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結束（二）

　　站在他對面的是長老演員的替身，是武指的大徒弟，他戴了老人的發套穿著與那位演員相同的衣服，武指上午就是安排他和白青沅過的招。只見他們一人擒拿對方的手，對方橫劈提肘緊迫攻來，巫夜稍一後退，不落下風而動作流暢有力。

　　即使是動作要求他摔倒地上再起來，白青沅也做得十分漂亮。

　　在場所有人看得是目不轉睛，彷彿看著一場驚心動魄、緊張刺激的武打電影一般。

　　程杉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心中那顆心早已落得穩穩妥妥。

　　白青沅的動作似乎演練過很多遍，他出手帶風，表情認真，與替身兩人你來我往拳拳到肉，即使替身要做出劇本中的後翻動作，他也能及時地變轉，就像個武俠大師一樣攻去，這兩人打得難解難分又打得太真實，把大概要分幾次拍的一條鏡頭直接給過了。

　　程杉連忙喊了卡，緊急拍攝白青沅打鬥時側臉或正臉的特寫，追加剛才打鬥時錯過祭天台上的全景，和一些特殊鏡頭。

　　看著監視器裡傳回的攝像頭實時畫面，程杉興奮得緊抓著椅子的把手細細看著，他腦海裡已經出現了他想要組合的鏡頭，恨不得這時候就先去後期剪輯。

　　等到下個場景巫夜被幾大長老圍攻，程杉大手一揮，直接讓武指上去，再也不提是否給白青沅配個替身。

　　戲一直拍到太陽落山前也沒有拍完，但是比程杉預計的三四天已經快了半個流程。

　　他拍拍卸好裝扮的白青沅的肩，「青沅啊…」

　　因為有睫毛掉進眼睛裡，白青沅對著鏡子看了好久，聽到程杉的叫喚他透過鏡子抬眼看來，「怎麼了導演？」不帶任何粉飾的面容上眼睛潤著水光，還有一點點嫣紅，讓程杉有一種自己欺負人的錯覺。

　　這說程杉要說話就說話吧，但是來了化妝間站在旁邊就是不開口，可一臉老幹部地『我很滿意我要提拔你』。

　　旁邊改完妝等會要拍夜戲的肖筱笑了一聲，「青沅哥你簡直帥爆了，你學過武術嗎？」兩眼又滿是崇拜得亮晶晶。

　　程杉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化妝間裡只有他們三個人，下一秒肖筱崇拜的眼神瞬間化為刀子插向他。

　　白青沅終於找到了眼睛不舒服的罪魁禍首，他眨眨眼，把睫毛終於弄掉後湧上來的酸意忍住。肖筱看他眼睛紅紅，從包裡拿出紙巾遞過去，「青沅哥你沒事吧？」

　　「沒事。」擦了擦眼睛，白青沅不好意思地為自己先前弄睫毛的行為笑笑，回答肖筱剛才的問題，「高中的時候我的姐姐讓我去學，後來大學也參加了相關的社團，到現在其實有點荒廢了。」

　　但畢竟是學過的東西，雖然談不上高手，可也不會忘的。

　　「超帥的——！」肖筱捧場地握拳誇讚，在她眼中白青沅簡直比她崇拜的那個哥哥還要帥氣。

　　至於程杉麼，他此刻就是個電燈泡。

　　程杉幾番想說卻說不出來的話這時候硬是擠出來了，「青沅啊……」

　　「嗯？」

　　程杉看了一眼低頭刷微博的肖筱，「如果啊，我是說如果，我拍了下部戲然後邀請你，你要來嗎？」

　　白青沅當然地回答他，「程導演對我伸出過援手，而且程導這麼負責任的導演，我自然是會去的。」

　　「這可是你說的！」

　　翻著粉絲留言的肖筱聽到這裡抬頭看了一眼程杉，「那你下部戲要拍什麼？」

　　程杉秒回答，「還沒決定！不過先把男主演定下來！」

　　「……」是在下輸了。

　　三人又聊了一會，最後肖筱看著手機顯示的時間提醒白青沅他該回去了。六點多，剛好可以回去吃個晚飯。

　　肖筱也和程杉他們打算同劇組一起吃飯，於是和白青沅一起走出化妝間，見他不打電話要徒步出去，肖筱揉揉自己頭髮轉頭在外面找尋起人，「青沅哥，我助理在，要不要讓他送你一程到旅館。」

　　「沒事，我出去打出租車就行。」

　　程杉看一眼天色，「反正現在又用不到幫忙，她助理空閒得很，就讓他送你回去吧。」

　　「對啊。」肖筱附和道，「青沅哥你住的是哪個旅館，我給我他說。」說完就拿起手機打電話。

　　這種情況再客氣就讓另外兩個人不舒服了，白青沅報出了旅館的名字，聽到路名程杉訝異了一下，「怎麼住那麼遠？」

　　遠麼？

　　白青沅回想著從影視基地出門再開十五分鐘車程的旅館，他當時和胡裡找的就是近又實惠的，中和下來，現在住的根本不算遠吧。

　　程杉指指打電話的肖筱，「她住得最近，加上從這裡面到門口就十分鐘，天天都是車子接送，但是你哪天看見她最早過來？」

　　肖筱怒目而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在青沅哥面前說我壞話小心我削你！

　　程杉吐舌頭：來啊來啊，在青沅面前不顧形象地來削我啊～

　　她掛完電話，扭頭過來就是解釋，「我那是因為有通告好不好！否則我跟你說我能跑著出去！」

　　程杉回以噓聲，「你那倆蘿蔔腿能跑？」

　　「程杉我警告你晚上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白青沅饒有興趣地圍觀這倆兄妹互掐，他記得那晚看見程杉還是弱勢的，怎麼今天底氣十足，不過肖筱這句警告一出，程杉語塞了一下，晃了晃腦袋把話吃回去了。

　　肖筱對著白青沅就是一個變臉，「我送你出車子那邊吧。」

　　景區的遊客還挺多的，肖筱穿著等會劇本的裝扮捂了會臉，期間偷偷摸摸地瞧著旁邊跟自己身高差明顯的白青沅，半晌開口，「青沅哥你別介意，我跟程杉就那樣。」

　　白青沅表示自己聽著。

　　小姑娘說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程杉是我的表哥，我的媽媽姓程，因為我們幾家裡只有我一個女孩子，所以從小被哥哥們照顧長大，程杉陪我玩的更多所以我總是習慣直接叫他的名字。」

　　白青沅微微笑，有點贊同地點點頭，他的家庭只有一個哥哥，沒有妹妹，如果他有一個妹妹的話，肯定也會寵著她。這樣想著，白青沅伸出手去摸了摸肖筱的腦袋。

　　肖筱不好意思地捂臉。

　　「因為我怕別人拿其他眼色看我，所以我沒跟人說程杉是我表哥……」

　　「可以理解。」

　　肖筱笑容燦爛，「嗯！」

　　突然想到什麼，她疑惑著臉問：「對了青沅哥，狐狸哥呢？怎麼沒有看見他？剛才聽你說打車回去我就想問了。」

　　「他明天應該就能回來，之前一直在忙事情。」

　　「嗯……到啦！」肖筱幾步走上前去走向自己助理的車子，一點也不嬌弱地拽開車子的門，「青沅哥你上去吧！老梁你記得把青沅哥送到旅館門口。」

　　車上穿著短袖的年輕人敬了個禮，開玩笑道，「遵命大小姐……那我們走了。」

　　「拜拜，青沅哥拜拜！」

　　白青沅對著車外的她揮揮手。

　　……

　　第二天白青沅所有戲份結束，個人殺青了，程杉本來打算下午時候讓劇組和白青沅一起去吃飯，不過白青沅推說等到殺青宴一起就好，程杉想想也可以。

　　若說劇組裡有誰因為白青沅離開最難過，那就絕對非肖筱莫屬。

　　下午程杉正式地打板宣佈白青沅戲份結束，肖筱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劇組裡每個人都能理解，戲裡白青沅帶著肖筱入戲，經常照顧她，肖筱自己也經常說白青沅教了她很多，戲外兩個人就像兄妹，有時候還會把這種相處氛圍帶到了戲裡，讓程杉頭疼。

　　肖筱的哥哥很多，但是像白青沅這樣能安靜聽她講心裡話，會摸摸頭安慰她的哥哥，真的是最溫柔的一個。

　　「哥你記得有事跟我聯繫，我一定會幫你的……一定要經常聯繫！我會想你的……」肖筱抱住白青沅，有些艱難地拍著白青沅距離自己有點高的背，這個動作在她哭得涕泗橫流的時候，逗樂了旁邊所有人。

　　白青沅也是有點失笑，拍拍不安分的小姑娘，「知道了，乖，不要哭了。」

　　肖筱空出個手抹眼淚，誰知摸到一手黑，她哭得更凶了，「我的眼線都花了……」

　　白青沅更加被逗笑，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

　　一群人把白青沅送出去，胡裡在下午四點就趕了回來，車子停在區外，見到他們過來點頭打招呼，「一路以來辛苦大家了。」

　　「沒有沒有，白哥才是很照顧我們，經常幫一把的。」「真的不一起吃個飯嗎？」「你們回去一路順風啊！」

　　白青沅倒是奇怪地看了胡裡一眼，因為這人竟然戴了一副金框眼鏡，這樣一看起來不像之前稚嫩著一張娃娃臉，不僅有點成熟，還有幾分學究的味道。

　　胡裡對他的注視抱以慈愛（？）的微笑，和身邊的程杉聊了幾句，程杉跟白青沅一樣的感受，奇怪地多看了他幾眼。

　　和昨天一樣被肖筱送上車，肖筱已經用濕紙巾擦掉了妝，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一樣。

　　「記得多聯繫！微博也可以！」

　　白青沅對著站在車外的大家揮揮手，程杉和林秀繡對他點點頭，他也回以三人習慣的打招呼方式也點點頭，最後他給肖筱一個溫柔的笑容。

　　車子緩緩啟動，行駛出大家的視線裡。

　　「咱們去哪裡吃飯？」

　　白青沅撫著旁邊背包的綴帶，回答他：「隨意，我都可以。」

　　「那咱們去吃烤肉吧，都好久沒有吃過了。」胡裡一說還挺懷念的。

　　「對了，你這個眼鏡是什麼回事？」

　　白青沅將大長腿安放好，倚著座椅通過後視鏡盯著胡裡。前面的胡裡莫名心虛了一下，「我就是配個眼鏡戴啊，有什麼奇怪的。」

　　他只是往後視鏡裡回看了一眼，就一瞬間被白青沅湛黑的眼眸看得心慌慌，白青沅收回視線，「別說你出去兩天能把自己5.0的兩隻眼鏡弄近視了。」

　　這話鬼都不信，真的。

　　胡裡翻個白眼，隨手把眼鏡拿下來，「這樣行了吧？我說錢多多，我想耍帥你都不給我自由啊。」

　　白青沅眼睛無辜地看他，「沒有啊，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詢問。不信你回想下我從頭到尾說過的話。」

　　胡裡在紅燈前停下，仔細一回想，哎，還真的是。「行啦，我就是想看起來認真一點。你不覺得我以前那種年輕的臉雖然欺騙性很強，但是沒有任何作用嗎？我現在要換一種方式。首先，不能讓人小看了我。」

　　他說著這樣的話，眼中的認真卻讓白青沅為之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