幾萬。等到第一座城市建好，第二座、第三座城市就可以開始建立了，如此良性迴圈下去，弗萊先生的領地很快就能真正繁榮起來了。

　　這裏頭的工作量很大，幸好老傑瑞實在是一位能幹的管家，承擔了大部分的工作。

　　加里布埃爾•沃克是一名很有才華的園林大師，在他事業的巔峰期，他的專業能力曾經受到了一位公爵的讚揚。可是，和沃克先生的才華相匹配的是他有異于常人的思維方式和低到令人髮指的情商。

　　在兩年前的一次工作中，沃克先生不小心說錯了話，得罪了一位淑女，這為他帶來了牢獄之災。

　　說真的，沃克先生至今仍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得罪了那位淑女的！他被關了一周，不僅在監獄中吃到了苦頭，出獄後也接不到工作了。沃克先生只好放棄了家鄉的一切，背井離鄉去了別的地方。

　　很多人對弗萊家族的招募令不感興趣，誰願意去雲霧森林之外的荒涼之地呢？但沃克先生別無選擇，他懷著忐忑的心情踏上了旅途，經過千辛萬苦——光打劫就遇到了四次——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別擔心，你特意從遊吟詩人那裏學會了說話的藝術，為此繳納了一個金幣作為學費，有了那位擅長甜言蜜語的遊吟詩人的傾囊相授，你已經不會輕易得罪人了。”沃克先生對自己說。他充滿了信心。

　　沃克先生很快就等來了面試，領他前往面試廳的僕人說，弗萊先生將親自面試他。

　　面試廳大門開放，沃克先生遠遠看到主位上坐著一個身穿披風頭戴兜帽的小孩子，可能五六歲的樣子，也可能只有三四歲。沃克先生愣了一下，壓低聲音問僕人，說：“鬱金香公爵成年了，是嗎？”

　　“當然！”僕人說。他覺得沃克先生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鬱金香公爵就是指弗萊先生，是他的別稱，弗萊家族以鬱金香為徽記。

　　僕人走到了邊靜玉面前，向邊靜玉行禮。作為貴族後裔，鬱金香公爵之子，邊靜玉自然也是一位紳士，能被稱之為是“先生”。所以，他們家現在有兩位弗萊先生，一位是他的父親，一位就是他了。

　　沃克先生深呼吸了兩次。他走到了邊靜玉身邊，先低下頭行禮，然後大著膽子看向邊靜玉，努力回想著從遊吟詩人那裏學來的技巧，一本正經地恭維說：“尊貴的鬱金香公爵啊，您真是駐顏有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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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弗萊先生是個孩子？

　　不不不，沒有一個家族會讓一個孩子出來主事！

　　弗萊先生肯定是因為魔法失誤等原因被迫變成了小孩子，所以我不能戳他心裏的痛處，一定要忽略這個異常，一定要把他當成正常的成年人來對待……啊，我可以誇他駐顏有術！我簡直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