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我彈的這首,卻非關喪亂,不是瘞旅,只是一首我們都熟知的小調。
那個時候,罄央手把手教我彈這首曲子,《山居吟》。
我曾經那麼拼命練習,只為在心中敬仰的神面前彈奏一曲,只為了,那個人冷冰冰的視線,能落到我身上,能略帶一絲暖意。
我做到了。
但如今想來,卻還不如沒有做到。
曲調一響,景炎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我們都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少年單純,最愛搗蛋幻想,那時候天空蔚藍,繁星璀璨,仿佛一伸手,便可摘星攀月,便可禦風前行。
那時候,景炎膽大包天,幾乎將谷內能去的地方都探險一遍,有一日甚至突發奇想,要隨我入谷主的書庫開開眼界。
疊翠谷于習藝上採納自由博取百家之長,然規矩上卻森嚴,尤其與谷主相關的地方均為禁地,無谷主恩典,斷無私自潛入的道理。平日裡守備侍衛不禁鐵面無情,且傳說有些地方機關重重,若沒人領著,很容易死了都不明不白。
我因為谷主親傳學生,故能有入書庫的殊榮。但景炎當時僅入谷一年,隨著罄央習些拳腳而已。
就連我,進書庫也只能進規定好的隔間,旁的地方,是一眼也不能亂瞥的。
景炎磨人功夫一流,加之年少輕狂,膽大包天,我竟然頭腦一熱,同意了他的要求。
書庫守備與其他地方不同,只得一人,那人年紀偏大,平日裡待我甚好,又好貪杯,我喚之平叔叔。
這一日,景炎偷了廚房藏著的上好江州曲淩,我拿去孝敬了平叔叔,趁他歆享酒酣之際,讓景炎溜了進去。
如果是現在,我當然會想,書庫只得一人看守,那便意味著,這人不是以一當百,便是書庫在谷內位置並不重要。
但若不重要,又怎會疊翠谷建谷數十年,只有谷主親傳,或額外施恩,或節慶賞賜,才允學生們進去借閱一日半日?
若是現在,我當能在瞬間明白,書庫不是不重要,而是谷主相當信任那位被我喚作平叔叔的人。
信他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樣的人,怎會讓兩個孩子糊弄過去?
我既緊張又興奮,景炎卻興致勃勃,東張西望,在他的攛掇下,我們甚至溜出我慣常呆著的隔間,跑進里間小庫房看那羅列得整齊森然的一部部藏書。
景炎興奮得哇哇大叫,我卻不太明白,他猛拍了我一下腦袋道:"大笨蛋,你知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這是江湖各門各派的絕技書籍啊,任一本拿到外頭去,那都是要豁出命去搶的啊。"
我仔細辨認那些書名,點頭問:"伏虎拳,追風刀十三式,看了這些書便能練好武功麼?"
景炎小臉上神采飛揚,卻笑道:"哪那麼容易,我在家聽爹爹說,練成一門絕技得好幾十年功夫呢?還得師傅在旁邊掠陣指教,否則極易走火入魔。看書自習,還要融會貫通,除非是武學大家或百年難遇的奇才。"
我歎了口氣道:"若是人的腦子如那志怪小說中的乾坤袋,將這許多武學秘笈均裝了進去,煉成自己個的本事,那該多好。"
景炎哈哈大笑:"一個絕技得習上數十年,這許多門功夫,那得耗費多少年?除非活成千年老妖精。"
我聞言起了玩鬧之心,撲上去撓他癢癢,道:"讓小爺瞧著你妖氣十足,定是妖孽化身,看我收了你!"
他反撲了過來,笑道:"你才是妖孽,看我照妖鏡。"
我一面打鬧,一面叫:"看我幌金繩……"
"紫金葫蘆!"
"收魂傘"
……
我們玩得忘乎所以,突然之間,一種奇異的寒意湧上來,我不自覺停下,轉過頭去,赫然發現谷主站在身後不遠處,正冷冷地打量著我們。
那一瞬間,仿佛有人拿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我嚇得不知所措,立即跪下頭貼著地板,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靜得幾乎可以聽見自己急如擂鼓的心跳,身邊傳來一陣戰慄地壓抑著的啜泣,景炎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他再膽大妄為,卻也知道谷中谷主猶如神明,入了疊翠谷習藝,便是將命交到谷主手上,便是在此丟了性命,家裡人也不得過問一句。
也就是說,谷主若是想讓他死,他來頭再大,也沒人救得了。
我立即想明白這點,猛然真的恐慌起來。景炎犯規,說到底是我同謀,他這麼搗蛋,定然在家中受寵異常,若因此喪命,家中父母不定傷心到何種程度?電閃雷鳴之間,我立即爬前兩步,拼命磕頭道:"谷主,都是我的錯,是柏舟拐著景炎到此禁地,是柏舟一人犯錯,與景炎無關,求谷主懲罰我一人便是,求谷主……"
景炎大概嚇懵了,只知道抽泣,我猛地一拉他胳膊,大聲道:"還不快求谷主恕罪。"
他被我一推,才有些清醒,哭得淅瀝嘩啦,磕頭哽咽著道:"求,求谷主……"
也不知磕了多久,仿佛額頭都破皮流血,谷主仍然不為所動。我愈加惶恐不安,又往前爬幾步,忍著哭聲道:"求谷主開恩啊——"
低頭間,卻見一雙纖塵不染的錦雲攢團花靴停在眼前,再往上是谷主喜愛的青緞常服,袖口繡著些許雅致的墨綠蘭葉,我又怕又急,心裡卻也有些許說不清的期待。終於,兩根冰涼的手指頭勾起我的下巴,我對上谷主波瀾不興的一對眼眸。
"谷,谷主……"我磕磕絆絆地喚道。
他不答,只是輕輕摩挲我的下巴,眼中漸漸沾染上些許情緒,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壓抑的興奮,隨後,我聽見他的聲音,同樣冷淡:"你替他求情?"
我立即點頭。
"很好。"谷主冷冷地道:"兩個人都該罰。"
我大驚失色,卻聽他略微提高嗓門:"來人。"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進來一人垂手而立,卻是适才被我灌醉的平叔叔。
"把小的帶下去,教他點規矩。"谷主捏住我下巴的手猛然收緊,"教得徹底些,別下回又來犯事。"
"是。"平叔叔屏息答應,跨步穩健,哪裡有一點醉意?
我便是再懵懂,卻也明白過來,原來自我們偷溜進來那一刻算起,谷主就已經知曉。我背上冷汗涔涔,卻仍想盡最後一點努力,囁嚅道:"谷,谷主,都是我……"
谷主冷冷的眼神掃過,我心中一突,自動咽下那半句話,他不再多話,揮揮手,平叔叔立即上前,將哭爹喊娘的景炎挾在腋下,快步退出。
我驚呼出聲:"不要,放開景炎——"
谷主輕輕按住我的肩膀,令我半身不得動彈,淡淡地道:"不會死。"
我鬆了口氣,知道這已然是法外開恩,忙掙扎著于跪謝。谷主卻一把托住我,冷冷道:"且慢,他欠下的刑罰,由你來替。"
我恐懼地睜大眼。
"怎麼,怕了?"他似乎有些好笑,竟然摸著我的肩膀道:"你适才的勇猛,莫非都是裝出來的?"
我渾身顫抖,卻禁不住挺起胸膛,努力克服嗓音中的戰抖,道:"請,谷主責罰。"
"放心,該你的,一樣也跑不了。"他輕聲地說,雙手卻漸漸往下,隨手一撂,揭開我的衣襟,淡淡地道:"本想待你再大些,現下看來,也無需憐惜了。"
氣氛很奇怪,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卻萬分羞澀,又有些莫名的期待,站立著,任由他將我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解開。
白色儒服若花瓣委地,裸 露的皮膚接觸到空氣,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如把玩一件古玩器皿那般仔細看過我身子的各個部位,待分開我的雙腿時,曾經慘痛的記憶募地湧上腦來,我猛地一下推開他,尖叫一聲:"不要——"
"這是你的懲罰,"他平淡地陳述著,卻將我一下抓了回來,迫使我雙膝跪在衣裳上,蹺起臀部,他的呼吸終於有些變粗,撫摸的力度終於激烈起來,在我耳邊輕聲道:"你是我的人,這是你的榮耀,明白了嗎?"
我哭著搖頭又點頭。
他冰涼的手緩緩撫摸過大腿內側,探向身後容納之處,緩緩揉捏著,擴張著,極有耐性地等待我放鬆肌肉,等待我那處能伸入兩根手指,才緩緩地,解開自己的衣裳,露出巨物,插入。
整個過程,我因為哭泣,因為痛和羞澀而沒法抬頭看他,因為被他佔有而莫名激動,因為崇敬他,愛慕他,而沒有感到一絲可恥和屈辱。
到得後來,也不知他碰到哪,我竟然渾身軟如棉絮,口中發出輕喘和嬌嫩的呻吟。
這是我與他之間第一次情事,那一次他似乎有些忘情,不顧我身形未足,卻做了許久。久到照入書庫的光線越來越柔和昏黃,久到時至今日,我閉上眼,仍然能清晰描繪出,地上被我們弄濕的地磚紋路及樣式。
但若是那時,我能在那般激烈的頻率中回頭看他一眼,若能在那樣炙熱的呼吸中觀察他的臉,我定能發現,他從頭至尾,眼神均深沉無波。
即使是歡好,仍不能撼動他分毫,即使他與我歡好,仍如屈尊降貴,賞賜恩典一般。
如果早早發現這一點,我是否能及時明白一些事,
是否能,不那麼投入,猶如飛蛾撲火般愛這個男人。
我到目前為止,唯一的,耗費全副心神精力活命的勇氣的愛,是否能不像一個笑話。