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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荊地棘》第105章
第106章

  柳祁感覺太好了。

  然而,劍略很快將自己抽離,連同他的吻、他的手掌。他離開了床,問:“你滿足了嗎?”柳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摸到一手眼淚。他也不知道自己流的是什麼淚,這總是很奇怪的事情。他很少這樣。

  “我滿足什麼?”柳祁反而是有些迷惘了。

  劍略說:“不是伺候好您了,您就把阿歡喚醒嗎?”

  柳祁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躺回床上。倒不是別的,他就是真的累了,被劍略弄散架了。他幽幽一歎:“他明日就會醒了。”劍略問:“當真?”柳祁冷笑:“我害他的命做什麼?”劍略便也冷笑:“誰知道呢!”柳祁心中居然酸得死了,一句不說,只蓋了被子:“你也來和我睡睡,一覺醒來,就知道我是不是說真的。”劍略道:“不必了。我得將歡王子安全送回。就不久留了。你自便吧。”言語之間,劍略已將衣衫整好,也不理會柳祁的反應,轉身就走。

  柳祁也不挽留,自顧自躲進被窩裡,靜靜躺到了天明。

  沒什麼能阻擋他好好睡覺,心中的美麗的哀愁也不行。

  他現在的哀愁,僅僅來自於劍略。從前的魏略總千方百計要勾留柳祁的心,要這個浮萍浪子為他牽腸掛肚,卻不得要領。如今撒開手來的劍略,卻得到了這薄幸郎的朝思暮想。柳祁看著劍略來去如風,好像已經沒了牽掛。然而柳祁心底,又很篤定,劍略只不過是從枕邊的觸手可及的繡鴛鴦變成了天邊飛舞的紙鳶。無論劍略飛得多高多遠,那根線還是拉在柳祁手上的。只是放風箏的人也總是免不得擔心風太大、斷了線。

  故柳祁心間就多了不絕的相思意。

  儘管如今劍略讓柳祁魂牽夢繞,可這也剷除不了柳祁的劣根。待他客館裡與常無靈重逢,也是歡欣無限,倚在常無靈的懷裡,像得了魚的貓,微微眯著眼。常無靈背負著柳祁交待的任務,奔波在中原,冒死入宮見天子。須知天子冷酷多疑,他稍有不慎便是身首異處,也是險象環生。

  如今常無靈不辱使命,終於又見著了柳祁,心中又是酸澀又是驕傲的,擁住了柳祁,想著這些日子的煎熬,既有步步若為營的害怕,也有美人隔雲端的思念,現在是千言萬語,不足形容。他便只能說一句:“嗐,真是想你。”

  柳祁聞言一笑,信手拈來地答:“我也想你。”

  他和常無靈纏綿了許久,又在溫軟的被褥間喁喁細語。常無靈不懂得說什麼情話,只能默然,聽著柳祁那些不害臊的甜言蜜語,耳根發紅。尚幸那常無靈膚色很深,臉紅起來也不覺眼。只是他一顆心跳得厲害,伏在他胸膛的柳祁聽得一清二楚。

  柳祁又閒話地問道:“天子現在真的要和他的侍衛有染嗎?那個叫‘流星’的?”常無靈答:“我看是真的。”柳祁便半玩笑似的說:“那我當年確實是馬屁沒拍著,還想著怎麼給他推薦個可心的閨秀。不想他是喜歡熱血的男兒。恐怕龍禁衛裡又多了一條升官的路子了。”常無靈聽了這話,卻說:“我看天子對流星,不是你想的那樣。”柳祁笑了:“那是怎樣?”常無靈一時覺得難以形容,半天才說:“像我對你一樣。”柳祁一怔。那常無靈篤定地說:“所以你也別想進獻什麼美男了,除了流星,天子看著誰都是一樣的。”

  就像除了柳祁,常無靈看其他人都不比看一棵藥草更有趣。

  柳祁在驛館裡沒有離開。敖況的人要追尋他的蹤跡也變得很容易。可敖況卻沒有辦法動他,因為天子的旨意也到了。原來,柳祁提供了新的證據,既有手寫的供詞作為人證,也有假的虎符作為物證,力證“敖歡盜符”之事是敖況為了平邑、昌邑而蓄意陷害。敖歡醒來之後也上書證詞,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而且敖況無故扣押他,對他嚴刑逼供,造成他極大的身體和生理傷害,要求賠款。天子則要求敖況解釋。敖況這邊自然也一口咬定這件事不是陷害,是真的,畢竟敖歡真的帶著兵馬和馬毛將軍匯合了,只是馬毛將軍死無對證。

  眾人各執一詞,天子便各打五十大板,最後做主說平邑、昌邑用作兇馬相國食邑。問題來了,兇馬的相印花落誰家?這已經是大家心中明瞭的答案了,柳祁成功上任。

  兇馬王被殺,剩下一個孤兒,掌相印者掌大權。敖況對這個相印非常感興趣。卻不知道,柳祁是黃雀在後。對於天子來說,他根本不在乎兇馬能否興旺,某程度上,他心裡就不希望兇馬再次強盛起來。柳祁瞄準了天子的意圖,派常無靈前去做說客。若說巧舌如簧、舌燦蓮花,常無靈是一個字都不沾的。但偏偏是他這樣的人,才能和同樣鋸嘴葫蘆的天子有話聊。

  常無靈話不多,但一開口卻總是很在理:“沒有人比柳祁更適合禍國殃民。”

  天子居然是無法反駁。

  常無靈又說:“柳祁想讓陛下看著,他不但能夠禍害兇馬,還能把三危與虞地的風雲都攪動。只要有他一天,誰也不得安生。”

  柳祁憑藉著“敖歡盜印”的事,證明了自己攪動風雲的能力。但天子不算很意外,他不懷疑柳祁的能力。畢竟柳祁的前半生已是最有力的證明。天子最大的懷疑是柳祁的忠誠。所以,柳祁也通過“敖歡盜印”的事件,將潛在的盟友全部得罪乾淨,自斷後路,表示:“我是個不知忠誠,只知利弊的人。如今,若無陛下,我則粉身碎骨。如此,我只能依仗陛下,絕無二心。”

  天子確實為塞外三藩的事焦頭爛額,如今若能托賴柳祁,讓塞外自顧不暇,一團內亂,無暇反叛之事,也是美事一樁。若柳祁真的又再反復,天子也只須收回他的符印,屆時柳祁自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利弊權衡,天子終於將兇馬相印授予柳祁。

  柳祁在天家駐軍的護衛下入主兇馬。常無靈自然是也跟在他身側的,便當上了兇馬的國師。原本的國教自然不服,老國師打算在自己的食邑裡蓄謀大事,不想他的食邑沒過多久就染上瘟疫,群醫無策。還得常無靈這位新國師為他們祈福,疫情才漸漸平息。也因此,常無靈作為國師,得到了大眾的崇拜,威望更勝於王室。

  柳祁挾持幼主,榮登相國,也是各種手段,作威作福,得心應手。

  三危那邊都討論起這個以前供職殿前司、服務過罪妃又反水、服務過劍略又分手、服務過敖歡又反水、服務過敖況又反咬的兇馬權相。大家喜歡討論他,因為好像他隨便一段傳聞說出來都很有爆點。

  現在還出了更有爆點的事。

  柳祁命人抬了黃金一萬零一併白銀一萬零一到劍府,說劍略“萬里挑一”,要聘他為夫人。劍夫人氣得幾乎當場昏倒,大罵對方不要臉。劍略也是冷淡,不但拒收這“萬里挑一”的好禮,還另外奉送黃金一萬和白銀兩萬,說“一刀兩斷”,請他不要再騷擾自己。

  那劍略又說:“若是不夠,可以講。金銀珠寶都是身外物,安閒自樂才是性中天。”

  敖歡聽了此事,拍案大呼:“那我呢?我的金子呢?我的銀子呢?我好歹是個王子,長得也不錯,活兒也挺好吧,怎麼也不考慮考慮我?”劍駿聽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家王子已變得如此自甘墮落。他又對劍略埋怨:“你這金銀送給他做什麼?你就算給了他,他也一樣會繼續騷擾你的。”劍略冷笑道:“我給他也是白給,他又不會收。說不定還會倒貼錢回來。”

  敖歡只羡慕不已:“唉,現在他的心裡只有你了。”

  劍略也是為敖歡的自甘墮落而分外訝異:“難道你還惦念著他?”

  敖歡便道:“那是當然。你比我更知道他的壞處、更受他的傷害,可你都那麼惦念他了,我怎麼不能惦念他?”劍略聞言,臉露不悅:“你這話沒有道理。”敖歡卻笑道:“你騙別人也就罷了,還想騙我?你騙我也騙不過,還想騙柳祁?我看你也就現在矜持幾天而已,過兩個月,就是‘柳夫人’了。”

  柳祁不打沒把握的仗。他既然出手了,就是志在必得,肯定是要聘這位劍世子做他的夫人了。

  劍夫人也是認真煩惱。自劍略和柳祁分手而來,劍夫人雖然開心,但心中也難免隱隱不安,總覺得這兒子還沒斷掉對柳祁的念想。劍略自那之後一直對婚姻的事不冷不熱,劍夫人也不十分催逼。現在突然出了柳祁求婚的事,搞得劍夫人非常恐慌,連忙張羅起各種相親事宜,甚至提出:“其實咱們家也未曾和刀女真正取消婚約吧?咱們不如以此為由,斷然拒絕柳祁。也好安排你倆的‘刀劍聯姻’的好事。”

  倒沒想到,刀女雖然有點意思,但刀世子卻說:“我看這劍略對你無心,柳祁又不好惹,。咱們還是別攙和這事了。”刀女也只能聽從兄長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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