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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想生子》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阿峰沉默了會兒, 站了起來, 拿著手電筒消失了門洞裡。

  屋裡黑沉沉的,郁禾看向窗外, 也是黑沉沉的一片。阿峰說的還兩個小時就是天明,現在卻看不到一點症兆。

  但並沒多長時間,光線隨著阿峰的腳步聲再度晃了進來。

  阿峰轉到水泥柱後面, 在郁禾的身後蹲了下來,一個涼冰冰的東西貼上了郁禾的手腕。

  看來阿峰是把手錶給他拿了過來,並在給他戴上。

  阿峰漫不經心地說:「楚凌冬這麼大個總裁,怎麼就送你這麼便宜的一個東西。」

  郁禾低聲地說:「你能懂什麼。」

  阿峰確實不懂, 他只是在郁禾背後說,「你也別太絕望, 這間屋離大門最遠,如果運氣好,或許你還能留條小命。」

  郁禾咧了咧嘴角, 居然覺得有點好笑。

  因為手綁在水泥柱後面, 阿峰折騰了好一會兒, 才把腕錶給郁禾戴上。

  阿峰又繞到郁禾正面, 手裡的手電筒的光線,斜斜地落到水泥地面上,郁禾能看到阿峰的臉, 卻不至於太刺眼。

  「墓地的編號是多少?」阿峰問。

  「326。」郁禾回答。

  阿峰手裡的手電筒晃了晃,光線也跟著晃了晃。

  「買兇的客戶不姓楚。」阿峰忽然說。

  郁禾混沌的意識中,一開始沒明白過來。看著阿峰怔了半晌, 瞬間醒悟過來:「鄭呢?」

  阿峰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拿著手電筒,站了起來,「你現在先祈禱你能留條小命吧。」

  「封雲鵬。」郁禾叫住了他。

  阿峰腳步頓了頓。

  「如果你真在乎你父親,你最好親自再去查明事件的真相。」郁禾說。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現在,你可以期待一下,你與楚凌冬感人的重逢了。」

  阿峰轉身過去,把牆角的被子拎了起來,雙手一展開,扔在郁禾的身上。

  又從身上掏出腳鐐的鑰匙,扔在郁禾腳邊,便不在停留,人影與光線一起消失在了門洞裡。

  過了一會兒,郁禾隱約聽到了碰門聲。

  這所有的房間,只有一道大門。看來阿峰已設置好了定時裝置,並脫身離開。

  現在,整間房間,只有郁禾一個人。

  隨著阿峰的離去,徹底的絕望統制了郁禾。

  雖然已放棄了希望與掙扎,但真正面臨死亡,郁禾並沒有那麼超脫。

  因為,如果楚凌冬從大門裡闖了進來,他必要是先要目睹他的死亡。

  這個想像把他逼得快要窒息。

  有一會兒,他像瘋了一樣,拚命地扭動身體。但身上的繩鎖雖然避開了肚子,但捆得卻十分緊實,郁禾掙了很久,繩子並沒有絲毫鬆動的樣子。

  而掙扎的結果,只是身體的疼痛。

  阿峰杜絕了郁禾的一切可能。

  而肚子的抽痛也明顯加劇起來,下面也開始有些分泌物一陣陣地溢出。

  郁禾放棄了掙扎。然後開始覺得冷。

  過了一會兒,郁禾發現自己全身都在哆嗦。胃一陣陣地翻騰,讓他忍不住想幹嘔。

  他張開了嘴,乾嘔了起來,但胃裡並沒有什麼食物。他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絕望又冷又硬。

  所有支撐郁禾的東西一下子都坍塌了下來,只有生理上的各種不適一陣陣地,如潮水一樣襲來。

  身體下面潮濕一片,整條褲子已近濕透。

  而抽痛隔個幾秒,便猛地再次重擊過來。

  在忍耐中,郁禾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但並沒過多長時間,新的疼痛與絕望又讓他驚醒過來。

  窗外已灰濛濛的,有些麻亮的感覺。外面的建築也已能看出了輪廓。

  阿峰說過,大約凌晨,楚凌冬就會找到這裡。

  郁禾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低低的抽泣聲。

  所以,他並沒有聽到似乎有些細碎的聲音,響在外面。

  窸窸窣窣的,像是蠶在吃著桑葉。

  但這聲音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一個黑影從窗口猛地闖了進來。

  一個人滾在地上。身上繫著安全繩。

  緊接著,兩個人跟著從窗口躍了起來。

  打頭的,已兩步,奔到郁禾跟前。

  「楚凌冬呢?」郁禾哆嗦地問。

  那人正是余勝。余勝的手指豎在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一邊從身上抽出一把短刀,去割郁禾身上的繩子。

  「凌冬與幾個兄弟從樓梯上來,從大門突襲。」余勝小聲說。

  「門上裝有定時Z彈。」郁禾幾乎是嘶聲喊了出來。

  余勝根本沒有發愣了時間,猛地站了起來,就向屋外飛奔而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奔出臥室的門洞,外面已「砰」地一聲響。

  楚凌冬帶著人已闖了進來。

  一瞬間,郁禾的身體下,如潮水一樣氾濫。

  余勝已奔了出去。

  接著一陣急亂的腳步聲後,五、六個人影晃動在郁禾面前。

  但落入郁禾眼裡的唯一的清晰的,只有楚凌冬的身影。

  郁禾只是做夢一樣定定地看著楚凌冬。腦子裡空空的,什麼也無法考慮。

  楚凌冬幾步奔了過來。也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把郁禾身上的繩子扯掉。然後,一把把郁禾緊擁入了懷裡。

  兩個人都不能開口。

  楚凌冬是因為擔憂而心疼,而郁禾則是由於由巨大的絕望後,突如其來的巨大的驚喜。

  他一下子從地獄,飛昇到了天堂,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只是緊緊地貼著楚凌冬。

  朦朧中,他意識到,阿峰其實並沒有在門中設置Z彈。

  或許在最後一刻,他忽然相信了郁禾所說,臨時改變了主意。

  也或許,在郁禾說出實情後,他便取消了計畫。

  這些已無從追究,現在只是巨大的幸福感,充斥在郁禾的胸口。

  過了會兒,楚凌冬鬆開了郁禾,找到地上的鑰匙,把他的腳鐐打開。

  然後把郁禾抱了起來,「沒事了。」

  「我可能快要生了。」郁禾把整張臉都貼在楚凌冬的胸膛上,整個下身都已濕了。下腹一陣一陣地收縮。

  同時,楚凌冬的手也摸到了他潮濕的褲子。

  楚凌冬抱著郁禾奔了出去,同時大聲吩咐余勝,「留幾個人清理現場。你快去把車開過來。」

  電梯現在還不能用,楚凌冬抱著郁禾直接飛奔著下樓。

  為了不打草驚蛇,車被停得很遠。

  當照片傳到楚凌冬手裡時,他與余勝並沒費多長時間,便已確定郁禾處在雲水層的樓盤。

  而精確的位置,則連夜請了專業人士進行了分析,對著樓層的圖紙,才確定了下來。

  但在營救的準備工作上卻花了很長時間。一方面籌集人,準備裝備,一方面謀化策略。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余勝的這支隊伍,平時沒少花錢。從訓練到裝備,也就在這些關鍵點上用上了。

  為了確保郁禾的安全,楚凌冬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余勝帶著兩個人,從頂樓繫著攀援繩,從窗子突破,先確保郁禾的安全,而另一路人,則由大門突擊。

  而在另一路人上,余勝與楚凌冬則起了爭執。

  余勝本意讓楚凌冬只在下面接應,而從大門突破的人,由其他人帶領。

  但楚凌冬不同意。讓他在下面等,他受不了。

  他要在第一時間,出現在郁禾跟前。

  但余勝卻說出了自己的疑慮。照片留下來的痕跡,並不排除是刻意所為。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綁架案的真實目的可能就是楚凌冬。

  「是又怎麼樣?我沒法只呆在下面乾著急。」楚凌冬只是說。

  余勝只有做了讓步。

  在郁禾說出門上裝有Z彈那一刻,余勝頭嗡地一聲響,如果楚凌冬觸動了導火鎖,這間屋子裡所人的人,大概都在劫難逃。

  他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整個人撲到門上去,儘量減少人員減亡。

  但萬幸的是,只是虛驚一場。

  郁禾在這一夜發生了什麼,大概是有些驚天動地的曲折。

  余勝雖然很想知道,但郁禾這個狀況,根本不是問話的時候。

  余勝把車開了過來,楚凌冬抱著郁禾坐在了後面。

  天還沒有大亮,再加上新區的荒蕪,路上幾乎不怎麼見車。

  余勝把車開得飛快。

  「一會兒就到了。」楚凌冬緊緊地擁著郁禾。

  這個「一會兒」,不過是安慰郁禾。

  這裡是新區,一片都是尚待開發的狀態。根本沒有什麼的醫療機構。

  而趕到那邊的醫院,再快的速度,也要一個多小時。

  郁禾的下半身,以及楚凌冬的身上都被破了的羊水所打濕。

  為了讓郁禾舒服點,楚凌冬把郁禾的褲子解了開。鬆開的時候,手探進去摸了摸,拿了出來,手上還雜著些血跡。

  「再快點。」楚凌冬身上全是汗。

  窗外的景物飛快地向後倒馳。

  余勝再次加大油門。

  楚凌冬擁著郁禾,哽著聲音問,「我現在怎麼做,才能讓你舒服點。」

  但郁禾並不說話,只是一隻手緊緊地抓著楚凌冬的衣服,頭更深地埋進了他的胸膛裡。

  楚凌冬這整整一夜,從確定目標,到招集人馬,神經繃到極致。

  雖然現在郁禾看起來完好無損,但郁禾這一夜經歷了什麼,楚凌冬連想都不敢想。

  他只是更緊地擁住了郁禾。

  確實,郁禾經歷的精神上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楚凌冬是無法想像的。

  而郁禾因為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與意想不到,至今,都有著做夢的感覺。

  只有楚凌冬緊抱著他的力度,以及腹部一陣陣來襲的抽疼,提醒著他現在並不是做夢。

  漸漸地,痛疼開始加劇了很多,而且變得無法忍受。同時,伴隨著有規律的子宮收縮。

  郁禾把頭從楚凌冬的胸膛上抬了起來。

  「怎麼了?」楚凌冬的聲音發緊。

  「等不及了。」郁禾咬著唇,喘著氣說,「把我的褲子褪下來。」

  楚凌冬把郁禾抱了起來,平放在車座上。然後把郁禾的褲子給褪了下來。

  褪的時候,一雙手不停地哆嗦著。

  從知道郁禾被綁架的那一刻,楚凌冬的擔憂害怕就一直被壓抑著,現在他以有些控制不了自已,微微地發著抖。

  衣服褪了下來。郁禾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楚凌冬抱住了郁禾的腰,急切地問,「你要幹什麼?」

  「讓我蹲坐在車坐上。」郁禾的下唇咬得出了血。

  楚凌冬卻只是抱著他,沒有動。

  「快點。」郁禾低聲地說。

  楚凌冬一咬牙,把郁禾整個人抱了起來,讓他的腳落在車座上。郁禾蹲了下來。

  但楚凌冬並不敢動,只是跪在車座前,雙手托著郁禾的腰。

  對於生育,楚凌冬所有的印象就是偶爾閃過一兩眼的影視劇。

  裡面的孕婦大多都是坐在產床上,曲蜷著雙腿。

  醫生在孕婦的雙腿間接生。而旁邊是叫著加油的家屬。

  他沒想到真正的生產是這個樣子。大概這裡沒有產床,也沒有接生的醫生,郁禾便採取了這個有利於生產的姿勢。

  「毛巾。」郁禾呻.吟般地說。

  「毛巾?」楚凌冬無意識地重複。他現在頭腦已一片空白。

  他為郁禾準備了充分的分娩條件,也想像過無數次分娩場景。唯一的念頭就是提前多做些準備,到時讓郁禾少受點苦。沒想到臨到頭來,卻是這個結果。

  但余勝已減了速,並停了車。人飛速下了車,從後備箱裡拿了急救箱。這是這次行動中的必備品之一。

  他從藥箱裡找出毛巾,交到楚凌冬手裡,卻對郁禾說,「這裡有藥箱,裡面還有紗布。」

  郁禾點點頭。

  余勝這才對楚凌冬說,「這個關頭,你冷靜點。」

  楚凌冬回過一點神來。

  一隻手依然扶著郁禾,把毛巾拿到手裡,「怎麼用?」

  「捲起來。」郁禾說。

  楚凌冬把毛巾捲好。

  郁禾伸過了手。楚凌冬把毛巾交到了他的手裡。

  郁禾卻把毛巾咬在了嘴裡。

  楚凌冬的眼淚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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