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祭祀
謝知微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實際上,他也的確沒有想好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秋重雲立刻道:「看樣子,你背地裡已經和我大外甥交過手了。你為什麼要去招惹他啊,你知不知道他的實力有多可怕!」
「自然知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徒弟。
謝知微搪塞道:「我在外面閒逛時看見他進了一個院落,看那裡簡陋非常,有違他的身份,就好奇溜進去瞧瞧,哪知道……」
秋重雲擰起眉心:「算了算了,既然這樣,現在理論也沒什麼意思。你上趕著自尋死路,我也沒辦法了。裡面那隻肥貓見人就咬,你想把它拎出來教訓教訓,也可以理解,不過……」
謝知微問:「不過什麼?」
一行人走得飛快,秋重雲以極其妖嬈的姿勢坐在囚車上,往他跟前湊近了些:「你到底是怎麼從我大外甥眼皮底下逃出來的,還讓他覺得你不怕青萍劍?」
什麼叫「他覺得不怕」,明明就不怕好麼。
但秋重雲想得越跑偏,謝知微就越高興,訝然道:「你怎麼看出來我是騙他的?」
秋重雲嗤道:「還用說?青萍劍是什麼寶貝,連赤炎本人都對他敬畏三分,更別說你一個散修。」
「有道理。」謝知微點點頭,正準備繼續和她胡扯,忽然聽見一聲劍鳴。
秋重雲抬頭一看,挑了挑眉梢:「就知道這裡的大門沒那麼好進。」
遠遠聽見一聲熟悉的呵斥:「玉京道宗不歡迎你們,趕緊走。」
一副不耐煩的裝逼范兒,不是楚知是又是誰?
接著便是穆涸一句不冷不熱的答復:「不歡迎的怕不是道宗,而是乾陽城。」
謝知微心裡咯噔一聲,勉力站了起來:「到道宗了?」
「對啊,你激動個什麼勁兒?」
謝知微道:「勞駕,能不能幫我把眼罩去了……有點頭暈。」
「人家怕你從地牢裡出來不適應,才給你戴上的,是不是很體貼?我看你一直不表態,還以為你戴得挺開心的。早說嘛。」
謝知微:「……」剛剛都快被男主掐死了,我還敢提要求?
眼罩一去,謝知微雙眼在刺眼的日光下不適應的閉了一會兒,好容易再睜開,山門前一抹惹眼的白衣在視野裡漸漸清晰,穆涸負手站在那裡,像一座石像般巋然不動。
謝知微揉了揉眼,再看時,就瞧見楚知是在不遠處的山石上落腳,左手拂塵右手重劍,儼然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謝知微悄悄問:「帶著我……不對,帶著赤炎和白見著來道宗,你大外甥是想幹什麼?」
「這個嘛……」秋重雲乾咳一聲,作看風景狀向四下裡張望,「你也知道我大外甥四年多沒回來了,過來給他師父掃掃墓,拜祭拜祭。」
謝知微聞言,不自覺的去瞟了一眼穆涸的身影,他正在與楚知是對峙。此時楚知是的淩空和破雷已經脫手而出,在二人之間呼嘯著打轉,帶著威壓的靈力將半空裡的落葉切割成碎片,漫天飛揚。
可穆涸面前卻似乎有一面無形的壁壘,無論是零散的落葉還是殺氣肆意的靈力,都無法靠近他三步之內。他的衣擺依舊維持著先前的節奏微微拂動,好似周身仍是一片清風。
他的身影投在山門前的竹林上,修長高大,已經完全能夠覆蓋住當年那個少年清瘦稚嫩的影子。
過了一會兒,謝知微張了張嘴:「有心了。」
的確有點小感動,如今男主所向披靡。憑他現在的本事和人脈,完全不用顧忌道宗,也完全沒有必要再回造極城看那個孤墳。
謝知微覺得,怎麼也比原著裡苦逼的原主強了。至少他多活了很久,親眼目睹男主的最終形態。他還有個正兒八經的墳地讓人悼念,要知道,草蟒英雄這種坑爹作者只顧寫男歡女愛,連謝知微埋在哪都沒交代。
除了男主的X生活一片空白(劃掉)。
謝知微有些欣慰,忍不住問道:「那他四年裡有的是時間回道宗,為何非要等現在才來?」
此時穆涸負手的姿勢沒有變,任何法器都沒有祭出,只憑藉周身的靈力就已經和楚知是過招數十個來回。淩空和破雷交替在四下裡迴旋,楚知是這裡是驚濤駭浪,穆涸那裡卻和風細雨的輕鬆應對,仿佛只是陪著楚知是消遣。
秋重雲正看得入迷,隨口道:「那不是因為今天才把祭品湊齊嘛。」
「什麼祭品?」竟然湊了四年,這麼費勁?
「當然是赤炎和……」秋重雲說到一半覺察不對,可已經收不住口了,她看著謝知微在一瞬間睜大的雙眼,不由自主的往下道:「和白見著。」
最後一個字落地時,穆涸的身形終於動了。
巨大的氣浪當頭砸下,無形的壁壘裂開一道縫隙,那裡形成一道很快流逝的漩渦。雖然漩渦由上而下急速劃過時,將那裂縫給重新修復。可不免還是有些楚知是的靈力穿了過來,使得穆涸微微偏了下頭。
那靈力幾乎是貼著穆涸的鬢邊擦過,像利刃一般,直直射向囚車。
秋重雲臉色一變,早從囚車上一躍而下,這靈力堪堪砸在她方才坐著的車頂一隅。那一隅頓時被劈的破開一角,伴著這一聲刺耳的動靜,木屑紛紛落在謝知微的周身。
他也總算是回過神了。
呵呵呵呵呵……所以說,今天他來,就是為了給他自己當祭品麼?
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話,冷到不行了呵呵呵呵。
穆涸只用餘光看了身後一下,旋即回頭微微一歎:「居然被小師叔使出全力,破了我隨手扔出的結界,看來,我還是不夠強。」
楚知是正在微微喘著氣,聽見這一句不由怒火中燒:「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滾,別讓我動手。」
穆涸嘴角勾起一抹異樣的笑:「如果我沒記錯,小師叔方才已經動了很大的手了。」
「是麼?」楚知是氣笑了,吩咐他身後那一幫乾陽城的弟子:「都給為師往後退,當心動靜大掃著你們。」
淩空和破雷在他一左一右緩緩升起,重新被注入靈力,光華四射。
「那就再來些更大的。」
頓時氣浪又開始翻轉,比先前的攻勢更猛,一時半刻無法平息。
秋重雲忙跑回囚車查看,瞧見謝知微手腕上的白蓮光華依然纏著,腳上的鐐銬也在,這才放心。她收整神色,壓低聲音道:「事已至此,已經無可挽回,你只有將錯就錯了。」
謝知微看了眼專心應對楚知是的穆涸,感覺心情複雜:「姑娘,我雖然不知道你出於什麼動機一定要隱瞞赤炎的死,但你要一個不相干的人去送命,不覺得很好笑?」
「不覺得,我很嚴肅。」秋重雲深深的點了頭,道:「但是如果你想笑,儘管笑啊,我不介意的。」
謝知微:「……」看你是個女人,我就不失風度了。
死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介意……
秋重雲擺出和顏悅色的面孔,好言相勸:「大概是我大外甥年幼時諸多不順,養成他嚴苛的性子。比方說,他計畫好明天要出遊,哪怕天上下流火,都擋不住他。他從很早之前,就發誓不在謝真人面前手刃仇人,就無顏再見師尊,所以這一天可想而知他等了多久。」
嚴苛?
呵呵,妹子會用這麼褒義的詞來形容,大概是你不知道「強迫症」這回事。
他記得草蟒英雄沒有給男主設定強迫症這個屬性啊,原著裡左右逢源善於變通,所以才深得各種妹子歡心,招攬無數小弟。怎麼劇情一變,男主的性情也跟著變乖僻了?
秋重雲眉梢垂下來,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柔聲道:「反正赤炎的死是個意外,是我的錯,我替你照顧那個妹妹來賠罪行不行?」
撒嬌也沒用,別的妹子撒嬌要包包要口紅,你是要命啊。
謝知微含糊其辭:「道宗聖地能允許你大外甥做那麼殘忍的事?謝真人也絕對不會同意的。」對,不!同!意!
「謝真人同不同意我不知道,他躺在棺材裡,又不能站起來告訴親自告訴我大外甥吧?」秋重雲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戰圈,「至於道宗,你以為誰還能攔住我大外甥?」
謝知微一愣,發現楚知是黑著臉落地,似乎已經用盡了全力,腳步有些虛浮,被兩邊的弟子趕上來扶住。穆涸緩緩走過去,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然後楚知是就看了過來,恰好和謝知微四目交接。
再然後,楚知是就像回血了一般,直接推開周圍的弟子,一揮袍袖,踩在破雷上就沖了過來。
秋重雲一見這陣勢,倒抽了一口氣,對謝知微道:「你的麻煩來了。」
她正要往後退,楚知是已經在她跟前落了地,一把將她推了個趔趄:「讓開。」
秋重雲剛想阻攔,穆涸憑空出現在她身側,對她抬了抬手:「雲姨,別壞了小師叔的興致。」
秋重雲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得眼睜睜看著楚知是在她原本所在的地方站定,沖著囚車裡的謝知微譏諷道:「這不是魔君麼,怎的,厭倦了前呼後擁,今次坐囚車換換心情?」
謝知微無奈的搖搖頭,已經夠鬧騰的了,乳酪也過來添亂。可他瞧見一旁穆涸冰冷的神色,便又不自覺的點了頭。
楚知是道:「這又搖頭又點頭,是幾個意思?」
謝知微不敢吭聲,只得又搖頭。
楚知是一挑眉:「跟我裝瘋賣傻?」
下一刻,一聲巨響,囚車被楚知是一掌打得四分五裂,謝知微在四濺的木屑裡不由自主閉了下眼,還沒等睜開,他就被從車上拖了下去。
楚知是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道:「混賬王八蛋,說,我二師兄是不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