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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的慾望》第42章
42.真假難辨

 顧泠回想三天前被叫到顧澈跟前的情況。

  一千獸人賣身為奴,她也是剛得到消息。然而顧帥亦已知曉。可見除了顧氏家族,元帥還有其他強有力的信息網。

  年輕的統治者靜靜坐在沙發上,語氣平靜:「那支小貴族,已經讓司法部處理。」

  顧泠點頭。那貴族一家,只怕凶多吉少。她想了想道:「這個事,或許沒那麼簡單。獸人到底是自願還是被迫?貴族真的只是為了獲得奴隸嗎?」

  顧澈看她一眼點頭:「是東部大貴族的試探。」

  「那……」顧泠不禁有點頭疼,東部貴族一向聽話,會做出試探元帥這種不知死活的舉動,大概跟新進崛起的大貴族有關。想要試探元帥的獸族獨立宣言是否會真的貫徹;試探元帥對貴族的容忍態度。

  「所以司法部會給他們明確的態度——死路一條。」清冷的聲音,彷彿在談及無關緊要的天氣。

  顧泠心中一震,道:「大人,有什麼需要屬下去處理?」既然貴族已經從司法途徑解決,那讓顧泠來,自然是為了不方便去做的事。

  顧澈目光盯著窗外淅瀝的雨水,聲音彷彿從雨簾中傳來。

  「我的宣言,對獸族同樣生效。」

  顧泠暗吸一口氣,點頭:「明白。兩天後會有傳言,一千獸人為貴族所虐殺。顧泠相信,從今往後,再無獸人會信任貴族,賣身為奴。」

  ……

  其實,顧泠想,元帥在乎的,並非獸族是否具有人權利益吧。他只是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耐性和權威。

  而暗中安排殺掉那一千獸人,嫁禍給貴族。既是向大貴族示威,也替他們抹殺掉這個事件發生過的所有痕跡,這是對貴族的恩賜和警醒。他要用人類和獸兵的屍骨,讓貴族們,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就是這樣生殺予奪的元帥啊!

  而不遠處,許暮朝正壓低聲音,語氣吃驚:「什麼?貴族把那一千獸人虐殺了?顧元帥已經處置了貴族?」

  結束通話,許暮朝不禁喟歎,心情有點複雜。然而按大武的說法,此事已塵埃落定。而元帥懲罰貴族,無疑兌現了他的承諾。

  這令她對尚未蒙面的元帥,心生一絲難得的敬意。不過,這一點敬意,與她心中的防備相比,就不知被比到哪裡去了。

  她又回到酒會。幾位公子看到她,又跟了過來。他們也算義氣,笑著給她介紹一些官員。這正是她樂意的,於是又喝了不少杯。只是那宋公子見她神色如常,頗有些陰沉。

  不過當他後來無緣無故「跌入」泳池,全身濕透;又無緣無故「摔入」花園,滿身灰土樹葉荊棘時,他的陰沉臉色立刻煙消雲散,只餘狼狽不堪。而許暮朝背對著他,斯文而淑女的朝剛認識的官員,微笑舉起酒杯。

  當她離開時,宋公子又跟了過來,目光還有些不甘。她覺得有些好笑。奴隸一事,沒有讓她抓狂失態,令宋公子這麼不甘心嗎?

  不過當她抵達顧宅,略有些興奮的走入「阿厲」的「工作室」時,忽然明白過來。

  自己不過喝了十來杯紅酒,卻頭重腳輕——宋公子把自己酒裡,下了藥啊……只是她身體抵抗力本就強於常人,沒在酒會看到自己失態,小宋大概很失望吧?

  好在只有阿厲看到。

  她微笑抬頭,看到從書架旁轉身,微微蹙眉的絕世少年。

  「你最近……越來越有架勢了。」她彎腰,摘下高跟鞋,隨手一扔。「匡當」的輕響,倒令她精神一振。看著故作嚴肅的「阿厲」,也覺得可愛起來。

  她徑直忽略他,在那張看起來很昂貴的皮質大椅坐下。

  「真舒服……」她滿足的歎息,微瞇著雙眼,「去,倒杯水。」

  「……」

  「再拿點吃的,晚上光喝酒了,都沒吃飽……」

  「……」

  這椅子又厚實又有彈性,實在很舒服。許暮朝覺得全身都要軟掉,迷迷瞪瞪的差點睡著。也不知她迷瞪了到底是半分鐘還是半小時,她霍然睜眼,微微一愣。

  他並沒有聽話去倒水拿點心,而是走到了書桌前,抄手低頭看著她。

  燈光剪影下,白襯衣、湖藍軍裝長褲、黑色長靴,襯得他的身材料峭挺拔。俊美的臉寫滿冷漠,寶石般璀璨的眼眸,透著冰涼的冷靜。

  只是抄手?抄手這樣的動作,一點不適合他。

  一點也不像,記憶中的阿厲啊!

  「你最近怎麼怪怪的?」她笑著問他,「受了刺激還是什麼的?」

  他沒有回答。

  她的頭有點發暈,呵呵笑了:「我大概腦子糊塗了。」

  而這一邊——

  倒水?點心?

  顧澈看著她再次閉上雙眼,理所當然的繼續霸佔屬於元帥的工作桌椅,心中第一個念頭,是明天先處罰侍官,一而再再而三讓她輕易闖入。

  其實他這樣想,冤枉了侍官。許暮朝身手本就遠超普通人類高手。而且作為唯一一個入住元帥府的女人,難道侍官真的敢拚死攔她來見元帥嗎?

  燈光靜靜傾瀉在她烏黑的長髮上,更襯得雪白纖細的脖頸,婉約潔淨如窗外的月色。小禮服勾勒出纖細而不失飽滿身材曲線。那張臉,平日總是素白乾淨的,雙眸總是晶亮的盯著他,喚他「阿厲」。而今晚,眉色更濃,緊閉的輕翹的黑色長睫,微微顫動著。臉頰透著淡淡的粉,嘴唇是蜜桃一般的紅。

  她身上的每一種顏色,都顯得鮮亮乾淨。

  眼看她的胸口平穩的起伏著,竟有要沉睡的趨勢。顧澈伸手輕輕敲了敲桌面:「起來。」

  她嘟囔一聲,半睜開眼,斜瞥他一眼,責怪的語氣:「水呢……怎麼沒來?」

  「……自己倒!」

  她迷迷瞪瞪的扶著把手站起來,有些搖晃的走了幾步。天,這酒這藥的後勁還真有點大。也不知是春藥還是什麼的?不過對她無效,頂多讓她頭暈而已。

  經過他身邊時,她驟然停步。

  「喂!我這個樣子怎麼樣?」她指著自己的長裙問道,隨即好像有些窘迫,「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更適合軍裝。」

  他目光掠過她微撅的唇、她清亮得不知死活的雙眼。

  他沒有回答,只是眸色更加暗沉難辨。

  她自顧自走到他面前,抬手輕戳他胸口的白襯衣:「其實你……不是阿厲吧?」

  顧澈一把抓住她在他胸口胡亂戳的手指。那手指柔軟白皙修長,卻跟他一樣,指腹有繭。

  他沉默著,夜色般寂靜的雙眸,居高臨下盯著她恍惚而明亮的雙眼。

  「嗯。應該不是阿厲。」她又微垂著頭,彷彿自言自語。

  「那我是誰?」他問道,因為隔得很近,他的聲音愈發顯得低沉。她纖細的手指就在他手中,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捏得粉碎。

  然而她頭一歪,雙眼竟已緊閉,直直朝他栽落。

  元帥大人蹙眉再蹙眉。終究還是不想讓她這樣子倒在地板上,以她一點也不像女人的戰鬥力,或許會在百年顧府的書房,撞出個大坑。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而她整個人,栽進他懷裡。小小的腦袋撞在他胸口,卻並不疼痛。只是分外柔軟溫熱。

  「呃……」他看到她在他懷裡抬頭,嫣紅唇色似有水光。這一撞倒把她又撞醒了,抬眸望著他,忽然笑得高深莫測。

  他的胳膊,被那纖細白皙的手臂抓住。她的眸色那麼清亮,就像已完全清醒:「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很怪……可是......」她眨了眨眼,似乎又有些迷糊,露出無奈的笑,「你必須是阿厲啊……」

  「為什麼?」

  「因為……阿厲必須活著……」她喃喃道,一陣暈眩再次襲來,她的頭直直撞上他的胸口。

  我的床……什麼時候這麼硬了?

  不過還挺暖和的。

  她滿意將整個身體靠入他懷中。全然不顧被她依靠的男人,全身陡然僵硬如鐵。

  「許暮朝……」她似乎模模糊糊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慢慢在耳邊說,「你也會自欺欺人嗎?」

  腰間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抱住,那雙手一帶,隨即她被放到柔軟的沙發上。她連眼也沒睜,立刻尋找舒適的姿勢,蜷在沙發上。

  頭越來越重了,她很想睡。這時,卻偏偏敏銳的感覺有人在觸碰。她微睜開眼,朦朧看到一隻修長如玉的手,纏繞著自己的髮。

  「你是怎麼變成半獸的?」清澈如水的聲音傳來。

  「沒跟你說過嗎……」她嘟囔道,「光影獸……一百年前的光影獸,吃了我……」

  「告訴我過程。」

  天光大亮,將整個房間照射得通透燦爛。許暮朝頭疼欲裂的醒來,心中警醒。參加類似酒會,她不可能不喝。但如果類似宋公子這樣下藥,她還真防不了。回頭要向顧泠討點管用的藥。

  最後的記憶,模模糊糊定格在她在阿厲的書桌前坐下。而兩人的對話,不全記得,可也沒全忘。她的有些話,是醉話,可也帶著幾分試探和故意。

  她深吸一口氣,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他不是阿厲。他是阿厲的孿生兄弟?可謝敏鴻和其他人也說他是阿厲。那是為了什麼?向自己套話嗎?可如果是為了安排向自己套話,為什麼整天不見人影,都是自己主動找他?而且,他每次見到自己,似乎還有點……不耐煩?這哪是安排套話的人,應有的表現?

  第二,他是阿厲,受了打擊什麼的,失憶了或者性情大變?畢竟甦醒後,他的表現,一直不像是曾經的阿厲。明明近在咫尺,卻似乎遠在天涯。這種可能性更大,也是她更能接受的答案。可如果是失憶,難道連氣質也會變化嗎?

  沒錯,他一定是阿厲。或許是圖雷可恨,令他重創;或許是回歸人類社會後,他重新將人生的重心,放在了工作上。

  她起床洗漱,一抬頭,卻看到鏡中的女孩,一副慵懶頹喪的模樣。

  長髮凌亂散落肩頭,眼影口紅都有些花了;紅色抹胸長裙勉強遮住胸口,飽滿的白色呼之欲出……老天,不知道這副模樣,有沒有被他看到?

  昨晚的一切記憶都是模糊的。唯有朦朧中,似乎總有沉靜如成熟男人的迫人眼神,注視著自己。

  是錯覺嗎?那眼神竟讓她現在想起,都會有些不安。

  她下定決心,今天就弄清楚,這個阿厲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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