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幸虧有探照燈照明，羅伯·蘭登才能繞著城堡的外牆飛快地奔跑。他圍著城牆跑的時候發現下面的庭院看起來像是古戰場博物館——那裡有一台台弩炮，一堆堆石頭炮彈，還擺滿了許多嚇人的裝置。白天，城堡只有個別地方對遊客開放，這個庭院基本上保持了原來的模樣。

　　蘭登的目光越過庭院落在了城堡的中央。這座圓形的城堡直入雲霄，高達一百零七英尺，頂上還有一個銅鑄天使。高處的陽台依然被屋裡的燈光照亮著。蘭登想喊，但又知道不能喊。他得找條路進去。

　　蘭登看了看錶。

　　晚間，11點12分。

　　蘭登緊貼著城牆內側的石砌斜坡飛奔著衝進了下面的庭院。重新回到地面之後，他在夜色中按順時針方向繞著城堡跑了起來。他路過三個門廊，可每道門都被堵上了。可黑煞星是怎麼進去的呢？蘭登繼續向前跑著。他又路過兩個新式的大門，但大門都被從外面鎖上了。不是這裡。他繼續跑了起來。

　　蘭登幾乎繞著整座城堡跑了一圈，就在這時他發現一條礫石車道從面前的庭院裡對直穿過。在車道盡頭的外城牆上，他看見了那道通向城堡外的吊橋式大門。車道的另一端消失在城堡裡，似乎通向了一條隧道——一個通往城堡中心的入口。這就是那條通道！蘭登看過有關這座城堡通道的介紹，那是條寬闊的斜坡，盤旋著通向城堡頂上，是為了讓將軍們能快馬加鞭地飛馳而下才修建的。黑煞星一定是把車開上去了！遮擋在通道口的大門被拉了起來，像在為蘭登引路。他感到心中一陣喜悅，連忙朝那條通道跑了過去。但是，來到門口，他那股興奮勁兒一下子消失了。

　　那條通道竟然是旋轉著向下走的。

　　不是這條路。這條通道顯然是通往地牢的，不通向城堡的頂端。

　　站在這條似乎永遠也到不了底的漆黑的地道的入口，蘭登遲疑地又望瞭望上面的那個陽台。他可以肯定他看到那兒有動靜。就這麼定了！他別無選擇，一頭衝進了那條地道。

　　在城堡的高處，黑煞星密切注視著他的獵物。手滑過她的手臂，他發現她的皮膚如奶油般嫩滑。想到要進入她的身體可真是令人陶醉。他將用多少種方式來玷污她呢？

　　黑煞星覺得自己值得占有這個女人。他已經很漂亮地完成了傑納斯交待的事情。她是他的戰利品，等到和她玩夠了之後，黑煞星就把她從長沙發上拖下來迫使她跪在地上。她將再次成為他發泄的工具。最後的奉獻。在達到高潮的那一刻，黑煞星將割斷她的喉嚨。

　　極大的享受，人們這樣稱道。

　　之後，他會沉浸在這種榮耀之中，站在陽台上盡情享受光照派勝利的喜悅……這可是很多人多年來都渴望實現的復仇計劃。

　　地道裡面越來越黑，蘭登還在向下走著。

　　在地下轉了一整圈之後，燈光全沒了。地道漸漸變得平坦，蘭登放慢了速度。聽到腳步的回聲，蘭登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大房間。在面前的這片黑暗之中，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絲微光……那是閃光體在周圍反射出的模糊亮光。他伸手朝前走去，摸到了一個光滑的表面，那是鍍鉻金屬裝飾板和玻璃窗。原來是一輛汽車。他在車身上摸索著找到了車門，然後一把將門拉開。

　　車內的頂燈一閃一閃的。蘭登退了回來，一眼認出了這輛黑色麵包車。他頓時心生厭惡，盯著那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跳進車內翻找著東西，希望可以找到一樣武器來取代自己丟在噴水池裡的那把手槍。雖沒找到任何武器，但他卻發現了維多利亞的手機。那個手機已經開裂，沒法再用了。看到手機，蘭登驚恐不安。他祈求自己來得還不算太晚。

　　蘭登抬手擰開車前燈，房間裡的景象頓時展現在眼前，簡陋的房間裡光影婆娑。他猜想這裡曾用作馬廄或彈藥庫。這同樣是條死胡同。

　　沒了出口。我竟然找錯了方向！

　　束手無策的蘭登從車裡跳了下來，掃視著四周的牆壁。這裡既沒有通道又沒有大門。他想起了地道口上方的天使雕像，思忖著這會不會是個巧合。不會！他還想起了那個殺手在噴泉邊說過的話。她在光照派教堂……在等我回去。蘭登這會兒不可能來錯地方。他的心在劇烈地跳動，一種失望與憎恨漸漸爬上了心頭。

　　剛一看到地板上的血跡時，蘭登還以為是維多利亞流的。但是，看著斑斑污跡，他意識到這是帶血的腳印。腳步跨度很大，而且血跡只出現在左腳邊。這是黑煞星的血！

　　蘭登沿著腳印走到了房間的角落裡，他那拉長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暗。每走一步，他就愈加迷惑不解。這條帶血跡的路看起來似乎直接通到角落裡，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來到角落裡，蘭登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這塊花崗岩地板並不像其他的地板那樣成正方形。他這是在看著另一塊指示牌。這塊地板被切割成正五角星形，五角星的一角指向了牆角。一道狹窄的裂縫巧妙地掩藏在搭接的兩堵牆之間，變為了一道出入口。蘭登悄悄地穿了過去，走進一條地道。他面前是一塊殘存的木隔板，那塊隔板以前一直是堵在這條地道口的。

　　隔板的後面出現了一片亮光。

　　蘭登這時候跑了起來。他攀過木隔板，朝著亮光奔去。這條通道很快又通向了另一個更大的房間。牆壁上的火把在這裡忽明忽暗。蘭登進入了城堡裡沒通電的房間……這是遊客們不曾來過的地方。這個房間在白天都會讓人覺得可怕，而在火把的映照下則更讓人毛骨悚然。

　　地牢。

　　這裡有許多狹小的牢房，鐵柵大都被腐蝕。但是，其中一間大牢房卻完好無損，可看到地板上的東西，蘭登驚呆了。那是黑色禮袍與紅色飾帶。這就是關押紅衣主教的地方！

　　牢房旁邊的牆上有一道鐵門。鐵門半開半掩，蘭登依稀看到門後有條地道。他連忙奔了過去，可還沒到跟前就停了下來。那條地道裡並沒有血跡。看到刻在拱門上的字，蘭登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密道。

　　蘭登驚得目瞪口呆。他多次聽說過這條地道，但從不知道入口究竟在什麼地方。這條狹窄的密道連接著聖天使堡與梵蒂岡，長四分之三英里。在梵蒂岡受到圍攻的那段時間，許多教皇都曾從這裡逃往安全地帶……還有個別不夠虔誠的教皇偷偷去會情人，或監督拷問敵人。令人費解的是，據說如今地道的兩端都給上了鎖，鑰匙放在梵蒂岡的某個地下室裡。蘭登恐怕頓時就明白光照派是如何出入梵蒂岡的了。他不覺思忖著會是哪個知情人出賣了教會，還供出了鑰匙。是奧利韋蒂嗎？是某個瑞士衛兵嗎？是誰都已無關緊要了。

　　沾有血跡的路通向了監獄對面，蘭登朝那裡走了過去。在這裡，一扇生鏽的大門上掛滿了鎖鏈。鎖已經打開，門半開半掩，裡面是一段陡峭的旋轉樓梯。這裡同樣出現了一塊五角星形的地板。蘭登戰戰兢兢地注視著那塊地板，思忖著是不是貝爾尼尼親手鑿出了這樣的形狀。頭頂上，一隻石刻小天使裝飾在這道拱門上。就是這裡了。

　　血跡出現在了旋轉樓梯上。

　　上樓之前，蘭登意識到他得找件武器，隨便什麼都行。他在一間牢房附近找到了一段四英尺長的鐵棒。鐵棒的一端已經開裂，很是鋒利。雖然鐵棒出奇的重，但那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合適的武器。他希望突然襲擊受傷的黑煞星能使優勢轉向自己這邊。但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來得還不算太晚。

　　這段旋轉樓梯破舊不堪，而且彎度特別大。蘭登邊向上走邊豎起耳朵聽有沒有其他聲響，但他什麼也沒聽到。他往上爬著，監獄的光亮漸漸消失了。他扶住牆壁走進了一片黑暗中。他越上越高。黑暗中，他感覺似乎伽利略的魂靈也在上樓，而且期望與其他同時信奉科學與宗教的人共睹天國美景。

　　對於光照派的這個藏身地，蘭登依然感到震驚。光照派的會議室竟然在羅馬教廷管轄的一座建築物內。當梵蒂岡的衛兵們出去搜查那些地下室和著名科學家的住所時，光照派成員很可能正在這裡會面……就在衛兵們的眼皮底下。這頓時顯得非常合乎情理。作為城堡翻新工作的總設計師，貝爾尼尼可以在這兒隨意出入……不容置疑地按自己的要求進行改建。有多少秘密入口是貝爾尼尼添加進來的？又有多少精巧的裝飾品在指路呢？

　　光照派教堂，蘭登知道他很快就會到達那裡。

　　樓梯越來越窄，蘭登感覺自己快要被通道給包圍了。傳說中的幽靈正躲在黑暗裡竊竊私語，但他還是繼續向上走著。看到前方出現一道水平亮光，他意識到再往上走幾步就會到樓梯拐角處。就是在那個地方，火把的亮光從前面的門檻下面散射出來。他悄無聲息地走了上去。

　　蘭登雖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城堡的什麼地方，但卻知道自己就快到頂了。他想像著城堡上的那隻巨大的天使，覺得它就在頭頂的正上方。

　　天使守護我吧，他想著，一把抓住了欄桿。之後，他伸出手輕輕地推開了門。

　　維多利亞躺在沙發上，感到手臂酸疼酸疼的。她先前醒過來發現雙手綁在身後時，還以為自己可以先放鬆一下，然後慢慢解開手上的繩索，但沒時間了。那隻野獸已經回來了。這會兒他赤裸著上身露出強健的胸肌和在打鬥中留下的疤痕，正站在旁邊俯視著她。他眯起那雙黑眼睛低頭盯著她的身體。維多利亞意識到他這是在想像即將要做的事。黑煞星似乎要調戲她，慢慢地解開濕淋淋的皮帶丟在了地板上。

　　維多利亞感到一陣憎惡與恐懼。她閉上了雙眼。但當她再睜開眼睛時，黑煞星已經拿出了一把彈簧折刀。他「吧嗒」一下打開那把刀，直接放到了維多利亞臉上。

　　維多利亞看到了鋼刀片上反射出的自己恐懼的神情。

　　黑煞星翻轉折刀，用刀背滑過維多利亞的肚皮。冰冷的金屬讓維多利亞打了個寒顫。黑煞星輕蔑地盯著她，把刀滑到她的內褲腰身裡面。她吸了一口涼氣。他來回地滑動著那把刀，緩慢而危險……慢慢滑到了下面。緊接著，他探過身子，喘著粗氣對她耳語。

　　「這把刀剜出了你父親的眼珠。」

　　那一刻，維多利亞覺得自己簡直能殺人。

　　黑煞星又翻轉過折刀，挑起她的卡其布內褲準備割開。但他陡然停下來抬頭望著什麼。竟然有人進了這個房間。

　　「滾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口吼道。

　　維多利亞看不到誰在說話，卻聽出了那人的聲音。羅伯！他還活著！

　　黑煞星像見了鬼一樣地看著他，說道：「蘭登先生，你一定是得到了守護天使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