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睡衣

　　吃完早飯， 齊鴆帶著鄭祁原路返回，穿過巷道去看隔壁院子。

　　隔壁院子和齊鴆家只隔著一道牆， 大小和齊鴆家差不多， 當然不包括前面的鋪面，不過院子裡只有三間舊瓦平房，門框窗戶還是九十年代的樣式， 玻璃都是透著綠色的那種，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住過。

　　連門鎖都是纏掛的那種，齊鴆打開鎖取下鏈條，帶著鄭祁在院子裡走了一圈：「你確定要租？」

　　鄭祁張了張嘴，這房子住著不會忽然倒下來吧？

　　「這是你家的？」他看向齊鴆手裡的鑰匙。

　　齊鴆站在玻璃窗前， 房子裡的所有東西都被白布遮蓋了起來，顯得空空蕩蕩。

　　「嗯， 我爺爺和奶奶以前住這裡。」

　　其實這裡才是齊家的老宅， 太爺爺最初住的就是這個院子，後來發跡，才買下隔壁，一開始隔壁包括後面的小樓都是鋪面， 據說那個時候太爺爺經常會請三五好友在小樓雅聚，來學藝的學徒也都住暫住在小樓裡。

　　然而時代在變， 古玩這個行當對很多人來說已經不像曾經那麼吃香， 如今人們講求的是念大學找個好工作，哪還有人願意將孩子從小送來當學徒的。

　　後來到他爸結婚，爺爺便將小樓改建成了自家宅子， 給爸媽做婚房，之後幾經修繕，成了現在古今結合的模樣。

　　這個院子在兩個老人去世後被鎖了起來，原本他爸媽是打算推倒給他建婚房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就出了意外。

　　不過以齊鴆的狀況，就算建好也未必用得上了。

　　「那他們現在住哪兒？跟你爸媽住？」鄭祁隨口接到。

　　齊鴆看著窗台上的灰塵：「他們已經去世了。」

　　「啊！」鄭祁啪一聲摀住了自己的嘴，聲音清脆，「對不起我不知道……」

　　齊鴆失笑：「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生老病死很正常，其實我對他們也沒什麼太多的印象，我記事前他們就去世了。」

　　頓了頓，目光轉向院子裡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他們就是在這棵樹下走的。」

　　鄭祁看了眼光禿禿的梧桐樹，再看看古舊的屋子，忽然覺得有點冷，嚥了口口水：「什、什麼意思？」

　　齊鴆只是陳述事實，瞥到鄭祁的神色無奈道：「你想到哪兒去了，他們是病逝的。」打量鄭祁一眼，目露揶揄，「原來你怕這些？」

　　「我才不怕！」鄭祁立刻挺起胸膛，「我膽子大著呢！」

　　那還真是看不出來，齊鴆心裡吐槽一句，說回正事：「現在看完了，你還想租？」

　　鄭祁猶豫，他很想很想很想住在小zhen隔壁，但顯而易見這個房子根本不能住人，可是讓他放棄去租遠處的又不甘心，看看房子看看齊鴆，看看齊鴆又看看房子，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糾結。

　　惹得齊鴆忍不住笑出聲，怎麼會有這麼好玩的人，擺擺手：「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你暫時先在我那裡住著，房子不急慢慢找，等確定好再搬。」

　　「真的？！」鄭祁驚喜，立刻眉開眼笑，「謝謝！你果然是個好人！」

　　齊鴆：「……」

　　如果他沒記錯，這是第二張好人卡了。

　　揣著兩張好人卡的齊鴆帶著鄭祁回到小樓，帶他仔細熟悉環境：「……一樓除了客廳餐廳和廚房，有茶室和靜室，從前是我爸媽用的，還有一個是陳列室，因為裡面有一些古玩，所以門鎖著。」

　　其實裡面藝術品居多，古玩有但都不是非常貴重的，貴重的都在地下室。

　　「二樓主要是臥室，除了書房還有一間放雜物的，樓頂有個小花房，我媽從前喜歡花花草草……」

　　鄭祁一路聽著隱隱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但是一時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附和道：「我媽也喜歡在家裡種花種草，如果她們認識一定會很投緣！」

　　小zhen的媽媽就是他的媽媽，關係一定要打好！

　　齊鴆瞥了他一眼：「恐怕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鄭祁心一涼，這是什麼意思？

　　齊鴆神色平靜：「我爸媽四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

　　鄭祁腳步瞬間停住，一臉震驚。

　　他就說哪裡不對，他一開始以為小zhen是自己創業從家裡搬出來的，但聽他這一路介紹，這裡明明是他從小長大的家，那按道理他父母應該也是住在這裡的，他也在牆上看到了他們的照片，當時心裡還在打量著小zhen是像爸爸還是像媽媽，但偏偏從他昨天住進來就沒有看到其他人。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個！

　　心裡震驚、同情、心疼、慌亂等各種情緒紛沓而至，張了張嘴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說什麼，他從小到大身邊親近的親人都在，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但是又不能不說，一時急的額頭都冒出了汗。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磕磕絆絆說，「你別難過，以後有我……」想說以後有我陪著你，但又覺得這話有點太過，連忙話音一轉，「……有我爸媽，我爸媽就是你爸媽！」

　　齊鴆：「……」

　　鄭祁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懊惱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是好朋友，朋友之間不必見外，我爸媽見了你肯定會很喜歡……」

　　齊鴆瞧著他急的抓耳撓腮手足無措的模樣，忽然撲哧笑了出來，搖頭笑說：「謝謝，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行了，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至於分享爸媽的事，你爸媽知道你在外面這麼出賣他們嗎？」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鄭祁為他著急煩惱的樣子，叫他莫名心情愉悅。

　　鄭祁見他笑，心裡狠狠鬆了口氣，摸了把額頭的汗，道：「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見你，等他們見了你，肯定不會反對的！」

　　小zhen這麼優秀，爸媽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反對，他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爸媽為他付出的憂心的他都明白，為了安撫老媽，他甘願聽話窩在家裡做個宅男，當年出櫃時他什麼都不懂，後來對這個圈子瞭解多了，才知道老爸和老媽的難能可貴。

　　他們毫無芥蒂的包容他教導他，所以他不想讓他們為他擔心，不想讓他們失望，當然他也確實不喜歡混亂的關係，在他看來必須真心喜歡才行，只是一直沒有遇到讓他心動的，直到小zhen出現。

　　齊鴆不知道鄭祁家裡的情況，對此只笑笑沒有多言，轉移話題道：「對了，電腦你帶了吧？無線網是我名字的拼音，密碼是我的電話號碼——」說到這一頓，拿起手機，「差點忘了，我們還沒交換電話。」

　　嗷嗷嗷，小zhen的電！話！號！碼！

　　鄭祁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心裡激動，幾乎迫不及待脫口道：「我的電話是1xxxxxxxxxx！」

　　齊鴆點點頭，輸入打過去，等鄭祁手機響起來掛掉，一邊設置通訊錄一邊道：「好了，如果有事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一般我都會在家，不過你來的不巧，這幾天街上有展會所以會忙一點，等過幾天我閒下來了，再帶你四處逛一逛，或者你等不及的話，可以自己在附近轉轉，要不要我給你推薦幾個景點？」

　　以往不管是同學還是朋友來C市找他，他都會悉心招待，感情是一點，還有一點，誰也不能保證對方會不會成為他的客戶，雖說這樣想有些市儈，但卻是事實。

　　就拿鄭祁來說，雖說他覺得他很有趣，也願意拿他當朋友，但未必沒有拉攏潛在客戶的意思，畢竟以鄭祁家世財力，確實是個不錯的客戶。

　　但是這次是上頭佈置的展會，他不能說放就放，只能讓鄭祁等一等。

　　「不要！」鄭祁果斷道，「我等你，等你閒下來我們一去逛！」

　　一個人有什麼好逛的，當然要跟小zhen一起了！

　　齊鴆收起手機：「那好，暫時就是這些，我在家的話，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想了想，似乎沒有什麼要再交代的，說，「你還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有！」鄭祁立刻舉手，小心道，「那個……我能加你微信嗎？」

　　齊鴆：「……」

　　「我沒有微信。」

　　怎麼可能？鄭祁不信，心裡涼涼的難受，果然小zhen還是不相信他吧，這是變相拒絕了他嗎？

　　他千里迢迢趕過來，卻連個微信都不給他，難過。

　　齊鴆無奈：「真的沒有，不信你看。」拿出手機解鎖給他看。

　　「我沒有不信你……」鄭祁嘴上說著，身體卻十分誠實的湊上來看了一遍，還真沒有，疑惑問，「你為什麼不下微信？」

　　齊鴆收起手機：「有QQ聯繫就足夠了，為什麼還要多一個？」

　　在他看來不管QQ還是微信就是用來聯絡的，既然功能一樣，何必還要再多下一個？

　　「那不一樣……」鄭祁正要勸他，忽然想到什麼，一臉鄭重的改口，「有道理，你說得對！」

　　沒有微信好啊，他要不到那別人也要不到！少了人跟他搶，至少他還有QQ！

　　不能讓小zhen發現朋友圈，萬一他感興趣改了主意，不再跟QQ空間裡一樣只發古玩圖片，改發自拍，那還不知道會引來多少人覬覦，沒有微信是對的！

　　鄭祁心裡小算盤辟啪響。

　　簡單交代過，齊鴆換了衣服去展會書法區充當臉面，順便去見江別雪，這幾天他都會陪著江老，鄭祁也跟他一起出了門，不過他是去附近超市採購，他來的匆忙，很多東西沒有帶。

　　兩人各忙各的，吃完晚飯齊鴆被江別雪拉著去唱歌，這一鬧又鬧到十點多才回來，怕吵到鄭祁，他放輕腳步上了樓，洗漱收拾完躺到床上，不出意外再一次失眠了。

　　齊鴆翻來覆去，一個小時過去也沒有絲毫睡意，頭隱隱作痛，想起早上的事，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去找鄭祁。

　　到了門口，透過門縫看到光亮，猶豫了下，輕輕敲了敲門。

　　但是敲完他就後悔了，他要跟鄭祁怎麼說，說不好意思我失眠想要試試跟你一起睡，還是說我覺得你能治療我的失眠所以想找你做個實驗？

　　果然熬夜降低智商。

　　正想著，很快傳來腳步聲，門打開，穿著皮卡丘睡衣的鄭祁出現在眼前。

　　齊鴆一眼瞥見鄭祁手上竟然拿著一朵花，只不過花瓣似乎少了一半。

　　鄭祁看到他的目光，立刻將花藏到了身後，輕咳：「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齊鴆開口，然而話音落到舌尖卻打了個轉，「你身上的睡衣是在哪兒買的？」

　　鄭祁：「……」

　　作者有話要說：　鄭祁：去找小zhen、不去找小zhen、去、不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