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怒火救援
然而之後兩天,阿厲卻一直不見蹤跡。許暮朝想逮他沒逮到,只得再等機會。
轉天是週末,許暮朝赴馮三的馬場約會。在帝都混跡多日,她倒真的嚮往郊區自由的空氣,和馳騁奔騰的愉悅。何況是跟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也不會有危險。
這天天氣很好,郊區的馬場一片平靜的蔥綠安靜。許暮朝抵達時,馮三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身旁還有一臉閒適的薛二。
三人已經很熟。兩人欣賞許暮朝的爽朗,許暮朝也覺得這兩人挺乾脆本質不賴。三人說說笑笑,騎馬繞山跑了兩圈。
卻還是被許暮朝發現了異樣。
其實不止她,連薛二也皺了眉頭。
午後的陽光這麼好。一向吊兒郎當的東家馮三,卻始終有些緊繃,好幾次在馬上甚至恍惚失神。許暮朝幾次發現他偷偷看自己,當自己看過去時,他卻立刻移開目光。
難道馮三今天想對她做點什麼?雖然他平日看起來十分紳士。許暮朝不做聲,卻警惕起來,打量四周情況。
薛二也感覺不對頭,直接沖馮三罵罵咧咧:「馮三,你走什麼神?女人被人搶了?」
馮三卻只是笑,說身體不適。
三人在別墅露天餐吧坐下。許暮朝不做聲,薛二也不明所以。馮三不斷說笑話努力調節氣氛,可傻子也看得出來,他的額頭緊張得冒汗。
不斷有僕人沉默著送上各色美酒佳餚,馮三的神色更加緊張,許暮朝盯著高大的僕人們,心中冷笑。
三個人,大概不需要十五個僕人伺候吧?而且這些人的舉止風格,整齊劃一、僵硬冷靜,哪像卑躬屈膝的僕人?
看來不是因為男女之事。大概跟政治有些關係?不過都一樣。
對她許暮朝設下陷阱,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等到僕人們都在周圍站定,許暮朝單手拈起餐刀,沖馮三輕笑:「三少,你信不信,我這把刀,可以在0.01秒內,插進在場任何一個人的喉嚨。」
馮三渾身一顫,似乎鼓足極大勇氣,看一眼周圍的僕人,壓低聲音道:「我沒有辦法。」
「馮三你到底怎麼了?」薛二不明所以。
馮三一下子站起來,倒退幾步:「他們要我把你帶過來,不然會殺掉我全家。許暮朝,對不住了……」
他話音未落,許暮朝手中刀光一閃,已射向最近的一名僕人。那僕人身形如電,平地拔起數米高,堪堪避過。而其他僕人們統統抬頭,面無表情的望向許暮朝,齊齊撲了過來。
不知為何,他們明明漆黑的眼珠,他們敏捷的身手,卻讓許暮朝覺得似曾相識。
中午的太陽很烈,灼熱得像是要把人烤焦一樣,毫不留情。
許暮朝氣喘吁吁的站立著。她滿身鮮血,身旁已倒了一地屍體。卻仍有三名機械人,昂然屹立著。
「許暮朝,又見面了。」銀鈴般的聲音,從餐吧後的別墅中傳來。
許暮朝抬頭,望向一臉漠然雙目赤紅的明艷少女——明徽。她的身影仍如往日娉婷生動,只是眸色冰冷徹骨。
原來,他們掩飾了眼珠的顏色,混進了帝都。
他們的目標只是許暮朝,馮三和薛二趁亂逃脫也無人阻攔。只是就算他們敢去搬救兵,也來不及了。
翅膀上兩道深深的傷口,右腿中了一槍。雖然不致命,卻足以讓許暮朝的戰鬥力大打折扣。然而比起翅膀的傷,更讓她驚訝的,是機器人戰鬥力的提升。他們比上次交手,更加敏捷、快速。即使以許暮朝的身手,擊敗十二人,竟已筋疲力盡。
他們如何潛入帝都的?有何目的?明泓又在哪裡?機械人大軍,現在何處?
明徽盯著她,沒有仇恨也沒有笑意:「我來帶你和阿厲回去。」
「憑你?」許暮朝嘴上依然強硬,雖然如果再打敗他們四人,或許會耗盡她最後的戰鬥力。但她更不能讓明徽摸清她的底細,反而更加有氣勢。
「你可以試試。」明徽笑,「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對了,阿厲住在顧元帥府吧?聽說元帥府守衛嚴密程度天下無雙,我倒想看看,他們能不能護住這個叛徒!」
阿厲!許暮朝心中驟然一沉!
雖然元帥府守衛森嚴,但今早阿厲外出了。如果明徽等人已經潛伏多日,此時會不會已經跟蹤阿厲得手?
她怎能讓他們得逞?不管他是阿厲,還只是阿厲的嫡親兄弟?
許暮朝慢慢笑了。
「我不會讓阿厲,成為你的機甲。永遠不會。」
暮色重重的壓下來,令天際嶺腳下的綠樹,更顯幽深寂靜。這裡是山上元帥府的一道關卡,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人類最精英的士兵們,密集守衛元帥府的安全。
通往山上的路很靜,偶爾有屬於元帥府的車駕下山。晚上八點整,士兵們看到加長轎車從山嶺下的公路,穩穩駛來。
士兵們肅然起敬,雕像般行了標準軍禮。車輛中,有個人影微微抬手,掠過鬢角前額,向士兵們回禮。
車輛並未做停留,逕直便要駛過黑色鋼鐵大門上山。
突然!哨崗後,密林中,縷縷紅光驟然浮現——人類士兵不知道,那是機械人足以穿透任何黑夜、任何阻礙、看清車上人相貌的硅晶紅外視線!
「什麼人!」機敏的人類士兵厲喝,與此同時,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立刻奔向元帥車駕護衛。
「確認!目標在車上!」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十多個矯健如豹的身影,驟然從林中閃現,以人類士兵們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輕鬆越過意圖守護的士兵們,現行撲向轎車!
衛兵們大驚失色,抬槍便射!然而這樣的反應速度,也只讓一個機械人中槍倒地,其他機械人瞬間已將轎車包圍!
機械人們手中槍管近距離對準轎車,令士兵們不敢再輕舉妄動。車內兩名護衛抬槍便射!三名機械人中槍倒下,然而護衛卻被其他機械人拖出車,遠遠扔在地上。
車內,僅餘一人。身影消瘦,緩緩抬頭。
為首的機械人彎腰,盯著車內僅剩的一人。他收起槍,鋼鐵骨骼的長臂,猛然伸向那人!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清嘯,驟然響徹整個山腳。強烈的聲浪襲來,令所有人類士兵和機械人為之一頓。所有人應聲抬頭,卻只見鮮紅如血的翅膀,光影般掠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俯衝向正伸臂抓向車內的機械人!
「砰砰」數聲槍響,機械人首領被子彈逼得倒退數步,他抬起冰涼紅眸,只見渾身是血的半獸女人,單手持槍,喘著粗氣護在轎車前。
「許暮朝?」機械人看著她,朝同伴們揮手,「上!」
與此同時,兩輛轎車風馳電掣般駛來,毫不顧忌的硬衝過人類士兵們的防線。用以防衛的重裝甲車東倒西歪,而那兩輛轎車亦以破損不堪。
明徽從疾馳的車上跳下,厲聲下令:「活捉他們!」
人類士兵們狂吼著,將新的侵入者包圍。然而即使是精英士兵,如何抵擋機械人頂尖高手的衝鋒!瞬間屍體血肉橫飛!
追上來了嗎?
許暮朝一手提著槍,另一隻被鮮血浸濕得看不出顏色的手,扶住身後漆黑的車窗。
「阿厲!快通知救兵!」她怒喝一聲,根本來不及再看車內人是否安好。她已不再矯健的身姿平地拔起,驟然俯衝向機械人們!
從馬場到天際嶺,許暮朝是用最後的力氣,一路飛過來的。半獸的戰鬥力極限在哪裡?她不知道。只是在面臨機械人的圍剿時,在重傷的此刻,面臨更多機械人的威脅時,她只有一個念頭,不可以倒下,不可以逃亡。
在馬場,她可以一個人逃的。然而趕來的救兵,必定救不回阿厲。明徽甘願改變令他們自豪的眸色,潛入帝都,自然有辦法安全離開。她怎麼可以眼睜睜看阿厲被改造成機甲人?
她只要再多拖些時間,救兵一定會到。
只要再拖些時間。
然而這一回,拖延似乎也無濟於事了。
對待重傷的許暮朝,機械人早有準備。曾經奏效的合金繩索,再次衝向天空,企圖縛住受傷的半獸女人。與此同時,其他幾個機械人趕上,以足以撕裂任何金屬的手臂,同時抓住了轎車!
連許暮朝亦無法輕易對抗他們的包圍,更何況是阿厲!
「阿厲!」被繩索縛住的她,轉頭急衝。然而合金繩索的倒刺深入血肉,令她終於倒在地上。
「呵呵。」明徽的冷笑聽起來如此刺耳。許暮朝艱難抬頭,眼睜睜看著在轎車車體瞬間被機械人們分崩裂骨,撕成幾片,垃圾般丟了出去!
明徽露出笑容,看著機械人對僅餘底座的車中,那削瘦身影形成合圍。人類衛兵們,則震驚得無法言語動彈。
一切,彷彿已成定局。許暮朝痛苦的低頭,阿厲即將被抓獲,而她重傷不支。正要被明徽抓走了嗎?!
自年輕的元帥執政以來,從未有人,膽敢冒犯元帥府。
今日,偷襲的機械人,令從未與之交手過的人類精英士兵,折損上百。這是元帥府警衛隊,從未有過的傷亡數字。
然而機械人沒料到,他們會為這個數字,付出更大的代價。
他們面臨的,竟是一場恐怖的屠殺。
八個圍住轎車殘骸的機械人,鋼鐵軀體彷彿同時遭受無法承受的強烈撞擊,生生往後摔出數米遠!然而這還不夠!
倒地之後,他們連哼都沒哼一聲,偽裝成人類的機械人,便爆裂成金屬屍塊,四分五裂,徹底死亡!
而一片煙塵屍塊中,陰暗的暮色裡,只有身著筆挺湖藍色軍裝的那人,輕輕摘下雪白手套,朝機械人們緩緩走來。
「阿厲?你怎麼……」率先出聲的反而是明徽,她並不認得他的元帥肩章,疑惑震驚令她僵在原地——沒人可以徒手瞬間殺死八個頂級機械人!哪怕是明泓!可阿厲怎麼能做到?
而倒在血泊中的許暮朝,儘管鮮血模糊,儘管全身竭力,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她呆呆看著那人,強烈的念頭沖上心頭——那是元帥肩章……他不是阿厲!他竟然不是阿厲! 他真的不是阿厲!
他是——
「機械人?很好。」他俊美如天神的面容,自夜色中漸漸浮現,「很久沒有遇到,像樣的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