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冤家找上門
龍王妃繼續對著王瑞遊說她的外甥出來,王瑞表情麻木的聽著,也不知道裏面的白棲元是不是堵住耳朵在裝死,不出來也不吭聲。
最後龍王妃不耐煩了:“我再不管你了,隨你的便吧,以後遇到事情不許來找我和你姨父。”說完便摔門出去!
王瑞挺理解白棲元的選擇的,兒大不由娘,何況是姨媽,在外面一個人多自在,怎麼願意跟長輩回家被看管著。
何雲一和燕雲光對龍王妃的離去不聞不問,一副愛走就走的態度,王瑞發現他們好像對誰都這樣。
不過他也適應了,最近算是什麼物種都見過,以後就是天神降臨,他都不意外了。
王瑞對神仙的事情不瞭解,也幫不上忙,何雲一和燕雲光商量他們的,他則躺在床上該休憩就休憩自己的。
他才躺了一會,文順敲門說燒燕子做好了。
王瑞吩咐把菜肴擺在桌子上便讓文順和小二下去,接著不等他叫,白棲元就飛出來坐下來開吃。
王瑞瞅了眼,翻身繼續躺自己的了。
何雲一跟燕雲光商量的結果很快出來了:告上天庭。
他倆找來青藤紙,將錦瑟的罪行一一列好,帶著火盆就要出門。
走到門口,何雲一駐足道:“王瑞,你還不快點起身過來,要走了。”
王瑞坐起來,不情願的道:“你倆去唄,我也挺累的了,想睡一覺。”
何雲一瞅了眼吃東西的白棲元,總覺得把他倆放在一起不放心,龍什麼德性,他還是瞭解的,誰知道白龍不願意跟姨媽回去打得什麼主意:“小心自己留下被錦瑟抓走,她的手從地下伸出來抓住你的腳腕,將你拉回地府去。”
王瑞一邊笑道:“能麼。”一邊下了床,跟上了何雲一他們。
白棲元這一次在燕子和王瑞中,毅然選擇了燕子,反正他們還要回來,他慢慢吃等他們好了。
何雲一見他沒跟上來,心情莫名愉悅了些,親自將門關上,把白棲元留在屋內。
上一次告陸判,王瑞就見識過告狀的流程,所以這一次很淡定的看著何雲一和燕雲光點燃了火盆,將寫著錦瑟狀紙的青藤紙焚燒了。
此時已是傍晚光景,但天上與凡間的時間不同,王瑞相信天上肯定還在辦公。
就見輕煙飄渺之上,直逼天際。
燕雲光抱著肩膀哼道:“等著吧,現在人髒聚在,只有上面肯查,一查一個準兒,先不說給孤園那些冤魂,就咱們手裏的王沂,只要給他喝了迷魂水,他就會將錦瑟的罪行全吐露出來。”
王瑞仰頭看那輕煙,直覺得他的心和這煙霧一樣,飄渺無依。
錦瑟那句:“隨便你去告!”此時重新在他耳邊響起。
如果天庭不管該怎麼辦啊,畢竟是寫信檢舉,而不是自己親自擊鼓鳴冤。
告發的又是天庭有後臺的原神仙。
王瑞記得看過那句話,沒後臺的妖怪都被打死了,有後臺的都被接走了。
輕煙在夕陽的映襯下,頗有一番詩情畫意的味道。
不久,輕煙燃盡,盆內星火點點,最後也熄滅了。
此時夕陽落下,降到了地平線下,只留山巒盡頭一點餘光。
黑夜就要來了。
王瑞的頸椎都仰累了,天邊仍舊風平浪靜,想到上一次狀告陸判,也不是立即就有祥雲來的,也等了許久,他在心裏安慰自己,還早還早,畢竟調查還得等一會麼。
燕雲光動了動脖子,問師兄:“……這樣就行了?剩下的只有等待了,對嗎?”
何雲一默默點頭。
王瑞站累了,原地坐下,雙手支在身後,懶洋洋的道:“天庭罰她收留十萬個孤魂,她卻作假,若是查清了,饒不了她。有後臺又怎麼樣!”
“都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但也看王子犯的是什麼罪,若是十惡不赦,的確和庶民同罪,但若是一些小罪呢?”何雲一道。
聽他這麼說,王瑞忙道:“你都這麼不自信嗎?”
燕雲光也道:“是啊,師哥,你覺得告不倒她嗎?”
“畢竟不是大錯,天庭叫她收集十萬個孤魂,至於用什麼手段可能並沒有明說,她還可以狡辯,況且五通神雖然唆使凡人作惡,耗光福祿橫死,但終究是凡人自己意志薄弱,福祿又不是被她偷走的。”
“不是吧,你上次狀告陸判給凡人逆天改命,都贏了。錦瑟給這麼多人改命,難道沒人管嗎?”
“陸判給朱爾旦一顆進士的心,使得朱爾旦能夠登科入仕為官,一旦為官,影響的人命和世間情況可是無法估計的。至於錦瑟做的這些,往壞了改,只讓當事人自己橫死,誰也不影響,十萬螻蟻而已。”
王瑞記得何雲一要在這一世成仙,可能他的思維離神仙是最近的,他不由得歎道:“真是冰冷的真相啊,螻蟻啊,唉。”
何雲一道:“本來就如此,凡人萬萬千,不修道不修仙不上進,一味享樂,陷在紅塵中執迷不悟,不停的進入輪回,周而復始,哪里值得同情?”
王瑞覺得紅塵挺好的,也不跟何雲一爭辯,懶散的道:“或許吧,可我還是喜歡紅塵。”
燕雲光直接下了判斷:“你算是完了,沒救了。”
王瑞坦然道:“沒救就沒救唄,如果天庭對錦瑟的處置不公,成仙了又有什麼意思?”
何雲一愣住,凝視王瑞良久不語。
看得王瑞心驚膽戰:“我不是說錯話了,天庭要派雷神擊死我吧。”見燕雲光的表情也很微妙,恍然間懂了,人家師兄弟就是修仙的,自己這麼說不是給人家潑冷水麼,趕緊補充笑道:“我胡說八道的,你們別往心裏去。”
燕雲光道:“我看也是。”
太陽最後的餘暉也消失不見了,三個人繼續等待,沒了陽光,王瑞不免覺得冷颼颼的,抱著肩膀陪著。
何雲一見他這副樣子,皺了皺眉,剛要脫下道袍,就見燕雲光在看他:“師兄,怎麼了?”
“不幹什麼,衣裳帶子有點緊,鬆一鬆重新系。”
何雲一假模假式的重新系了袍子的帶子,然後才道:“有點涼了,生些火吧。”便朝火盆中一指,燃了一簇火。
王瑞趕緊靠過去,一邊烤火一邊道:“好厲害啊,可以憑空生火。”
何雲一有點不好意思:“不值一提。”
燕雲光很沒眼力見的笑道:“哈哈,難怪師祖要你去給他燒爐……嗚嗚!!”沒等說完,嘴巴上多了符,封住了他的嘴巴,他使勁撕扯著,奈何黏得瓷實,就是扯不掉。
燕雲光瞪師哥,你這個小心眼!
王瑞心裏捏了一把冷汗,幸虧沒跟著燕雲光一起發笑,他琢磨著找點別的話題:“嗯……你們的師祖位列仙班,如果天庭不管,可不可以找他幫忙?”
何雲一和不能說話的燕雲光不約而同的搖頭。
“那個老傢伙才不會管這些麻煩事呢。”
王瑞歎氣:“那只能靠咱們自己了啊。”
如此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燕雲光終於將嘴巴上的符給撕下來了,他深喘了一口氣:“我也沒說什麼,幹嘛這樣對我?!”
何雲一沒搭理他。
燕雲光暗想,你等著,早晚還朝你借東西不歸還,叫你氣得肝疼才好。
此時天色完全黯了下來,王瑞估摸著早超過當初審判陸判的時長了,天空別說祥雲了,滿天星斗,連一絲雲朵都沒有。
何雲一亦仰望天空,須臾,從袖中摸出另一張青藤紙:“再試一次。”將它丟進火盆,焚燒出輕煙飄向雲霄。
先禮後兵,錦瑟說她不怕告,但若是她吹牛呢,所以狀紙是要遞的,萬一天庭願意管她呢。
但如果天庭不管,正好也能試試天庭的底線,到底袒護錦瑟到什麼程度。
只要不是遞上狀紙,反倒來塊雲彩把他何雲一劈死,那麼錦瑟也不是一手遮天,天庭對她的袒護頂多是拖延不處置,繼續縱容她而已。
殺原告滅口和不處置被告,區別大了。
只要不是前者,何雲一就有辦法對付她。
王瑞抱著膝蓋,昏昏欲睡的等待,不知過了多久,何雲一碰了碰他:“走吧,咱們回去吧。”
他揉了揉眼睛:“……我都快睡著了。”再一看,發現燕雲光已經躺在地上睡著了。
他著實有些冷,可能跟剛才睡意朦朧有關係,他摩挲了下肩膀:“風真涼啊。”
這一次,何雲一瞅了瞅燕雲光見他睡得很熟,想了想,解開了道袍,但中途又停手,王瑞冷就冷著吧,一個大男人難道受不了一點冷?!又凍不死,算了!
但轉念一想,如果他著了涼,還得在鹿城拖延,會拖累其他人。
還是給他穿上吧,嗯,沒錯。
剛解開袍子的衣帶,就聽燕雲光口中發出含糊的聲音,然後騰地的坐了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道:“要回去了嗎?”
何雲一:“……”
王瑞道:“對啊,快起來吧。”
燕雲光忙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太困了!回去睡覺!”
何雲一什麼都不想說,沉著臉走在前面。
燕雲光和王瑞見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何雲一肯定是因為天庭不受理錦瑟的事情才心情不好的。
——
錦瑟將春燕遞上來的人參湯揚手打翻,怒視下面跪著的僕從們:“你們真是個廢物,由著那個書生胡鬧就算了,竟然連管賬的王沂都弄丟了,何老大,我問你,王沂在你面前被抽走魂魄,你竟然毫無作為,是不是故意要看他遭殃?”
何老大是負責看守勞工的工頭,王沂被抽走魂魄的時候,他在場。
“娘娘,那道士手法極快,又會禦劍而飛,我們不像您有飛天之術,真的什麼都做不到啊。”
“還敢狡辯?!來人,把他拖下去喂狗!”錦瑟拍案道。
何老大被拉去的過程一直在求饒,錦瑟充耳不聞。
春燕在一旁紅著眼睛啜泣:“王公子被他們捉去了,恐怕凶多吉少了。”
錦瑟想起那書生的話,冷冰冰的看著春燕:“你哭什麼哭,是不是和他有款曲?”
春燕被戳中心事,忙瑟縮著辯解:“娘娘明察,奴婢不敢和他人有私。”
錦瑟冷笑了幾聲,並未說話,她現在被何雲一奪了摩尼珠,不能動氣,現在外敵未除,內部的事情暫且擱置一旁,養傷要緊。
王沂的肉身已經冰封起來,只需將他的魂魄取回,便能復活。
錦瑟恨恨的想,何雲一你等著,你我的仇怨大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一動氣,心口又隱隱作痛,果然失去了摩尼珠,她的法力下降了太多。
這時候有下人稟告說:“娘娘,巫山神女來了。”
錦瑟聞言,驚坐起,鼻子一酸,果然大姐還是疼自己的,自己一受苦,她就來看自己的了,忙道:“快請進來。”
很快,便有一位四十來歲雍容華貴的婦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錦瑟見依靠來了,滿肚子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淚,抹淚道:“姐姐——”
瑤台瞧錦瑟甚是憔悴,渾身是傷,面無血色,仰靠在引枕上,一副大病臥床的模樣。
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歎道:“你啊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姓何的將我的摩尼珠搶去了!”錦瑟憋屈,眼淚在眼眶中轉悠,她一肚子的何雲一罪行要控訴:“我沒招惹他,他卻上門來欺負我。”
“唉,我都知道了,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瑤台招左右的侍婢捧上一個盤子給錦瑟,裏面盛著一枚靈芝。
巫山靈芝具有治療天下百病的功效,唯有人間的千年人參精可比擬。
錦瑟見之歡喜,取了靈芝直接吃了,頓覺身體大好,被何雲一打傷的傷口頃刻痊癒了。
但想到被何雲一搶走的摩尼珠,心情還是不能徹底好轉:“姐姐,我的摩尼珠……”
瑤台無奈的歎息,從袖中取出了一顆透明的珠子:“我知道你丟了珠子,這是我朝觀世音另外要的摩尼珠,這一次,你千萬不能再丟了。”
“你真好!”錦瑟這下子徹底痊癒了,身心都是,抬手就要去拿幹姐姐手裏的珠子。
瑤台卻沒給她,而是舉過頭頂:“你先跟我保證,不再跟何雲一鬥法了,你犯了天條被貶下界,已經不算是菩薩門下弟子,你再失去珠子,我可沒臉面再為你要一顆了。”
“可是、可是何雲一真的可恨!”
“你管他作甚,你眼下最要緊是完成天庭你的收留十萬孤魂的任務,先回了天界再說!你現在收留多少孤魂了?”
錦瑟一噘嘴,氣道:“你還說呢,何雲一的師弟將我的帳房先生抓去了,他不在,我哪里知道收留了多少,我可懶得看賬目。”
“你自己的任務,你卻連賬目都不看?”
這時春燕在一旁插話道:“王帳房被抓走前說已經有六萬四百零五個了。”
錦瑟聽了,不僅沒有春燕為她解困而高興,反而心想,王沂被抓走前,你見過他?我那會正給何雲一鬥法,你卻撇下我去見王沂?!哼!
瑤台聽了,卻很滿意:“你下界不久,有這樣的成果,已經很好了,就快了。”
“可是何雲一找我的麻煩,以後怕是快不了了!”錦瑟氣哼哼的道。
“倒也是,他是沒放過你。”瑤台道:“靈官說何雲一昨晚上連上兩封書信到天庭告你,他將狀子接下了,暫時擱在奏疏最底下,你利用這段日子快些將孤魂收留滿吧。”
靈官被玉帝封為玉樞火府天將,主事糾察天上、人間功過。攏共有三百個,壓奏摺這位,是玉帝身邊的靈官。
何雲一遞上去的狀子,先到他手中,若是小事,他自己便判罰了,若是大事,則交由玉帝親自處罰。
而交由玉帝也有個講究,玉帝日理萬機,奏疏無數,只需將狀子放在所有奏疏的最下面,便可以拖延許多時辰。
若是每次看到玉帝快要看到這個狀子的時候,將它悄悄抽出來,再放到最底下,如此運作幾次,不愁拖延不出個十年八年的人間日期。
錦瑟聽罷,得意的笑道:“我就跟何雲一說了,叫他去告呀,他去告了,結果呢?嘁,誰搭理他呀!”
瑤台看著這個嬌蠻的小妹妹,無奈的搖頭,可也拿她沒辦法,靈官如此做,還不是看在她巫山神女的面子上麼:“你知道何雲一要告你什麼嗎?靈官只說狀子洋洋灑灑寫了你一堆罪狀,根據天條,他不能洩露狀子的內容,我只能來問你。”
“能寫什麼呀,就是說我收留王子侯孫的鬼魂,不讓他們過金雞山與惡狗嶺嘍,還能說什麼。真是的,又沒規定鬼魂一定要立即去投胎轉世,人家害怕多逗留一會不行麼,又沒為禍陽間,在陰曹找個地方躲一會,他也要管。”錦瑟避重就輕的道。
“那靈官怎麼說他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字?”
“他廢話多唄。”錦瑟哼道:“也肯定免不了說我驕奢淫逸建造宮殿的事,姐姐,你想想,那些陪葬品不用白不用,難道等著長毛嗎?將府邸修得好一點住著也舒服啊,很過分嗎?臭道士們自己深居簡出,看誰稍微過的好點都不順眼。”
“好了,好了,別罵他們了。”瑤台笑道:“你且做好你的事情,等到收留足夠的孤魂,我便帶天庭人員來點收,到時候你就可以歸位了。”
錦瑟撲到瑤台懷裏,撒嬌道:“我也想早點離開這個破地方,姐姐,你等我。”
當然,歸位之前,饒不了那個臭道士,竟敢抓她的王沂!
——
何雲一翌日起身,又和燕雲光出了門去燒青藤紙張,所謂事不過三,至少要嘗試三次才放棄希望。
王瑞昨晚上吹了冷風,這會不大舒服,何雲一便叫他好好休息,沒帶他一起去。
何雲一在客棧的地上貼了符咒,錦瑟就算恢復了法力也無法將他拽下去,根據何雲一的判斷,錦瑟在未完成收留十萬個孤魂前是無法離開地府的,若是她派五通神來,同樣無法突破他這張道符。
這時候,文順過來稟告說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一會等何道長回來就能起程了。
王瑞表示知道了,就叫文順下去了,然後敲了竅腦門:“白棲元,我們要走了,你是不是出來,咱們告個別啊?”
就聽白棲元悠閒的道:“我還沒休憩好,你只管走你的,我休息夠了,自己回思白河。”
你住上癮了是不是?回來就叫何雲一給你強行搬遷。
口乾舌燥,總喝水,我快煩死了你知不知道?!
正想著,就聽風聲呼嘯,根據多次遭遇危險的經驗,王瑞立即意識到這是妖風啊。
錦瑟?錦瑟應該從地下來才對啊,怎麼聽這風聲是打外面來的呢?
就聽屋頂咣的一聲巨響,嚇得王瑞打了個哆嗦,慌忙看屋頂,他住的可是三樓,是最頂層了,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了?
正好奇的看著,又是一聲巨響,接著這樣的聲音又響了數聲,彷彿有秤砣從天上掉了下來。
終於又一次巨大的響聲過後,屋頂被砸穿,掉下來一個烏龜,落到了地上,還在爬動。
王瑞驚起了一層寒毛,心裏念叨著不是吧不是吧,天上掉王八了?
就此時,又有數個烏龜掉了下來,密集程度,活像下起了烏龜雨,而這些烏龜落到地板上後,都朝王瑞爬來,張著嘴巴,露出一排尖牙。
王瑞忙站到椅子上,可這些烏龜牙口很好,朝著椅子腿就是哢嚓一口,椅子當即失衡,王瑞晃晃悠悠的像是踩高蹺一樣不穩。
咕咚咕咚,咚嚨咚嚨的還在從屋頂往下掉烏龜,有幾次現在砸到王瑞的腦袋。
他捂著腦袋喊道:“白棲元,你的仇家找來了。”
光顧著對付錦瑟了,怎麼把王八這茬給忘記了!
猶豫的空隙又有數個烏龜掉落,王瑞實在受不了了:“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我可是個凡人,你不想辦法,會害死我的!”
突然,右眼一痛,再有意識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被白棲元抓著飛在了空中。
白龍爪子一撇,王瑞便落到了它背上,他緊緊摟著龍角,恨不得自己變成八爪魚,好箍在它身上,不至於在快速飛行的時候掉下去。
耳旁呼呼的風聲,一人一龍在天上奔命。王瑞回頭看到一朵黑雲在後面窮追不捨,只要速度稍微慢一些,那朵黑雲就會趕上來。
王瑞大聲喊道:“你既然是天庭任命的河神,去天庭告狀罷!正好問問何雲一狀紙的事。”
普通人遇到有人追殺,不也是往衙門躲嘛。
“只有四海龍王允許上天庭!”白龍鬱悶的回應。
“那就去找龍王求救啊——找你姨媽!”
“不行,太丟人了,昨天已經拒絕了,我哪有臉再回去找她!”
要臉不要命啊,你一個條龍也這麼講究面子真的好嗎。
王瑞眼看黑雲就要追上來了,不停的拍打著白龍的額頭:“追上來了,追上來了,你能不能跑快點?”
“不能再快了。”龍靠擺尾遊弋:“不是我慢,而是它太快。”
王瑞也不知道是風吹的想流淚,還是覺得自己性命危在旦夕害怕的流淚,他擦了下眼角:“有沒有可能跟它講和啊?”
話音一落,那朵黑雲嗖的一下越過他們頭頂,落在了他們面前。
王瑞這才看清,這哪里是黑雲,而是一個黑色的大烏龜,龜殼黝黑錚亮,遠看像一朵烏雲。
大鱉怒氣衝衝的道:“你這膽小鬼終於肯回鹿城了!為了找你們,我不知費了多少力氣!”幸虧他鱉孫多,四下偵查,才終於發現這兩人的下落。
王瑞忽然想起,對啊,這是白棲元和王八之間的爭鬥,與他這個凡人無關,正想笑著說一句你們先打著,我先告辭,就見大鱉朝他看來:“你這個書生也不是好東西,竟然幫助這條臭龍四處躲藏,也饒不了你!”
王瑞完全是無辜的啊,又不是他想收留白龍的:“你聽我解釋,我什麼都不知道。”
事已至此,大鱉怎麼會聽解釋,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兇惡嘴臉:“你們都得死!”
王瑞心裏罵娘,自己怎麼這麼多災多難啊:“幹什麼非得要打要殺的,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都幾百年的道行了,活著容易嗎?非得相鬥致死嗎?”
“廢話少說!白棲元你欺人太甚,我今天就跟你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鱉數落起對方的罪過來:“你明明二百歲不到,只因為龍族出身,上面有四海龍王袒護,就能擠開我,到這思白河做河神。我等了快八百年了,天庭也口頭答應我做河神了,結果你小子突然蹦了出來,將我擠掉了,害得我成不了河神,到死都是妖了。”
王瑞聽了這話,什麼都懂了。
大鱉苦哈哈的在思白河裏熬資歷,終於熬得天庭感動,答應它讓它做河神。
河神不管職務大小,都是天庭承認的,用後世的話說就是編制,有了這個編制,大鱉就不再是妖怪,而是小神了,可以洗白白上岸,完成身份的轉變。
結果大鱉等來等去,不僅沒等來冊封,反倒聽說自己的編制被白龍半路截胡,它這個歲數,再等不來冊封就要自然死亡了,一輩子就這點盼頭,全被有後臺的毛頭小龍給毀了。
最氣人的是,龍族天生非妖,不當河神,也不會遭天劫雷擊,走到哪里都受人崇拜敬仰,不需要河神的頭銜為自己增光添彩。
大鱉覺得反正這輩子是不會好了,索性跟這條龍拼了。
王瑞縮了縮脖,原來妖怪的世界也要這麼多門道,有的族群天生就是神族,有的則要熬上幾百上千年,到死都等不來冊封,只能以妖怪的身份結束自己這一生。
此時白龍見自己逃不掉了,乾脆也不逃了,冷笑道:“你一個淺水王八而已,就不要妄圖成為河神了,你也配?”
王瑞聽了,趕緊抱緊白棲元的角,這是要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