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錢流
果然大鱉聽了這話,仰頭張開血盆大口就朝白龍衝來,白龍迎戰,兩人纏鬥在一起。
對動物來說,鬥法的傷害來得太淺,關乎性命的鬥爭都是亮出原型肉搏的,將對方的肉身殺死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白龍纏住大鱉的身子,不停的收緊,想將龜殼勒碎,但大鱉道行深厚,肉身無比堅韌,不僅沒被龍身勒碎,反而伸出嘴巴照準白龍的身體吭哧就是一口,咬掉了一塊肉。
白龍嘶鳴著,鬆開身體,用尾巴一甩,抽在大鱉身上,將它打落在地,但大鱉的腦袋和四肢往裏面一縮,只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而已,轉眼就再度飛了上來,像個黑色的鐵秤砣一般的飛速朝白龍撞來。
白龍閃身躲開,想要用龍爪抓住大鱉,可龜殼表面光滑,試了幾下都失敗了。
這就是鱉難對付的地方,抓不住,摔不死,咬不動。
白龍身上被咬破的地方鮮血淋漓,它疲憊的喘著粗氣。
大鱉打的是耐力戰,龍奈何不了它,體力快速下降,用不了多久就是一條小蛇了。
白龍盯著大鱉,但口中卻是對王瑞說話:“我找個空隙將你放下去,你逃掉吧。”
“你放開我,我能逃到哪里去,這王八一口就將我給嚼了,你千萬堅持住,你死了,我更活不了了。”
“……我要是對它有辦法,早就贏了。”道行上的差別不是說著玩的,活得久道行深厚的,不管是從體力還是經驗上都遠勝後輩。
一聽這傢伙要放棄了,王瑞薅住它的鬃毛,使出渾身力氣晃著:“你別這麼容易放棄啊,你要是死了,它搶你的宮殿,睡你的龍床,你能忍嗎?而且傳出去也難聽,你是第一個死于王八手的龍,想想後世會怎麼說你,你不僅白死了,還是個笑柄。”
白龍猛地睜大圓溜溜的眼睛,說得有道理啊!太丟龍了!
王瑞見有效果了,大聲鼓勁:“你的龍生才剛剛開始!燕子的吃法你都嘗試過了嗎?紅燒清蒸爆炒!就這麼死了,你甘心?咬緊牙關一鼓作氣收拾了它,咱們就能回去吃燕子了!”
白龍仰起頭,發出響徹天空的嘶鳴,沒錯,不能就這麼死了!幹掉這老王八!
大鱉見白龍忽然來了精神,冷笑道:“徒勞掙扎。”朝它衝了過去。
但這一次出乎意料的是,白龍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用身子緊緊纏住它,越縮越緊,哢嚓一聲,龜殼出現了一道裂紋。
大鱉從殼中探出腦袋,張口咬住了龍肉,這一次,白龍並沒有因為疼痛就鬆開身子,反而越絞越緊,而大鱉亦咬住它不放。
白龍深吸一口氣,天上雲層聚集,王瑞不覺間更加抓緊了它的鬃毛,感覺要放大招了。
此時裂紋更大了。大鱉見大事不妙,轉動身子,用龜殼鋒利的邊緣劃破白龍的鱗片,促使它鬆開身子。
白龍吃痛,嘶鳴著鬆開了身子,而就在大鱉離開束縛的瞬間,雲層中突然掉下來一顆磨盤大的冰雹,正好砸在它來不及收回去的頭上。
只一下,它便暈頭轉向,身子站不大穩了。
此時,冰波撲簌簌的降下來,它將四肢和頭縮進殼中,任由這冰雹砸著。
白龍趁此機會,一爪子將大鱉踢到了地面上,深吸一口氣,吐出一串冰雹,瞬間將大鱉湮沒。
大鱉受不得冷,掙扎著爬出冰雹堆,但雲層中又落下數顆磨盤大的冰雹叫它無法爬行,一旦露頭便砸它的四肢,它只好又縮了回去,原地不前。
白龍抓住時機,又噴出兩口冰雹,終於徹底將大鱉淹在一片冰粒中,活活給凍住了。
這個大鱉就是不被凍死,也會嚴重凍傷。
但王瑞怕那大鱉迴光返照,不放心的盯著,突然就見一道火光從天邊落下,直接擊中大鱉所在冰雹處,一時火光四濺,烈火熊熊。
那大鱉在衝天的火光中,迅速燒成了一堆黑炭,形神俱滅了。
王瑞看到那大鱉焚燒出的黑煙還沒熄滅,要說他有什麼感想,那就是,世界真殘酷,編制真重要,沒編制的妖怪隨便被殺。
這時何雲一落到白龍身上,抓起王瑞便要離開:“走!”
不用說,剛才那串火光就是何雲一的傑作了,王瑞抓著他:“你要是再早點來就好了。”
何雲一非常認同,再早點就能直接把王八和白龍一起燒了。
王瑞與何雲一落在地上,就見此時在空中的白龍亦沒了氣力,慢慢滑落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等他們趕過去,它變成了奄奄一息的白棲元。
他渾身是血,腹部有一個血洞:“你、你不要緊吧?”
白棲元臉色慘白的道:“剛才……我已經用盡渾身力氣了……”
不、不是要死了吧?王瑞看向何雲一,它一定還有救吧。
何雲一冷眼看白棲元,裝、你再繼續裝,龍有遠超於其他物種的恢復力,這點皮外傷一會就痊癒了。
白棲元道了一句:“太累了,我需要休憩。”便化成一道白光,就要和往常一樣跳進了王瑞眼中。
就在這一刻,何雲一手持寫著敕令的符咒往王瑞面前一擋,竟將白光攔下了,白棲元結結實實的跌在了地上,嘔出一口血來。
白棲元氣道:“你幹什麼?”這一下,摔這一下比腹部的傷勢還疼。
“夠了,你雖然救過王瑞,但你現在讓他涉險,這段因緣已經可以瞭解了,你沒必要再住進他眼中了。”何雲一冷聲道:“回你的思白河去罷。”
白棲元要說什麼,但嘴動了動,竟找不出理由來。
何雲一道:“你的仇家已經解決了,你還有什麼理由擅離職守?難道你真想叫人來頂替你嗎?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
王瑞也道:“是啊,我們要回家去了,你總不能跟去吧,思白河的河神是你,你應該回去了。”
這時他就見白棲元腹部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
白棲元的確沒理由再跟著王瑞他們了,輕哼了一聲,站起來,在耳後一摸,摸出一塊晶瑩剔透半個手掌大的鱗片來。
“這個送給你吧,若是遇到年頭不好,你就拿出來念我的名字,我聽到了便會去你們家的地頭打幾個噴嚏,幫你灌溉。”
這也是鑽空子了,龍行九天哪能保證不打噴嚏,打幾個噴嚏就夠灌溉秧苗的了。
王瑞家的莊子上良田無數,若是遇到旱災也是件頭疼的事兒,若是莊稼歉收,佃農沒錢交地租,地主也不好過。
有這個東西,的確非常有用。
他趕忙接過來了:“謝謝你。”
“就當你招待我吃燕子的謝禮了。”白棲元笑道:“當然風調雨順的時候,也可以叫我,我若是有空便去做客。”
王瑞微笑:“好,到時候一定準備燒燕子給你吃!”
白棲元瞄向何雲一,發現他一副“你怎麼這麼多廢話”的不耐煩表情,便故意大聲道:“我等你叫我!”確保何雲一聽清楚了,才飛身一閃,進了雲層往思白河去了。
他剛走,何雲一就提醒王瑞:“你最好別招他,保不齊會對你做什麼。龍什麼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龍連王母的女兒都敢輕薄,你掂量掂量你自己。”
王瑞挑眉,又想起白棲元曾經說過的話,不由得苦笑:“咳,他其實之前跟我說過,不過被我拒絕了。”
“說過什麼?”何雲一明知故問,越發後悔剛才沒直接將白龍和大鱉都燒了,若被問罪,就說剷除鱉妖的時候不小心帶累了白龍,才將他們一鍋燴了的。
“說他想跟我好一場……”王瑞尷尬的道:“不過只說過一次,看我沒這個意思,就沒再提過,大概它們男女不忌的吧。”
何雲一上下打量王瑞:“你怎麼這麼多爛桃花?”
王瑞覺得這壓根不算桃花,桃花至少得動情吧,何子蕭對他哪有情,有想狠狠蹂躪他的恨倒差不多。
而白棲元呢,更像是那種“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做點讓彼此快樂的事情,當然不做也不影響什麼”的玩樂心態。
他一攤手,聳聳肩:“我哪里知道。”這大概就是王生的宿命吧。
何雲一凝眉:“有一件事很奇怪,為什麼你被男人有非分之想都不生氣,換做是我,一定不繞過他們!”
王瑞一愣,寒氣從頭頂灌到腳底,然後若無其事的輕咳一聲:“我也想不繞過他們啊,可我不是沒能力麼,我作為一個普通人能怎麼樣?忍唄。他們也就看我好說話,才不加掩飾的直接說出口。就算真有男人喜歡你,也不敢說出口啊,除非不想活了。”
對何雲一有非分之想的妖怪,肯定把想法憋在心裏,爛在肚子裏。
敢直接跟他表達愛意的猛人,啊不、猛妖怪,不是沒出生呢,就是已經死了。
“你以後若是再遇到這種事,你就跟我說!”何雲一十分仗義的道:“你我是朋友,我總不能讓他們欺負你!我保證,一定當做我遇到這種事去收拾他們。”
王瑞很感動:“謝謝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何雲一聽聞,當即腦中蹦出一個念頭,我是你的好朋友,有多好,好過黃九郎嗎?
他一怔,被自己這種比較的念頭弄得一陣無語。
那狐狸,怎麼配和他比。
“對了,光說我了,你又燒了青藤紙,天庭有回音嗎?”
“……我這次的狀紙不是遞給玉帝的,是給二郎真君的,但依然沒有回音。”何雲一道:“只有一種可能,狀紙被截留了,並沒有遞到該遞的神仙面前,或者說放到了不起眼的地方,人間許多年後,他才能看到。如此看來,再遞狀紙也沒有意義了。”
王瑞皺眉,這不就是拖字訣麼,耐心等待,等多久?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弄不好人間十年八年才能等來裁決。
他打趣道:“說不定到時候錦瑟歸位,你也成仙了,你倆還能直接當面對峙呢。”
何雲一笑了笑:“借你吉言了。”
“你要成仙了,我就有神仙朋友了。”也過一把有後臺的癮,想一想,還有點小期待呢。
何雲一帶著王瑞回到了客棧,燕雲光已經等在那裏了。
他說剛才店家來了,說今早晨的時候天上不知怎地掉王八,砸壞了三樓幾間客房的屋頂,問咱們中間有沒有受傷的。
王瑞挺對不起店家的,招惹來的王八弄壞人家屋頂,便叫文順取了錢去給店家,就說住得開心,再打賞些銀兩。
這時牛子良來報說行禮都收拾好了,可以出發了,王瑞大聲宣佈:“返家!”
終於可以回去了,王瑞都想好了,回到家一定大吐苦水,將范洪海對他做過的事情跟父母好好說一說,叫他們就此打消讓他上門相親的想法。
外面危險,人生地不熟,知人知面不知心,書信中估摸著挺好的人,一登門就現了原形。
一個范洪海已經很難對付了,再來一個,他可吃不消了。
王瑞不光想自己的事情,順帶也幫何雲一思考錦瑟的,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多個人多個智慧,能幫則幫,雖然這件事和他沒什麼關係。
於是等出了鹿城,坐上歸家的船舫的時候,王瑞靜聽何雲一跟燕雲光的對話,不時也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燕雲光提起錦瑟就生氣:“果然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啊,等天庭來查的時候,她恐怕已經歸位了,那些魂魄也轉世去了,上哪里去找證據?!最氣人的是,我看天庭的態度就不像是要查的樣子。不如咱倆再去一趟小地府,將她打殘鎖起來算了。”
何雲一沉默須臾,才道:“這件事不是衝動能解決的,你看你現在告她,她沒事,但咱們貿然鎖住了她,一定有麻煩找上門,這一次,不光要收拾錦瑟,也得讓她後面的人心服口服才行。”
王瑞道:“現在的問題是,天庭沒說不管,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做得太多,反而像是不信天庭一樣。”
所以很多事是很微妙的,尤其是告狀,人家拖死你,你還不能不樂意,不滿意就是質疑天庭質疑權威。
何雲一頷首表示同意:“王瑞說的有道理,所以我的主意是……”
不等他說完,就聽船家興奮的在外面喊道:“今天是怎麼了?大魚一個勁兒的自己往船上蹦,都不用捕撈了,河神老爺今個怎麼這麼照顧咱們!快,快敬香!”
王瑞這才想起,他們如今就是在思白河上,這可能是白棲元給他的送別禮。
他真有點捨不得那個吃貨河神了。
何雲一見王瑞嘴角帶笑,也猜出他是在笑白棲元,心裏不大舒服的想,你是人,能不能別總和精怪打交道?你也是個奇葩了,別的書生看到狐怪神龍,多少都些非人的顧及,你倒是十分坦然的就接受了他們。
王瑞接著問剛才的話頭:“你說你有什麼主意?”
“沒什麼,我得再考慮一下。”哼,沒心情不說了。
燕雲光瞅瞅王瑞又看看師兄,奇怪,怎麼氣氛變得有點壓抑呢,究竟哪里出問題了,他弄不明白。
何雲一不說話,其他人不能也不敢撬他的嘴巴讓他說話。
不多時,船家端來新鮮的燉魚,熱氣騰騰,香噴噴,引人胃口大開。
船家笑著介紹:“客官們有福氣,今天這魚啊新鮮了,在河上打魚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往船裏自己蹦的,肯定是河神老爺照顧咱們。”
何雲一撂下筷子:“我回去休息了。”
王瑞關心的道:“不吃飯不會餓嗎?”
燕雲光笑道:“別說一頓了,就是一兩年不吃也沒事。我也不愛吃魚,若不是有酒,我也不吃了。”
好吧,只有他凡夫俗子一頓不吃餓得慌,王瑞默默的扒飯,余光瞥見船家一臉發懵的站在一旁,大概是來報喜沒想到被潑了冷水。
“給你,謝謝你的魚,我愛吃。”他隨手給了賞錢,將店家打發下去了。
吃過飯,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下船,換乘馬車,直奔陽信縣的老家。
出了鹿城,沒有五通神,應該也不是錦瑟的地盤了,但王瑞還是擔心她突然發動襲擊,不過轉念一想,她有摩尼珠都打不過何雲一,現在失去了珠子,怕是不敢再來折騰了,於是心裏放鬆了不少。
中午的時候,進入了一個鎮子,找了個最大的酒店點餐吃飯。
這一次,何雲一倒是跟著他們吃飯了,不過還是話不多。
王瑞理解,道家修練真氣,話多了傷氣。
桌上的菜肴有糖醋排骨、拔絲紅薯、東坡扣肉、板栗雞翅,香酥肉和西湖醋魚,連主食都是糖三角。
都是王瑞愛吃的,因為點菜的時候,何雲一和燕雲光都表示隨便,他就全自己做主了,這不能怪他,誰讓他們都不開口了。
何雲一瞧著一桌子的甜食,又好氣又好笑的瞅王瑞,你就不怕牙疼?
王瑞低頭吃飯,目不斜視,何雲一你知道了吧,點餐時候說隨便的,就是你這個下場。
這時候就聽店家後院鬧哄哄的,一聲接一聲的傳來瘋癲般的尖笑:“啊哈哈哈哈——發了發了——”
王家人出門在外,一般不惹事,覺得吵耳朵也沒吭氣。
但是別的桌子的商客卻忍不住了,拍桌子道:“幹什麼啊幹什麼啊,還叫不叫人吃飯了,店家你怎麼做生意的,到底管不管你家後院的吵嚷聲啊,煩死人了!”罵完了,不見老闆和小二過來賠罪,更加生氣了:“人呢,都死絕了?”邁開步子,跑去後堂親自察看狀況。
王瑞見這人奔著廚房所在的後院去了,接著就聽他也在笑:“哈哈哈哈!!這麼多錢發了發了,哎呦!啊哈哈!”
“不許搶,都是我們家的!快滾!”
“見者有份!”
王瑞心想難道挖出寶藏了,否則說什麼見者有份。
這時就聽到金屬稀裏嘩啦的碰撞聲,王瑞見何雲一跟燕雲光表情淡定,他也不好意思表現的慌裏慌張,他都是見識過地府的人了,淡定淡定。
突然間,就聽嘩啦一聲,竟從後堂的門湧進來一波銅板的洪流,像洪水一樣直接衝到了王瑞腳跟前,足有半個小腿深。
王瑞道:“這是錢庫炸了嗎?”彎腰拾起一個銅板,掂量了一下,竟然是真的。
此時,店老闆艱難的趟著銅錢的洪水而來,深一腳淺一腳的道:“都別動,這都是我們家的!”
誰搭理他啊,店內的食客都往自己口袋裏揣錢,甚至有的脫下了外袍,當做包袱,往裏面舀銅錢:“哇哈哈哈,有錢了。”
店老闆便衝到這人面前,搶奪著:“不許拿!哎呦,你敢打人,這是我們家井裏湧出的錢,都是我們的,不許動!”
而這時,銅錢流淌到了店外,引得無數人進來看熱鬧搶錢,王瑞就見黑壓壓的瞬間衝進來無數人,忙站起來道:“擠在這裏出不去了。”
何雲一沒這個顧慮,穿牆術就出去了,他只是納悶,這些銅錢是哪里來的,如果真像那個店家說是井裏湧出來的,那麼……
“誰抓我腳?!”
就聽王瑞驚慌的喊道,何雲一本能的抓住他的手,但王瑞的身子還是不受控制的往地下墜去。
滿地是銅錢,根本看不到王瑞腳下是什麼東西在拉扯他,何雲一就算想貼道符,但王瑞的身子被銅錢埋住,也沒地方貼了。
王瑞感覺自己的視線變低,死死拉著何雲一的手:“別鬆開!”但腳腕上的手力氣越來越大,何雲一在上面拽著他,將他拉得好像快斷成兩截了,於是改口道:“你鬆開吧,我要斷了!”
而這個關鍵時候,店外還在不斷的湧進人來,不停的推搡著撞擠著何雲一,叫他更難拉住王瑞了。
王瑞的視線更低了,低到他發現他低到周圍人的腰際處了,此時竟然有個人嫌王瑞礙眼,恨道:“你蹲在這裏幹什麼,礙事!”說著,竟然要往他腦袋上踩。
這人的腳都踩起來了,卻猛地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直覺得腦袋和後背一疼,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貼到了天棚上,不只是他,還有其他所有人和銅錢,除了下面的兩個道士和那個蹲著的書生。
王瑞知道是何雲一做的,暗暗叫好,叫你想踩我腦袋,活該!
但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感覺那邊的力氣更大了,他頗為悲壯的看何雲一:“放手吧,脊椎抻斷了,我就癱了,救回去也沒用。”
“閉嘴,我能治!”何雲一氣惱王瑞到這個時候還沒個正經話。
此時地面上雖然沒有銅錢了,但王瑞的下半截身子和拽他的錦瑟也在地下,若是盲目的用劍去刺,可能會傷到王瑞。
他咬牙,無論如何是不會鬆手的。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對燕雲光道:“將王沂給我!”
忽地,王瑞覺得下面拽他的力氣好像小了點,他便也喊:“你的小白臉來了!”
何雲一右手拉著王瑞的同時,左手拿著裝王沂魂魄的瓶子:“錦瑟,給你王沂,放開這個書生!”
就聽地下笑道:“也好。”
何雲一道了一聲:“好!你且接住了!”便將瓶子拋向了空中。
就見地下突然伸出兩隻長臂來,去接那瓶子,與此同時,王瑞頓覺解脫,瞬間被何雲一抱住拉回了地面上。
就在那長臂接到瓶子要縮回地下的瞬間,燕雲光拔劍砍去,其中一隻長臂手中寶珠一閃,射出一道火光,將燕雲光擊得撞到了牆上。
何雲一正抱著王瑞,來不及做什麼,那兩個手臂已經縮回地下去了。
王瑞頭搭在何雲一肩膀上,良久才意識到事情已經結束了,還讓他抱著不太合適。
此時就聽貼在房頂的人群中有人喊道:“別光顧著摟摟抱抱了,快把我們放下來!”
何雲一耳朵一紅,怒視棚頂,重重揮了下手。
漫天的銅錢還有眾人,如雨水一般落下,劈裏啪啦,砰砰咚咚。
剛才說話那位,摔得尤其重。
這些人落了地的瞬間,又開始往自己懷裏扒銅錢,口中叫道:“我的我的!”
但這些銅錢彷彿長了腿,從他們懷中不受控制的流失,洪水逆流一般的縮了回去,那些人去追,而銅錢則退回了井中,消失不見了。
錢流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