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追捕
這是王府花圃裡花草混合的氣息。
他暗道不好,緊接著,前面澹台夢的腳步生生止住,一片白色光華如高牆一般攔在那裡。澹台夢回過頭:「恩公,這片光好眼熟。」
能不眼熟麼,你都見過兩次了。
——這是白蓮的結界。
但謝知微稍作審視,就發現了差異。這片光雖然很大,卻比起穆涸先前結的十分薄弱。
楚知是皺眉道:「怎麼,那混賬東西追過來了?」
澹台夢輕輕咳了一聲:「前輩這說的,莫不是世子?」
楚知是面露贊許:「好丫頭,聰明。」
混賬東西?乳酪你作為男主的「准小弟」能不能對他稍微尊重一點?
時間緊迫,謝知微也顧不上提醒楚知是,開口道:「現身吧。」
最後一個音剛落地,就見白光後閃出十多個身影。
「楚知是,我等奉九州王之命前來拿你,還不束手就擒。」
這些全都是九州王的近衛,個個都是一流的高手,平日裡甚少離開王府。
看來九州王這次捉拿楚知是,是勢在必得。
楚知是哈哈笑了兩聲,眼皮也不抬:「怎麼,你們世子今天不敢現身,就派了幾個嘍囉前來送死?」
「放肆!」
近衛們一發沖過來,將三人圍在中央,手中俱拿著兵刃,齊齊指向謝知微三人。
楚知是嘖了一聲:「不夠看。」
謝知微扶額,現在三個人裡,就你是戰五渣,別裝逼了退群行不行。
為首的近衛一聲令下:「王爺有令,死活不忌,上!」
瞬間,刀光劍影撲面而來,比朦朧月色還要寒上幾分。
謝知微心念一動,腳下的落葉平地而起,層層裹在三人周圍,形成一面高過人頭的壁壘。劈頭蓋臉的冰刃砍上葉片,就好像砍在銅牆鐵壁上,叮叮噹當發出金屬碰撞聲。
這些近衛行動極快,眨眼間已砍了百十下。
再落地時,他們發現落葉壁壘擋在三人面前幾乎紋絲不動,頓時面面相覷。而手中的兵器,刃上細微缺口肉眼可見。
澹台夢金蓮只祭出一半,呆呆道:「不愧是……恩公好厲害。」
楚知是得意道:「那是。」就好像澹台夢誇的是他一樣。
為首的近衛沉聲道:「閣下何人,可否留下名字。」
謝知微道:「無名之人,不足掛齒。」
看樣子除了那個後院的人之外,外面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男主保密工作做的不錯。
謝知微反問:「今夜行動,也是你們世子的意思吧?」
從一開始,謝知微就知道穆涸沒有親自過來。
實際上,以穆涸現在的身體情況,估計也過不來。
原著有寫,穆涸修為到中期,就已經點亮了一些高級技能,許多事情不必現身,就能遠端做到。
比如,他用折磨白見著,可以直接遠端操縱白見著的夢境。
再比如現在,他直接在王府,就可以拿結界困住幾十里之外的謝知微等人。
甚至……原著裡他離宮在外時,還會進入宮裡那些妹子們的夢境,和她們醬醬釀釀,真會玩。
那個左擁右抱,花樣百出的盛景謝知微是再也看不到了。
一彎毀所有。
那守衛答得模棱兩可:「自然,王爺的意思,就是世子的意思。」
有趣。
穆涸對他爹雖然疏離了點,但起碼算乖順,這會兒還能和他爹同仇敵愾的抓人。可抓回去呢?九州王是個控制欲逆天的老直男,要是要是知道寶貝兒子被他掰彎了,還不七竅生煙。
那時候,不知道穆涸會由著他爹的意思改取向,還是寧願和他爹作對也要一彎到底。
謝知微看了眼結界,那光華似乎越來越弱了。
他歎了口氣,道:「得罪了。」
那守衛莫名其妙道:「你說什麼?」
可他剛說罷,就瞪圓了眼,嘴裡發不出一點聲音。
再看其餘的人也和他一樣,震驚的看著謝知微,渾身動彈不得。
澹台夢收起金蓮,詫異道:「他們這是怎麼了?」
「沒見過吧。」楚知是悠悠道:「這是二師兄的禁咒,他從前總狠不下心體罰那些頑劣弟子,就用這個,百試不爽。」
周遭葉片紛紛落地,謝知微擺擺手:「不過是雕蟲小技。」
楚知是瞧見那些守衛木頭似的杵著,心情大好:「但湊效得很,什麼時候也拿來治治你那個混賬徒弟,他可還沒消受過。」
謝知微剛想點頭,卻微微一怔。
隔得太久,他都差點忘了,其實他是給穆涸用過禁咒的。
在登天城上,讓他目睹自己從力挽狂瀾到狼狽死去的全過程。大概這輩子,僅此一次了。
謝知微歎了口氣:「小師弟,為兄知道你受了許多苦,可他畢竟也是你師侄,你不應該……」
「不應該這麼罵他。」楚知是隨口道,「要不二師兄,你把他逐出師門,以後罵起來就毫無顧忌了。」
謝知微為難道:「小師弟,這……」
「哎,我開玩笑的。」楚知是聳聳肩,「你這種老好人,別人對你不好,你尚且不往心裡去。何況那小子在你跟前總是賣乖,你不心軟才怪。不得不說他挺能裝,當年要不是我偶然覺察他隱瞞功力,暗暗留意,又發現他看你的眼神總不對,怕是連我也被瞞過了。」
謝知微愣了:「你那時為何不告訴我?」
楚知是慢慢回思著道:「我只覺得那小子眼神古怪,又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想著等他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以後,再和你說,沒想到你就……」
謝知微深深理解楚知是的心情。
你讓一個毫無防備的直男怎麼形容基佬的眼神?
楚知是繼續道:「當年我掰斷他的手,一報還一報,我不怪他這個。但要讓我知道他對你有什麼壞心思,我絕饒不了他。」
謝知微笑了:「我和他是師徒,他能對我有什麼壞心思。」
他對我的壞心思,你根本無法想像……
一層薄薄的白蓮光華被澹台夢輕鬆化解,她卻並沒有很得意,反而對著空空如也的夜色「咦」了一聲。
謝知微立時看向她。
楚知是問:「怎麼,又有追兵?」
澹台夢擺擺手:「沒有,險些踩著蟲子。」
楚知是神色稍緩,斥道:「一驚一乍的,像什麼樣子。」
不怪楚知是緊張,所有人都明白,以九州王父子的為人不會輕易放棄。更何況謝知微他們一路從王府闖出來,沿途守衛被打得人仰馬翻,新仇舊恨,九州王定已對楚知是恨之入骨。
——這一次攔路截殺只個開端。
好在楚知是和澹台夢都是有修為的人,就算靈力仍被壓制著,卻還斷斷續續的偶爾能用。就這樣且禦劍,且走路,天濛濛亮時,三人總算趕到京郊小鎮的河邊。
楚知是扶著欄杆上橋,雖然大口喘著氣,表情總算沒那麼緊繃了。
謝知微道:「累壞了吧,此時天亮了,可以到鎮上歇歇腳。」
澹台夢看看城牆上冉冉升起的炊煙,點頭道:「找些車馬扮作商客,說不定能瞞天過海。前輩,咱們還得備些吃的,如此趕回道宗得好幾天。」
楚知是忽然對著空氣嗅了嗅,眼睛一亮:「二師兄,這是炸酥餅的味道。」
澹台夢吭的一聲笑出來:「前輩昨夜水米未進,又星夜趕路,的確該吃點東西了。」
謝知微扶額:「等下給你買。」
楚知是精神抖擻,連欄杆都不扶了,大踏步往前走:「這個要現炸的才好,快點。」
眨眼間,他就走到了橋中間,謝知微跟著上了橋,無奈道:「一說到吃的,就好像喝了靈泉。」
澹台夢掩著嘴笑:「楚前輩不拘小節,我覺得挺好的。」她說罷,好像想起了什麼,往謝知微跟前湊了湊:「恩公,我覺得方才那片光有些不對。」
「有何不對?」
澹台夢道:「楚前輩聽不得世子的名字,我又顧忌那些追兵,所以當時沒說……恩公,世子的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謝知微神色變了變:「何出此言?」
「那白光我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小院外面,第二次是昨夜在王府。」澹台夢壓低聲音道:「這種結界,就算是世子隨手結的,我想要破解都要用盡全力。而方才那片,我很輕鬆就解決了……若非世子有意放水,就是他沒有能力再結出這麼大結界了。」
謝知微沉吟不語。
澹台夢看了眼埋頭往前走的楚知是,把聲音壓得更低:「恩公,昨夜我隔著門縫看時,瞧見屋內床上睡著一個人,當時不及細問,如今想來,那大抵就是世子吧?」
謝知微腳步一頓:「他……」
身後的橋頭忽然傳來一聲喚:「前面的道長,請等一等。」
三人齊齊回身,見是一個滿頭白髮的駝背老頭,他肩上掛一個褡褳,拄著拐杖顫巍巍的上了橋。
澹台夢問:「老人家有什麼事?」
楚知是看看近在眼前的鎮子,又回過頭看著老頭,不耐的皺起眉。
老頭緊趕慢趕追過來,累的直喘氣:「剛剛聽見您說炸酥餅,是不是餓了?」
楚知是一愣,皮笑肉不笑的道:「跟你有關係?」
「道長。」老頭殷切的抓起褡褳,「嘗嘗我老頭子做的吧。」
澹台夢看著他的動作,道:「您會做酥餅?也是拿來鎮上賣的麼?」
「對呀,小本營生,不容易啊,」老頭說著往她跟前湊近了些,「給兩個銅板就行了。」
謝知微往前一步:「貴了。」
楚知是眉頭皺的更狠了:「二師兄,貴倒沒什麼,只怕不新鮮。」
最後一個字落地的同時,謝知微陡然推開澹台夢,反手打出一掌,掌風迅猛的襲向那老頭。
老頭嘴裡發出一聲怪笑,連連後退,緊跟著一道歪斜的劍氣落在了橋欄上,半拉欄杆生生碎成木屑,紛紛落在河面上。
這是原本該落在澹台夢頭上的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