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問題

　　齊鴆伸手將尚烜推開，衝他晃晃手機示意他正在跟人通話。

　　尚烜立刻舉起手，縮回了他的位子上：「sorry，sorry，我不知道你在打電話，你繼續你繼續。」

　　「抱歉。」齊鴆朝著聽筒道，「朋友在鬧著玩。」

　　「哈哈哈……」鄭祁又笑了幾聲，「你朋友很有趣啊……」微頓，「是你說的那個拉你玩遊戲的朋友嗎？」

　　「嗯，是他。」齊鴆淡淡道，「你在做什麼？」

　　鄭祁低頭看了眼手裡折成兩半的一次性筷子，沉默兩秒，急中生智：「我在擇菜，擇芹菜。」

　　是的，沒錯，他就是在擇芹菜。

　　小zhen都說了是朋友，朋友開玩笑很正常。

　　不生氣，不生氣，他一點都不生氣。

　　擇菜？

　　齊鴆詫異：「你還會做飯？」

　　像他們這個年紀，似乎女生會做飯的都不多，何況男生，加上鄭祁給他的感覺，根本不像會自己下廚的人。

　　說會還是不會？

　　鄭祁卡住，說會做飯肯定加分，但問題是他根本不會，猶豫幾秒還是老實回道：「不是，我在幫我媽擇菜。」

　　急忙又補充：「不過我正在學，我馬上要搬出來自己住了！」

　　學學學，馬上學，立刻就學！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他決定了，一會兒就去群裡找個美食主播拜師學藝！

　　等以後他搬到小zhen家隔壁，就可以每天給小zhen做早餐送過去，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小zhen一定會被他感動的！

　　想想小zhen深受感動抱住他的場景，情不自禁露出傻笑來。

　　齊鴆不知道對面又在犯傻，聞言道：「快過年了你要搬家？」

　　再怎麼也得等過完年再搬吧，難道鄭祁跟家裡關係不好？

　　「就因為過年才要搬出來啊，你想想，如果待在家裡，等過年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肯定會圍著你問東問西，爸媽被別人家的孩子一刺激，這不又得催你了。」鄭祁有理有據。

　　齊鴆笑笑，這倒是，他就算了，不會再有人催他，尚烜幾乎從畢業就被催著戀愛結婚，前幾天才又去相過親，這一趟跟他出來也是想清靜幾天。

　　「我現在還在路上，到家可能有點晚，不能陪你玩遊戲，明天吧。」

　　他們是開車走的高速，等回去差不多到晚上九點了，玩不了幾局。

　　鄭祁失望，不過很快精神振奮，小zhen不拒絕他能跟他聊天他已經很開心了：「好，我明天等你上線。」

　　齊鴆想了想：「你上午能早起嗎？你下午直播的話，把練習改到上午，這樣也不耽誤你直播。」

　　他這幾天順著鄭祁直播的APP看了一些關於這個遊戲的視頻，對直播流程大概有了瞭解，像之前那樣直播教學恐怕觀眾會覺得沒意思，影響鄭祁的人氣，他們私下練，直播就專注吃雞。

　　鄭祁這一刻簡直感動的要哭了，他是真沒想到齊鴆會對他的事這麼上心，不管是站在朋友還是單戀的角度，完全暖哭：「謝謝。」遲疑兩秒，按耐不住一顆想誇人的心，「你人真好！」

　　齊鴆挑眉，他這是得了一張好人卡？

　　手指點了點膝蓋：「謝謝你的好人卡。」

　　他這麼做一來是覺得這個遊戲很有意思，他正在興頭上，二來跟鄭祁一起玩確實很有趣很放鬆，他一向不喜歡欠別人什麼，等價交換，搞笑他不行，那就回饋給鄭祁遊戲經驗。

　　鄭祁反應過來有點慌：「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給你好人卡，我是真的覺得你人很好，我不是，我，我，算了……」

　　想解釋但又怕齊鴆誤會，結果越解釋越亂，乾脆放棄。

　　懊惱地在沙發上癱開，完了完了，這下小zhen又誤會了。

　　齊鴆輕笑一聲：「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掛了，明天聯繫。」

　　「啊，哦。」鄭祁戀戀不捨的掛了電話。

　　抱著手機回味剛剛的對話，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懊惱，冷不丁餘光一瞥，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

　　「媽？！」一臉驚嚇，「你什麼時候來的？！」

　　祁女士抱臂：「從你說幫我擇菜開始。」

　　鄭祁：「……」

　　祁女士笑容溫柔：「我兒子真是長大了，知道給媽幫忙擇菜了，來來來，正好，我剛剛去買了菜回來，你來幫我擇。」

　　鄭祁：「……」

　　「愣著幹什麼？」見他不動，祁女士表情頓時從春到冬，裹挾著冷冷的寒風刮過去，「不是說在擇菜嗎？萬一哪天被發現不會怎麼辦？」

　　鄭祁連忙道：「我擇，我擇，今天的菜我都包了！」手背後悄悄將手機塞到了抱枕下面。

　　祁女士瞥了一眼沒有多問，轉身走了：「快點下來，別磨蹭。」

　　鄭祁鬆了口氣，他還真怕老媽追究到底，雖然並不會。

　　他一直很慶幸生在了這個家，老鄭和祁女士雖然有不少和其他家長一樣的通病，但整體還是十分開明的，從小就尊重他和鄭熙的隱私，他們不願意說的，從不會沒玩沒了的追問，當然，做錯事除外。

　　開明到什麼程度呢？

　　別人跟家裡人出櫃得思前想後，有的還得提前三四年給家裡人潛移默化做心理準備，出櫃的時候多半堪比火山爆發，八級地震，還有不少被趕出家門，從此關係斷絕的。

　　鄭祁出櫃堪稱玄幻。

　　他十年前就出櫃了，確切說是被出櫃。

　　十四歲的鄭祁被朋友拉著看小電影的時候，發現他對小電影裡的女優沒有興趣，反而對男優起了反應。

　　剛邁入青春期的鄭祁小朋友嚇壞了，他從來沒有接受過同性相關的知識，在他意識中都是男孩和女孩。

　　單純的鄭祁小朋友以為自己得了病，回家抱著祁女士一把鼻涕一把淚哭成了淚人。

　　祁女士當時十分冷靜地按住他的頭將他推開：「不是病，因為你是G。」

　　鄭祁小朋友哭聲戛然而止，一臉茫然：「啥是G？」

　　然後母子二人就什麼是G，G的產生原因和歷史沿革等等進行了一番詳細探討，之後下班回家的鄭爸也加入了討論會，連彼時才六歲半的鄭熙都一邊做著小學作業一邊認真旁聽了一課。

　　暈暈乎乎被灌輸了一堆知識的鄭祁小朋友就這麼出櫃了。

　　然後，然後沒有然後了，他依舊快快樂樂上學，高高興興回家，長成了現在這個開朗單純的二傻子。

　　二傻子此刻歡快地哼著歌下樓去幫祁女士擇菜。

　　齊鴆掛了語音，取下耳機，就聽到尚烜一陣嘖嘖嘖。

　　「有問題有問題……」尚烜摸著下巴，笑得一臉不懷好意，「什麼情況這是，給哥們說說？」

　　齊鴆蹙眉：「什麼什麼情況，一個朋友而已，你也認識，就是你剛剛微博看到的那個主播，叫我陪他玩遊戲而已。」

　　「是嗎？」尚烜舉起手機，「瞧瞧，我剛剛偷拍的，看看你這嘴角上揚的，我還不知道你，啥時候見你跟人打電話笑得這麼高興的，樂開花了都，嘖嘖嘖……」

　　齊鴆瞧了眼，屏幕上的他掛著耳機在笑，即使只有一個側臉，也不難看出心情有多好。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伸手彈了一下屏幕：「沒有的事，別亂想，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再說人也沒說是G。」

　　難道他真的猜錯了？尚烜打量他的表情，將信將疑的收回了手機。

　　齊鴆淡定轉頭，繼續刷起了微博，只是目光怔怔，半晌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