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迷陣
「恩公,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丟下你。」
謝知微一個頭兩個大,好容易尋著機會來解救澹台夢,結果對方斬釘截鐵就是不走。他只得隔著牢籠語重心長道:「我留在魔宗暫時沒有危險,雖然秋重雲說話算話,你的容貌暫時不必擔心。但留在魔宗只怕夜長夢多,你還是早些走吧。」
澹台夢慢慢低下頭去,聲音有些哽咽:「恩公你總是為我考慮,為何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女主啊妹紙,原著裡男主的心頭好,萬千讀者的女神,要不然我早走了!
可謝知微當然不能這麼回答,他瞧見女主身上穿著先前他給買的白色衣裙,驀地心裡一動,歎了口氣:「你……總讓我想起一個人。」男主女主天生一對,雖然不至於看見男主就想起女主,但每次看見女主總算鬼使神差的想到男主,一抹陰森當頭罩下,沒毛病。
澹台夢抬起頭,怔怔道:「什麼人,是恩公的親人麼?」
親人……有點意思。
謝知微大言不慚道:「算是吧,那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罷。」要向前看,夢夢你可千萬給點力把男主給拿下,到時候你就是我徒弟媳婦,最好能吹吹枕邊風讓男主別記恨我,完美。
澹台夢觀察著他的臉色道:「恩公看起來好像有點惆悵,一定是想念那個人了,是不是?額,恩公都不讓提了,我還多嘴,抱歉啊。」
謝知微愣了愣,惆悵是挺惆悵的,打從復活以後就沒有哪一天不惆悵。可我怎麼想男主了,我躲他還來不及!
澹台夢看謝知微的表情糾結,覺得是說中了,便自顧自的接著安慰:「恩公不必如此,我雖然不明白前因後果,但若那人平平安安的,便一切都有可能,你們終究會相見的。」
最後一句讓謝知微額頭起了一層冷汗,良久,乾笑一聲:「不……不必了,他要見了我,大概不會開心。」何止不開心,肯定是惱羞成怒,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蒼天……
澹台夢搖搖頭,正要再說什麼時,忽然牢房外面一陣喧嘩,便改了口:「這是怎麼了?」
謝知微早站起身,往外探頭觀察了。
數量龐大略帶紊亂的腳步聲在空寂的魔宗上空迴響,沉重又急促,似乎正朝著一個地方湧去。
謝知微皺了皺眉道:「好像出事了。」
的確出事了。
由於澹台夢執意不走,謝知微只好放棄救她,急匆匆循著腳步聲追去。他來魔宗將近一個月,平時這裡都是死氣沉沉的,連一聲大點的咳嗽都聽不著,此時竟鬧出這般動靜來。
再往前去,他依稀聽見秋重雲的聲音:「聖君吩咐了,把血河池團團圍住,一隻蒼蠅都不要飛出來,都聽見沒有?」
眾人齊聲道:「遵命!」
謝知微不動聲色的繞到眾人後面,這裡山石參差亂草叢生,剛好擋住他的身影。往下面一看,一片血色光華在下面翻騰,就好像深淵底下蘊藏著一片血湖。
每個門派都有鎮派的法陣,相當於自毀裝置。一旦有敵人入侵,法陣便會啟動,先是困住對方,若對方修為高深可以脫身,這法陣便會開啟自滅模式,把整個門派悉數炸毀,與敵方同歸於盡。
血河池便是魔宗的法陣,相當於魔宗的心臟所在,平日裡誰也不會作死闖進去。因此,血河池一向平靜無波,像個紅寶石打磨的鏡面。而此時血河池光華亂閃,好似波濤洶湧,似乎有人在裡面翻攪不止。
到底是誰閑著沒事幹,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勾當?
他再遠遠看了秋重雲一眼,這女人面色凝重,她一向喜歡柔柔靠在樹上或者牆上,再不就是男人身上,此時卻站的筆直,專注的看著血河池。那神情裡,還有些許……不忍心?
這時,謝知微發現隊伍最後面的幾個魔兵身上掛了彩,挺痛苦的樣子。
其中一個人頂著風給另一個包紮,口中小聲的安撫:「別嚷了,你才劃三道口子,老三腿都斷了半截。」
「那也疼啊。」這人齜牙咧嘴,疼的臉都扭曲了,「也不知道是青萍劍厲害,還是穆涸厲害,竟然被他殺了進來。」
「管他呢,現在他闖進血河池了,聖君肯定不會讓他得意太久。」
什麼情況這是?
謝知微半天才反應過來,穆涸總算發現不對找上門了吧。前幾日賤兮兮跑去他的別院查探,一無所獲不說,倒被「狗」咬著不放,掛在他手臂上帶回魔宗。直到累睡著也不肯鬆嘴,也不知道是哪來這麼大的勁頭。
這死貓是神獸,靈力充沛,就算拿禁咒鎖著它,也難免會泄出些來。穆涸又是何等乖覺的人,不過他最近大概挺忙隔了幾天才來找,已經算慢的。也好,從別院回來他就提心吊膽沒睡過安穩覺,就看秋重雲那裡怎麼替他圓這個謊。
但眼下不是考量這個的時候。
原著裡有講過,男主的確是進過血河池一回。血河池的正中央藏著一枚血瑪瑙,當時最後一場boss戰,就是穆涸在這裡面和赤炎的終極對決。最終穆涸拿到血瑪瑙,KO了赤炎,集齊五寶。
血瑪瑙是血河池的靈力源頭,其中煞氣和紅蓮煞氣相合,就好比煤火和煙火一樣都是火。男主有了它,自然就對紅蓮的攻擊免疫許多。
男主這麼做沒錯,只是謝知微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麼會這麼早就提上日程了?
謝知微喉嚨裡咽了咽,難道說……今天就要劇終了?
呵呵別鬧,男主到現在一個後宮都沒有。要真這麼強行完結了,這篇文簡直爛尾到不能爛尾,草莽英雄還不哭瞎?
謝知微覺得是自己想太多,決定還是先觀望一下再說。
血河池望不到底,卻以某一個點為圓心,形成了一小片旋渦,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漸漸擴大。儘管周圍是堅如壁壘的山崖,也有人不自覺的往後退。
被秋重雲瞧見,立時一個眼刀飛過去:「不許退,聖君說了,誰走就把誰丟下去。」
還真是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本事發揚到極致。
謝知微忽然冷靜下來,理性分析,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原著裡那場大戰,秋重雲也是派了重兵把守,可目的卻是要幫穆涸除掉赤炎。而現在底下只有穆涸一個人,她卻還這麼殺氣騰騰的等著,縱有些許擔憂,也是一閃即逝。
該不會……這女人就是針對穆涸的?
謝知微頓時回想起這一路的種種不尋常之處。秋重雲現在儼然成了魔宗的一把手,且還沒有把魔宗交付給穆涸的意思。先是擅自偷襲赤炎,再是找他當替身隱瞞赤炎已死的事實,最後又是這個。
原本的劇情裡血河池固然兇險,可男主有澹台夢給他打輔助,且秋重雲對他死心塌地。現在男主孤軍奮戰,就算他能從血河池脫身,也耐不住還有個虎視眈眈動機莫名的秋重雲。
那旋渦劇烈波動,紅光如浪越竄越高。崖壁上稍高一些的地方本長著稀疏的草木,此時被紅光波及,迅速枯萎,化作灰燼。
天上一輪滿月也被染上了一層血色,與秋重雲身上的紅衣相映生輝。她不僅不怕,反倒向前一步,目光盯緊崖壁之下。
「嘭」的一聲巨響,紅光底下像是有什麼炸開了似的,一道血色直沖天際。
秋重雲肩膀一抖,連她都如此,後面的魔兵早就嚇得要跑了。
謝知微拍著胸口,一顆心在腔子裡撲通直跳。他在心裡有些豁出去的罵了一句,繫好腰間裝「狗」的包袱,就往崖壁前逼近。
魔兵們一片哀聲,有個看起來有些地位的乞求道:「聖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聖君怎麼還不來,要不咱們先退一退……」
秋重雲柳眉一豎,不悅道:「退什麼退,你敢質疑聖君?」
又有一個聽了這話,立即接上:「可是……聖君這幾日都沒有露面,你又是如何得到這個命令的?」
秋重雲微微吸了口氣,極嫵媚的撩了下發絲,笑起來:「我還真當你們是對聖君不滿,原來,你們是不信我呀。」
這兩個魔兵還不待反應過來,驀然發出兩聲慘叫,雙雙倒地,臉上生出黑氣。轉瞬間已經是個死人。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秋重雲嘴邊的笑意更深更甜了,她撩發絲的那隻手放下來,蔥段般白嫩的手指撚成蘭花狀,拇指和無名指之間赫然還夾著三根銀針。
在場的面面相覷者有之,敢怒不敢言者有之,唯唯諾諾者有之,但總算都乖乖的站好,沒有人再發出一聲不滿。
秋重雲昂然站在最前面,仍舊俯瞰著血河池。可一派揚眉吐氣,和方才緊繃的面目大不相同。她微笑著,檀口輕啟:「聖君你們懷疑不得,我你們更懷疑不得,知道麼?今後聖君不在,你們自是得聽我的,可就算他在,你們也得……」
忽然眼前一個穿戴花花綠綠的人影閃過,如同一顆萬紫千紅的流星般撲向深淵。
秋重雲眨了眨眼,又拿手揉了揉,再去看早已平靜無波的血河池,終於忍不住問底下那幫人:「剛才……是不是有個人下去了?」
得到底下人七嘴八舌的回答:「對,好像、好像是聖君?」
「沒錯就是聖君,除了聖君沒人能穿的那麼英明神武!」
「聖君出馬一定能擺平,太好了,聖女果然沒騙我們。」
好容易平息下來的場面重新嘈雜起來,秋重雲卻已經無暇理會了,她在一瞬間弄明白現狀,頓時瞪大眼睛,喃喃道:「他……他瘋了麼?還真當自己是赤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