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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行》第92章
第十三章

 1

 一下公交車,外套的下擺便被風揚起。直到昨天,天氣都還算暖和,今天卻突然變冷了。不,應該是東京的氣溫比大阪低,屜垣想。

 路線早已熟悉,到達要去的大樓時正值下午四點,和預計差不多。雖然多花了點時間繞到新宿的百貨公司,但如果不買對方指定的禮物,恐怕會令其大失所望。

 沿樓梯來到二層,右膝有些疼痛。以疼痛的程度來感受季節的變化,是從幾年前開始的?

 屜垣在二樓一扇門前停步。門上貼著「今枝偵探事務所」的門牌,擦得很乾淨,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還在營業。

 屜垣按了對講機,感覺室內有動靜,肯定是站在門後,透過窺視孔看門外的訪客。

 鎖開了,菅原繪裡笑盈盈地開了門。「辛苦了,這次更晚呢。」

 「買這個花了點時間。」屜垣拿出蛋糕盒。

 「哇!謝謝,好感動哦!」繪裡開心地雙手接過盒子,當場打開盒蓋確認裡面的東西,「您真的幫我買了想要的櫻桃派呀。」

 「找這家店找了半天。還有別的女孩也買了同樣的蛋糕。我倒不覺得看起來特別好吃。「

 「今年櫻桃派當紅啊,都是因為美國電影《雙峰》。」

 「這我就不懂了,蛋糕還有紅不紅的?不久前不是才流行過提拉米蘇,姑娘的想法真是無法理解。」

 「大叔不必懂這些啦,好,馬上就來吃。大叔要不要也來一點?我幫你泡咖啡。」

 「蛋糕就不必了,咖啡倒是不錯。」

 「沒問題!」繪裡雀躍地回答,走進廚房。

 屜垣脫下外套,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室內的擺設和今枝直巳從事偵探業務時幾乎一模一樣,鐵製書架和文件櫃也原封不動。不同的是多了台電視,有些地方擺上了少女風格的小東西,這些都是繪裡的。

 「大叔,這次要在這邊待幾天?」繪裡邊操作咖啡壺邊問。

 「還沒決定,大概三四天吧。我不能離家太久。」

 「擔心老婆啊。」

 「老太婆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好過分哦。不過,才三四天,做不了什麼吧?」

 「是啊,不過沒辦法。」

 屜垣拿出盒七星,擦火柴燃起一根。今枝的辦公桌上就有一個玻璃煙灰缸,他把著過的火柴丟在裡面。鐵製辦公桌的桌面擦得一塵不染,今枝一回來,馬上可以開始工作。只不過桌上的日曆一直停留在去年八月,那是今枝失蹤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又三個月前了。

 屜垣望著繪裡的身影,她穿著牛仔褲,腳踏著節奏哼歌,正在切櫻桃派。她看起來總是那麼開朗樂觀,但一想到她內心的悲傷與不安,他就為她難過。她不可能沒有猜到今枝已經不在人世了。

 屜垣是在去年這個時候見到繪裡的。他想知道今枝身邊是否有所變化,便來事務所查看,卻發現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住在這裡,女孩就是繪裡。

 她一開始對屜垣高度警戒,但知道他是警察,且在今枝失蹤前與他見過面後,便慢慢解除了戒心。

 繪裡雖沒有明說,但她與今枝似乎是戀愛關係,至少她把他當作那樣的對象。因此,她用自己的方法拚命尋找今枝的下落。她之所以退掉自己的公寓搬到事務所來,也是怕這裡若被收走,就會失去所有線索。待在這裡,可以查看寄給今枝的郵件,也可以見到來找他的人。所幸,房東並不反對她住在這裡。考慮到房客失蹤,也不好放著房子不管,答應讓她搬進來應該是順水人情。

 認識繪裡後,屜垣每次來到東京必定會順道來看看她。她會告訴他關於東京的街道分佈與流行事物,這對屜垣而言求之不得。最重要的是和她聊天很愉快。

 繪裡用托盤端來兩個馬克杯與一個小碟子,小碟子上裝了屜垣買來的櫻桃派。她把托盤放在不銹鋼辦公桌上。

 「來,請用。」她把藍色馬克杯遞給笸垣。

 「哦,謝謝。」屜垣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暖暖受寒的身體。

 繪裡坐在今枝的椅子上,說聲「開動」,大口咬下櫻桃派,一邊嚼,一邊向屜垣做出0K手勢。

 「後來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屜垣不敢問得太直接。

 繪裡開朗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陰影,她把沒吃完的派放回碟子,喝了一口咖啡。「沒什麼值得向大叔報告的。這陣子幾乎沒有他的信,就算有人打電話來,也只是有工作要委託。」

 今枝的電話仍保持通話狀態,這當然是因為繪裡定期交費。電話簿上既然刊登今枝偵探事務所的電話,自然會有人來電委託工作。

 「已經沒有客人直接過來了嗎?」

 「是啊,本來到今年初都還挺多的……」說著,繪裡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筆記本。屜垣知道,她以自己的方式把事情記在筆記本上。「今年夏天來過一個,九月有一個,就這樣。兩個都是女的,夏天來的那個是回鍋的。」

 「回鍋?」

 「就是以前委託過今枝先生的客人。那女人姓川上,我跟她說,今枝住院了,短時間內可能沒法出院,她很失望地回去了。後來我一查,原來兩年前她來查過老公的外遇。那時好像沒有查到關鍵的證據,這次大概也是想查她老公吧,一定是安分一陣子的老公又開始心癢了。」繪裡開心地說。她本就喜歡刺探別人的秘密,也幫過今枝。

 「九月來的是什麼樣的人?也是之前來過的客人嗎?」

 「不是。她好像是想知道朋友以前有沒有找過今枝先生幫忙。」

 「咦?怎麼說?」

 「就是,」繪裡從筆記本裡抬起頭來,看著屜垣,「她想知道大概一年前,有沒有一個姓秋吉的人委託我們調查。」

 「哦?」乍聽到「秋吉」這個姓氏,屜垣覺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奇怪的問題。」

 「其實也不見得哦。」繪裡笑得不懷好意。

 「怎麼說?」

 「以前我聽今枝先生說過,搞外遇的人啊,怕老婆或老公找偵探調查自己的人其實很多,我想那個女人多半也是。我猜,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知道她老公一年前找過偵探,才跑來確認。」

 「看你自信滿滿的樣子。」

 「我對這種事的直覺最準了。而且啊,我跟她說,我當場沒辦法幫她查,等我查出來再跟她聯繫,結果她說不要打電話到她家,要我打到她上班的地方。這不是很奇怪嗎?這就表示她怕她老公接到電話嘛。」

 「哦。這麼說,這個女人也姓……呃……」

 「秋吉,可是她卻跟我說她姓栗原。我想這應該是她結婚前的姓,出外工作還是用原名。有很多婚後繼續工作的女人都這麼做。」

 屜垣打量眼前的女孩,搖搖頭。「了不起啊,繪裡,你不僅能當偵探,也可以當警察了。」

 繪裡一臉得意,嘿嘿笑了。「那我再來推理一下吧。那個栗原小姐好像是在帝都大學醫院當藥劑師,她外遇的對象就是醫院的醫生,而且對方有老婆小孩。就是現在最流行的雙重外遇。」

 「這算什麼啊!你這已經不是推理了,該叫幻想才對。」屜垣皺著眉頭笑了。

 2

 離開今枝的事務所,屜垣前往位於新宿市郊的旅店,走進大門時正好七點。

 這家店整體感覺昏暗冷清,沒有像樣的大廳,所謂的前台也只是一張橫放的長桌,有個不太適合從事服務業的中年男子板著臉站在那裡。但是,如果想在東京住上幾天,只好在這種水平的旅店裡委屈一下。事實上,就連住這裡屜垣負擔起來也不輕鬆。只是他沒法住現在流行的膠囊旅館,他住過兩次,但老骨頭承受不起,根本無法消除疲勞。他只求一間可以好好休息的單人房,簡陋點也無妨。

 他照常辦好住房手續,那個冷冰冰的男子說「這裡有給屜垣先生的留言」,把一個白色信封連同鑰匙一起遞給他。

 「留言?」

 「是的。」交代完這句,他做起其他的工作。

 屜垣打開信封查看,一張便條紙上寫著「進房後請打電話到三0八號房」。

 這是什麼?屜垣百思不解。那個前台服務員不但態度不佳,而且心不在焉,屜垣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把留言給錯了人。

 屜垣住三二一號房,和留言的人同一樓層。搭上電梯,前往自己房間途中,便經過三0八號房。他躊躇片刻,還是敲了門。

 裡面傳來穿著拖鞋的腳步聲,接著門開了。看到門後出現的面孔,屜垣不禁一愣,太意外了!

 「現在才到啊,真晚。」露出笑容說話的竟是古賀久志。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屜垣有些口吃地問。

 「這個嘛,原因很多。我在等老爹,您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

 「那我們去吃飯吧。老爹的行李可以先放在這裡。」古賀把屜垣的行李放進房間,打開衣櫥,拿出西裝外套和大衣。

 古賀問屜垣想吃什麼,屜垣回答只要不是西餐就好,於是古賀帶他來到一家相當平民化的小酒館。店內有榻榻米座位,放著四張小小的方形餐桌,他們在其中一張桌子旁相對坐下。古賀說,這家店他來東京時經常光顧,生魚片和滷菜相當不錯。

 「先乾一杯。」古賀說著拿起啤酒瓶倒酒,屜垣拿著杯子接了。當他要為古賀倒酒時,古賀辭謝了,自行斟滿。

 兩人碰了杯,屜垣問:「你怎麼來了?」

 「警察廳有個會議,本來應該由部長來,但他說什麼實在抽不出時間,要我代他出席。真是沒轍。」

 「這表示你受重用啊,該高興才是。」屜垣伸筷子夾起鮪魚中肚肉,味道果然不錯。

 古賀曾是屜垣的後進,現已成為大阪府警搜查一科的科長。由於他接二連三通過升級考,有些人背地裡喊他考試蟲,這點屜垣也知道。但就屜垣所見,古賀從未在實務上鬆懈過。他和其他人一樣精於實務,同時又發奮用功,一一通過升級考的難關,從而令一般人難以望其項背。

 「想想也真好笑,」屜垣說,「一個忙碌的高級警官,居然跑到這種地方,而且還住那種廉價旅店。」

 古賀笑了。「就是啊,老爹,您也挑稍微像樣一點的飯店住嘛。」

 「別傻了,我可不是來玩的。」

 「問題就在這裡。」古賀往屜垣的杯子裡倒啤酒,「如果您是來玩的,我什麼話都不說。一直到今年春天,您都做牛做馬地拚命,現在大可遊山玩水,您絕對有這個權利。但是,一想到老爹來東京的目的,我實在沒資格在一旁袖手,姑姑也很擔心啊。」

 「哼,果然是克子要你來的,真拿她沒辦法。她把大阪的搜查科長當成什麼了?」

 「不是姑姑要我來的。我是聽姑姑提起,很擔心老爹,才來了。」

 「都一樣!還不都是克子找你發牢騷,還是跟織江說的?」

 「這個嘛,事實上大家都很擔心。」

 「哼!」

 古賀現在算是屜垣的親戚,因為他娶了屜垣妻子克子的侄女織江。他們不是通過相親,是戀愛結婚的。但屜垣不清楚他們兩人認識的經過,多半是克子牽的紅線,但他們把他蒙在鼓裡,以至於將近二十年後的現在,他還心存芥蒂。

 兩瓶啤酒都空了,古賀點了清酒,屜垣向滷菜下箸。雖是關東口味,仍不失鮮美。古賀往屜垣的杯中倒上清酒,冒出一句:「您還放不下那樁案子嗎?」

 「那是我的舊傷。」

 「可是,被打進冷宮的不止那件啊,而且打進冷宮這個說法也不知對不對。兇手可能就是因車禍死亡的那個人,專案小組應該也是偏向這個意見。」

 「寺崎不是兇手。」屜垣一口乾了杯中酒。命案發生已過了十九年,他的腦海裡仍牢記著相關人物的姓名。十九年前的那樁當鋪命案!

 「寺崎那裡再怎麼找都找不到桐原那一百萬。雖然有人認為他藏起來了,我卻不這麼想。當時,寺崎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如果他有一百萬,應該會拿去還錢,他卻沒有這麼做。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根本沒有這筆錢,也就是說,他沒有殺桐原。」

 「我基本上贊成這個意見。那時也是因為這麼想,所以在寺崎死後,我也跟著您一起到處查訪。可是老爹,已經快二十年了。」

 「時效已經過了,這我知道。知道歸知道,但唯獨這件案子,不查個水落石出,我死不瞑目。」

 古賀準備往屜垣空了的酒杯裡倒酒,屜垣搶過酒瓶,先斟滿古賀的酒杯,接著才為自己倒酒。「是啊,被打入冷宮的不止這件案子,其他更大、更殘忍的案子,最後連兇手的邊都摸不到的也很多,每個案子都讓人懊喪,讓我們辦案的沒臉見人。但是,我特別放不下這件案子是有理由的。我覺得,因為這件案子沒破,害得好幾個無辜的人遭到不幸。」

 「怎麼說?」

 「有一株芽應該在那時就摘掉,因為沒摘,芽一天天成長茁壯,長大了還開了花,惡之花。」屜垣張開嘴,讓酒流進咽喉。

 古賀鬆開領帶和襯衫的第一顆紐扣。「你是說唐澤雪穗?」

 屜垣將手伸進外套的內袋,抽出一張折起的紙,放在古賀面前。

 「這是什麼?」

 「你看。」

 古賀把紙打開,濃濃的雙眉緊緊蹙起。「『R&Y』大阪店開業……這是……」

 「唐澤雪穗的店。厲害吧,終於要進軍大阪了,在心齋橋。你看,上面說要在今年聖誕節前一天開業。」

 「這就是惡之花嗎?」古賀把傳單整齊地折好,放在屜垣面前。

 「算是結出來的果實吧。」

 「從什麼時候?老爹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唐澤雪穗?不對,那時還叫西本雪穗。」

 「在她還是西本雪穗的時候。桐原洋介被殺的第二年,西本文代也死了。從那件案子後,我對那女孩的看法就變了。」

 「那件案子好像是被當作意外結案了。可是,老爹到最後都堅持那不是單純的意外死亡。」

 「絕對不是。報告上說,被害人喝了平常不喝的酒,又吃了五倍於一般用量的感冒藥,哪有這種意外死亡?但很遺憾,那不是我們這組負責的,不能隨便表示意見。」

 「應該也有人認為是自殺,只是後來……」古賀雙手抱胸,臉上露出回想的表情。

 「是雪穗作證說她媽媽感冒了,身體畏寒時會喝杯裝清酒什麼的,才排除了自殺的可能。」

 「一般人不會想到女兒會作偽證啊。」

 「但是,除了雪穗,沒有人說文代感冒了,才有說謊的可能。」

 「何必說謊呢?對她來說,是自殺還是意外,沒有什麼差別吧?如果說前一年文代保了壽險,那或許是想要理賠金,可是又沒有這種事。再說,當時雪穗還是小學生,應該不會想到那裡……」古賀突然一副驚覺的樣子,「你該不會是說,文代是雪穗殺的吧?」

 古賀用了玩笑的語氣,屜垣卻沒有笑,說道:「我沒這麼說,但她可能動了什麼手腳。」

 「手腳?」

 「比如,她可能發現母親有自殺的徵兆,卻裝作沒有發現之類的。」

 「你是說,她希望文代死?」

 「文代死後不久,雪穗就被唐澤禮子收養了。或許她們很早之前就提過這件事了。很可能是文代不同意,但雪穗本人很想當養女。」

 「可是,總不會因為這樣就對親生母親見死不救吧?」

 「那女孩不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她隱瞞母親自殺還有另一個理由。可能這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形象。母親死於意外會引起世人同情,但若是自殺,就會被別人以有色眼光看待,懷疑背後有什麼不單純的原因。為將來著想,要選哪一邊應該很清楚。」

 「老爹的意思我懂,可……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古賀又點了兩瓶清酒。

 「我也一樣,當時沒有想到這些,是這些年來追查唐澤雪穗,才慢慢整理出這些想法。嘿,這個好吃!是用什麼炸的?」他用筷子夾起一小塊,仔細端詳。

 「你覺得呢?」古賀得意地笑。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是什麼?這味道我沒嘗過。」

 「是納豆。」

 「納豆?那種爛掉的豆子?」

 「是啊。」古賀笑著把酒杯端到嘴邊,「就算老爹再怎麼討厭納豆,如果這樣做,應該也敢吃才對。」

 「哦,這就是那個黏不拉嘰的納豆啊。」屜垣嗅了嗅,再次細看後才放進嘴裡,滿口都是焦香味,「嗯,好吃。」

 「不管對什麼事情都不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

 「完全正確。」屜垣喝了酒,胸口感覺相當暖和,「沒錯,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就是因為這樣,我們犯下大錯。我開始覺得雪穗不是普通小孩後,重新再看當鋪命案,發現我們錯失了好幾個重點。」

 「什麼重點?」古賀的眼神很認真。

 屜垣迎向他的視線,說:「首先,鞋印。」

 「哦?」

 「陳屍現場的鞋印。地板積了一層灰,留下了不少鞋印。但我們完全沒有留意。你還記得是為什麼嗎?」

 「因為沒有發現屬於兇手的,對吧?」。

 屜垣點點頭。「留在現場的鞋印,除了被害人的皮鞋,全是小孩子的運動鞋。那裡被小孩子當作遊樂場,發現屍體的又是大江小學的學生,有小孩子的鞋印理所當然。但是,陷阱就在這裡。」

 「你是說,兇手穿著小孩子的運動鞋?」

 「你不覺得,完全沒想到這一點,我們實在太大意了嗎?」

 屜垣的話讓古賀嘴角上揚。他給自己斟滿酒,一口氣喝乾。「小孩子不可能那樣殺人吧?」

 「換個角度,正因為是小孩子才做得到。因為被害人是在沒有防備的狀態下被殺的。」

 「可是……」

 「我們還漏了一點,」屜垣放下筷子,豎起食指,「就是不在場證明。」

 「有什麼漏洞?」

 「我們盯上西本文代,確認她的不在場證明,首先想到有沒有男性共犯,並因此找到寺崎這個人。但在那之前,我們應該更注意另一個人。」

 「我記得,」古賀撫著下巴,視線上移,「雪穗那時去圖書館了。」

 屜垣看向他:「你記得還真清楚。」

 古賀苦笑:「老爹也認為我是不懂實務、只會考試的考試蟲嗎?」

 「不是,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以為,我們警察沒有半個人掌握到雪穗那天的行蹤。沒錯,雪穗是去了圖書館。但是,仔細調查,那座圖書館和命案現場大樓近在咫尺。對雪穗來說,那棟大樓就在從圖書館回家的路上。」

 「我懂老爹的意思,可再怎麼說,她才小五啊,小五也才……」

 「十一歲。那個年紀的人已經有相當的智慧見識了。」屜垣拿出七星,抽出一根銜在嘴裡,開始找火柴。

 古賀的手迅速伸過來,手裡握著打火機。「是嗎?」他邊說邊點火。高級打火機連點火的聲音都顯得沉穩。

 屜垣先道了聲謝,才湊近火苗點著,吐出白煙,盯著古賀的手。「登喜路?」

 「不,卡地亞。」

 屜垣嗯了一聲,把煙灰缸拉過來。「寺崎死於車禍後,從他車裡找到了一個登喜路打火機。你還記得嗎?」

 「當時大家懷疑是遇害的當鋪老闆的東西,但查不出來,就不了了之了。」

 「我認為那就是被害人的打火機,但兇手不是寺崎。照我的推論,想讓寺崎背黑鍋的人如果不是把那東西偷偷放在他那裡,就是找了什麼借口給了,他。」

 「這也是雪穗玩的把戲?」

 「這樣推論比較合理,總好過寺崎剛好與被害人有同一款打火機。」

 古賀歎了口氣,隨即變成沉吟:「老爹會懷疑雪穗,思路這麼開闊,這一點我很佩服。的確,那時我們因為她年紀小,沒有詳加調查,可能真的太大意了。但是老爹,這只不過是一種可能性啊,不是嗎?你有證明雪穗就是兇手的關鍵證據嗎?」

 「關鍵證據……」屜垣深深吸了口煙,緩緩地吐出來,有一瞬間煙凝聚在古賀頭部,隨即擴散開來。「沒有,我只能說沒有。」

 「既然這樣,不如從頭再重新想一次吧。再說,老爹,很遺憾,那個案子已經過了時效。就算老爹真的找到真兇,我們也奈何不了他。」

 「我知道。」

 「那……」

 「你聽我說,」屜垣在煙灰缸裡摁熄了煙,然後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偷聽,「你誤會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不是在追查那件當鋪老闆命案。順便再告訴你,我也不止在追查唐澤雪穗一個人。」

 「你在追查別的案件?」古賀兩眼射出銳利光芒,臉上也現出搜查一科科長應有的表情。

 「我在追查的,」屜垣露出自得的笑容,「是槍蝦和蝦虎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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