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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行》第75章
番外之踏春(四)

  城裡來的大官人所攜夫人,有可能是二十年前李二強娶的美人家親戚,這一消息不出半日便不脛而走,到得第二日天明,已然傳遍整個不大的村落,都道那落難的美人是京師某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此番被李二霸佔,後又難產而死,這回人家隔了二十年找上門來,是恩是怨,只聽大官人分解。這裡的村民閒暇無事,最愛看草檯子戲班唱些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戲文,這如話本一般的事就發生在自己個身邊,怎由得人不精神一振,個個滋生些懲惡揚善的念頭?

  如此一來,男子們便是忙著農活的也歇下手,各家大姑娘小媳婦老娘們更是頂著板凳納著鞋底大清早趕來看熱鬧。李二當年娶了美人的事這裡幾乎家喻戶曉,後來虐打美人所生的孩子,把個孩子生生弄死,後又遭報應不得善終一事,此時再以因果報應一說經人宣講,登時傳得神乎其神,沸沸揚揚。

  李二剩下的寡婦萬料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捱到那窩囊廢斷了氣,臨到老了還得受他牽連。那婦人原也狡黠潑辣,想著顛倒黑白,將壞處全推死人頭上,自己只落得好來,怎奈她當年待那孩子著實不厚道,全村人盡皆知她苛待前人孩子,且行為有汙,最是惹人白眼。此番一傳來這事,那婦人便暗道不好,正收拾了包袱準備上山奔她一個姘頭那躲兩天,怎料得一出門便被村長家兩個好事的小子堵住,反手一押,就給抓到周家這邊來。

  發生這一切的時候沈墨山正運功一周天完畢,神清氣爽,親自點了招財進寶二人進周家廚房指點了給長歌備的早飯。長歌身子早年虧空太大,現在想了許多法子,終究得小心將養,是以沈墨山待自己大大咧咧,對他卻是一應事情皆萬般小心。周家兒媳領著小姑和閨女,早早起來幹活,哪見過男人待屋裡人這般心疼體貼?見他三人進來,慌得躲了出去,待見到沈墨山親自指點招財如何熬製藥膳,用的俱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物,早已在門外瞪圓了雙眼,與小姑二人面面相覷,紛紛咂舌。

  沈墨山的藥膳未成,院落裡已吵吵嚷嚷起來,周家老太太梳著整齊髮髻,扶著孫女,領著兒子開了門。這時湧進來許多鄉親,有那薄臉皮的訕笑著遞上點東西道給大官人嘗鮮,那厚臉皮卻大搖大擺進了來,自己搬了板凳落座,紛紛嚷嚷著把老李家的寡婦押來了,快來審她虐死前人孩子,偷漢背人的罪。

  招財他們幾個,加上這次帶出門的幾個年輕夥計,個個都是年少不安分的,見有這等好戲,個個均興致勃勃,推搡著看誰上去慫恿自家爺出去唱這場堂會。進寶為人最是老實,被他們三個一推,便只得期期艾艾地上前,大著膽子跟沈墨山稟明了事情原委。沈墨山眉頭一皺,道:"有這等事?"

  進寶還未回答,一旁的多錢插嘴道:"可不是,那寡婦都讓人捆了扔前邊院子裡,大家叫著讓爺出去主持公道呢。"

  沈墨山瞪了他一眼罵道:"主持個屁公道!我看是這滿村子的閑著沒事看戲來,你們幾個也跟著瞎摻和什麼?都很得空是麼?甚好!將這煲中藥膳好生看著,味道差了一點,看我不重罰你們四個兔崽子!"

  招財他們一聽,均苦了臉道:"爺,這藥膳我們也不是不能煮,只這可是送進公子嘴裡的,您對我們有這麼放心?"

  沈墨山一愣,頓時怒道:"這個不行,老子多的是招收拾你們!我看這院子裡柴火少了,招財,劈柴去!進寶,你將所有的大水缸全部挑滿水,多錢,你最多事,這谷場子的地都給爺好生打掃一遍,還有萬貫,你也跑不了,去,打桶水將周家廳堂的傢俱全擦拭一遍。"

  他見四人猶自未動,提高嗓門道:"還不快去?"

  四人愁眉苦臉,只得應了各自走了去,沈墨山環視了剩下那幾個夥計,輕咳一聲,道:"還等著幹嘛?給爺帶路,瞧瞧那寡婦去。"

  那幾名夥計愣了愣,個個笑顏逐開,紛紛道:"是,爺。"

  他們長年做買賣,與達官貴人打交道,接觸得最多的,便是那些門閥世家底下辦事的奴才,自然也能將這些人狗仗人勢的做派學得個十成十。這裡大搖大擺地開路去,沈墨山暗自好笑,跟在後面,沉著臉不急不緩地步向前院,果然見到滿院子裡擠滿了人,更有小兒端著飯碗騎在牆頭,一邊往嘴裡塞饃一邊不住張望。

  沈墨山見慣風浪不知凡幾,但這等狀況卻是平生首見,只一瞥之下已掌不住想笑,只強忍著,回頭看身邊幾個夥計,個個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沈墨山低聲笑駡道:"膽肥了你們,敢拿爺來消遣,憋死你們這幾個王八羔子。給爺忍著了,誰笑,誰今年年底的花紅就盡數繳公。"

  夥計們忍得千辛萬苦,沈墨山瞧得心情舒暢,這才冷哼一聲,作出一臉威嚴,沉聲問:"敢問,列位這是?"

  他一出聲,吵吵嚷嚷的鄉人便都閉了嘴,帶著單純的期待望著他,周家老太太忙越眾而出,笑道:"大官人,昨兒個您說,為自家娘子尋親而來的,鄉親們知道了便想著你家姻親已亡故,但事主還在,便將人給您帶來了,要審要罰的,悉聽尊便。"

  老太太說完,早有兩名後生提溜著那寡婦推了進來,道:"大官人,便是這娘們了,算來您姻親雖故去,可該留下一個孩兒,這孩兒小人幾個少時也曾一同玩過,著實受這娘們苛待了,早夭云云,沒准也離不開這娘們的手,您問問,可就都明白了。"

  沈墨山尚未說話,那婦人已呼天搶地地哭罵起來:"冤枉啊,青天大老爺,天大的冤枉啊,那孩兒我哪裡待他不好?都是我家那挨千刀的死鬼看他不順眼,當家的對他沒好臉子,我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怎麼辦?況且天底下最難做的便是別人家的後娘,我連那孩子後娘都算不上,還要怎麼待他啊?我待他再不好,不也平平安安將他拉扯到十歲……"

  "李寡婦,舉頭三尺有神明,不要順嘴胡謅,你如何對那個孩子,天地良心,村裡人都知道。我只問你,他在世時你可有一日沒打罵過他?可有一日給過他飽飯吃,給過他暖棉襖穿?我看不過眼,摸了兩個雞蛋給他,你罵我什麼?多少年我都記得呢?"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道:"你說,老不死的,就算老娘我餓死了那野崽子,也是我老李家的事,與我無關,你說,這可是你的原話不是?"

  老太太想來有些威望,或者那婦人在村人中名聲掃地,人人嫌惡,老太太這番話一說,一些上了年紀的婦人紛紛幫口,從這婦人嫁入李家後的種種劣跡說起,一直說到她不知廉恥,在家偷漢,活活氣死自家男人的事,其間東拉西扯,不免又牽扯到些家長里短,紛紜雜亂,聽得沈墨山帶來的諸位夥計笑又不敢笑,忍得好生辛苦。

  沈墨山卻臉色發沉,陰冷地盯著那婦人,看得她渾身發毛,索性豁出去,叉開大腿在地上滾著哭嚎道:"好哇,現下你們鳴峽村聯起來欺負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你們都不得好死你們,罵我偷漢子,你們怎麼不罵李二不是個男人?啊?哪個女人不願守著自家男人,守著熱炕頭好生過日子?今兒個我也不要這臉面了,那李二就是個窩囊廢,褲襠裡沒了那玩意兒的假男人,我作甚不能偷漢?我為啥要守活寡?你們都不仁義你們……"

  這麼一鬧,眾皆譁然,村夫村婦臉上表情莫衷一是,不少人露出曖昧恍然的笑容。大概嫌她吵得太大聲了,沈墨山眉頭一皺,咳嗽一聲,揚聲道:"諸位——"

  他這一聲稍稍用了內力,是以傳出去甚遠,登時周遭唧唧喳喳之聲停了下來,連那打滾撒潑的女人也不自覺消停下,哭得臉上鼻涕眼淚模糊,沈墨山撇撇嘴角,拱手道:"諸位,在下陪娘子尋親,原也只是萬中無一之希望,尋得著最好,尋不著也是天意,貴村民風淳樸,諸位古道熱腸,在下在此致謝了。"

  他做派十足,威儀無比,一時間眾位鄉農皆被震住,紛紛道大官人莫要見外云云。

  沈墨山淡淡一笑,道:"至於這位婦人先夫所娶之女,是否為在下姻親,卻還需確證,一切未有定論之前,這位婦人之事,在下不宜插手過問。"

  這一句話,才令不少義憤填膺一頭熱的村夫恍然大悟,那兩名好事的後生更是有些發臊,本來嘛,人家還不一定就是親戚,大家就貿貿然跑來攪事,這傳出去不是笑話麼?

  "大夥放下手頭農活來為在下忙活這等事,在下無以表明謝意,這麼著吧,"沈墨山從容一笑,對夥計道:"取紋銀十兩來。"

  那夥計取了十兩一錠的銀子拿過來,沈墨山接了,走過去遞給投宿的周家漢子,笑道:"這裡一點薄資,有勞大哥中午備些酒菜,就當在下謝鳴峽村的諸位辛苦一場了。"

  眾人發出一陣歡呼之聲,要知道天啟朝京師一戶中等人家一年花費不過二十兩,而尋常農民皆靠天吃飯,平日裡以物易物,家中有餘糧卻未必有餘錢,是以十兩銀子,備下幾十桌流水席延請全村綽綽有餘。

  周家的接了錢自然歡喜,那周圍好事者不少,留下來幫忙弄飯,殺豬宰雞更不在少數,村民們登時如過年一般熱鬧非凡。

  眾人忙亂之中,沈墨山朝兩個夥計使了眼色,道:"把人悄悄的給我弄到後面院子裡。"

  "是,爺。"

  沈墨山抬腳朝借宿的內院走去,後面的夥計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寡婦架起就走,寡婦還待尖聲高叫,被那夥計在啞穴上一點,登時鴉雀無聲。

  到得內院,招財他們早圍了上來,將那寡婦丟到地上,另搬了條凳與沈墨山坐下。沈墨山好整以暇,冷冷打量那婦人,淡淡地道:"爺沒那許多破規矩。"

  那寡婦疑惑地瞪大眼,沈墨山道:"有些人講究不打女人,不對婦孺下手,爺沒那些破規矩。"

  那寡婦登時驚慌起來,拼命扭動著要跑,沈墨山出手如電,淩空一指,那婦人渾身一僵,隨即抖如篩糠,額頭上漸漸逼出豆大的汗粒,不一會便眼露痛苦哀求之神色,張開嘴只是呵呵作聲。

  "痛嗎?"沈墨山淡淡地問。

  那婦人忙不迭地點頭,哭得眼淚鼻涕奇流。

  "這只是小手段,若我想整死你,至少有好幾十種法子,可以殺你好幾十天。"沈墨山饒有興趣地盯著她,道:"殺到最好,人的眼皮也沒了,鼻子只餘下兩個血窟窿,嘴也沒了,倒直接能瞧見森森白牙,一低頭能瞧見你胸腔裡跳動的心,順著往下看,那腸子一節一節,可能數得清楚,再往下,脛骨,大腿骨,腳趾頭骨,你愛瞧哪一節,爺給你瞧哪一節,保管你瞧過了還能記得清清楚楚,想試試嗎?"

  那婦人嚇得面無人色,瑟瑟發抖,拼命搖頭。

  "真不想啊,"沈墨山無聊地歎了氣,道:"可我不聽你的,怎麼辦?"

  那婦人嗚嗚作聲,已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一個法子,"沈墨山坐正身子,淡淡地道:"你要說實話。說一句實話,我便與你解一分痛楚,說一句假話,則我先讓你觀察觀察自家趾骨,怎麼從皮肉當中顯露出來。聽明白了嗎?"

  那婦人拼命點頭,哭得一塌糊塗。

  "甚好,"沈墨山朝招財略微點頭,招財過去解了那婦人的啞穴,那婦人哇的一聲哭出來,嗚咽著磕頭道:"求大王饒命,求大王饒命。"

  "我什麼時候成大王了。"沈墨山嗤笑道:"李寡婦,頭一個問題,你且聽清了。你有無苛待那個孩子?"

  李寡婦直覺想搖頭,一接觸沈墨山森冷的目光,立即變為點頭若搗蒜。

  "怎麼苛待?"

  "不,不給飽飯吃……"李寡婦哆哆嗦嗦地嗚咽道:"還,還打罵,讓他幹重活,還,不給整衣裳穿……"她猛地一抬頭,哭道:"可大老爺,奴家不是存心的,那後母待前頭孩兒不好的多了去了,奴家這些,不算過火啊……"

  沈墨山笑了起來,道:"你苛待誰我不管,你苛待他就不行。得了,給她解一層。"

  招財領命,在她身上點了數下穴道,止住她部分疼痛。

  "第二個問題,你家中,可留有那孩子生母留下的東西?"沈墨山問。

  李寡婦神色閃爍,道:"沒,沒有……"

  沈墨山冷哼一聲,道:"不知死活,招財,拿刀子!"

  那寡婦嚇得直跳,哆哆嗦嗦道:"我說,我說,有一件東西,是,是我家死鬼留下的,當年還捨不得讓我碰一下,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寶貝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歸了老娘……"

  沈墨山蹙眉道:"是什麼?在哪裡?"

  "是,是一塊玉訣。"那寡婦道:"白,白色的,上頭刻了兩條龍,不是我們莊稼人能見著的物件,應該,應該是那個賤人,不,那位先頭的娘子帶著的……"

  沈墨山沉吟一會,問:"東西放哪了?"

  那寡婦驟然警覺起來,道:"大老爺,奴家,奴家要討您一句話。"

  沈墨山道:"哦?想討價還價?你有這個本錢麼?"

  那寡婦顫抖著道:"奴家,奴家要討您一句話!"

  沈墨山冷笑道:"看來你還弄不明白自己個的處境……"

  他話音未落,卻聽裡屋傳來一聲長歎,一個低低的聲音道:"應了她罷。"

  沈墨山一驚,忙起身道:"你怎麼起來了?"

  "應了她,莫要,多傷人命。"長歌的聲音異常疲倦。

  "好,"沈墨山忙甩下那寡婦,大踏步過去,甩開棉花厚簾,屋裡登時傳來低柔的撫慰聲,見不可聞,隨後,又傳來沈墨山揚聲道:"招財,將藥膳端來。"

  "是,爺。"招財轉身就跑,沈墨山這邊又吩咐道:"多錢,準備洗漱等物,去咱們車上,把那件紫貂的大毛衣裳拿來。"

  "是。"

  院落裡忙成一團,那寡婦疑惑重重,卻也顧不得許多,暗地裡掙脫了繩子,正想悄悄兒地趁亂走脫,哪知一抬頭,卻腳下一軟,眼前儼然兩名兇神惡煞般的青年後生,正冷然覷著她。

  "我,我,我要解手……"那寡婦慌不擇言。

  "憋著吧,"其中一名青年道:"你運氣好,遇著那位主子不舒服,這邊的顧不上你。"

  寡婦臉露喜色,道:"那奴家可以回去了?"

  "是,"那青年道:"只是我們也會跟你回去,順道帶回你說的那塊玉訣。"

  鳴峽村村民高高興興吃圍餐喝酒取樂的時候,沈墨山正憂心忡忡地擁著長歌喂他吃藥。長歌的身子原有些時日不曾犯病,此刻卻驟然發作,倒殺了他個措手不及。幸而出門在外,一應藥物倒是帶得齊全,各種應對他症狀的方子,栗亭寶叔師徒特地為長歌做的藥丸都存著。長歌服了藥後,沈墨山猶自不放心,又以掌抵住他後心大穴,輸入內力,助他藥性迴圈一周天後方始鬆開。

  長歌的臉色稍稍好轉,伏在他懷中乖巧得緊,模樣是說不出的可憐可愛,沈墨山心中愛意橫溢,禁不住低頭在他額頭上親吻數下,又貼近他的臉頰,喟歎一聲。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剝啄,沈墨山低聲道:"什麼事?"

  招財在外頭恭敬回道:"回爺的話,那東西取來了。"

  "是真是假?"

  "真東西,"招財道:"玉質上層,溫潤細澤,乃漠北上等白玉,紋樣麼……"

  "說。"

  "紋樣小的瞧著眼熟得緊,不敢臆斷。"

  "拿進來。"沈墨山低聲道:"輕點,你易主子才睡著。"

  "是。"招財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無聲無息地進來,雙手呈上一塊白玉訣,果然有陰線刻有燮龍盤珠紋樣,栩栩如生,一見便知不是凡品。

  沈墨山拿著那東西,臉色凝重,對招財擺了擺手,招財悄然退下。

  "是,是什麼?"懷中突然傳來長歌弱聲發問。

  沈墨山低頭親了他一口,道:"沒什麼。"

  "別騙我。"長歌問:"我娘留下了什麼?"

  沈墨山歎了口氣,道:"這個燮龍紋樣,乃蕭家皇族世襲親王所有。開國皇帝有弟兄五人隨之舉事,其間有二人戰死,三人存活。帝深感兄弟厚誼,遂封此三人為天啟朝世襲親王,分別有三類龍紋替代,分別是蟠螭,燮龍及貔貅。燮龍,是裕王府的標誌。"

  長歌愣住了,道:"這,這麼說……"

  "你可能是裕王府的後代。"沈墨山笑了笑,道:"不僅如此,你恐怕與公子爺,關係匪淺。"

  "怎麼說?"

  沈墨山看著他,愛憐地摸摸他的頭髮,道:"他與這一代裕王,本是同胞兄弟。小黃,你身份尚待核實,且容我些時日查看。裕王府與公子爺同宗同脈,是以我對其並不陌生,這裕王乃酒色之徒,資質平庸,卻心胸狹隘,為人陰毒無常,終先帝一朝,並不曾對其封賞,遲遲因襲不了王位,是當時京師出了名老世子。直到先帝賓天,新帝即位,廣澤天下,這才順勢承恩旨當了王爺。只是他多年不擅經營,裕王府早已一片衰敗,傳說那人好色如命,最喜於民間收絕色男女藏匿府中以供褻玩。且,且喜所尋獲之人,眉眼當頗似當年冠蓋滿京華的晉陽公子。"

  沈墨山頓了頓,道:"而晉陽公子,便是我所說的公子爺,也是,裕王爺同父異母的幼弟。"

  "這人,這人"長歌又驚又怒,更兼想起記憶中之不堪,顫聲道:"怎的齷齪至此……"

  沈墨山歎了口氣,道:"大抵,他始終認為自己仕途不利,乃晉陽公子所害,要尋替身洩憤也不一定。"

  長歌蹙眉道:"如此說來,我娘可能是他捕獲的某一姬妾,因不堪□,懷著我便逃跑,又逢著荒年,才不得已到得此處。她一介女流,又長得貌美,被李二這等惡徒霸佔也不出奇,只……"

  "只苦了你,小黃,"沈墨山心疼地抱住他,連連親吻,啞聲道:"你原本該是王府中的小主子……"

  "不,"長歌搖頭,閉眼道:"這只是我們的推斷罷了,也許,作數不得。"

  沈墨山道:"你若要真相也容易,我派人一查便知。"

  "別查了,"長歌睜開眼,目光晶亮有神,緩緩地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那樣的王府,與我從未有過干係,你忘了嗎?"他抬頭,精緻的嘴角微微上翹,微笑地道:"我只是易長歌,你一個人的,小黃啊。"

  沈墨山笑了起來,抱緊他,低聲笑道:"是的,你是小黃,我的小黃。"

作者有話要說:長歌行到此結束,謝謝大家一路支持。

這個文某水寫得不是很流暢,舊文新寫,很多觀念,其實我已改變,再拘於舊有故事,很是局促,且寫文其間個人又遇著諸多不如意事,是以無有多少熱情,寫到後來,有種靠寫作能力在維繫的煩躁,不算一個佳作,甚為慚愧。

因而愈加感謝諸位不離不棄,堅持看完這個文,某水鞠躬。

一月一日會開新文,再次廣播,請大家留意,謝謝。

最後,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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