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考慮到別的學校前段時間出過未婚先孕的醜聞——此時的人肯定想不到,再過幾十年,無痛人流的廣告將無處不在——學校裏最近對男女搞物件的事查得比較嚴,如果有對男女偷摸著手牽手被人逮住了,那是要被學院領導喊去聊天的。領導們還算開明,不會棒打鴛鴦,但該囑咐的話還是要囑咐。
不過,身經百戰的學院領導看到眼前這一幕時有點傻眼。
你們四個小男生到底想要搞什麼?
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見到保安帶著四個小男生過來!
“我們……我們真的就是下課後去散散步。”柳開誠差點就要指天發誓了。
學院領導問:“散步就要手牽手?你們是小女生嗎?”
“為什麼女生可以牽手,男生就不可以?這是性別歧視!”柳開誠據理力爭。
學院領導懶得再和柳開誠廢話,打了個電話把少年班的輔導員叫來了,叫他把四個孩子領回去。輔導員心裏咯噔了一下。他不覺得邊靜玉和沈怡之間有什麼了,畢竟這兩個都是只有十歲的小男生,輔導員覺得他們肯定是什麼都不懂的。但輔導員懷疑柳開誠和孔溫書之間可能有點什麼微妙的關係。
輔導員有一次查寢時,曾經看到柳開誠坐在孔溫書的大腿上,抱著孔溫書的臉,好像要親他。因為輔導員有個朋友就是同性戀,最後自殺了,所以輔導員在這方面有些敏感。這次接到學院領導的電話,輔導員心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柳開誠和孔溫書在搞物件,然後拉著邊靜玉和沈怡當幌子。
在此時,同性戀被當成了精神病的一種。十年動亂時,同性戀行為會被判處死刑,現在雖然沒有這麼嚴苛了,如果沒人舉報,那麼員警不會來抓人,可一旦被人舉報了,同性戀也會被判流氓罪。
所以,善良的輔導員特別擔心柳開誠和孔溫書兩個人會因為這種事情前途盡毀。
領著四個孩子回宿舍的路上,輔導員沒有關注邊靜玉和沈怡這對真情侶,反而一再小心提點柳開誠和孔溫書這對假情侶,說:“你們現在只是對搞物件這種事情有些好奇,你們不應該放任自己的好奇心,要克制自己……等你們到了結婚的年紀,選擇和一位淑女締結神聖的婚姻關係,這樣才是對的。”
輔導員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直白,哪怕他好友自殺的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但他至今心有餘悸。
柳開誠心裏完全沒有同性戀的概念,根本不能理解輔導員的苦心,以為輔導員指的就是他圍觀別人搞物件這件事。他連忙點頭說:“是是是,老師說得對,我以後肯定克制,再不犯類似的錯誤了。”
回到宿舍,輔導員看到邊靜玉和沈怡的枕頭擺在一塊兒,這位對同性戀非常敏感的老師一點都沒有多想,反而笑著對沈怡說:“怎麼了,是不是不敢睡在上鋪啊?睡在下鋪確實要安全些。”然後,他又看向柳開誠和孔溫書,說:“你們要給沈同學和邊同學做好榜樣,要注意影響,別把他們帶壞了。”
說完了自己應該說的,輔導員憂心忡忡地走了。
柳開誠攤在床上,歎著氣說:“我不就是想圍觀別人搞物件嗎?你們看輔導員臉上的表情,好像天都快塌下來了。”孔溫書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但他心裏同樣沒有同性戀的概念,所以想不出來究竟哪里不對,只好說:“行了,你以後做事前多動動腦子。我再也不會陪你去做這種既幼稚又丟人的事了。”
邊靜玉和沈怡其實猜到了輔導員的心思。
但輔導員分明是想多了,柳開誠和孔溫書明明都很直。輔導員忽略掉了一對真情侶,卻把目光放到了一對行事奔放的直男們身上。這也是挺逗的。不過邊靜玉和沈怡都笑不出來,反而心情沉重。為什麼和他們前世相比,科技進步了,社會體制進步了,人們對於同性婚姻的接受度卻反而下降了呢?
邊靜玉和沈怡還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向今生的家人們出櫃。
不過,他們對未來並沒有失去信心。哪怕前路充滿荊棘,總要肩並肩地走下去。
拋開這些小插曲不提,校園生活過得很是輕鬆愉快。邊靜玉和沈怡經常去別的學院旁聽。因為夫夫倆的興趣點存在一些差異,所以他們倆的旁聽課程不一樣。但就算去了不同的教室上課,等到了下課後,夫夫倆還是一起活動的。柳開誠一心想要照顧兩個“小弟弟”,總拉著孔溫書參與到他們中間。
不知道為什麼,沈怡和邊靜玉都很喜歡柳開誠和孔溫書,大家氣場合拍,相處得很不錯,夫夫倆就暫時歇了在校外找房子的心思。柳開誠和孔溫書把夫夫倆當孩子照顧,正好夫夫倆也是這麼想的。
四個人坐在食堂裏一起吃飯時,沈怡把邊靜玉碗裏的香菇夾到了自己碗裏。因為邊靜玉不愛吃。
柳開誠以己度人,覺得沈怡是在搶邊靜玉的菜吃,於是低頭把孔溫書筷子上的紅燒肉叼走了。
搶來的菜果然最美味了!
神出鬼沒的輔導員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說:“柳開誠!你在做什麼!”
柳開誠見自己欺負孔溫書被輔導員抓住了,拼命把嘴裏的紅燒肉咽了下去,又趕緊把自己碗裏的菜都夾到孔溫書碗裏,說:“老師你別急,我再也不欺負他了。我把我的菜都給他,這樣總行了吧?”
輔導員:“……”
沈怡繼續低頭從邊靜玉碗裏挑香菇。輔導員對此見怪不怪。
等到毛安妮打電話給輔導員瞭解情況時,輔導員特別欣慰地說:“兩個孩子都很能適應學校裏的生活。我問過任課老師了,他們早就跟上進度了。對,他們的感情特別好。您作為家長,可以放心了。”
一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月。
十月的北方漸漸開始轉冷,賀桂花特意從南方給邊靜玉寄了衣服過來。她現在做著生意,給邊靜玉買的衣服肯定不會差,而只要邊靜玉有的,就也有沈怡的份。也許是為了感謝沈家對邊靜玉的照顧吧,賀桂花對沈怡一點都不小氣,差不多已經把沈怡當成是半個兒子了。因為邊靜玉和沈怡經常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走在校園裏,有不少人都以為他們是異卵雙胞胎,只不過一個隨母姓,一個隨父姓。
這天週末時,芮永寧拿著一份京城晚報跑來找沈怡和邊靜玉。
報紙上登了冠英寫的新文章,就是冠英說自己沒說過某些亂七八糟的話的那一期。而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大都是從芮永寧整理的冠英語錄裏挑出來的。也就是說,冠英寫這篇文章之前肯定看過芮永寧整理的冠英語錄。所以,芮永寧驚呆了!他只把語錄送給過沈怡和邊靜玉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既然你已經有所察覺了,那我們就不瞞你了,其實我們……”沈怡說。
芮永寧捂住了沈怡的嘴,表情嚴肅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說了。我又不是蠢貨,我已經猜出真相了。只是這真相也太令人詫異了一點吧,我這會兒腦子裏還有一點亂。你先讓我平復下心情!”
“嗯,確實不難猜。”沈怡說。
芮永寧說:“對啊!唉,早在我知道你們叫冠英時,我就應該猜到的。”
沈怡笑了笑沒說話。
芮永寧一臉期待地看著沈怡,說:“給我一張冠英的簽名吧?好不好?”
沈怡拿了一張紙,正要給芮永寧簽名,卻又聽芮永寧說:“所以,冠英到底是你的爸爸,還是你的媽媽?他一定很愛你吧,才會用你的名字來做筆名。你告訴他了嗎?我真的太喜歡他寫的文章了……”
沈怡把筆放下了,用一種愛憐的目光看著芮永寧,說:“你……真是太聰明了。”
“是你媽媽吧,對不對?”芮永寧以為沈怡是真的在誇自己。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好意思,這個爽朗的大男孩難得有些扭捏,拿捏著腔調說:“咳咳,不知在下能不能有這個榮幸去貴府拜訪令慈?”
說著,芮永寧從自己書包裏取出了一罐辣醬,擺出了一副賄賂的姿態,說:“對了,這是我小姑姑給我寄來的。特別好吃!學校食堂裏的飯菜就那樣,我分一罐給你好了,你真的會愛上這種味道的。”
沈怡打量著芮永寧手裏的辣醬,只見橘紅色的包裝紙上寫著“毛同志辣醬”五個大字。芮永寧怕是和他們倆有緣啊,又是冠英的書迷,又吃上了靜玉家生產的辣醬,以後說不定還要給靜玉當姐夫呢。
“這辣醬賣得好嗎?”邊靜玉問。
“賣得很好!我小姑姑說,他們省裏的電視臺都放了辣醬的廣告。”芮永寧興致勃勃地說。
廣告特別有創意。被兄嫂趕出門的牛郎根本不會炒菜,對著一碗白飯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家的老牛忽然拿出了一罐辣醬,說這是下飯利器。天上的織女聽成了下凡利器,藏在雲中偷偷觀察。見牛郎吃得特別香,織女就真起了下凡之心。廣告詞是,毛同志辣醬,下飯(凡)利器,神仙都得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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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廣告詞時,廣告設計人員說:“他家的辣醬很下飯,行銷點可以放在下飯利器上。”
毛春妹從旁邊經過,只聽了半耳朵,茫然地問:“啥玩意兒?下凡利器?關神仙下凡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