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衝動

　　煙花光亮很快黯淡下去， 齊鴆拿起手機：「去門口，我馬上就下來， 一分鐘。」說完轉身快速下了樓。

　　「喂喂， 什麼情況，誰啊這是……」尚烜茫然，轉頭看看黑漆漆的巷道， 忽然想到什麼恍然過來，「我去不是吧？！」

　　立刻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一邊發消息一邊追了上去。

　　齊鴆快步到了門口，打開門就看到了面帶委屈的鄭祁。

　　齊鴆這會心情有點複雜，鄭祁這個時間出現確實在他意料之外， 加上剛剛那場煙火，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下樓的時候心裡有千萬句話想說， 甚至迫切想要見到他，但真見了人，卻驀然不知道要說什麼，或者說不知道該先說哪句。

　　張了張嘴， 瞧著鄭祁風塵僕僕的樣子，最終笑笑：「算了， 你先進來再說。」

　　大半夜正是溫度最低的時候， 前幾天還下過雪，這會外面至少零下十度。

　　想到這不由看了眼鄭祁身上的衣服，還好穿的是羽絨服， 不過想到他短袖套羽絨服的習慣，還是皺了下眉，拉開門側身示意他進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鄭祁進門舒了口氣，他在外面確實被冷到了，他也有很多話要說，但被陽台上忽然冒出來的尚烜給卡了回去，心裡又酸又委屈，蔫蔫道：「晚上到的，我買的晚上的票……」

　　齊鴆看著他換鞋：「你不是回家過年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鄭祁支吾，「我……」

　　其實今天的事並不在他的計劃中，他先前想好了採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來，等他跟小zhen相處越來越好的時候再找個機會表白，但誰知道今年除夕前一天竟然是情人節，他從來沒談過戀愛，壓根沒注意這一茬。

　　還是中午直播的時候粉絲提醒他他才反應過來，這下就有點坐立不安了，本來除夕小zhen一個人在家就夠叫他擔心的了，他本來打算除夕晚上跟小zhen視頻陪他的，但冒出個情人節，兩個節日相加，就叫他沒法淡定了。

　　小zhen一個人孤零零，彷彿空巢老人一樣默默坐在客廳的畫面不斷在他腦中閃回，越想越覺得不能就這麼乾等著，衝動之下買票來了C市，也虧C市跟S市通了高鐵，不然他這個時間他只怕想來也買不到飛機票。

　　因為是一時衝動，下了高鐵他除了手上的手機什麼都沒有，大晚上店舖全都關門，路上遇到路邊賣煙花的正在收攤他就賣了一袋，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他也沒打算告白，只是單純想給小zhen一個驚喜，但剛剛那個情形，煙花散落，看到小zhen站在陽台上，他忽然就來了勇氣，誰知道正想開口冷不丁冒出了個人來。

　　鄭祁那一瞬間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如墜冰窖，整顆心都涼了。

　　今天不是什麼別的日子，是情人節，情人節在一起，而且還是半夜，他怎麼能不涼，之前他聯繫的時候小zhen根本沒說還有別人在。

　　被打擊到的他本來是想轉身走的，聽到齊鴆電話聲理智才稍稍回來了一點，懷著對小zhen瞭解的希翼進了門。

　　他願意相信小zhen沒有騙他，只要他說不是，他就相信。

　　「我……」他鼓了鼓勇氣，決定將剛剛沒有說出來的話說完，不管結局是好是壞，總比現在這樣叫他忐忑不安的好。

　　誰知剛開口，踢踏拖鞋聲響起，齊鴆後面走來一道高大的身影，朝玄關張望過來：「齊鴆，誰來了？你朋友？」

　　鄭祁剛鼓起的勇氣瞬間被戳散。

　　因為這人竟然長得不錯，不比他差，而且竟然還比他高一點點！

　　而且那人說著走過來直接勾住了齊鴆的肩膀，打量他一眼，面露恍然：「原來是你啊，你好你好，歡迎歡迎。」

　　笑著朝他伸出手，一副主人的姿態。

　　鄭祁心裡被滿滿的醋意和沮喪佔滿，壓根沒聽出對方的聲音，看著兩人的親密姿勢，一顆心拔涼拔涼。

　　拼著最後一絲堅強伸出手：「你好。」

　　作為穿開襠褲就一起長大的發小，齊鴆不用看就知道尚烜打的什麼主意，伸手將他拍開，朝鄭祁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尚烜，怎麼你沒認出來？」又瞥向尚烜，「這不用我介紹了吧，你都認出來了。」

　　尚烜？！

　　鄭祁睜大了眼，幾乎瞬間滿血復活，心裡的糾結一掃而光，整張臉都亮了，立刻連另一隻手握了上去，雙手鄭重晃了幾下，一本正經道：「你好，你好，終於見到你了，沒少聽小zhen跟我提起你，幸會幸會。」

　　尚烜將右手的薯片塞給齊鴆，也把自己的另一隻手握上去，一臉認真：「哪裡哪裡，我也沒少聽小zhen跟我提起你，久仰久仰。」

　　鄭祁表情羞澀：「哎呀，不知道小zhen都說了我什麼，我之前來的匆忙，幸虧他毫不計較收留我，這段時間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尚烜笑瞇瞇：「沒有沒有，其實他也沒說什麼，就跟我說你來找他借住而已，要不是我在外地出差，肯定早早來跟你見面，算起來我還是您半個粉絲呢。」

　　鄭祁：「不用這麼客氣，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小zhen跟我說過了，你可是公司總裁，忙很正常，原本小zhen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有點不信，現在見了面信了。」

　　尚烜：「你可別信他說的，什麼總裁，就是個小破公司而已，我跟幾個朋友一起瞎折騰，其實最閒的就是我了，現在主播做得好可不比開公司差，你的視頻我都有看，沒想到托齊鴆的福，今兒竟然見到活的真人了。」

　　鄭祁：「沒那麼誇張，賺再多還是給人打工，比不上你們自己創業的。」

　　尚烜：「哪裡哪裡，我那小破公司比不上比不上，聽說你打算開工作室了，看來我得改口叫鄭總了。」

　　鄭祁：「別別，我叫你尚總還差不多。」

　　尚烜：「鄭總謙虛了謙虛了。」

　　鄭祁：「尚總客氣了客氣了。」

　　……

　　齊鴆：「……」

　　瞧著兩人緊緊相握的雙手，微笑：「兩位慢慢聊，我去給你們倒水。」

　　鄭祁和尚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瞬間鬆了手，不約而同在身上抹了兩把，結束了兩人的商業互吹。

　　鄭祁果斷拋開尚烜跟上去賣慘賣萌：「我坐了四個小時高鐵才過來的，沒想到晚上這麼冷，幸虧有出租車，不然我肯定要凍死了，我今天還看新聞說有人不小心喝大凍死在外面了……」

　　齊鴆腳步緩了緩：「吃飯了嗎？」

　　鄭祁顛顛跟在他屁股後面，聲音慘兮兮：「沒，中午吃了飯到現在。」

　　齊鴆歎氣：「行了，去客廳等著，我下碗麵給你。」

　　尚烜幽幽從廚房門邊探頭進來：「我也餓了，我也想吃。」

　　齊鴆：「……」

　　半個小時後，鄭祁和尚烜齊齊放下筷子一臉心滿意足。

　　「太好吃了，果然你做的面最好吃！」鄭祁擦了嘴立刻誇道。

　　「那還用說，老齊的手藝可是祖傳下來的，一碗麵算什麼，想當初我生日的時候，老齊親自操刀做了一桌菜，那才叫美味。」尚烜沖鄭祁挑挑眉，明晃晃的炫耀。

　　鄭祁心裡酸溜溜，臉上笑容不變：「是啊是啊，我之前住在這裡的時候沒少嘗到小zhen做的菜，確實一絕。」

　　尚烜笑呵呵：「對了，我聽老齊說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是忘了什麼東西？」

　　鄭祁沒防備他會忽然問這個，下意識看向齊鴆，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之前被打斷兩次，理智回歸，他已經沒了那種要告白那股衝動和勇氣，何況尚烜又在場，只能含混道：「……嗯嗯是……」

　　齊鴆挑眉：「忘了什麼？」

　　忘了我的心！

　　鄭祁心道，不過不敢說出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會有這麼慫的一天，什麼愛情寶典什麼追妻守則都是騙人的，告白哪有那麼容易。

　　「忘了個U盤，我一會兒過去取。」說了謊就得努力圓，「我想著路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真的沒睡，剛剛路上看到有賣煙花的就賣了幾個，正好年三十了，祝你們新年快樂。」

　　這話說著別說齊鴆，就是尚烜也不信。

　　齊鴆沒有戳穿他：「謝謝了，也祝你新年快樂，不過這麼晚了，你要不留下來住一晚，等明天再去拿，你定了什麼時候的票？」

　　鄭祁眼睛一亮，忙道：「明天下午的！」

　　齊鴆拍板：「那就先留下，等明天再走。」

　　鄭祁興奮點頭。

　　尚烜當然沒有意見，畢竟這又不是他家，看看齊鴆看看鄭祁，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行了，這麼晚了，我吃飽喝足該睡了，你們兩聊著。」

　　終於二人世界了！鄭祁立刻歡快地朝他揮手：「行，明早見。」

　　齊鴆將桌上的碗筷收起來，淡淡道：「你也去睡吧，還是你之前住的那個客房。」

　　鄭祁：「……」

　　尚烜聳肩，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鄭祁還想幫齊鴆洗碗，被他一個眼神瞥過來灰溜溜上了樓。

　　然後眼睜睜看著尚烜上樓後拐向左邊，那可是小zhen房間的方向！

　　幸好他進的並不是小zhen的房間，而是他隔壁，關門之前還衝他揮了揮手：「拜拜，明天見！」

　　鄭祁：「……」

　　嘲諷，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嘲諷！

　　鄭祁看看對面走廊，再看看自己眼前的客房，心裡一陣鬱悶。

　　等進門想到今天發生的種種，更鬱悶了，尤其自己剛剛一腔衝動幹出來的事，現在冷靜下來想想簡直太傻了。

　　他竟然真的什麼都不顧買張車票就跑了過來，而且還是情人節大半夜！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這跟說了有什麼區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吧！

　　想到自己剛剛拙劣的謊話，懊惱的一拍腦袋，這種傻話也就騙騙他自己了，恐怕小zhen，甚至尚烜都看出來了！

　　啊啊啊太蠢了！太蠢了！

　　鄭祁一頭栽倒在沙發上，衝著沙發用力撞了幾下頭，然後抓過抱枕狠狠蹂躪起來，他不能時光倒流回去拍醒自己，只能發洩在抱枕上了。

　　光蹂躪不夠，還忍不住咬了幾口。

　　正發洩著，傳來敲門聲，回頭看去原來他忘了關門，齊鴆正抱著什麼東西站在門口，立刻手忙腳亂坐起來，乖乖坐好。

　　完了，完了，他的形象！

　　「我來送睡衣和牙刷毛巾給你……」齊鴆走過來，「睡衣是我自己的，沒有新的，這件是我穿過的，不過是洗乾淨的，不介意的話……」

　　小zhen的睡衣！

　　鄭祁雙眼發亮，連忙起身接過來：「不介意不介意！」

　　「你剛剛在幹嘛？」齊鴆順手將手裡的牙刷毛巾放到沙發邊，目光一瞥看到被咬得發皺的抱枕，揶揄道：「你屬狗的嗎？」

　　鄭祁捧著睡衣不假思索：「汪！」

　　齊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