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結束（一）

　　旅館的廣告牌出現在視線中，車子平平穩穩地到達停下。

　　「要我送你過去嗎？」

　　到達旅館的門口還有一小段路，司機亮了亮自己手裡的折疊傘。

　　白青沅擋住他的手謝過，「不用了，就一段路我跑過去就行。」他打開車門，「這是弄髒車座的補償，這一程路麻煩你了，謝謝。」

　　等司機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進入雨幕之中，雨水打濕了他的背，路燈下可見濕透的衣服突顯的蝴蝶骨，如天鵝微微彎下的白皙項背到他線條分明的肩背、有些過分瘦的腰，至從容不迫前行的長腿，在這種情況下，有一種別樣又極致的美麗。

　　楊將轉頭看向已經打開擋板的車後座，「老闆這錢怎麼處理？」

　　車內另一人收回視線，淡淡地說，「他要給的，你收著吧。」

　　白青沅進到旅館，他在這裡也是住了一個多月了，所以前台的小姑娘看見他的情形還熱情地關心了一句，他直接坐電梯回自己住的房間。

　　一進房間白青沅就拿過自己的衣服進入浴室，沖了好久好久才出來。

　　外面的雨依舊還在下，也許第二天會是一天的雨，白青沅看著落在窗上的雨線，找出自己衣服裡的手機想給胡裡打個電話。

　　「喂？」那邊的胡裡又累又困，聲音也是濃濃的疲憊。

　　「今天下雨了你在山裡還好嗎？」

　　胡裡對著自家錢多多稍微精神了一點，「因為下雨緊急下山，你說這劇組怎麼這麼沒頭腦，不知道查過天氣預報再決定進山嗎？」說著還嘶了一聲。

　　白青沅挑挑眉，「怎麼？摔到了？」

　　「你怎麼知道？」胡裡還想瞞著的，結果白青沅竟然直接說了出來，他忍不住停下揉著膝蓋的手，往除他之外空無一人的房間四周望了望。

　　白青沅沒說什麼，「那你明天應該不用繼續上山？」今天沒拍成也就是說，有可能還會遲兩天再回來。

　　「是啊。」胡裡忍不住抱怨，「我本來不用摔的但是——算了。」他想想說也沒用，像個八婆一樣每次說別人壞話也挺難看的。

　　白青沅拉上窗簾坐到床上，「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對哪個妹子見義勇為，然後把自己摔成了兩瓣？」

　　胡裡哼了一聲，「才不是。我有這麼弱嗎？」被這麼一逗他心情好了許多，隨即想起白青沅的情況，「對了，你那邊是幾點收工的？你現在打電話給我是剛回去嗎？那淋雨了？」

　　白青沅嗯了一聲，沒有多說，兩個人隨意地聊了一聊，不過畢竟又不是戀人他們侃了一會找不到話題，就雙雙決定終止話題，「你記得塗藥，早點睡。」

　　「好，你也是。」

　　掛掉電話的胡裡歎了一口氣，拿過旁邊剛買的膏藥貼貼到已經揉過的膝蓋上，然後又是拿了旁邊的碘酒，對另一隻膝蓋進行遲來的處理，塗完這些他又拿紅藥水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擦著背跟腰上的輕微傷口。

　　「咚咚。」

　　胡裡嘶了一聲，扶著床頭的牆下去，「誰？」

　　等開了門見到是誰，胡裡翻了個白眼，倚著門不放人進去，如果忽略他發抖的腿的話，看起來氣勢還是蠻足的。

　　「我給你買了藥……」

　　胡裡繼續翻白眼，簡直花式地在翻，「不用了，要真有那個心下午就會讓我回來了，結果使喚我一晚上。我已經自己買藥了，你滾滾滾。」

　　門外的人留著個染成棕色的板栗頭，臉蛋看起來就像什麼偶像團體裡的成員，聽到胡裡這話他直接收回自己提著的袋子，「浪費我錢。」

　　呵呵，胡裡冷笑三聲，「勞您多走幾步路，回你的房間去。」說完就要關上門。

　　「胡裡！」秦子楓本來要喊，但考慮到隔牆有耳他壓低了聲音衝著胡裡咬牙道，「你記住你不僅僅是白青沅一個人的經紀人。」

　　胡裡冷下臉，「我要是不記得我會來這裡？秦子楓，事到如今是你自己作的，以前我費力想讓你紅，結果你不爭氣我也沒有多一分的能力了。最後道義上的敬告你，邪路沒那麼好走的。」

　　「那白青沅就好嗎？如果他夠聰明，只要好好用那張臉，也不致於會過得像現在這樣。反正你也是喜歡他那張臉，胡裡，其實只要你願意使點力把他帶過來，有我姐在，以後你們根本不需要愁錢愁資源，到時候我再和白青沅炒炒新聞……」

　　他說的激動，可是對面的人一無所動。

　　胡裡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然後拿手指指了指腦袋，「我覺得你這裡有毛病。」

　　「你自己下賤別把我家錢多多扯上。」

　　「你還真以為你抱的大腿大到不行呢？我家錢多多臉好你嫉妒咯？不過嫉妒也沒有用因為你沒有～如果他有個機會但要像你這樣，那我寧願我倆告老還鄉，也不要這麼可悲。」

　　不管對面氣結的人他繼續道，「還有，什麼叫我喜歡的是他的臉，我不喜歡好麼……呃，但我欣賞，因為我是直的。不要把你以為的冠到所有人身上，你咋不覺得你這三觀你是世間稀罕的僅有呢。」

　　胡裡說完對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臉，「說完了，再見。」

　　「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間的大門。

　　「胡裡你好樣的！」被甩了一臉灰的人用力踹了一下門，留下一句諷刺氣憤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的爸呀！」門後的胡裡被突然的響動嚇了一跳，明白是外面有人在踹立刻回頭就把門開了，但是門外空無一人。

　　「別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他翻了個白眼再度關上門，慢悠悠地扶著牆把自己放回到床上。

　　閉上眼時，眼前仍舊是自己為了救人拉了他一把結果被推下了小山澗。

　　他翻了個身，突然覺得很委屈。

　　如果說他以前只是看不過眼的偏見，會在白青沅面前經常嘀咕但還會負責任，那麼現在，就是有些識人不清的傷心。

　　「嗡——」

　　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把枕頭邊的手機拿過來。

　　錢多多：忘了跟你說，我明後幾天是最後的戲份了。到時候你還沒有回來我在旅館那等你，咱們可以去大吃一頓□▽□

　　一個不會賣萌不懂流行的『老人家』硬是發了一個顏文字表情。

　　心裡一清二楚的胡裡抱著手機又翻了個身。

　　真溫柔啊……

　　「嗡嗡。」

　　聯絡軟件的靜默提示響起，白青沅吃著打包來慰勞自己餓到半夜的面，伸手拿起手機。

　　胡大神：別攔我讓我來請！必須我請！咱們難得終於接到一個戲還拍完了，一定要犒勞你拍完戲！

　　白青沅搖搖頭，給他回了個好。

　　……

　　白青沅的最後一場戲是在祭天台上的重頭戲，重要到程杉全程跟在白青沅身後，定妝還是跟武指討論細節或者背台詞，寸步不離。

　　這樣就怕有閃失的行為弄得全劇組都是心驚膽戰，而主人公白青沅則哭笑不得。

　　工作人員圍著肖筱在調整著道具的位置，她緊張中認真地確認，「我先上然後替身過一遍打戲，對吧？」肖筱這小姑娘沒托大，知道自己軟綿綿地力道臨時做功課打不出精彩的感覺，直接接受了程杉給的替身。她露臉的鏡頭很多，有些還是在打戲中，所以需要她一段一段地重複拿去剪輯。

　　「對，」程杉拍拍她的肩，「等會上台的時候走的快些，進入鏡頭範圍調整一下自己的站位。」

　　「我知道了。」

　　程杉朝著紛紛盯著這邊動靜的工作人員揮揮手，然後自己也跳上檯子的監視器一角，場地中央白青沅身邊的化妝師道具師也在同時快速退到外圈，站到台下的肖筱深吸口氣，抬頭看向白青沅的方向，對方若有感應地也看過來，得到他點頭的回應肖筱笑了笑，閉上眼。

　　睜開眼時，她已然入戲。

　　「星師，為何還不開啟祭天大陣？」

　　巫夜不語，沾了靈水的手指行雲流水地畫著凝結了千百種巫紋的陣法，蘭闕長老細看之下大驚，「他在破壞祭天大陣！」

　　面色嚴肅的幾位長老相看一眼，頓時出手。

　　程杉只是稍微一擺手，鏡頭立馬切了一瞬給台下的巫月特寫，走上台的巫月背影姍姍對著切回台上的鏡頭，她嬌笑一聲，「幾位長老不要心急啊，這祭天大陣還沒完成呢。」

　　這是肖筱的方式，替身的話會做出騰挪翻轉的動作，甚至會和其他演員對過幾招，然後才是肖筱的背影切到她收手笑著說話的側臉。

　　接下去又是重複地來來回回拍了許多個鏡頭，程杉在確保這些鏡頭足夠能配合替身的鏡頭後，才停止了拍攝。

　　肖筱台詞說了一遍又一遍，說的她口乾舌燥，打板一出來她就看向程杉，確認可以後連忙下台喝水。

　　喝完水就是巫月被打傷巫夜出手的鏡頭，卡了半天的前部分戲一到下一場，肖筱順暢得一條就過。之後就是巫夜的主戲，肖筱只需要坐在地上捂著傷口就行。

　　程杉在開始前又跟白青沅重複了一遍，「青沅你真的要自己上嗎？還是這場戲我們剪個鏡頭讓小李替你打？」小李是請來的武指身邊的小徒弟，身高跟白青沅差不多。

　　「我可以。」白青沅任著道具師調整血包的位置，淡定地說。

　　他這種既不是自信過頭又不是勉強的表現讓人還真有幾分期待，那邊早先讓兩人對過動作的武指也衝他點點頭，咬咬他牙，「行！」

　　轉頭就對各機位進行確認。

　　巫族的打鬥方式跟一般武俠的不太一樣，雖然有很多你來我往對招的鏡頭，但是還會夾雜著類似巫族能力，比如他們能對心志不堅的人進行干擾。

　　儘管這樣，對招的鏡頭還是很多。

　　而作為這場戲中的巫夜，不僅僅是能打就行，他要在干擾中一邊畫陣，不僅動作要做得到位還得做得好看，而且這是在沒有後期的憑空畫陣，程杉跟林秀繡昨天晚上畫了很多的鏡頭給白青沅看過，一群人討論了兩個小時最後確定下來。前面已經是難度了，再到後面巫夜落下風後仍舊繼續，這又是對演員感情傳達的一個考驗。

　　肖筱擔心地看了白青沅一眼，全員調整完讓中間只留下白青沅等一干演員，所有人的視線都注視著那裡，盯在那個人身上。

　　程杉一喊出開拍的指令，眼前隨即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