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人在屋子裡說話的時候，外面的村人幾乎都認定一個事實，那便是萬東家一定是在和夫郎商量，怎麼漲他們的佃租。

　　萬東陽出去之後，沒有多耽擱，直接說了今後所有佃戶都要和他們家簽訂田地租賃契約，三年為期，之後續不續約就要看佃戶這三年表現了。

　　“東家，您說的咱們可以優先的續約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畢竟做生不如做熟嗎，大家鄉里鄉親的，當時優先村裡的鄉親了。”

　　“那這租子…..三年之後，這租子漲嗎？”三年期滿，想要續租怕是就得無條件的接受萬家的條件吧，到時候若是他們家使勁兒的漲租子，那可怎麼辦啊。

　　村民的擔心萬東陽當然明白，所以接下來他要說第二件事兒了，這事兒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能這麼快就得落實了。

　　“我還有件事兒要和大夥兒說，那便是日後你們交給萬家的租子完全是由你們自己說了算，因為我…..我夫郎還有我都準備改一改佃戶交租的規矩。

　　日後啊，萬家的租子不定量了，都按照比例來上交，你們田地裡的收成多上交的就多，當然了你們自己拿回家的也多，田裡莊家收成少你們給的也就少，當然了你們自己帶回家的也少。”

　　萬東陽的話讓下面的眾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起先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是有個腦子活絡的心下一算，然後和身邊人小聲嘀咕，之後全部人討論起來之後，大家心裡才都明白了，東家的意思是什麼！

　　頓時所有村人全都的驚喜不已，個個滿臉的笑意，全然把方才的擔心拋到了一邊，真心感激起了方才還在心裡罵著的萬東陽還有他的夫郎。

　　“萬東家，那…..那這分成比例是？”知道分成的好處之後，他們最為關心的便是那比例問題了，若是能四六是最好了，不過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怕是得三七吧。

　　“比例問題是我夫郎提的，我覺得有點小小問題，所以沒有照他說的。”想到方才那人耷拉著的臉，又想想了自己說的話，萬東陽決定做點兒讓他高興的事兒哄哄人算了。

　　“嗯，大家都是知道的，我自己亦是一介平農出身，我名下所有產業都得向朝廷上繳稅收銀子，所以我家夫郎所說的五五之數太過片面，我覺得地裡產出除去稅收之後再與佃戶五五來分才是應當。”

　　“什麼？！五五分啊！老漢我沒有聽錯吧？！”

　　“沒呢阿爹，兒子我也聽見了啊。”

　　“是呀是呀，我也聽見了。”

　　看著下麵一遍遍確認著的眾人，萬家和清了清嗓子，又大聲的說了一遍：“眾位鄉親，你們沒有聽錯，就是五五分。”

　　雖然自己如今已經不再是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可底下那些鄉親們的心情萬家和依然能夠體會，他想著若是他還小的時候，他們家的東家能夠這麼體諒佃戶們，他和爹娘那時候的日子也能好過許多了，自己也不至於只有一個妹妹了。

　　“東家！您是好人，是大好人啊！”一個看上去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突然一口的哭腔，接著竟然直直跪了下去，然後不停地朝著萬東陽那邊兒跪拜！

　　老人如此激動，他身邊也有好些人跟著跪了下去，大家都齊聲呼喊東家真是大好人。在一片鬧哄哄裡人聲裡，萬東陽嚇得直接竄了過去，然後趕緊的去扶那最先跪下去的老人。

　　這些人好些年紀都比他大，結果一個個的給他下跪磕頭，這得讓他折多少陽壽啊！

　　“你們別跪了，趕緊起來，趕緊起來，你們要是再跪我可改主意了啊！”這個拉一下，那個扯一下，萬東陽本來是想把人給拉起來的，哪知道去了人堆裡之後，他便跑不出來了，那些激動的村人直接一個個的拽著他身上的衣服，那麼些大男人竟然大多又哭又笑的，讓他完全不知所措。

　　“田雨濃！你趕緊給我出來，你自己琢磨的法子，自己決定的意思你躲裡面幹嘛啊？趕緊給我出來！”萬東陽大多時候在那些佃農的面前都是沒脾氣的，所以才會有那麼多拖著租子就是不給的人，這個時候村人實在太過熱情，他是真的沒辦法，只能讓田雨濃趕緊出來了，他覺得那個傢伙板著臉的時候，還是挺能唬人的……對了！那個傢伙剛剛是不是吼了他來著？

　　竟然把他給吼出來了！膽子太大了他，真是該死！可是更該死的是，自己竟然還真乖乖出來了？！

　　之前大家還以為之後肯定是萬東陽的意思，哪知道這個體諒佃戶的法子竟然是東家新娶的夫郎提出來的？幾乎人人臉上都多了一點不好意思的笑，而這個時候田雨濃也被村長的妻子給拉出來了。

　　“各位。”

　　“東家。”

　　“……..”看著不慌不忙立于人群之外的田雨濃，再看著老老實實站立於一旁，一副乖乖聽人訓話似的村人，萬東陽又好奇又生氣，這個傢伙會妖法嗎？為什麼這些人都挺…..怕？尊敬他的樣子？

　　“各位鄉親，方才我已經和大家說過了，我自己也是在村裡長大的，所以知道咱們農人的不易，也才會有東陽剛剛說的改收租子的問題。不過，體諒這種事情向來都是相互的，所以我希望日後咱們村子裡不要再有拖租子的事兒發生，否則一切都按大家親手簽下的租契來辦。”

　　“對了，今日天色不早，我們還有事兒也不能多耽擱了，所以各家租契的事兒只能麻煩村長整理好了給送到鄰村東陽老家了。”

　　“東家您放心吧，田裡的租子我們一定準時交，而且絕對不會欺瞞您一斤一兩！”

　　“這個我自然是放心的，畢竟那一斤一兩的租子肯定是沒有長久的田地種著來的安穩的。”看了還站在自己對面的人一眼，田雨濃示意他還不趕緊的過來，萬東陽和人對視之後趕緊過去站到人身邊，一副我夫郎剛剛說得對的樣子。

　　交代安撫好了村人之後，便是萬東陽向著村長細說那租契的時候，兩人擬好一份租契之後，便讓村長照著那份意思把餘下的全都整理出來，然後給他們送去鄰村。

　　“村長，麻煩你了啊。”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不過你們真要走啊，其實家裡有多餘的床鋪的，就在這裡睡一晚明日再走吧。”

　　“村長，不用了，兩個村子離得近，也就是一會兒功夫。”都到了這裡，萬東陽自然想趕緊回去，他們家村裡的老屋還沒有賣，他如今對那個小屋還有那屋子房前屋後的土地樹木都想念的緊，很想趕緊的回去看看。

　　萬東陽和村長擬定新的租賃契約時，好些村人便回去了，所以兩人離開的時候，只要經過他們家佃戶門前，便一定會被他們塞不少的東西到馬車裡，等到出了村子的時候，他們的馬車裡幾乎啥都有了。

　　“這下好了，回去之後不用去村裡吃飯了，就在家裡就能做。”努力忍著笑，萬東陽聽著那馬車裡雞鴨鵝的叫喚聲，想著他們和田雨濃呆一起的樣子，就怎麼也忍不住臉上的笑。

　　和萬東陽預想的不同，田雨濃臉上一點也沒有萬東陽想像裡的窘態，反而挺開心的，他也和阿爹一起收了好些年的租子了，可是從來沒有那個村子的村民會對他們這麼熱情的，看來對佃戶好一點很好啊，平時應該不用再被他們在背地裡罵了吧？

　　而且啊…..看著自己周圍的東西，田雨濃是真的覺得開心，聽萬東陽的意思，他們要回村裡待上些日子，既然這樣有了這些東西他們便不用去別人家吃飯了，當然好啊。

　　還以為能聽到裡面人的抱怨，哪知道自己話落之後，裡面的人卻一聲不吭，萬冬陽不相信自己會猜錯，於是忍不住的開口了：“你在裡面舒服嗎？要是嫌棄安那些雞鴨，可以出來啊。”

　　“東陽，你停停。”

　　“好嘞~”看吧，果然受不了了吧。

　　變成和剛剛進村之前一樣的位置，這些沒了那些悶悶的味道，還能看見田間地裡的風景，田雨濃覺得自己舒服多了。

　　“嗯，你還挺厲害啊，剛剛對著那麼多激動地村民，竟然能那麼鎮定。”自己都慌了呢，不過這個可不能告訴他。

　　“沒什麼好怕的啊。”村人有什麼好怕的啊，他連阿爹那些做了大官的學生都不怕，為什麼要怕村民啊。側過頭奇怪的看了萬東陽一眼，田雨濃此刻已經完全把剛剛的村人放到了一邊，他的心裡如今反復想著的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萬東陽他竟然真的能答應自己所提的事，而且沒有一點猶豫的把自己所想告訴了那些村民，如今他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兩人並排坐著，只是輕輕一個撇眼，田雨濃便能清清楚楚的看見萬東陽的臉，腦子裡那張……明明長得很好看卻偏偏只會說壞話的人，竟然還是個好人。

　　“偷偷看我幹嗎？”

　　“哪有！”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你想看就看唄，還偷偷的，又沒不讓你看。”萬東陽長了一副大晏男子少有的高挑身形，而且他肩寬腿長，臉上長眉入鬢鼻樑高挺，一雙星目大而有神，他對自己長相滿意的很，被人看著當然高興。

　　“你好好駕車吧你，小心摔了到時候還要連累我。”

　　“誒我說，你今天嘴怎麼這麼厲害的？之前不是乖得很嗎？”在瀘縣的時候還乖順的不得了，自己就不小心讓他摔了一下而已，也沒有重傷，難不成他還沒有氣過啊？

　　“……”忘了之前故意討好這個傢伙了，都不知道自己應該繼續之前的態度，還是這樣輕輕鬆松的對著他，田雨濃苦惱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順其自然的…….乖一點算了。

　　“東陽，好好駕車啊，我怕你摔了。”

　　“到時候還要連累你是吧？”

　　“誰摔了都不好啊。”自己已經摔過了，很疼的！

　　“知道了。”哼，自己之前不是白操心啊，這個傢伙果然是個心眼多的，不過……還好不是壞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