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偶遇
彼時謝知微和穆涸師徒正在吃午飯,仍舊是寡淡的豆腐,乏味的菜葉和粗糙的米。
穆涸一反昨日的沒精打采,吃的津津有味。
謝知微本在生無可戀的撥著菜葉,聽見這個頓時來了精神,故意問:「程道秀,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悉。」
穆涸剛夾起一塊豆腐,手上頓了一下,抬頭對謝知微道:「弟子也不認識,看他們找的這麼急,大概是白師伯的得意弟子吧。」
前世……是挺得意的,能把男主都搞死,這女人也不枉在文裡留個名兒。
看來男主的心境又進步了,把害死他的女人灌了春藥扔到野豬洞裡,居然還能輕描淡寫的說不認識。
原著裡這個情節發生在穆涸去玄雲劍派之前,現在走出來,也總算是把偏離到外太空的劇情稍微拉回來了些。
謝知微違心道:「但願早些找到她。」呵呵,男主出手,從不失手。
穆涸嘴裡嚼著東西,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寬慰謝知微:「師尊吉言,肯定會很快找到的。」
謝知微笑了笑,低頭繼續在碗裡扒扒撿撿。
——吃飯還不忘賣萌,鼓什麼腮幫子,眨巴什麼眼睛?要不是哥知道劇情,哪里知道你是個花樣折磨人的鬼畜變態啊喂。
程道秀果然很快被找到,就在離造極城最遠的坤月城外,那四周一圈密林,什麼蛇蟲虎豹都有。
野豬更是兇猛。
原著曾具體描寫過這個慘狀——「等眾人聽得聲響,扒開那一叢掩映洞穴的灌木叢時,倏爾從中竄出數十隻黑鬣野豬。眾人駭然,有幾個事不關己的別城弟子追著打。白譽的臉卻忽然變得慘白,旁邊的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也變了臉色。
日光穿過洞口,照在滿地泥濘的地上,那裡赫然躺著一個人。渾身傷痕累累,四肢還有殘缺,已經不成人形了。
眾人卻第一時間看出來這是個女人。因為她渾身赤裸,下體露在外面,全是血。
有些閱歷的人,立馬就猜到這裡曾經發生了多不堪入目慘絕人倫的事。
眾人指指點點,年輕的弟子都捂著眼站到一旁。只有白譽死盯著女子的臉,就算化成灰,他也認識。
那正是和他同床共枕無數個夜晚的程道秀。
穆涸靜靜的站在隊伍末尾,他沒有上前查看,因為沒那個必要了。
他聽見白譽慢慢的說:「程師妹已死,把洞口封了吧。」
跟著他來的弟子哪個不知道其中原委?他的女人被野豬那個了,此刻就算沒死也得說成死的。
穆涸在人群裡默默的給洞口添磚加瓦,偶爾瞥一眼滿臉陰沉的白譽,他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慢慢來,時間還長。」
謝知微想著原文的隻言片語,忽然產生了乾嘔的衝動,好歹忍住了,可胃口是一點都沒了。
他索性站起來,想去外面透透氣。
「狗」在池子裡撈魚,把兩個前腿都泡在水裡一通亂撓。撈著魚出來就地大口啃,下半截的毛濕噠噠的貼在一起,上半截的毛蓬著,像是穿了件短袖皮草。
謝知微嫌棄的很,曾經也是個王者,怎麼越來越diǎo絲了。
竹林裡動了動,楚知是風一樣的從天上落下來。
這貨怎麼又來了,還踩著飯點過來?
謝知微笑道:「小師弟,飯否?」
他打算客套一下,讓讓楚知是,可回頭一看,不知何時穆涸已經放下碗筷,轉瞬間把桌子收拾的乾乾淨淨。
楚知是也不放在心上,擺手道:「我還是等著回去吃我的蝦吧。」他說著,往前湊了湊,「我城裡幾個弟子下河捉了一筐,個個肥大,此刻拿香料燜著,二師兄要不要去嘗嘗,整天這麼吃素不嫌淡?」
謝知微默默忍下一把辛酸淚,作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必,為兄習慣了。」
幾隻蝦算什麼,等勞資滿五顆星了,要什麼沒有!
「無欲無求者,堅不可摧也。」楚知是沒能引誘到謝知微,於是有感而發,「世間少有這類人,但我認為而師兄算一個。」
穆涸來到水池邊,看似在撫摸「狗」的腦袋,實則一直在旁聽旁觀。聽見這一句,若有所思。
無欲無求,堅不可摧。
姓楚的說的有道理,或許師尊的堅定與強大,就在於他心性淡泊。若有一天師尊在這世間有了想要的東西,該會如何?
……若他想要的,是我呢?
要早日變成世間最強的人,那樣才有資格被師尊需要和依賴!
謝知微淡淡的笑了一聲,很貼角色的來一句:「小師弟嚴重了。」
「又開始謙虛。」楚知是很熟稔的拉過一張石凳坐下,眼裡閃過興味,「二師兄,夏師姐和丹鼎城那位杠上了,現在丹鼎城裡估計快打起來了。」
謝知微壓下一瞬間起來的幸災樂禍,問:「怎麼回事?」
「還不是那個姓程的女弟子死在坤月城外了,聽說死得還……咳,反正夏師姐不能忍。白師兄還在病著,估計這會七竅生煙了。」
「白師弟病了?」
「可不,二師兄去玄雲山的第二天,他就高燒不退精神恍惚,躺了兩天,這才剛好些。」
謝知微仔細一想,他離開道宗的第二天白見著就病了……好像不干他的事,可為什麼這麼巧。
楚知是上半截身子往前探了些許,更進一步道:「他素日對二師兄心懷怨懟,要不是二師兄不在家,他那個兒子不定要說出什麼對你不利的言語。」
對了!他到玄雲山的當晚,男主曾經偷偷溜出去,從而遇到黑狼,帶累楊珠兒那個妹子慘死。
看來男主當晚下山,是潛回道宗拿夢境折磨白見著了。
如此見縫插針的行事,難不成是為了保全我的名聲?男主會這麼甜?
謝知微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穆涸,後者抱著「狗」坐在屋簷下,「狗」身上的水漬蹭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在意。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睫毛隨之根根向上翹,那股甜勁兒,就像懷裡抱的是個妹子。
謝知微恨鐵不成鋼,我不需要,「狗」也不需要!能不能把你的甜都留給妹子!要是你對秋重雲這麼笑一下,她保准酥倒在你床上!
謝知微回過神,搖頭應對楚知是的試探:「小師弟切莫再提不開心的事,大家相安無事就好。佛道大會近在眼前,到那時你又得勞心費力了。」
楚知是知道他在岔話題,也不糾纏,歎了口氣:「不需要到那時了,禪宗的渡生大師已經動身,須臾就到,我少不得要費心思接待。」
十二樓的掌樓都是行政人員,渡生這個級別的輪不到他們作陪。顏知非是宗派老大,肯定不能放下身段。楚知是乃是佛道大會的組織者,所以他推脫不了。
而渡生此來,必不是孤身一人。
果然不出所料,渡生來的那天派頭依然很足。既然是佛道大會,禪宗自然不能給自家丟份兒,幾乎把能講經說法的都帶了來。
眾人簇擁著上了山,後面還拉了一輛馬車,四面簾子圍的密不透風。
就好像裡面躲了個嬌羞的大姑娘,不能見人似的。
這話是楚知是私底下說的,惹得幾個弟子發笑,立馬招來顏知非一個瞪眼。
只有謝知微很淡定,知道真相的就是優越感爆棚。
不,知道真相的還有一個穆涸。
謝知微以「年輕人要多長見識」為由,讓穆涸站在最前面露臉,此刻正背對著謝知微。
他的身影很安靜,周身的氣場也不見任何波動,甚至渡生走過他身邊向他投去目光時,他還躬身施了一禮。
可謝知微留意到,穆涸的雙手緊緊蜷在一起,一直沒展開。
馬上就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了,不要大意的上吧少年!
不得不說,男主重生後真的是開了掛,白譽和白見著父子現在一個心情不好,一個身體不好,蔫蔫的站在一旁,都不怎麼抬頭看,更別提像前世那麼害男主了。
看來除了妹子們出了點意外,劇情大致還是線上的,這一來也可以稍微安心點。
常言春睏秋乏夏打盹,系統這裡沒什麼要緊任務,回到歲寒居謝知微倒頭大睡。
這一覺睡到星斗漫天,他在蟬鳴聲中醒來,發現男主不見了蹤影。
借著先前給男主繫在手腕上的柳條,他很快感知到男主的去向。
正是道宗安排給渡生的住處。
——果然是認爹去了,還挺急啊。
原著裡的認子大戲其實很平淡。
由於穆涸目睹過前世他爹抱著白譽叫兒子的場景,所以重生後他爹再抱著他煽情,他面上雖然哭的感天動地,內心其實毫無波動。只是淡淡的想,他娘怎麼就遇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人?
不過原著本就是男主開掛黑化的種馬文,刻意煽情反而會掉粉,那些宅男們不吃這一套。
謝知微同樣不吃這一套,但他又不得不去。原著的認子是在佛道大會上,現在時間節點稍稍提前了。
可需要注意的是,秋重雲的首次出場,正是在佛道大會。
當時只是在人群中閃過一襲紅裙,她潛伏著是為了打探而今修真界的底細,給日後踢館踩點用。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獲悉秋照水便是穆涸他娘。
劇情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但關聯的劇情不會少。程道秀的死,正說明了這個規則的嚴苛。
為了防止妹子出事,必須得去保駕護航。
穆涸他爹住的地方是精挑細選過的,最角落又最乾淨的那間便是。旁邊都是暗中跟來的守衛,個頂個的機敏。
為了不驚動他們,謝知微下了劍,悄無聲息的落在翹角上,那裡一片濃密枝葉方便藏身。
可剛站住腳,他就察覺到屋頂還有一個人。
對方也是個高手,自然很好的壓制了氣息。但她是個女人,就是精心洗去了脂粉,那股經年累月的香味離近了還是能嗅到。
謝知微心裡咯噔一聲,就聽見有人壓著音調嗔怪道:「道長原來這麼喜歡奴家,就連聽牆根也不忘湊在奴家身邊呢。」
聲音在夜色裡軟綿綿的飄,秋重雲從翹角下像條蛇似的扭著腰身翻出來,一身夜行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她伸手解開面紗,那張含笑的臉在月光下格外嫵媚。
臥槽?知道劇情扣的緊,但也有點也太緊了吧!
出於禮貌,謝知微想打個招呼,一低頭卻發現自己堪堪踩在秋重雲袖子上。
秋重雲也看見了,眼波一轉,笑容變得曖昧起來:「道長,你可真壞。」
這……這尼瑪有點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