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對靈魂的審問
錦瑟躺在貴妃榻上聽王沂報賬,不時笑著與他對望一眼。
眉目含情,盡在不言中。
春燕將一切看在眼中,心裏酸溜溜的,自我開解道,就是嘛,娘娘是什麼人,自己是什麼人,有娘娘在,王沂怎麼會看自己呢。
“奴婢去看看修繕宮殿的人有沒有偷懶……”
錦瑟只擺了下手,連瞅都沒瞅她一眼,意思很明顯了,你早該下去了。
春燕嘟著嘴巴,氣鼓鼓的出去了,她現在心情不順,急需個出氣筒,尋摸了一圈看到了扛著木料去往大殿方向的孤魂們,罵道:“你們活著的時候就是好吃懶做之徒,死了也不知悔改,做事拖拖拉拉的,我看你們還得再死一回。”
鬼魂孤苦無依,任打任罵,默默承受著,只有一個書生滿臉的不服氣,但對上春燕的眼睛也低頭了。
春燕看到有人敢怒不敢言,冷笑道:“怎麼,你有話說?”
點到自己頭上了,孟玉達索性道:“我們原本都有些福祿的,是被你們的五通陷害了,才淪落到此……”不等說完,身上就挨了一鞭子,打得他抱著頭縮在地上,不敢再吭聲了。
春燕叉腰冷笑道:“告訴你,你們現在是鬼了,誰也不會信你們鬼話連篇的!連何雲一的話都沒人搭理,何況你們!”
這時候,頂替何老大的工頭喜氣洋洋的走進來:“春燕姑娘,咱們的鬼差回來了,從謝必安手下要回來不少孤魂。”
每增加一個孤魂,回到天界的距離就縮短了一點,春燕歡喜的道:“快帶我去。”
兩人便快步走向了給孤園正院,就見鬼差正從罐子內往外鬼魂,這些鬼魂因為戰爭而死,若是沒有鬼差拘下陰間,也會在陽間徘徊,亦屬於孤魂。
只不過但凡陽間有戰事,地府的黑白無常都會提前調遣鬼差,將這些人都押往地府,防止陽間的鬼魂過多。
因為地府對錦瑟的存在是睜一眼閉一眼的,所以他們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的和黑白無常搶鬼魂,只敢截留一些,但這戰爭中的“一些”,對於孤魂的數量也是一大筆進項了。
春燕叫手下們清點一下,這次來了多少孤魂,然後將他們都鎖到給孤園深處去。
“四萬一千八百零五……四萬一千八百零六……四萬一千八百零七!”
足足有四萬人以上,待春燕聽到這個數字,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居然一下子就達成目標了。
果然鬼神害死的人數量到底是不能和人類之間的想殺相比。
他們費了那麼多力氣才六萬個,人間打了一場戰役,一下子就齊了。
“春燕姑娘,這些人是從黑白無常手下帶走的,會不會太多了點?”工頭擔心的問。
“幫他們分擔繁重的勞動,黑白無常還得感謝娘娘呢,再說了,就算有怨言,到時候咱們娘娘都歸位了,管他們呢!”
春燕高興的去向錦瑟彙報,但走到門口卻聽到裏面有嬉笑聲,再看守門的丫鬟臉色尷尬,就知道裏面沒做好事,她心裏一酸,也不彙報了,轉身便走,坐在石登上心情雜亂的生悶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匆匆跑進來個下人,喘著氣道:“……天、天庭的人來了,巫山神女,二郎神君、還有那個臭道士都來了。”
春燕心想,天庭難道如此神通廣大麼,這邊廂才湊齊了人數,那邊廂他們就來了,不過來了也好,免得再上疏了。
她提著裙子快步去稟告錦瑟,通稟了許久,才見錦瑟面色旖旎的走出來,臉上帶著潮紅。
王沂跟在後面,嘴角帶笑,看得出來心情也是極好的。
錦瑟聽說幹姐姐帶人來了,理了理雲鬢,笑道:“真是好運來了,一下子就湊齊了人數不說,馬上天庭就派人來查收了。”
王沂則擔心起來,這錦瑟要是歸位了,他留在地上,豈不是和她天人永隔了。
錦瑟看出了王沂的擔憂,拍著他的手安慰道:“別擔心,我就算歸位了,也不會忘了你,還會來找你的。”
春燕臉色一變,話到嘴邊,考慮到最近不得錦瑟的好臉色,硬生生憋了回去。
沉默著,跟錦瑟一起往門口去迎接天庭的來人了。
——
四個在位神仙,兩個預備役仙人,外加一個蹲在袖中看熱鬧的凡人,一起到了錦瑟門前。
此時大門洞開,錦瑟攜帶給孤園內所有下人跪地迎接。
瑤台先笑道:“都不是外人,不必多禮了,快起來吧。”說著,親自上前扶起了錦瑟。
錦瑟起身的同時,看到了何雲一跟燕雲光,她當即一驚,嗔怪的看向春燕,你怎麼不說何雲一也來了?
春燕因為心事,確實忘記將這茬告訴錦瑟了,但她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有瑤姬在,何雲一能翻起什麼風浪,這給孤園孤魂已滿,按天條就該歸位了。
二郎真君對錦瑟也不陌生,笑著點點頭,似是在贊同瑤台的話。
雷王陳文玉與錦瑟沒什麼交際,背手而立:“請錦瑟仙子帶路吧。”
善財仍舊是沉默的雙手合十低頭而立,錦瑟是從菩薩身邊被貶下來的,如今聽說她或許可以歸位了,菩薩便派他來看一眼,只做觀察,其他的還是管天庭政務的二郎神君和雷王陳文玉做主。
錦瑟一邊帶路一邊挽著瑤台的手,叫外人一看就知道她們感情甚篤。
瑤台道:“我看這何雲一真的盯上你了,你一聚齊孤魂的數量就上疏天庭也是對的,夜長夢多啊。”
錦瑟一愣:“我沒上疏啊,我還以為是姐姐你用神通算出我收留夠孤魂了呢。”
瑤台猛地回眸看向何雲一,難道是他做的手腳?
錦瑟也意識到了:“他究竟想怎麼樣?!”
“不用擔心,有姐姐在。”
一路到了給孤園後院,一打開院門,就聽到裏面傳來陣陣的哭泣聲,鬼魂因為生前的種種遭遇,放不下牽掛,痛哭是很正常的,沒人會覺得奇怪。
這時錦瑟使了個眼色,王沂便捧來名冊遞給她。
她雙手呈遞給二郎真君:“您請查閱。”
將她貶下界的是玉帝,負責審查他是否歸位的便是這位主管三界刑察的二郎真君了,只要他覺得沒問題,她就可以重新回到天界了。
她覺得不會有問題的,二郎真君的母親就犯過天條不僅被貶下天界,還被鎮壓在山下,他對她的遭遇多少會給予同情的吧。
二郎真君翻閱名冊,看到最後一名的時候,數字是十萬兩千兩百一十個。
就是說錦瑟是超額完成了收留孤魂的任務了。
他看著這給孤園內的冤魂,悵然道:“這些孤魂著實可憐,你歸位後,這園子也不要裁撤了,留下人繼續照顧吧,畢竟地府政務繁忙,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有這個園子,既能輔助他們,又能造福鬼魂,也是一樁好事。”
這時候何雲一道:“二郎真君,這名冊可否讓我看一看呢?”
二郎真君隨手就將名冊給了何雲一,對於這位就要位列仙班的真人,他已經視他為天庭的一份子了。
而且這名冊也沒什麼好保密的。
錦瑟心提起來,他要看名冊做什麼,不過看就看吧,只是名字而已,他能看出什麼門道。
“這個叫孟玉達的,我認識,可否把他領來,讓我們見上一回。”何雲一道。
春燕知道這個叫孟玉達的一直不服氣,叫他來,不是給自己添亂麼:“回真人的話,給孤園魂魄眾多,怕是一時找不到,耽誤了你的行程。”
瑤台亦笑道:“是啊,錦瑟既然已經收留了十萬孤魂,那麼就讓她先歸位吧,等她走了,何真人可以隨時來見這個人,不是麼。”
何雲一道:“怕是不行,我已經向天庭遞了訴狀,告錦瑟殘害生靈,這孟玉達是重要的證人,我怕今日見不到,以後更見不到了。”
此言一出,連雷王陳文玉都彷彿聽了一聲驚雷,忙看向何雲一,原來你是來拆臺的?
二郎真君亦是一愣:“此話怎講?”
何雲一不慌不忙的道:“您不如先問問錦瑟這十萬孤魂是怎麼來的,如果派妖邪引人墮落橫死,再加以收留,也能是公德的話,天理何在?!別的不說,這孟玉達就是被錦瑟派出去的五通神引誘,壞了性命的,而且這孟玉達想去地府輪回,並不想留在給孤園內,是錦瑟強留他在此的。”
燕雲光在一旁附和:“給孤園收留地府不收或者遺忘的孤魂本是好事,但卻被某人辦成了害孤園!”
二郎真君眼神淩厲的看向錦瑟。
這時瑤台亦是震驚,錦瑟啊錦瑟,你這麼能為了歸位弄虛作假呢。
“錦瑟,可有此事?”二郎真君嘴上問錦瑟,看向的卻是瑤台。
瑤台佯裝淡定的道:“錦瑟好心辦了錯事,確實不應該,但是玉帝罰她下界時,並沒有說用何種方式收留孤魂,不是麼。況且錦瑟將人類中邪惡奸佞之徒試煉出來,收留到這給孤園中,從某些方面來說,反而救了一些人的性命呢。若是叫這些惡徒留在人間,怕是會傷害更多的人。”
王瑞在何雲一袖中聽得真切,不由得贊一聲這嘴巴厲害啊,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那麼是不是只要覺得一個人以後有可能作奸犯科,不像好人,就可以在他一出生的時候就處死呢,這樣也是挽救其他人啊。
二郎真君略微考慮後,才道:“錦瑟這般作為不是善舉,我認為有違玉帝初衷。”
瑤台淡然一笑:“那就請玉帝親自聖裁吧,但是錦瑟可以歸位一事,二郎真君沒有異議吧。等她歸位後,我會親自帶她到玉帝面前說明緣由的。”
王瑞一聽,暗叫不好,錦瑟歸位,又有瑤姬說情,玉帝會再把她貶謫下來嗎?恐怕很難了,就算罰,可能也只是在天庭內小罰一下,畢竟孤魂不管怎麼來的,人家確實做到了十萬的數目。
誰讓當初天庭只要求數量,沒要求品質,不能全怪錦瑟呀。
還有瑤姬,王母的面子,錦瑟上天去了,再下來就難了。
二郎真君皺眉,大概一方面覺得瑤台的話有道理,一方面又覺得這麼放過錦瑟過不了自己這關,於是便凝眉思忖,沒有急著下判定。
錦瑟得意的瞥了眼何雲一,跟我鬥,你看到了,你告狀了也不過是這樣的下場。
何雲一卻不慌不忙的問:“二郎真君,敢問錦瑟犯了什麼罪才被罰下界的?”
“思凡。”二郎真君冷聲道。
王瑞咧嘴,哎呀這可是大罪了,好像天庭發什麼錯都能忍,就是思凡不能忍,這條罪就沒聽過犯了能逃脫的。
神仙也不是不能結婚,但得在官方允許的狀態下。
比如王母撮合瑤姬和龍王,上位者允許的姻緣是可以的,但若是上位者不許,就算兩個神仙在天庭相愛,也沒有好下場。
更遑論一仙一人的思凡了,就連二郎神的母親,玉帝的親妹妹下界與凡人成親,都被壓在了山下。
這後臺硬不硬?還不是照壓不誤。
難怪龍女思凡被踢下天庭,有瑤姬和王母做後盾也保不下。
“思凡嗎?”何雲一冷笑道:“那她現在也沒有悔改啊,不是又和凡人相戀了麼,錦瑟,王沂,你們說對不對?”
此言一出,登時鴉雀無聲,天界的人都知道這條罪名意味著什麼。
錦瑟可以玩弄凡人的命運,但卻不能對凡人動心,尤其當初就是因為思凡被貶下界的,她不僅沒痛改前非,反而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善財歎氣,微微搖頭,他有預感,龍女不會歸位了。
二郎真君厲聲道:“錦瑟,真的嗎?王沂是誰?”
王沂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充分暴露了自己。
錦瑟怎麼會承認,怒道:“何雲一含血噴人!你們可以問問王沂,到底有無此事?”又對王沂道:“快說,沒有此事!”
王沂顫抖著搖頭:“絕無此事。”
春燕也跪地道:“二郎真君明鑒啊,我們娘娘冰清玉潔,絕無此等事情發生。”同坐一條船,保住錦瑟才能保住自己。
王瑞聽到她們這麼緊張,心想,有意思,原來這才是最大的過錯。
有趣有趣,人間的歷史上也常有這樣的一幕,告發某個官員貪污,皇帝不理不睬,但是若告他和太子交好或者結交武將,一般就死得快了。
蛇打七寸,戳中要害的,未必是普通人眼中的大罪,但一定是掌權者眼中的大錯。
不過,自古捉姦捉雙,又沒捉姦在床,姦情這種事很難確定的。
錦瑟和王沂一口咬定沒有,總不能屈打成招吧。
這時就聽何雲一冷聲道:“有無此事,找來迷魂水一喝便知了。”
王瑞一拍腿,對啊,還有迷魂水,那個喝了只吐真話的迷魂水,差點忘了,這裏可是陰曹地府。
錦瑟的臉色登時大變,慌裏慌張的看向瑤台:“姐姐,妹妹受冤枉了,要來迷魂水喝了,若是沒有此事,我的清白也毀了,我受此冤枉,我就算歸位也沒臉活了,大家都要笑話我的,嗚嗚嗚——”
瑤台拉著臉道:“那迷魂水是給鬼魂喝的,人如何喝的?”
何雲一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指著王沂道:“原來巫山神女也知道此人不是鬼魂而是人類嗎?這給孤園全是冤魂,為何獨有這一個人類男子,難道這不是一個巨大的疑點嗎?”
瑤台啞口無言。
二郎真君也沒法忽視這句話:“是啊,錦瑟,你如何解釋?”
錦瑟忙道:“這人的確不是鬼魂,但他斷文識字懂得賬目,我便留他做工而已,至於其他的,並未想得太多,沒想到成了何雲一別有用心污蔑我的所謂證據。”
“是不是污蔑,叫他們喝迷魂水不就知道了。”何雲一咬住這點不放。
神仙或者像他這樣有修為的,喝了迷魂水也不會吐出真言,要喝只能給凡人喝,比如王沂這樣的,最合適不過了。
錦瑟低頭咬齒,靈光一閃,冷笑道:“如果收留人類就是思凡,那麼真人你又將那個凡人裝在袖中作何解釋?上次你來我處,便將一個凡人放在袖中,出家修道之人不該愛女色不假,但也不該愛男色吧。”
瑤台哼了一聲,勾起嘴角道:“是啊,何真人你作何解釋?你袖中有凡人,我一早便察覺了,只是沒有多問。原來你一直帶著他嗎?不知你們是何關係。”
王瑞苦臉,不是吧,又扯上我,乖乖看個熱鬧都不行麼。
何雲一攥住袖口,冷然道:“不管他是誰,都是我的私事,我又不是天上仙人,我們是何等關係,與錦瑟一事有關係嗎?”
瑤台見他言辭閃爍,哼笑道:“你雖然沒有位列仙班,但都說你將在此世成仙,自然不能用一般修行人來衡量你,如果你有污點,也必須受罰!”
還想繼續為難錦瑟麼,快罷手吧,不想兩敗俱傷吧。
錦瑟見何雲一眉頭緊鎖,知道抓住了他的弱處,大聲道:“我知道他袖中人的底細,叫王瑞,是他的男寵!”
燕雲光喝道:“胡說!你才是含血噴人!”
錦瑟不依不饒:“那麼就將他放出來啊,何必揣在袖中?是不是,喝了迷魂水,一問便知,這是公平起見,沒道理我受了冤枉就要王沂喝迷魂水,何雲一受到質疑,卻能平安身退!”
瑤台噙著冷笑問何雲一:“你意下如何?還是你收回剛才的話?”
二郎真君亦是為難,他因為自己的經歷,對思凡一事並不想抓得太嚴,尤其又涉及到了何雲一,如果這王瑞是他的情劫,那麼今日識破他,便是他渡劫失敗,想此世登仙,危矣。
雷王陳文玉依舊背著手不表態,他聽從二郎真君的安排,只負責處刑,斷案和他無關。
善財低頭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心中歎,情海無涯,苦海無邊。
燕雲光惱然道:“師兄,叫他們驗啊,有什麼不能驗的?”
何雲一只是攥緊袖子,沉著臉不應聲,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擔心什麼。
這時就覺得袖內的王瑞在撲騰,並大聲叫道:“喝就喝,錦瑟你別後悔!我同意喝迷魂水了,你的小白臉,敢嗎?何雲一,快放我出去!快點!”
何雲一只得將他從袖中放出來,恢復了正常的大小。
陳文玉一挑眉,又是個書生,他成仙前是貞觀年間的南合刺史,做官時審判過各種案件,其中不免有涉及面首男色的,對這些也算了解,見這王瑞唇紅齒白,不由得輕輕歎氣。
不知道一會查出令人錯愕的隱情後,需不需要給何雲一幾個雷擊呢。
王瑞氣呼呼的瞪著錦瑟和王沂:“來,喝迷魂水吧。”
何雲一剛要說話,他便義氣的道:“你放心吧,我一定還咱們個清白。”
二郎真君瞧何雲一的面色不是很好,全不像這個凡人一般淡然,不懂為何,但事已至此,今日不弄清楚,是不可能結束的,吩咐侍從:“……取迷魂水來。”
瞬間,迷魂水便隔空取來了,一人一碗,呈遞在了眼前。
錦瑟沒想到王瑞這傢伙這般豁得出去,不禁有些退縮:“你、你先喝!”
只求王瑞喝了迷魂水,先抖摟出何雲一的污點,能叫她做一番文章。
瑤台冷聲道:“是啊,這個凡人不是吵著要自證麼,就叫他先喝吧。”
二郎真君使了個眼色,侍從便端著迷魂水給了王瑞。
王瑞豪爽的接過,一樣脖便喝淨了,這水沒有任何味道,喝下去也沒任何感覺。
見他喝了,瑤台立刻問:“你與何雲一是什麼關係?”
何雲一緊抿薄唇,眼神不善的看向瑤台。
她則得意,因為她看得出何雲一眼中的擔憂。
不等王瑞思考,嘴巴就自己張開了說道:“哪有什麼狗屁關係,我倒是寧願有點什麼,這樣我才有大腿可抱,在這個混蛋世界中活得的安全點。”
原來這迷魂水一旦喝下去,說得的全是心裏話,不加任何掩飾,連語氣都是。
王瑞折返回答的語氣便充滿了不屑和怨氣,一點不斯文,聽得人刺耳。
何雲一愣怔,王瑞心裏想的,原來如此簡單啊……就因為自己能幫他,所以才黏著自己的……
自己真是多餘擔心,放了心,卻莫名的失落。
“凡間的讀書人,品性已經壞至這等地步了嗎,滿口粗鄙之語。”瑤台氣道。
“天子尚有一怒爆粗口的時候,我一介布衣為何不能?!”王瑞道。
真是想什麼說什麼,這嘴巴徹底沒把門的了。
瑤台憋回這口氣,沒辦法喝了迷魂水都是如此:“我再問你,你對何雲一如何看?”
“唉,那狗脾氣啊,有時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二郎真君忍不住想笑,硬生生憋住了,但眼中藏不住笑意的看向何雲一。
何雲一正抱著肩膀,氣哼哼的瞪王瑞,狗脾氣,你還真敢說。
余光瞥向師弟,見他也在抿嘴偷笑,剜了他一眼。
錦瑟乾脆單刀直入,直擊要害:“你到底是不是何雲一的男寵?”
“呸,男寵?人家何雲一是修道的,修道的可能做這些事嗎?你們太齷齪了!”
錦瑟不死心:“你是否對何雲一動情了?”
“不敢不敢。”王瑞搖頭:“我還想多活幾年。”
何雲一冷著臉道:“夠了罷!”
錦瑟抓住最後一絲機會,喝叫道:“那你覺得何雲一是否喜歡你呢?”
何雲一咬齒,簡直想親自動手把王瑞腹中的迷魂水取出來。
王瑞一撇嘴:“他喜歡我?他沒嫌棄我累贅麻煩,沒把我打得半死,丟到旮旯裏,肯定是看在我爹盛情款待他的份上。”
何雲一聽了,內心空洞的哼笑了一聲。
“夠了!”二郎真君對侍從道:“將這個凡人腹中的迷魂水取出來吧。”
瞬間,王瑞便覺得腹中有水流上湧,一彎腰便吐出了幾口清水,之後又覺得嘴巴是自己的了。
他完美的通過了迷魂水的盤問,得意的看向何雲一,我回答的怎麼樣,還不錯吧。
就見何雲一陰沉著臉,繃著嘴角掃了他一眼,沒一點笑容。
對了,自己說他狗脾氣,王瑞輕咳了一聲:“你別往心裏去,真的。”
何雲一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該輪到王沂了。”
二郎真君的侍從一揮手,那迷魂水直接鑽進了王沂口中。
他捂著嗓子,眼神驚恐的看著周圍,就見何雲一在朝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